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毒蠱?皇帝一怔,抬眸望去,小小的黑色身影已經近在咫尺,他躲閃或擊斃都已經來不及。
難道朕要命喪於此!
怒氣縈繞間,眼角突然閃過一道銀光,黑色的蠱蟲瞬間斷成兩截,掉落在地。
半米外,林巖一襲深藍色錦袍,手持長劍,靜靜站立,劍刃在夜色中閃著幽幽的光亮,修長的身形傲然挺拔,猶如威武將軍。
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林巖收劍回鞘,俯身行禮:「皇上受驚了!」
皇帝淡淡答應著,看林巖的犀利眸中閃過一抹思量,他的劍法很快,很準,很凌厲,蠱蟲被斬的瞬間,他幾乎以為,武國公死而復生了!
戰王站在皇帝身後,淡淡望了林巖一眼,他武功不錯,出手也夠快,沒有讓自己失望!
四周的侍衛回過神,全部跪了下去,請罪聲震天:「卑職護主不利,罪該萬死!」
皇帝冷冷望了他們一眼,皺起眉頭,沒有說話!
「皇上!」南宮嘯飛身來到皇帝面前,見他安然無恙,鬆了口氣。
「究竟怎麼回事?」皇帝怒聲詢問,犀利的目光落在被押來的莊尚書,莊偉城身上。
「臣冤枉,請皇上明查!」莊尚書跪在地上,頭磕的咚咚作響。
「人證物證俱在,你還叫冤枉!」南宮嘯不屑的擺擺手,幾名侍衛抱著幾隻罈子走了過來,輕輕放到地上,蠱蟲已經竄出,罈子空蕩蕩的,卻有著陣陣惡臭不斷向外飄散……
「皇上,公主的『螢火蟲』飄進柴房,落到這幾個罈子上,莊副統領把罈子蓋全部打開了,然後,那些蠱蟲就竄出來了……」南宮嘯狠狠瞪了莊尚書一眼,手指著柴房和空罈子,簡明扼要述說事情經過。
皇帝望著莊尚書,犀利的眼眸微微凝深,眼瞳深處,狂怒的風暴悄然凝聚:「莊尚書,南宮世子說的可屬實?」
「回皇上,南宮世子沒有撒謊,不過皇上,老臣的祖輩世代居於京城,臣也入朝為官幾十年,從未離開過京城,更沒和南疆之人接觸過,根本不懂養蠱!」
莊尚書目光堅定,一字一頓,聲淚俱下的訴說著自己一家的冤情:「這間破柴房,已經荒廢了很多年,若非今日之事,老臣絕不會踏進這裡半步,這些蠱蟲,分明是有人故意放進柴房陷害老臣,請皇上明查!」
皇帝凝深了眼眸,沒有說話,看莊尚書的目光,將信將疑。
「莊尚書,你說你冤枉,本世子也不會強行指證,咱們讓事實說話!」南宮嘯刷的一聲合上折扇,桃花般的鳳目看向南疆公主:
「公主,這裡共有六隻蠱蟲,一隻被安郡王打爛,兩隻被侍衛打死,兩隻被斬成兩截,還有一隻鑽進莊副統領身體裡去了,公主能否查出,這些蠱是一直生長在柴房,還是被人移來這裡?」
「可以!」一襲白衣的南疆公主從人群中走了出來,白色的衣袂輕輕飄飛,下擺上的花朵猶如活了一般,隨著微風輕輕搖曳,濃郁的花香在空中快速飄散,所過之處,味道皆被遮掩,就連蠱蟲暴體的惡臭都被悉數遮去,只有那濃濃的花香時時縈繞鼻端。
沈璃雪蹙了蹙眉,公主身穿白衣,花色清淡,頭上的斗笠,細紗也是白色的,是喜好素雅之人,她身上應該飄著清新淡雅的香氣才對,為何會是這濃郁的花香?
