眾人轉頭看過去,金色的陽光中,漸漸顯出一人的輪廓,一襲白衣隨風輕揚,凌厲的森寒氣息深沉內斂,俊美的容顏染了點點霜華,黑曜石般的眼瞳浩瀚如海,深不見底。
正是安郡王東方珩!
看清來人,眾人的心並沒有放下,而是更加高懸起來,細細打量,他如玉的手指包著一層白布,微微握起,手中似乎提著什麼東西,隨著他的走近,一截白綾凸顯,白綾的另一端繫在一雙腳上,腳的主人正是李幽蘭。
李幽蘭眼睛緊閉,衣衫有些凌亂,長長的黑髮散落在地上,隨著東方珩的走動,徐徐前行。
眾人瞬間瞪大了眼睛,安郡王是一路倒拖著李幽蘭走了過來,這也太……冷酷了些。
看到東方湛,東方珩甩手將李幽蘭扔了過去,冷聲道:「如果照顧不好自己的人,下次就不要再帶她出來!」
東方湛凝深目光,伸手接住李幽蘭,她外衣凌亂,衣裡倒是很完整,小臉有些蒼白,烏黑的發上染了一層灰塵,後背上的衣服倒是沒有磨破,東方珩拖人,是用了特殊方法的。
低頭看到她腳踝上的白綾,眉頭皺了皺,即便是救人,東方珩都不願碰她一下,拿條白綾拖著她走?
「璃雪,還好嗎?」東方珩走上前,深深的凝望著沈璃雪,如玉的手指緊緊握住了她的小手,深邃的目光,堅定異常,分離一夜,他終於又見到她了,走出黑霧山前,他絕不會再鬆手。
「人家怎麼說都是女孩子,你怎麼一點兒都不懂得憐香惜玉?」沈璃雪看一眼昏迷不醒的李幽蘭,責備著,眼睛閃閃亮亮,語氣裡絲毫都沒有責備的意思。
看到東方珩的第一眼她就知道,他和李幽蘭沒有發生任何事情。
「今生今世,本王只會對一人憐香惜玉!」東方珩看著沈璃雪,嘴角上揚起一抹悠美的弧度,面前的女子是他要守護一生的人,他的溫柔,只對她。
沈璃雪心中升起無限的幸福與滿足,嘴角輕輕翹起,緊緊反握住東方珩如玉的手指。
感覺大手中有些熱熱粘粘的,東方珩眉頭一皺,抬起了沈璃雪的小手,指尖上的傷口,還在向外滲著血珠,面色瞬間一變:「你手受傷了?」
「幾個小針孔而已,不妨事!」沈璃雪本打算用匕首刺自己一下,保持清醒,可她又怕胳膊受傷,不能再幫忙摘寒石花,就用銀針刺手指,傷口小,沒有大礙,疼痛持續的時間也短,她連續刺了自己好多針,才能一直保持清醒到太陽出來。
黑霧迷情,東方珩也經歷了,知道它的厲害,更明白沈璃雪手指上的傷口是因何而來。
深邃的眸中閃過一絲銳利的暗芒,他快速拿出一隻小藥瓶,打開蓋子,倒出藥汁,均勻的塗抹在她手指上,小心翼翼的動作,彷彿在守護一件稀世珍寶。
藥汁冰冰涼涼的,帶著股淡淡的異香,抹上後,血珠瞬間停止了外滲。
東方珩小心的握了沈璃雪的手腕,目光幽深似潭,柔聲道:「咱們去找藥!」
「好!」沈璃雪笑著點點頭,和心愛之人在一起,無論做什麼,都是幸福快樂的事。
兩人沐浴著暖暖的陽光,看也沒再看東方湛,李幽蘭一眼,攜手並肩向著前方走去。
子默和聖王府侍衛緊緊跟上。
東方湛看著兩人相攜的身影,目光幽深,東方珩見到沈璃雪,沒有質問,甚至於,半點都沒懷疑她出了事,他對她,還真是信任。
「嗯!」李幽蘭嚶哼一聲,幽幽睜開了眼睛,頭頂上方,一張熟悉的英俊容顏映入眼簾,她一驚,迷濛的目光瞬間清醒,猛然翻身坐了起來:「表哥!」
「醒了!」東方湛淡淡掃了她一眼:「若是沒有大礙,就趕路!」東方珩,沈璃雪已經去找藥,他不想讓他們搶了先機。
「是!」李幽蘭低聲應允,沉著眼瞼,快速整理衣裝,這位表哥溫文爾雅,待人溫和,時時都在微笑,她卻覺得,他的笑一直都在表面,從未到過眼底,那樣的笑容,很淡漠,很疏離,很傲氣,讓人不敢靠近。
太陽越升越高,薄霧全部消散,沈璃雪來到山頂,迎著清風,仔細看著一個又一個懸崖峭壁,清冷的目光猛然一凝:「東方珩,你看那裡,可是寒石花!」
東方珩舉目望去,潔白的峭壁上長著一朵白色的花,迎著清風,孤身而立。
座落峭壁,生於石間,花開五瓣,潔白無瑕!
