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中,沈璃雪想要翻身,卻怎麼都動不了了,小腰被人緊緊禁固著,若有似無的松香縈繞鼻端,耳邊傳來強有力的心跳聲,沈璃雪一驚,猛然睜開了眼睛。
觸目所及的是一襲白色裡衣,上面的扣子開了兩顆,露出一片精壯的麥色胸膛,隨著淺淺的呼吸,高低起伏。
溫熱的呼吸噴灑在頭髮上,沈璃雪抬頭,東方珩英俊的容顏映入眼簾,熟睡中的他,少了平時的淡漠與冷酷,線條柔和的如同詩畫一般。
她居然又被東方珩抱著睡了一晚!
沈璃雪快速坐起身,悄悄去拉東方珩緊擁著她小腰的手臂,昨晚她本打算在窗邊的軟塌上休息,沒想到想著問題就睡著了……
「天色尚早,怎麼不多睡會?」東方珩睜開了眼睛,墨色的眼瞳幽深似潭。
「天亮了,我要盡快回府,免得別人起疑!」沈璃雪拉開東方珩的胳膊下了床,快速走到鏡子前,整理衣衫。
明亮的銅鏡映出雕花床上東方珩英俊的容顏,黑曜石般的眼瞳銳利清明,沒有半分初醒的迷濛,沈璃雪暗暗磨牙,他已經醒了好一會兒了,卻沒有起身,一直閉著眼睛裝睡……
東方珩看向沈璃雪:「你的衣服起皺了,換身新的吧!」
「回到相府我就換!」沈璃雪有每天換衣服的習慣,這身衣服已經穿了一天,起了些許褶皺,就算東方珩不提醒,她也會換身新的。
「起皺的衣服穿一路,被人看到,會起疑的,換上那身衣服吧!」沈璃雪順著東方珩的目光望去,一襲香妃紫的湘裙靜靜躺在窗前的軟塌上,映著晨光,十分漂亮。
「你這裡,怎麼會有女子的衣服?」沈璃雪摘髮簪的動作微頓,嘴角微微揚起,似笑非笑,東方珩是男子,身邊服侍的下人除了侍衛,就是小廝,連個丫鬟都沒有,房間居然出現女子的衣裙……
「別人送來的禮品,無意間夾雜了這身衣裙!」東方珩淡淡說著,目光望著沈璃雪:「你還是換上吧,現在這身起皺的衣服,很惹人注意!」
「那身衣裙有人穿過嗎?」沈璃雪詢問,她這個樣子回相府著實不好,但她不喜歡穿別人的衣服。
「沒有,剛送來不久,一直放著!」東方珩回答。
「多謝!」得到肯定回答,沈璃雪沒再固執,拿了衣裙走到屏風後,屏風後有清水,浴桶,桶中水是熱戀的,水氣裊裊上浮,沈璃雪時間有限,便沒有沐浴,簡單梳洗後,換了衣裙。
湘裙顏色是最流行的香妃紫,上身素淡,下擺上繡著朵朵美麗花瓣,腰間點綴著三顆寶石,一大兩小,瑩瑩光亮相得益彰,襯的整個衣裙更加漂亮。
衣裙不大不小,沈璃雪穿著剛剛好,彷彿為她量身定做,下擺末端,垂出兩條細短的線,彷彿沖沖趕製,忘記剪掉一般,沈璃雪將細線打了個結,隱於衣料後。
走出屏風,如瀑的青絲隨意的散於身後,自然、隨意的美,惹人瑕思,東方珩目光微凝,嘴角隱隱揚起一抹悠美的弧度!