花香,香而雜,應該是用了很多種味道極重的花調配而成,香氣十分濃郁,讓人聞不習慣……
「你怎麼了?」沈璃雪的情緒波動很小,還是被身側的東方珩發現了。
「香味很重!」沈璃雪皺皺眉頭,東方珩也喜歡清雅香氣,她聞不慣的味道,他肯定也不喜歡。
東方珩循著香氣望到了白衣的南疆公主:「南疆身處濕地,叢林多,蚊蟲也多,或許她身上的香味,是用來防備或克制蚊蟲的。」
「也對!」沈璃雪點點頭,南疆和青焰國度不同,環境也完全不一樣,不能以青焰人的習慣,去判斷南疆人的裝扮。
南疆公主秦若煙款款走到柴房前,凝眸向裡望去,柴房四處佈滿了蜘蛛網,上面也蒙了一層厚厚的灰塵,幾對清析的腳印從屋內漫延到屋外,屋內的角落中,擺著兩隻罈子,輕輕搬起,罈子下乾淨清爽,與灰塵滿佈的地面完全不同。
「稟青皇,蠱蟲養成,少則一年,多則兩、三年不等,這些蠱蟲已經成形,最少也在柴房裡放了一年了,屋內到處是灰塵,短期內,沒有被人搬動過的痕跡……」
莊尚書刷的看向秦若煙,眸中厲光閃爍:「公主的意思,我在柴房養了一年蠱?」
「本宮只是講出事實而已,至於是不是大人在養蠱,本宮不知!」秦若煙淡淡回答著,尖尖的聲音中透著些許高傲與不耐。
「莊尚書,實不相瞞,公主施法尋蠱是突然間做的決定,一個時辰前眾人方才知曉,就算有那個想法,也沒有時間陷害你……」南宮嘯輕搖著折扇,似笑非笑的看著莊尚書,證據確鑿,他居然還想抵賴!
「皇上,臣真的不懂養蠱,蠱蟲出現在柴房,肯定是別人在設計陷害!」莊尚書語氣悲憤,字字鏗鏘,句句有理。
皇帝沒有說話,凌厲的目光望著空蕩蕩的蠱蟲壇,若有所思。
皇帝不理他,莊尚書焦急的目光望向皇帝身後的大臣們,哀聲求救:「雷太尉,你我同朝共事多年,對本官極是瞭解,請您為本官說句公道話!」
「莊尚書,皇上是明君,是非對錯,他一定能明判,如果尚書是冤枉的,皇上一定會還你清白!」雷太尉輕捋著鬍鬚,圓滑的打著太極。
沈璃雪挑挑眉,雷太尉的話根本就是在敷衍,說了等於沒說,背著皇帝私自養蠱害人是重罪,會被滿門抄斬,雷太尉是混跡官場的老狐狸,眼看莊尚書證據確鑿,要被判重罪,他當然會選擇撇清關係,哪還會為莊尚書說話,惹麻煩上身。
「沈丞相。」莊尚書懇切的目光看向沈明輝。
「莊尚書,本相覺得,雷太尉言之有理,如果尚書沒有養蠱,皇上一定會還尚書清白。」沈明輝推脫著,明哲保身。
其他幾位大臣也隨聲附和著沈明輝的話,皇帝親眼所見,證據確鑿,他們哪裡還敢為莊尚書說話。
「哈哈哈,世態炎涼,世態炎涼啊!」目光掃視一圈,以往與他交好的大臣,都在迴避他的目光,說著相同的理由敷衍他,沒人願意出手幫他,甚至於,沒人為他說一句公道話,莊尚書昂頭望向天空,悲涼的笑聲笑徹大半個相府。
皇帝的犀利的眸光看向幾近瘋狂的莊尚書,他說的話,確有幾分道理,他祖祖輩輩都生在京城,長在京城,又沒和南疆人接觸過,不可能懂蠱,難道,他真的是冤枉的?