書上描述的特徵都與那朵花相符。
東方珩看了看寒石花圖樣,與石壁上那朵花一模一樣。
「寒石花,這裡果然有寒石花!」驚喜的女聲響起,李幽蘭來到了山頂,東方湛,湛王府侍衛們也陸續來到。
沈璃雪蹙了蹙眉,他們要找的藥,果然也是寒石花。
東方湛看一眼峭壁上的寒石花,笑的意味深長:「安郡王,咱們真的要各憑本事摘寒石花!」
東方珩冷冷一笑:「只怕本王和湛王想使力也使不上!」
峭壁與他們所站的山峰間隔了一條深淵,想摘石花,必須用輕功飛過去,峭壁高高懸於山石外,搖搖欲墜,支撐不了太大的重量,即便東方珩,東方湛輕功再好,那峭壁石也撐不住他們,飛過去摘花,必死無疑。
若是體態輕盈,輕功極高的女子,加上十二分的小心,倒是可以摘得寒石花,再完好無損的回來。
東方湛目光一凝,看向李幽蘭:「你的輕功,能飛到峭壁上嗎?」
李幽蘭站在山頂,快速目測,山峰距離峭壁五六米遠,中間是深不見底的深淵,沒有任何著力點,若她用上全部力氣,再小心謹慎,摘回寒石花倒是可以,不過,萬一出點意外,她可就……
「東方珩,你幹什麼?」看著東方珩緩步走到山峰邊,沈璃雪急忙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
「摘寒石花!」東方珩回答的簡單扼要,銳利的目光看向峭壁上那朵寒石花。
「你是男子,太重,峭壁撐不住你,讓我去吧!」沈璃雪抬步上前。
東方珩緊緊按住了她的肩膀:「我不能讓你涉險!」山頂距離峭壁太遠,沈璃雪的輕功還不成熟,摘花很危險,他寧願自己冒險,也不想讓沈璃雪出事。
沈璃雪認真的看著東方珩:「我去摘花,還有一線希望,你去的話,半點成功的機會都沒有!」
「表哥,我去摘寒石花!」李幽蘭微笑著看向沈璃雪,東主珩,猶豫不決的心思瞬間定了下來。
兩人你關心我,我擔憂你,感情好的讓人討厭,她看著刺眼,寒石花對她也有很大用處,她當然不能讓他們如願!
「李姑娘,凡事要有個先來後到,寒石花是我先發現的,應該讓我先摘!」沈璃雪看著李幽蘭,冷冷說著。
「你不能涉險!」東方珩陰沉著面色,將沈璃雪推出幾米,遠離了邊沿。
沈璃雪狠狠瞪了東方珩一眼:「你去摘寒石花,會沒命的!」
李幽蘭皺皺眉,故做無奈的歎了口氣:「郡主,不是我不讓你先摘,你和郡王意見不和,遲遲不會動手,再耽擱下去,天都黑了,我要寒石花急著救命,沒有時間再等下去,對不起了!」
言畢,李幽蘭傲然一笑,縱身一躍,對著峭壁上的寒石花飛了過去。
沈璃雪挑挑眉,嘴角上揚起一抹詭異的笑,搶先去摘寒石花,未必是好事!