「東方珩,這衣服真的是別人送的?」沈璃雪有些不太相信,送來的可真巧,她穿著正合身。
「當然!」東方珩點點頭,從沈璃雪身上收回目光,熟練的繫著自己的新衣衣扣。
東方珩是青焰戰神,聰明絕頂自不必說,想從他這裡套東西,比登天還難,他堅持自己的說辭,沈璃雪未再多言,逕直走到了銅鏡前,剛剛拿起木梳,門外傳來一陣喧嘩:「東方珩,幹嘛攔著不讓本世子進,你這房間還藏了個大美人不成……」
激烈的打鬥聲響起,沈璃雪透過窗子向外望去,子默與幾名侍衛正在陰攔一名年輕人,淺檀的衣衫,妖孽的容顏,手握著折扇,正是雲南王世子南宮嘯。
「你們退下!」東方珩淡漠的聲音響起,子默和侍衛們瞬間停了手,退至一邊。
南宮嘯輕哼一聲,打開折扇,大搖大擺的走進房間,嘴角洋溢的壞笑瞬間凝固,驚訝的目光從梳理頭髮的沈璃雪轉到系衣扣的東方珩身上,再從系衣扣的東方珩望向梳頭髮的沈璃雪身上:「你……你們……」
「東方珩,你昨天急著趕本世子離開,就是為了做壞事啊!」南宮嘯邪魅的眸底憤怒的快要噴出火來,漂亮的一朵鮮花,居然被東方珩先下手摘了,啊啊啊,氣死他了,這個黑死人不償命的傢伙,果然一直沒安好心啊!
「南宮嘯,你管的太多了!」東方珩冷冷說著,繫好衣扣,手一揮,大開的帳幔瞬間落下,將有些凌亂的床鋪遮掩,看到南宮嘯眼裡,就是欲蓋彌彰,想要掩飾昨晚發生的事情。
「本世子就喜歡多管閒事……」南宮嘯拿著折扇猛扇,毫不客氣的徑直坐到桌邊,一副死不走的模樣,噴火的眼眸狠瞪東方珩:「昨晚你是不是用什麼特殊手段了?」
沈璃雪那麼清冷,婚前肯定不會同意發生這種事情的,正因為熟知沈璃雪的性子,他才會毫不擔心的離開聖王府,沒想到僅這一晚,不該發生的事情居然發生了。
南宮嘯鬱悶的直搖扇子,他怎麼忘了,東方珩是青焰腹黑神,連他都能算計,更何況沈璃雪。
「南宮嘯,你胡說什麼呢?東方珩受傷,我只是留下來照顧他而已!」沈璃雪是世間少主,在現代時已經二十歲,對男女之事當然清楚,再加上,南宮嘯說的並不隱晦,她自然能聽明白他的意思。
她和東方珩只是在同一張床上睡了一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南宮嘯性子特殊,如果她實話實說,只會越描越黑,於是,她將事情轉了個彎,大致陳述。
「受傷照顧!」南宮嘯腦中靈光一閃,咬牙切齒,原來東方珩是這麼騙她的,果然聰明啊,有誰會防備一名重傷之人。
沈璃雪蹙了蹙眉,自己的解釋,好像讓他將誤會加深了,再解釋下雲,也只會越描越黑:「南宮嘯,你一大早跑來這裡,可是查到了什麼重要線索?」
「算有線索,也算沒線索!」南宮嘯搖著折扇,漫不經心的回答:「咱們熟悉的人,都沒有失蹤,不過,田美人的屍體不見了!」
沈璃雪一驚:「田美人是皇上嬪妃,皇后吩咐葬禮按美人的待遇,她的屍體應該有宮人守著才對,怎麼會不見的?」
「我也不知道!」南宮嘯搖搖頭:「田美人是受罰撞門而死,守衛的宮人形同虛設,裝田美人的棺木停在冷宮,完好無損,棺釘有被撬開的痕跡,我悄悄打開一看,裡面是空的……」
「皇宮人多眼雜,這麼大一具屍體,能運去哪裡?」沈璃雪凝深了目光。
「皇宮地形複雜,藏一具屍體不被發現確有可能,不過,他們暗藏屍體幹什麼?」東方珩黑色的眼瞳微微凝深。
「在冷宮,我試過田美人的脈搏,已經停止了,身體也僵硬了,她不可能再活過來,成為吹笛人攻擊咱們!」沈璃雪柳眉微皺。
死而復生這種事情,南疆的咒術確實可以做到,不過,復活之人已是行屍走肉,沒有思想,沒有體溫,回想與吹笛人交手那一刻,她的手掌打到吹笛人身上,那人的身體是暖的!