「啊啊啊,狗皇帝,拿命來!」中蠱的莊偉城突然掙脫了侍衛們,如發瘋一般,雙目赤紅,額頭青筋暴出,隨手撿起一柄長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刺向皇帝。
皇帝冷冷望著莊偉城,不閃不避,長劍即將刺到他身上時,又一柄長劍憑空伸出,只聽:「噹!」的一聲,劍被挑開,莊偉城被震的後退好幾步方才站穩,虎口發麻,手臂微微顫抖,隨心所欲的劍都有些拿不穩。
望著手握長劍,面容嚴肅,擋在皇帝身前的林巖,沈璃雪揚揚嘴角,巖表哥的武功,真是高深莫測!
幾名侍衛回過神,蜂擁而上,捉拿莊偉城,莊偉城剛才偷襲失敗,又險些被震傷,正在暴怒之中,出手狠毒,招招凌厲,幾名侍衛眨眼間已被他打傷在地。
「城兒,你幹什麼,住手,快住手!」莊尚書焦急的大喊,心平氣和的向皇上陳述,他們一家還有脫罪的機會,如果動了手,就是坐實了罪名,再無清白的可能了。
莊偉城對莊尚書的勸解充耳不聞,手持長劍,又殺又砍,好幾名御林軍被他砍在地,血流不止……
南宮嘯皺皺眉頭,刷的一下合上折扇,堅硬的扇柄凝聚著十層內力,對著莊偉城的打了過去,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他後頸上,莊偉城哼都沒哼一聲,軟軟倒地,昏迷過去。
兩名御林軍走上前,拿著繩子將莊偉城五花大綁,莊夫人嚇的癱在地上,瑟瑟發抖,面色蒼白著,半天沒回過神。
莊尚書則跪在皇帝面前,不停磕頭求情:「皇上,孽子中了蠱,行刺皇上是被蠱控制,身不由已,請皇上明查!」
南宮嘯狠狠瞪著莊尚書:「莊尚書,別說這麼多冠冕堂皇的理由,莊偉城中了蠱就可以隨便殺人嗎?你看看死在他手中的御林軍,剛才若非林將軍出手快,皇上也會身受重傷……」
「南宮嘯,你別院那兩人被人控制時,是何模樣?」皇帝低沉了眼瞼,冷聲詢問。
「這……」南宮嘯求救的目光望向沈璃雪和東方珩,那兩人中蠱時,他被下了藥,什麼都不知道。
「回皇上,別院那一男一女很呆滯,與莊副統領的凶狠完全不同,不過,他們的共同點時,被蠱控制,失了自己的思想……」沈璃雪聲音淡淡,將三人的共同點總結回答。
皇帝點點頭,心中有了答案,冷冷望了莊尚書和莊偉城一眼,轉過身,頭也不回的大步向外走去,空中飄來他冷酷的命令聲:「將莊尚書一家關進大牢,擇日問斬!」
莊尚書只覺轟的一聲,大腦頓時一片空白,整個人呆呆的癱坐在地,回過神時,皇帝已經走遠,悲傷的眼眸看著皇帝消失的方向,老淚縱橫:「皇上,老臣冤枉……」
「莊尚書,別再喊冤了,莊副統領行刺皇上,罪名滔天,足夠你們全家問斬!」南宮嘯漫不經心的說著,輕輕擺擺手,幾名御林軍走上前,將莊尚書,莊夫人,莊偉城押了下去。
不知是不是沈璃雪的錯覺,莊尚書走過雷太尉身邊時,望了他一眼,那一眼,冷冽,警告,飽含著無限深意!