李幽蘭輕盈的身體借助山峰之力,瞬間飛到了峭壁邊,纖纖五指緊緊抓住一點兒峭壁,懸空了身體,嘴角微微揚起,另只手飛速去摘花。
「哧!」一條大大的青色蟒蛇突然竄了出來,吐著長長的信子,對著李幽蘭狠狠咬了下去。
「啊!」李幽蘭一驚,身體猛然向後一傾,堪堪避過了大蛇的襲擊,額頭冒出一層虛汗,心撲通撲通直跳,驚魂未定,光潔的石壁上,怎麼會有大蛇的?
沈璃雪眨眨眼睛,古老的醫書裡記載,長在懸崖峭壁的極品藥,都會有非常凶殘的動物守護,所言果然不虛。
李幽蘭研究毒藥,都不看醫書嗎?搶著摘寒石花,就是搶著去送死。
眼角飄過一道白色衣袂,沈璃雪看向東方珩,他目光深邃,淡然,對大蟒蛇的出現毫不吃驚,彷彿早就料到事情會是如此。
寒石花近在咫尺,李幽蘭凝凝目光,快速伸手去摘,心中想著,摘了寒石花,她就可以避開蟒蛇,飛回山頂,挫挫沈璃雪,東方珩的銳氣。
「幽蘭,小心蟒蛇!」東方湛目光一凝,沉聲提醒。
李幽蘭一頓,轉頭看去,蟒蛇近在咫尺,張著血噴大口狠狠咬到了她手腕上。
「啊!」蟒蛇速度極快,李幽蘭已經來不及躲避,被它咬了個正著,尖銳的疼痛伴隨著陣陣酥麻快速漫延開來,手臂一點兒一點兒,漸漸失去知覺。
揮臂打走蟒蛇,她定晴一望,被咬的地方,已經成了黑色,糟糕,她中了蛇毒,必須盡快解毒,否則,毒液隨血液漫延全身,攻入心臟,她就死定了!
寒石花要緊,她的命更重要。
咬咬牙,她恨恨的瞪了蟒蛇一眼,雙足猛然用力踢到了峭壁上,借助峭壁的力量,飛回了山峰,她用力很猛,那峭壁大石帶著寒石花,被踢的顫了兩顫,大量的碎石屑撲撲簌簌掉進無底深淵。
「表哥,對不起!」落到山峰上,李幽蘭捧著受傷中毒的手腕,雙眸溫潤,滿目歉意,那條大蛇太兇猛了,她應付不來。
「無妨,你沒事就好!」東方湛淡淡說著,看一眼她變黑的傷口:「蛇很毒,快些服藥解毒!」
「是!」李幽蘭服下一枚藥丸,定了定神,拿出銀針扎到幾個大穴上,揮動匕首劃開傷口,一股濃黑的血流了出來,腥臭撲鼻。
見眾人的注意力都在李幽蘭身上,沈璃雪悄悄向前一步,站到了山峰邊沿,正準備踩著合適點飛往峭壁,手腕被人緊緊抓住,側目,正對上東方珩深邃的眼瞳:
「璃雪,蛇很毒,峭壁也已經不穩,你過去摘花,很危險!」
沈璃雪乾笑兩聲:「放心,我有辦法對付蟒蛇,我的體重沒過百,那塊峭壁,應該能撐住我!」
「你確定要去摘寒石花!」東方珩看著沈璃雪,收緊了大手。
沈璃雪的手腕被他握的生疼,嘴角挑了挑:「我摘到寒石花,老王爺才能醒過來,他病的很重,我們不能再耽擱時間!」
李幽蘭目光一凝,是聖王府老王爺需要寒石花。
東方珩沒有說話,老王爺的確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可是,他不想讓她冒險。
沈璃雪安慰式的拍了拍他的手:「放心,我不會出事的!」
東方珩凝望沈璃雪,半天後,凝重的說道:「小心!」簡簡單單兩個字,暗含著無限的關懷。
「放心!」沈璃雪微微一笑,抽回自己的小手,拿出一柄匕首,轉身看向峭壁。