「所以本世子說有線索,等於沒線索!」南宮嘯搖著頭,毫不客氣的為自己倒了杯茶。
沈璃雪望著南宮嘯,似笑非笑:「你怎麼會想到去查田美人的屍體?」
「在皇宮暗查各宮皇子,娘娘們時,無意間走到了冷宮,就進去看了看……」南宮嘯輕抿著茶水,漫不經心的回答著。
「真的只是這樣?」沈璃雪目光戲謔,田美人看向皇子們時,南宮嘯也站在皇子們中間……
南宮嘯嘴角抽了抽,急聲解釋:「沈璃雪,本世子雖花心,也沒花到飢不擇食的地步!」田美人那個喜歡賣弄風騷的半老徐娘,又是皇上的女人,他怎麼可能看得上。
沈璃雪笑笑,她當然知道南宮嘯不會喜歡田美人,開個玩笑,讓他轉移注意力,別再緊揪她和東方珩的事情!
沈璃雪是現代人,不會梳古代複雜的髮髻,梳理幾遍頭髮後,她拿出一方絲帕,繫住了如瀑墨絲:「我先回府了!」
「你就這樣回府?」南宮嘯看向沈璃雪,香妃紫的衣衫襯的她美艷無雙,如瀑的青絲更添幾分清麗,美是美,就是太隨意了些!
「我回府讓丫鬟幫忙梳髮髻,田美人和吹笛人的事情,有消息了記得通知我!」說著,沈璃雪站起身,快步走出了內室,香妃紫的裙擺飄進內室,帶來一陣若有似無的清新香氣。
「東方珩,你手段真是高明!」沈璃雪出了院子,轉過彎,消失不見,南宮嘯似笑非笑的望著東方珩,酸溜溜的語氣聽不出是戲謔還是嘲諷。
「你有吃醋的時間,不如去調查田美人和吹笛人的事,南疆人要對付的可是你!」東方珩輕抿著茶水,漫不經心的回答著。
「本世子體內的毒已經讓陳太醫解了,就算再有南疆瘋子出現,本世子也不怕!」南宮嘯瞟了東方珩一眼,穩穩坐著,一動沒動,他今天就和東方珩耗上了。
「下蠱毒之人就在你身邊,也可以說,你時時處在危險之中,不將她揪出來,你寢食能安?」東方珩語氣淡淡,卻一語說中要點。
南宮嘯邪魅的眸底瞬間噴火,雖然他不願相信,卻不得不承認,東方珩說的沒錯,想害他的人,就在他身邊,時時監視著他,不將那人揪出來,他就還會再有危險:「東方珩,你厲害!」
忍了胸中的怒氣,南宮嘯站起身,大步向外走去,明媚的陽光透過大開的房門暖暖的照在身上,南宮嘯眼睛一亮,故意高聲道:「沈璃雪應該還沒走遠,本世子送她回府,美人相伴身邊,那感覺當真妙不可言!」
東方珩不急不惱,悠閒品茶:「她是坐馬車走的,駕車的是子默,如果你認為能追得上她,就儘管去!」
「東方珩!」南宮嘯再次忍耐不住,狠瞪向東方珩,這個腹黑的傢伙,將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不許別人沾染沈璃雪半分!
沈璃雪坐著馬車來到相府附近,為防被人知道她一夜未歸,她在相府五十米外下了馬車,步行到高牆下,四下望望無人,翻身跳了進去。
駕著馬車,準備離開的子默看到了這一幕,嘴角微微抽了抽,這沈大小姐,進自己家怎麼還翻牆?