「公主,這邊請!」東方湛走上前,溫和平微笑著,禮貌招呼南疆公主。
秦若煙點點頭,蓮步輕移,款款前行,走出二門的瞬間,她戴著斗笠回過頭,望了東方珩,沈璃雪,南宮嘯一眼。
「喲,那秦若煙不會是對本世子有意吧!」南宮嘯邪魅的笑著,快速整理了衣衫和頭冠,又擺出一個自以為瀟灑的姿勢,搖著折扇,風度翩翩。
沈璃雪望望二門處,回頭瞪了南宮嘯一眼:「秦若煙已經走了!」沈璃雪清楚的感覺到,秦若煙的目光,望了她,東方珩,南宮嘯三人,那名醜女逃跑時,惡狠狠的瞪過他們三人,怎麼這麼巧。
「走這麼快幹什麼,本世子最瀟灑的模樣她還沒看到!」南宮嘯搖著扇子,不滿的嘀咕著。
沈璃雪沒再接話與他調侃,清冷的目光看向蠱壇和那間破柴房。
「你有心事?」東方珩敏銳的察覺到沈璃雪在想事情。
「你們不覺得,這件事情太順利了嗎?」沈璃雪道出心中疑惑,跟著『螢火蟲』,直接就抓到了莊尚書一家,前後不過幾個時辰的時間。
南宮嘯不以為然:「秦若煙懂蠱,她對症下藥,瞬間抓到蠱主,若是換了咱們平時的方法,一個個排查,估計查上幾年都未必查得到莊尚書身上……」
「這話確實沒錯!」但沈璃雪總覺得事情奇怪,究竟怪在哪裡,她又說不上來。
「莊偉城怎麼會中蠱的?」一般情況下,蠱蟲遇血,透過傷口鑽入人體,莊偉城身上又沒有血,那蠱蟲居然鑽進去了。
「他逃避蠱蟲時不小心撞到了左臂,傷口裂開,那蠱就趁機鑽進去了……」南宮嘯淡淡的聲音中隱帶著幾絲幸災樂禍。
「莊尚書一家被抓,你很開心嘛!」沈璃雪似笑非笑的望著南宮嘯。
「他們養的蠱差點害了我,他們被抓,我當然高興!」南宮嘯搖著折扇,鼻孔朝天,難得的好心情:「天快亮了,本世子請你們吃早膳吧!」就當是慶祝抓到養蠱人,旗開得勝。
「我要回府睡回籠覺,就不去用膳了,你們自便!」沈璃雪故做睏倦的手捂著嘴巴輕輕打了個呵欠,她已經離府一天三夜,為防出狀況,必須盡快回去看看。
沈璃雪離開尚書府,東方珩也走了,南宮嘯一人站在大街上,望著漸行漸遠的兩人,不滿的嘀咕:「這兩人,真不夠朋友,本世子自己去吃慶祝早膳!」
沈璃雪回到相府時,天色已經大亮,丫鬟,小廝們都已起床,各司其職的紛紛忙碌著,沈璃雪從後門進了相府,快速奔向竹園,剛剛推開房門,秋禾走了過來。
「大小姐,您回來了,奴婢給您端早膳!」秋禾知道自己這位大小姐不簡單,一天兩夜未歸肯定有她的理由,她識趣的沒有多問。
「嗯!」沈璃雪醉了一天一夜,醒來後又只喝了一杯小米粥,聽秋禾這麼一說,她頓覺腹中飢腸轆轆,身體也軟軟的,沒什麼力氣,確實需要吃些東西了。
稍頃,秋禾提來一個食盒,輕輕打開,將裡面的飯菜一樣一樣擺到桌上。
「怎麼全是白菜?」望著桌上的三菜一湯,沈璃雪緊緊皺起眉頭,炒白菜,拌白菜,燉白菜,白菜湯,她不過離開了一天兩夜,相府的伙食居然變的這麼差了。
「回小姐,夫人被關禁閉,對相府的事情不管不問,府裡的食材吃完了,嬤嬤們權利有限,夫人不下命令,她們拿不到府內銀兩,所以,府裡的伙食一天比一天差!」秋禾低垂著頭,小聲解釋著。
「你是說,相爺,金姨娘也吃這白菜宴?」沈璃雪挑挑眉,清冷的眸中閃過一抹幽光。
秋禾點點頭:「相爺,金姨娘的白菜裡放了豆腐,粉條調味,比小姐吃的白菜宴好這麼一點兒點兒……」
「夫人現在在什麼地方?」沈璃雪嘴角輕佻,揚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看的秋禾一陣心裡發緊,小姐這是想要算計人:「夫人在雅園關禁閉!」
沈璃雪來到雅園時,李姨娘,趙姨娘都坐在外室喝茶,金姨娘輕抹著眼睛,彷彿受了委屈,雷氏則站在一張書桌後,手持毛筆,蘸了黑墨,悠閒自在的寫下一個又一個漂亮楷字,彷彿在修身養性,對四周的一切完全無視。
沈璃雪微笑,她在消磨眾人的耐心,等著別人先開口,她好佔據主動,真是聰明!