峭壁上,大蟒蛇吐著長長的紅信子,挑釁的看著沈璃雪。
沈璃雪雙足輕點,纖細的身形向著峭壁飛去,她學會輕功不久,用的不是很熟練,腳下凌空著,她突然感覺力氣用盡,身體想要往下墜,下面可是萬丈深淵,掉下去必死無疑。
目光一凝,她用力向前一撲,手中匕首深深的扎進了峭壁間的縫隙裡,身體掛在了峭壁上,頭頂突然出現一片陰影,危險來臨,她抬眸一望,那條蟒蛇張著血噴大口,對她狠狠咬了過來。
沈璃雪勾唇一笑,側身避過蟒蛇,手腕一翻,銀光閃爍,匕首深深的刺進了蟒蛇的七寸,將它緊緊釘在了峭壁上。
山峰邊上的眾人暗暗鬆了口氣,解決了大蟒蛇,再拿到寒石花,就沒事了。
李幽蘭美眸微瞇,眸中閃過一絲詭異的笑,她回來的時候,故意用力踢了峭壁,峭壁已經很鬆動,就算沈璃雪拿到寒石花,能不能活著回來,是個未知。
蟒蛇被釘住七寸,雙目通紅,垂死掙扎,大尾巴甩的啪啪響,片片碎石掉落山澗,鬆動的峭壁搖搖欲墜。
東方珩目光一凝,急聲提醒:「璃雪,峭壁要墜落,快離開!」
眾人焦急的目光也全都落到了沈璃雪身上。
沈璃雪深吸了一口氣,她能清楚感覺到峭壁在晃動,碎石碎砂嘩嘩啦啦掉落下去,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響,峭壁確實快要墜落了。
「璃雪,快回來!」東方珩低沉,焦急的聲音注入了內力,隨著微風傳的很遠很遠。
李幽蘭看著峭壁上的沈璃雪,微笑,那峭壁馬上就要掉落,只怕她是回不來了。
沈璃雪抬頭,寒石花在她一米外,隨著微風輕輕搖曳。
雪眸微瞇,她猛然用力向上一竄,手指碰到了寒石花,快速摘下的瞬間,峭壁猛然怦然下滑,沈璃雪窈窕的身體向著無底深淵迅速掉落,飛揚的墨絲如一朵燦爛的海上花,黑色繽紛。
「璃雪!」東方珩黑曜石般的眼瞳猛然凝深,縱身跳下了深淵,快速向沈璃雪追去。
東方湛皺起眉頭,看著在深淵裡快速下落的兩人,死同穴,這樣的感情真是……
「郡王!」子默驚呼一聲,快速拿出一條長長的繩子,丟向東方珩:「接住繩子。」
東方珩用了千金墜,很快追上沈璃雪,伸臂緊緊攬住了她的小腰,另只手抓住了子默拋下的長繩,兩人靠在山崖上,吊掛著,那塊峭壁石掉落下去,半天聽不到一點兒聲音,這個山澗,深不可測。
「早告訴你快些離開峭壁,怎麼不聽?」東方珩看著沈璃雪,利眸中暗湧著狂怒的風暴,攬著她的手臂,微微顫抖,只差一點兒,他就要失去她了。
「我要摘寒石花!」沈璃雪晃晃寒石花,無辜的眨眨眼睛:「都已經近在咫尺了,沒理由放棄它!」
「為了摘花,你都快把自己搭進去了!」東方珩低吼,想想剛才那驚險的一幕,他心有餘悸。
「我不會出事的,你看!」沈璃雪手腕一翻,一隻青色長鞭袖中飛出,深深釘進了懸崖石壁裡。
東方珩一怔:「長鞭還能自救!」
沈璃雪笑笑:「這只長鞭是是用特殊的材料製成,可以打人,也可以救人!」即便東方珩沒有跳下深淵救她,她也不會被摔死。
「郡王,郡主,抓緊了,卑職拉你們上來!」頭頂上方傳來子默的提醒。