竹園並未緊挨著牆,沈璃雪入府後,還要走一段路,時間尚早,府內靜悄悄的,沈璃雪走的又是相對偏僻的道路,倒是沒遇到幾個人,熟悉的竹園近在咫尺,沈璃雪急步踏了進去。
「喲,姐姐回府了!」清亮中帶著嘲諷的聲音傳來,沈璃雪腳步一頓,慢慢抬頭望去,沈盈雪一襲鵝黃襦裙,清新自然,手端著茶杯坐在院中竹椅上,似笑非笑的望著沈璃雪,美眸中滿是陰冷。
在她身後,站著夏錦,夏柔等諸多雪園丫鬟,秋禾等竹園下人,卻遠遠的站到一邊,像做錯事般低垂了頭,一言不發,聽聞沈璃雪回府,秋禾抬頭望了過來,紅透的眸底閃過絲絲喜悅。
「原來是盈雪妹妹,大清早來我竹園,可是有事?」沈璃雪不慌不忙,慢騰騰的走了過去。
「姐姐昨天進宮,妹妹甚是擔憂,特來竹園等候,哪曾想,從天亮等到天黑,又從天黑等到天亮,直到用過早膳,才見姐姐身影,姐姐半天一夜不見,妹妹還以為下人護主不周,害你出了事……」
沈盈雪看著沈璃雪,明亮的眸中閃過陰冷的光芒,一襲香妃紫的湘裙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形,襯的肌膚更加白皙無瑕,如瀑的墨絲沒有梳成髮髻,只且一條絲帕鬆鬆挽起,清新自然中透著說不出的美感,讓人看過之後,再也移不開眼。
沈盈雪眸底隱有怒火騰起,就會變著方法勾引人,真真可惡!
沈璃雪微笑,自己獨自進宮,一個丫鬟都沒帶,出了事也怪不到她們身上,沈盈雪分明是在為她體罰丫鬟一事找借口:「妹妹多心了,為太后針灸後,我乘安郡王的馬車回府,後來看到南院那邊景色優美,就停步欣賞,不知不覺間睡著了,直到剛才,丫鬟們掃地談天,我才醒過來……」
雷氏能買通宮女,說明宮中有人,更何況,自己診病後離開皇宮之事有不少人知道,若是撒謊,倒顯得自己心虛。
沈璃雪是從南院翻牆過來的,那裡位置偏僻,極少有人去,她撒謊,沈盈雪也無法拆穿……
「是嗎?」沈盈雪似笑非笑,漂亮的眸底冷光漸濃:「昨天晚上,母親命人將整個相府打掃一遍,沒看到姐姐呢!」
沈璃雪挑眉,雷太尉和沈明輝決裂,雷氏還有心情派人打掃相府?謊話連篇,沈盈雪是篤定自己沒回相府,故意拿話套自己:「我是在樹枝上休息的,估計是下人們沒有看到吧,你看,我身上還沾了幾片葉子!」沈璃雪小手一翻,翻牆時拽落的幾片樹葉現於眾人眼前。
沈盈雪笑容微僵,繼而咬牙切齒,賤人,理由還真多:「樹那麼高,姐姐是怎麼上去的?」她就不信,沈璃雪能飛上樹枝,若說是爬上去的,哼,堂堂相府千金,居然這般粗野,傳揚出去,定會讓人笑掉大牙……
「樹底下有石桌,我踩著桌子就上到了樹枝上!」沈璃雪漫不經心的敷衍著,清冷的目光越過沈盈雪,看向秋禾等人:「盈雪妹妹這是體罰她們了?」
沈璃雪字字珠璣,駁的她啞口無言,沈盈雪頓時火冒三丈,一心只想著贏沈璃雪,將雷氏教她要冷靜的話拋到了九宵雲外:「沒錯,她們只顧自己休息,都沒出院找姐姐回來,害姐姐凍了一夜,妹妹替姐姐教訓她們了!」
「妹妹,這是我的竹園,下人犯錯,如何處罰要由我來定,妹妹私自動手,是越俎代庖!」沈璃雪一字一頓,目光清冷:「妹妹初犯,我可以不計較,如果再有下一次,傳揚出去,對妹妹的名聲可不好……」
「沈璃雪,你膽大包天,夜不歸宿,若是傳了出去,你的名聲也好不到哪裡!」沈盈雪早失了剛才的沉著冷靜,美麗的眸中怒火翻騰。
沈璃雪冷笑,這才是真正的沈盈雪,剛才那洞察一切的深沉模樣,不過是聽了幾句名言,裝裝樣子而已:「我剛才已經說過,我是在樹上睡著了……」
沈盈雪不屑的嗤笑一聲,目光嘲諷:「沈璃雪,撒謊也要有個限度,守門的相府侍衛們都沒看到你回來,你如何在南院樹上休息?還是說,你是翻牆回來的?」
沈璃雪挑眉,她還真是翻牆回來的,沈盈雪歪打著猜對了!