沈明輝大概是剛剛到,緊皺著眉頭,凝視雷氏片刻,心煩意亂的坐到桌邊,端了茶杯品茶,茶入口,他眸中的神色瞬間一變,砰的一聲將茶杯扔到桌子上,手拍著桌子,猛的站了起來,沒有放穩的茶杯被震掉在地,摔的粉碎:「雷雅容,你想鬧到什麼時候?」
「妾身被老爺懲罰關禁閉寫平安經,怎麼是鬧了?」雷氏停止書寫,卻沒有放下筆,微笑著看向沈明輝,眸中故意閃爍的疑惑與不解氣的他胸口發悶。
「別賭氣了,你的禁閉解除,快將相府的伙食開銷恢復原樣!」沈明輝忍了怒氣,冷冷說著,語氣中還透著些許盛氣凌人,白菜豆腐,白菜粉條,頓頓都是這些,這麼多年,他就沒吃過這麼差的伙食。
雷氏微笑,只是解除禁閉,還不夠:「老爺體貼妾身,妾身心中感激,但您是青焰丞相,不能出爾反爾,下了懲罰命令再收回,豈不是自打耳光,為了相爺的信譽,妾身也要關夠一月禁閉,寫上千遍平安經。」
「你!」沈明輝手指著雷氏,氣的說不出話來,他已經放下姿態了,她居然還故意刁難,難道要他給她磕頭認錯才肯罷休?
沈璃雪看明白了,雷氏以關禁閉為由,將相府的開支全部鎖了起來,用那些廉價的白菜宴牽制沈明輝,如果沈明輝請她出關,她就會提條件,為自己換取最大的利益。
「你究竟怎樣才肯答應讓相府恢復正常?」沈明輝率先妥協,咬牙切齒中暗透著憤怒。
十幾年來,他一直很信任她,放心的將相府交給她打理,從未參與過內院的事情,沒想到她會給他來這招釜底抽薪,相府的賬本,銀兩全都掌握在她手裡,她不發話,別人就不能動用。
他雖貴為丞相,對內院的事情卻不甚瞭解,況且,雷氏是他的名媒正娶的妻子,雷太尉又和他鬧僵,正等著抓他的把柄,如果他強逼雷氏交鑰匙,或把庫房砸了取銀兩,不出半天,事情就會傳遍大街小巷,到時,他沈明輝的一世英名會毀的一乾二淨。
雷氏嫣然一笑,看沈明輝,金姨娘的目光中透著嘲諷,她早就知道他們會來求她的,只是單純的說幾句軟話還不夠,她在這裡悶了三天,受的那三天苦,要從罪魁禍首身上討回來才行。
雷氏看向金姨娘,她明明在笑,笑容中卻透著絲絲寒冰,讓人不寒而慄,金姨娘身體猛然一震,激靈靈的打了個冷戰,心中驚慌著,下意識的抱緊沈明輝的胳膊,躲到他身後。
雷氏冷冷一笑,看金姨娘的目光滿是嘲諷,沈明輝可救不了你,既然她出關,金姨娘肚子裡那個孽種就休想再留,冷冽的目光淡淡掃過沈璃雪,雷氏嘴角的微笑漸濃,這個賤人詭計多端,也需要好好教訓。
在金姨娘震驚,害怕的目光中,雷氏薄唇輕啟,正欲說出自己的條件,一道清冷的聲音搶先響起:「爹,夫人說的很對,您關她禁閉,不能出爾反爾輕易更改命令!」
雷氏眸光一凝,看著那張明媚的臉龐,一顆心高懸了起來,沈璃雪想幹什麼?