沈璃雪勾唇一笑,用力一扯長鞭,纖細的身體從東方珩懷裡躍了出去,藉著長鞭的力道,快速向上飛,低頭,向東方珩眨了眨眼睛。
東方珩搖搖頭,眸中閃過一絲無奈:「你的速度,太慢!」
雙足輕點崖壁,修長的身軀如利箭,快速向上空飄,瞬間追上了沈璃雪,長臂一伸,輕攬了她的小腰,藉著長繩的力道,快速飛上了山峰。
「郡王,郡主!」山風冷冽,看著完好無損的沈璃雪,東方珩兩人,子默暗暗鬆了口氣,幸好都沒事,不然,一個出事,另一個也不會獨活。
沈璃雪擦擦額頭:「我拿到寒石花了,咱們下山吧!」
潔白的五片花瓣在山風中輕輕飄動,李幽蘭凝深了眼眸,她倒是好運,居然真的摘到了寒石花。
東方珩看著沈璃雪,目光突然一變:「璃雪,你胳膊受傷了?」
沈璃雪低頭一望,胳膊上的衣袖被磨破,胳膊上也蹭破了一塊皮,滲出些許鮮血,剛才她沒感覺到什麼,聽東方珩這麼一說,她突然感覺到了疼痛:「可能是剛才不小心磨破的,不妨事!」
「我背你下山!」快速清理了傷口,包紮好,東方珩不由分說,背起沈璃雪,穩步走向山下。
呃,胳膊受傷,和走路沒關係吧,不過,東方珩的後背很寬闊,也很舒適,她剛好累了,趴著睡一覺也不錯。
「到了山下記得叫醒我!」沈璃雪頭枕著東方珩的肩膀,悶悶的說著。
「好!」東方珩點點頭,朗聲答應。
背上的小身體輕輕軟軟的,沒有多少重量,纖長的手臂緊環著他的脖頸,頭枕著他的背,對他很依戀,他嘴角微微彎起,勾勒出一抹悠美的弧度。
子默,聖王府侍衛們對東方珩,沈璃雪的親密早就司空見慣,沒有多言,況且,郡王都開始籌備大婚了,即將成為夫妻的兩人,親密些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默默的跟在兩人身後,子默和侍衛們眼觀鼻鼻觀心,不停的瞄著遠處的風景,東方珩,沈璃雪溫馨的親密,他們裝沒看見。
湛王府的侍衛們卻是險些驚掉下巴,堂堂青焰戰神,聖王府安郡王,一向冷心冷情,從不將任何事放在心上,可是現在,他居然這麼親密的背一名女子下山?他們沒看錯吧?
李幽蘭恨恨的瞪著沈璃雪遠去的背影,掉進山澗,還能再跳上來,她的命可真大!魅力也很不小嘛,居然能將東方珩迷的團團轉。
東方珩,沈璃雪順著石路快速前行,很快消失不見,東方湛凝深眼眸,看了看西方天空的太陽:「時候不早了,起程,趕在天黑前下山!」
天上有太陽,黑霧山的霧氣只有薄薄的一層,東方珩,子默用了輕功,以最快的速度下了山,走出黑霧山的時候,太陽剛剛落下地平線,西方天空佈滿了紅彤彤的晚霞,煞是好看。
東方洵護著老王爺早已等在山腳下,地面紮起了一座座小帳蓬,東方珩走出黑霧山,將寒石花交給南疆鬼醫。
南疆鬼醫仔細看過,連連點頭,拿著寒石花去熬藥了。
東方洵看著趴在東方珩背上睡著的沈璃雪,眼瞼微閉著,長長的睫毛微微上翹,少了平時的清冷,傲氣,多了幾分安然,恬靜的睡顏讓人不忍褻瀆。