「沈璃雪,昨天晚上,你究竟跑到哪裡去了?」沈盈雪壓低了聲音,眸中冷光迸射。
「皇宮人多,恐怕早就把安郡王送我回府的事情傳出來了,我也就不隱瞞了,昨晚我住在聖王府!」沈璃雪凝望沈盈雪,清冷的眸底冷光瀰漫。
雖然早就猜到會是這樣,但聽沈璃雪親口講出來,沈盈雪還是被刺激的不行,頭腦傳來一陣暈眩,身體微微踉蹌,賤人,果然是跑去勾引安郡王了:
「姐姐是清清白白的相府千金,哪有在男人家過夜的道理,相府是高門貴族,容不得這等傷風敗俗之事,你快隨我去向父親請罪!」
沈璃雪眸底冷光漸濃,沈盈雪帶著這麼多人一早在此等候,就是為了抓自己去見沈明輝,讓他治自己的罪,手段雖不高明,卻很有效。
「父親這個時間應該在上朝,我有些累了,先去睡個回籠覺,等父親回府,再叫醒我!」無視近在咫尺的沈盈雪,沈璃雪徑直越過她,大步走向內室。
沈明輝一心偏向沈盈雪,抓住一點兒把柄,就會狠狠重罰自己,如今,自己可是和沈盈雪最心愛的安郡王呆了一夜,接下來等待自己的,絕對是重罰中的重罰,自己要好好想個對策,應付沈明輝。
望著沈璃雪的背影,沈盈雪怒目而視,她居然沒將自己放在眼裡,尖銳的聲音瞬間響徹整個竹園:「來人,把沈璃雪抓起來,綁去書房!」
夏錦,夏柔等雪園丫鬟們目閃寒光,一擁而上!
「誰敢!」沈璃雪清冷的聲音透著說不出的魔魅之氣,只有半步之遙的夏柔、夏錦全身一振,生生停下腳步,看向沈璃雪,她就那麼微微笑著,清新自然,眼瞳卻幽深到了極致,隱約中帶著魔性,攝人心魄的氣勢讓人的呼吸瞬間一窒……
「你們愣著幹什麼,快動手啊!」沈盈雪站在外圈,並沒有看到沈璃雪魔魅的目光,夏錦,夏柔停下腳步,她不明所以,急聲催促,居然被她一句話嚇住了,真是一群廢物!
「盈雪妹妹!」沈璃雪一字一頓,毫無感情,清冷的目光透過丫鬟們望了過來,墨色的眼瞳幽深到了極致,似要將人吸食進去,沈盈雪只覺轟的一聲,大腦頓時一片空白……
「小姐,小姐……」一名小丫鬟急呼著,快速跑了過來,沈盈雪瞬間回神,一顆心卻在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彷彿驚魂未定,她剛才是怎麼了,居然被沈璃雪的一個眼神嚇到了……
悄悄望向沈璃雪,卻見她迎著陽光靜靜站立,容顏絕美,目光清冷,身上的傲氣與凌厲讓人不敢忽視。
「小姐,信!」小丫鬟將一封簡易的信件呈到沈盈雪面前,沈盈雪定定心神,故做鎮定的當著沈璃雪的面打開,大致望了幾眼,面色微變,眸底怒火燃燒,薄薄的紙緊緊捏在手中,力氣大的快要揉爛:賤人,真是一群賤人!