沈明輝瞪了沈璃雪一眼:「你年紀輕輕,無病無災,吃白菜還是吃其他東西沒什麼大礙,但你金姨娘身懷有孕,急需補身體,哪能天天吃白菜!」
沈璃雪嫣然一笑,如春花開放,迷醉人心:「父親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是想說,相府是名門貴族,裡裡外外都需要打理,不能有半分倦怠,夫人在關禁閉,不能處理府內事情,不如暫將這些事情交給別人來做……」
沈明輝目光一凝,這個女兒,很聰明!
「交給誰做,你嗎?」雷氏不屑的嗤笑一聲,趁自己關禁閉,奪自己的權,沈璃雪的如意算盤打的真是不錯。
沈璃雪禮貌微笑:「我才疏學淺,當不起此等重任,姨娘們來相府的時間都不短了,對相府也有一定的瞭解,不如將事情暫交她們……」相府內院事情複雜,沈璃雪沒心情過多摻和,內院的大權給她她也沒興趣主持。
趙姨娘,李姨娘,金姨娘皆是一驚,大小姐說要將相府大權交給她們,她們沒聽錯吧?事情來的太突然,三人有些難以接受,隔著衣服掐掐胳膊,很疼,她們不是在做夢。
「堂堂丞相府,讓姨娘掌權,當正室不存在了麼,傳出去,也不怕別人笑話!」雷氏嗤笑一聲,冷眼看著沈璃雪,想搶她的權,做夢。
沈璃雪輕輕一笑:「我這不是在為爹和夫人著想麼,爹是青焰丞相,要言而有信,下了命令不能輕易更改,夫人又在關禁閉,虔誠祈禱,無心理會府內事情,咱們相府也是高門貴族,天天吃白菜像什麼話,況且,爹事情繁忙,金姨娘身懷有孕,都需要吃些補品養身子……」
雷氏的目光陰晴不定,眸中暗暗閃爍著點點冷芒,一字一頓:「璃雪言之有禮,是我太疏忽了,即日起我便出關,將相府恢復正常!」大權不能旁落,自己可以妥協出關,計劃了幾天的事情,居然被她攪和了,賤人!
「夫人在關禁閉,若是出去主持府內大事,父親這青焰丞相就是出爾反爾,言而無信……」沈璃雪笑容璀璨,這話是雷氏自己說的,不是她要借題發揮。
沈璃雪!雷氏望著沈璃雪,目光冷如千年寒冰,果然是伶牙俐齒,惹人討厭。
「姨娘們從未接觸過府內事,豈會處理,相府是高門貴族,不能出了事情讓人看笑話,盈雪一直常年跟在我身邊,內院之事,她也學的差不多了,相府大權,就交給她吧!」盈雪是雷氏的女兒,管家之權交給她,不算旁落,這相府還掌握在她們母女手中。
「盈雪妹妹身受重傷,需要好好靜養,哪能再操勞,姨娘們雖不懂內院之事,但由嬤嬤們協助著,想必也不會出什麼大事,相府交給她們管理,不知父親意下如何?」
內院大權,象徵著人的身份與地位,雷氏不會輕易交權,所以,沈璃雪便拉上了沈明輝,以沈明輝這一家之主,來壓制雷氏。
「璃雪言之有禮,就照璃雪說的,讓姨娘暫管內院……」沈明輝輕頭同意沈璃雪的建議。
他早就有過這種念頭,但府內姨娘們的能力不及雷氏,他便一直沒有提起,但今天,雷氏仗著權利,囂張的頂撞他,無法無天了,他奪她的權,是想讓她看清楚,他才是真真正正的相府主人。
她們要掌權了,真的要掌權了!