「大哥,璃雪受傷了,我送她去休息!」東方珩看看背上的沈璃雪,壓低聲音說著,背著她走向一座帳蓬,迷迷糊糊中,她聽到有人說話:「湛王爺怎會在此?」沉穩的男聲是東方洵。
「剛才在黑霧山找藥!」東方湛的聲音永遠都很文雅,讓人如沐春風。
「聖王府侍衛搭了許多帳蓬,若是湛王不嫌棄,就暫時在帳蓬裡住一晚……」東方湛禮讓。
「多謝世子……」東方湛謙虛著。
走進帳蓬,暖暖的光線迎面射來,沈璃雪的思緒很快清醒,睜開了眼睛,帳蓬就像是個小型的起居室,地面鋪著毯子,正中擺了一張小桌,四面是椅子,靠邊的位置上放著一張軟塌,可供休息。
她睡意瞬間全無,輕輕拍拍東方珩的肩膀:「東方珩,老王爺什麼時候會醒?」
東方珩小心的放下沈璃雪:「爺爺年齡大了,精神一直不好,就算服下寒石花,去了病,也要睡到明天才會醒!」
沈璃雪挑挑眉:「我去看看他!」
「爺爺現在昏迷著,你也累了一天,又有傷在身,先休息一晚,養足了精神再去看他!」東方珩輕輕吻吻沈璃雪的櫻唇,目光幽深:「我讓人送晚膳和熱水過來!」
沈璃雪一向愛乾淨,每天睡前都會沐浴,在黑霧山上走了兩天,又弄了一身煙塵,她肯定是要好好沐浴,洗去滿身塵土的。
「東方珩,你去哪裡?」東方珩目光疲憊,卻沒有休息的意思,沈璃雪皺眉詢問。
東方珩沉聲道:「去找南疆鬼醫,問問他爺爺的病何時能好!」
東方珩離開帳蓬不久,下人就送來了晚膳,沈璃雪用著膳食。
下人們又抬了一展屏風和一隻木桶過來,倒上熱水後,又灑了許多花瓣。
沈璃雪用了晚膳,走到屏風後,褪去衣服,走進浴桶,洗去滿身石屑,擦乾水珠,換了身乾淨衣服,躺到了床塌上。
床塌很軟,很舒服,帳蓬裡燃著熏蚊香,香氣很清淡,沒有什麼不適,山腳的夜有些冷,沈璃雪蓋了層薄被,頭沾著枕頭,很快進入夢鄉。
李幽蘭也得到了一隻小帳蓬,沐浴更衣後,她並沒有休息,而是走出帳蓬,順著藥香來到了南疆鬼醫熬藥的地方。
看著南疆鬼醫將熬好的寒石花倒進碗裡,她眨眨眼睛:「大夫,您也忙了許久,肯定累了,我是聖老王爺的孫女,這藥就由我給他送過去吧。」
南疆鬼醫狐疑的看了李幽蘭一眼:「老夫在聖王府住了許多天,沒聽說老王爺有孫女啊!」
李幽蘭不自然的笑笑:「我家和聖王府是世家好友,我叫聖老王爺爺爺,也是沒錯的!」
「原來如此!」南疆鬼醫瞭解的點點頭,微笑道:「多謝姑娘好意,這藥剛熬好,很燙,姑娘細皮嫩肉,會被燙到,老夫不敢勞煩姑娘!」
說著,南疆鬼醫端起藥碗,穩步走向老王爺所在的帳蓬。
李幽蘭目光一凝,纖細一彈,一道光芒對著南疆鬼醫的膝蓋打了過去,南疆鬼醫腿一彎,身體不受控制的倒向地上。
「小心。」李幽蘭瞬間來到南疆鬼醫身邊,扶住他的同時,接住了藥碗:「這麼珍貴的寒石花,灑了可就浪費了!」
「多謝姑娘!」南疆鬼醫站穩身體,歎了口氣:「人老了,不中用了!」
端著碗,聞著藥中散發的陣陣清香,李幽蘭勾唇一笑,她有好多年沒見過老王爺了,都不記得他長什麼模樣,腦海裡隱約有些影像,他是個很和藹可親的人,他重病,自己送藥進去,肯定能給留他留下很好很深刻的印象。
站在帳蓬前,李幽蘭再三打量自己,無什麼不妥,清清嗓子,正欲說話,子默挑開簾子走了出來,見到李幽蘭,目光平靜無波,瞟一眼她手中的藥碗,淡淡說道:「藥熬好了!」
「是的。」李幽蘭點點頭,美眸中閃過一絲不悅,一名侍衛,居然擋她的路。
他是聖王府侍衛,她也不好過多為難,準備越過子默進房間。
不料,子默搶先伸手端過了藥碗:「多謝李姑娘!」簾子一扯,他和藥碗進了帳蓬,將李幽蘭隔在了門外。
看著空蕩蕩的雙手,李幽蘭氣的咬牙切齒,可惡的侍衛,居然敢耍她。
「姑娘,夜深了,怎麼還不回房休息!」淡漠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李幽蘭轉身看去,一隊巡邏侍衛站在不遠處,幾十雙眼睛齊刷刷的盯著她,好像她是個小賊,被抓當場。
「我出來散步,馬上回去休息!」李幽蘭不自然的乾笑兩聲,壓制著心虛,轉過身,快速走向自己的帳蓬,心裡十分鬱悶。
搭著帳蓬在外面過夜,聖王府還守衛這麼森嚴,聖王府裡的森嚴戒備可想而知。難怪沒人敢擅闖聖王府。
朦朧中,沈璃雪感覺有什麼東西臉上不斷游動,涼涼的,就像在黑霧中,東方湛扶在她腰上的手,冰冷的毫無溫度。
心中猛然一驚,她迷濛的神智瞬間清醒,猛然睜開了眼睛:「什麼人?」
翻身坐起時,沈璃雪一掌打了過去,清冷的目光四下觀望,牆角的一張小圓幾被打倒在地,帳蓬裡空蕩蕩的,除了她沒有半個人影。
沒人?
沈璃雪一怔,難道剛才都是自己的錯覺?
房間裡靜悄悄的,沈璃雪也睡意全無,揉揉額頭,閉閉眼睛,翻身下了床,拿過一旁的外衣穿上,她挑開簾子,走出了帳蓬。
東方天空早已大亮,紅彤彤的太陽在雲層下時隱時現,不遠處,有的侍衛們還在巡邏,有的在做早膳。
隨便叫住一名侍衛,沈璃雪問道:「安郡王呢?」
侍衛們都認識沈璃雪,態度十分恭敬,一報拳:「回郡主,郡王昨晚為老王爺守夜,剛剛回帳蓬休息!」
沈璃雪點點頭,東方珩剛剛休息,她就不去吵他了。
清晨的空氣非常清新,怡人,沈璃雪深深呼吸,順著帳蓬一直向前走,不知不覺間,來到一條小河前,摸摸自己有些凌亂的頭髮,她從荷包裡拿出木梳,走向河邊。
先洗了臉,用棉帕擦乾,拿著木梳輕輕梳理自己烏黑的長髮,平靜的水面清析的映出沈璃雪的倒影,纖手輕動,木梳輕梳,黑色的長髮如墨緞般柔軟順滑。
突然,一張美麗的小臉投射在水中,沈璃雪蹙了蹙眉,裝沒看見,繼續對水梳妝。
李幽蘭看著沈璃雪絲綢般的長髮,眸中閃過一絲冰寒,瞬間又恢復正常,站到沈璃雪旁邊,嬌嬌俏俏的笑道:「璃雪郡主,這麼巧,你也來河邊洗漱!」
沈璃雪笑笑:「的確很巧!」如果李幽蘭沒有跟蹤她來到河邊,那才叫真的巧:「李姑娘昨晚睡的可好!」
「很好。」李幽蘭目光微閃:「老王爺醒了,璃雪郡主可曾見過?」
沈璃雪搖搖頭:「還不曾!」
李幽蘭笑容璀璨:「我已經見過老王爺,很和藹的一名老人呢,和我記憶中的他一模一樣……」
沈璃雪挑眉,李幽蘭是在向自己炫耀老王爺喜歡她?還是炫耀她在自己之前見到了老王爺?