趙姨娘,李姨娘欣喜若狂,強行按捺著心中的激動,若非這裡人多,她們都要跳起來失態的大喊了。
金姨娘的臉也笑成了一朵花,一顆心激動的砰砰亂跳,太好了,她居然也要掌權了,夢寐以求的權利真的到手了,雖然只是一小部分,但也是權利,象徵著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金姨娘身懷有孕,就不要參與府中事了,趙姨娘主事,李姨娘協助,父親以為如何?」金姨娘心胸狹小,喜貪小便宜,如果權利交到她手上,她肯定會暗中貪墨著撈油水,沈璃雪不喜歡這種小人。
李姨娘本就是雷氏的人,很懼怕雷氏,事事以雷氏馬首是瞻,權利交給她和交給雷氏沒什麼區別,反觀趙姨娘,是唯一一個敢和雷氏叫板的人,她很討厭雷氏,權利到了她手裡,雷氏想要再拿回去,可就難了。
「好,照你說的安排!」沈明輝笑瞇瞇的答應著,沈璃雪的安排合情合理,他沒什麼異議。
金姨娘熱烈的狂喜瞬間降到冰點,燦爛的笑容立刻垮了下來,狠狠瞪了沈璃雪一眼,賤人,居然敢奪她夢寐以求的管家大權,好不容易才熬到今天,她才不會輕易放棄。
「老爺,人家才一個多月,孩子還小,可以為姐姐分擔相府重任!」金姨娘不甘心的搖著沈明輝的胳膊撒嬌:「況且,孕婦嘴巴刁,若是有了這點小權利,我就可以隨時命人拿吃的,好好養育咱們的孩子!」
唯恐沈明輝不答應,金姨娘搬出了他最看中的腹中胎兒。
「一個多月也是身孕,你身體要緊,千萬不能累著,想吃什麼,喝什麼,玩什麼,只顧告訴趙姨娘就是,她會為你安排的……」沈明輝輕拍著金姨娘的後背,笑逐顏開的輕聲安慰。
金姨娘微笑的小臉再次垮了下來,恨的咬牙切齒,別人安排的,和自己命人拿來的,象徵的意義哪會一樣……
「多謝老爺,大小姐信任,妾身一定盡心主事,好好管家!」趙姨娘從震驚中回過神,對著沈明輝和沈璃雪福福身,喜悅的眸中自信滿滿。
「妾身也多謝老爺,大小姐信任!」李姨娘緊隨其後,福身謝恩,抬頭的瞬間,接觸到雷氏陰冷的目光,她全身一震,激靈靈的打了個冷戰,快速退到趙姨娘身後,低垂著頭,一言不發。
「雅容將府內的大小事情移交趙姨娘吧,本相不想再看到白菜宴!」最後一句,沈明輝加重了語氣,聽的趙姨娘身體一顫:「相爺放心,妾身會安排豐富的午膳!」
沈明輝淡淡答應一聲,走出雅園,大步向書房走去,金姨娘咬咬嘴唇,狠狠瞪了沈璃雪一眼,快步追了出去,一定要說動老爺讓自己掌權:「老爺,等等妾身……」
趙姨娘,李姨娘拿了鑰匙,信物,迫不及待的去行使權利了。
沈璃雪走到雷氏面前,微笑著刺激:「府內事情已經解決,夫人可以放心的祈禱,寫平安經了,一千遍的平安經可不好寫,夫人受累了!」
雷氏設局,是想商談對她有利的條件,教訓敵人,沒想到到了最後,有利條件沒談成,還丟了府內大權,真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賠了夫人又折兵。
雷氏望著沈璃雪,目光冷如千年寒冰,嘴角揚起的淺笑,也冰冷蝕骨:「先別得意,沒到最後,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夫人還是先寫完一千遍的平安經,再在屋裡悶夠三十天,咱們再商談鹿死誰手!」沈璃雪輕輕一笑,頭也不回的大步走出雅園,清冷的眸中,閃爍著點點冷芒,權利已經交出來,雷氏居然還想再收回去,癡人說夢。
「賤人賤人賤人!」眾人走後,雷氏怒氣衝天,將房間裡的東西砸了個稀巴爛,美眸中憤怒的快要噴出火來,沈璃雪,你等著,我絕不會放過你!
「米嬤嬤,悄悄吩咐下去,所有人不得聽趙姨娘,李姨娘指揮,看她們兩人如何掌權!」雷氏發洩後,胸中的憤怒平息不少,頭腦清醒許多,絕妙的對策也想了出來:
等趙姨娘,李姨娘將內院管的雞飛狗跳,狼狽不堪時,定會乖乖的將權利還回來,到時,她又有了足夠權利談條件,看她如何整治她們!
後院,趙姨娘,李姨娘將府中所有丫鬟,嬤嬤,小廝全都集中到了一起,趙姨娘輕扶著丫鬟的手,趾高氣昂在下人面前來回走動一圈,傲然道:
「想必你們都已經知道,一個月內,相府內院由我來掌權,多餘的話我也不說,你們就各司其職,以前幹什麼,現在還幹什麼,快到午膳時間了,你們領銀子買菜做午膳,記住,相爺,大小姐,金姨娘的膳食都要安排的豐富妥當,切不可怠慢了……」
「是!」下人們漫不經心的答應著,聲音有氣無力,明顯沒將趙姨娘的話放在心上。
一名管事帶著些銀兩和賬本走到桌邊,嬤嬤們依次上前領銀子,突然,一名嬤嬤高聲尖叫:「趙姨娘,這五銀子,根本不夠整個府上的魚錢……」
趙姨娘皺皺眉,冷冷看著那名嬤嬤:「你們一直都是拿這些銀子買魚的,為何以前夠,現在不夠了?」
「姨娘有所不知,現在菜價肉價飛漲,每條魚賣近百個銅錢了,這五兩銀子,真的不夠!」嬤嬤輕歎了口氣,哀怨的目光看著趙姨娘。
趙姨娘瞬間沉下了臉色,物價有漲有跌她是知道的,但她沒管過家,不知要如何應付這種事情:「那要多少銅錢才夠府上主人們吃頓魚?」
「回姨娘,有十兩銀子即可!」嬤嬤呵呵的笑著,眼瞳深處透著些許詭異。
「趙姨娘,銀子也不夠菜錢……」
「趙姨娘,銀子也不夠買……」
見那名嬤嬤的訴苦奏效了,負責買東西的嬤嬤們都拿著銀子高叫,整個內院一片混亂。
「都吵什麼!」沈璃雪緩步走了過來,清冷的目光望向吵鬧的眾嬤嬤,再看看面色蒼白難看的趙姨娘,嘴角挑了挑,不出所料,雷氏果然在給趙姨娘下絆子。
「大小姐,買魚的銀子不夠……」
「大小姐,買菜的也不夠……」
眾人愣了愣,改圍攻沈璃雪。
「大小姐!」趙姨娘站起身,求救的目光投向沈璃雪,眼前事情太混亂,她不知道要如何應付了。
沈璃雪安慰般對她點點頭,蓮步輕移,緩緩走到管事身邊,拿起他面前的賬本細細翻看,淺淺的笑容看到嬤嬤們眼中,透著說不出的詭異,喧鬧的院子瞬間安靜下來,嬤嬤們相互對望一眼,面面廝覷,大小姐想做什麼?
「啪!」沈璃雪猛的合上賬本,清脆的聲響驚的眾人猛然一震,低了頭不敢看她。
「剛才有位嬤嬤說五兩銀子不夠買魚?」沈璃雪璀璨的笑容溫暖人心。
嬤嬤深吸一口氣,大了膽子走到沈璃雪面前,一字一頓:「回大小姐,現在肉漲飛漲,五兩銀子確實不夠買魚!」
「這麼說,嬤嬤拿著這些銀子,買不到十條魚?」沈璃雪微微笑著,目光清冷。
「買不到!」嬤嬤咬咬牙,狠狠心,撒了謊,五兩銀子能買二十條魚,但夫人特意交待要為難趙姨娘和沈璃雪,她當然要配合。
沈璃雪微笑的目光突然一凝:「相府不養無用之人,既然嬤嬤做不到主子的要求,就沒有資格再留在相府,來人,帶嬤嬤去房間收拾行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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