老王爺是東方珩的長輩,沈璃雪遲早都會見到,李幽蘭不過比她早見了幾個時辰,有什麼值得炫耀的,無聊!
沈璃雪不說話,李幽蘭以為她在黯然傷神,美眸中的得意更濃:「璃雪郡主,老王爺他……」
「兩位好心的姑娘,能扶老夫一把嗎?」一道蒼老的聲音突然響起。
沈璃雪轉身一望,一名五六十歲的老年男子坐在地上,面色微微有些痛苦,顯然是摔著了。
男子面容雖老,卻很有精神,尤其是那雙眼睛,幽深似潭,即便是穿著粗布衣服,也絲毫遮不去它的光彩。
見沈璃雪,李幽蘭看向他,老人無奈的歎息:「我年齡大了,行動不利,摔倒起不來了!」
李幽蘭皺皺眉,老頭那身粗布衣服,都洗的泛黃了,一看就知道是窮人家的賤民,她可是李家的嫡女,身份高貴,哪能紆尊降貴去扶一名平民百姓。
沈璃雪攏起頭髮,三兩下紮好,快步走了過來,小心的將老人家扶了起來,他的衣服雖普通,身上卻很乾淨,沒有絲毫異味。
沈璃雪自自然然,沒有絲毫不適:「老人家,大清早的,你怎麼獨自一人來了這裡?」
老人家揉揉疼痛的腰,滿眼開心:「我孫子要娶孫媳婦,我就早起上山砍柴,多賣些錢,送些好的聘禮!」
沈璃雪蹙了蹙眉:「您孫子娶媳婦,應該讓他自己賺錢送聘禮,您這麼大年紀了,應該在家裡好好享福才是,別再為子孫過多操勞了!」
「孫子也是這麼勸我的,可老頭我閒不住,在家裡悶的慌,就出來砍柴了。」老人家笑容滿面,手扶著摔疼的腰,神神秘秘的壓低了聲音:「孫子不知道我出來……」
李幽蘭冷笑,砍柴賺聘禮,這家人是有多窮啊,娶的兒媳婦,肯定也是貧困人家的孩子,窮上加窮啊,他居然還這麼開心。
沈璃雪扶扶額頭,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您不見了,家人肯定會很著急的,您家在哪裡,我送您回去。」
「真的啊,多謝姑娘了!」老人家笑逐顏開,在沈璃雪的攙扶下,顫微微的向前走:「我家不遠的,就在前面……」
李幽蘭挑眉,荒山野嶺,附近都沒有人家,這老頭所謂的附近,肯定也要走上幾十里路,沈璃雪真要送他回去……
「孫媳婦進門後,我很快就會有重孫抱了,到時,我就不出門了,專心在家看重孫……」老人家一邊走,一邊向沈璃雪嘮叨。
「恭喜您了!」沈璃雪笑著傾聽,人果然是要知足常樂,普通的百姓,有兒有女,全家其樂融融,不比富貴人家差。
面前的道路一馬平川,各個方向都能走,沈璃雪問道:「老人家,要走哪個方向!」
「那邊!」老人家指了一個方向。
沈璃雪笑笑,扶著老人家向前走去,老人家開心的笑聲響在耳邊,她眨眨眼睛,人逢喜事精神好,這老人家可真健談。
李幽蘭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面,看著相談甚歡的沈璃雪,老人家,挑挑眉,沈璃雪和一名賤民,居然能說得到一塊,真真是污了她那高貴的郡主身份……
「老人家,您的家就在正前方?」遠遠的,沈璃雪看到了聖王府搭起的一個個小帳蓬,老人家還在喋喋不休的說個沒完沒了。
「是的,走一段路就到了!」老人家掃了一眼前面的帳蓬,笑容滿面的說著。
沈璃雪揚揚嘴角,老人家要路到帳蓬,到時,讓聖王府侍衛送他回家,也免得他再走動,扭痛傷口。
遠處奔來一隊侍衛,為首一人正是子默,沈璃雪正準備讓他送老人家回家,子默等人滿面正色,對著老者恭敬行禮:「老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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