「姐姐,我有急事,先走一步,記住你說過的話,等父親下朝了,去向他請罪,高門貴族的千金,哪能隨便在外留宿!」言畢,也不等沈璃雪回答,沈盈雪轉過身,頭也不回的大步向外走去,手握絲帕,輕拍胸口,不停的自我安慰,她不是被沈璃雪嚇走的,絕對不是!
夏柔、夏錦也被沈璃雪嚇到了,巴不得早些離開,沈盈雪要走,她們一聲未吭,簇擁著她快步走出竹園,沈璃雪剛才的眼神,太可怕了……
沈璃雪清冷的目光在秋禾以及幾名三等丫鬟身上一一掃過,她們全都眼淚汪汪的,臉上都有紅痕,有的輕,有的重:「二小姐打你們了?」
秋禾擦擦快要流出的眼淚:「回小姐,二小姐看到小姐不在,質問奴婢們時扭了奴婢們的臉,倒是沒有打!」
沈璃雪輕輕點頭,扭臉麼?她早晚會向沈盈雪討回來,清冷的眼眸如同利刃一般,射向眾丫鬟:「園裡的人,今天怎麼聚的這麼齊?」以前她在竹園時,她們不是少這個,就是少那個,就沒聚齊過。
「小姐,您昨天進宮前,不是吩咐奴婢把人都聚起來嗎?」秋禾大眼睛眨了眨,小聲說道:「奴婢們一直等到夜晚子時,小姐還沒回來,就散了,今天一早又聚了繼續等……」
沈璃雪柳眉微挑,當時她以為給太后針灸後就可回府,便讓秋禾集合了這些丫鬟,準備清理,沒想到後來發生一系列事情,她宿在了聖王府。
這些丫鬟都是雷氏派給她的,少不得有奸細混在其中,自己子時沒回府,代表了什麼,她們心裡清楚,肯定會告訴雷氏,敢情自己徹夜未歸的消息,是自己無意間透露的……
「秋禾,搬把椅子,端些糕點!」沈璃雪輕聲吩咐著,眸底閃過一絲冷冽,今天,她要清理竹園。
竹園的紅木椅並非正宗,而是普通的木頭包了一層紅木外皮,沈璃雪靜靜坐著,輕品香茶,熱氣騰騰間,長長的睫毛染了水霧,輕輕顫動,如瀑的青絲徐徐飄動,香妃紫的衣袖如流水般傾傾流瀉,優雅高貴中透著說不出的美,看直了丫鬟們的眼睛:
這名鄉下來的大小姐,也很美啊,氣質也很優雅,就像是在相府長大一般,不比二小姐差。
沈璃雪猛然回過頭,清冷目光直視站立的六名三等丫鬟,丫鬟們沒想到她會突然回頭,嚇了一跳,慌忙著就要低頭,卻看到沈璃雪纖指輕點了四人,淡淡道:「你們四個,不必再在竹園侍候了!」
被點到的四人嚇了一跳,急忙下跪,眸中噙著淚水,再配上她們懵懂無知的眼神,一眼望去,極是可憐:「奴婢可是做錯了什麼,惹小姐生氣了?」
「做錯了什麼,你們心裡清楚!」沈璃雪淡淡回答著,眼眸微沉,輕抿杯中茶水。
四名丫鬟相互對望一眼,眸中淚水盈盈,好像受了天大委屈:「奴婢愚鈍,不明白大小姐的意思!」
「奴婢做錯事情,大小姐懲罰奴婢就好,請不要趕奴婢們離開……」
「是啊,大小姐,離了竹園,奴婢們會很慘的……」
沈璃雪手中茶杯咚的一聲放到桌子上,濺出滿桌茶水,清冷的目光直視四名丫鬟:「看來,你們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落淚,秋禾,拿鏡子給她們!」
四名丫鬟疑惑不解的接過鏡子,照向自己的小臉,瞬間面如死灰,沈璃雪毫無感情的冰冷聲音迴盪耳邊:「留在竹園,不需要能力有多好,也不需要心靈有多巧,只需要一樣,忠誠,不背叛,你們犯的錯,還需要我明說嗎?」
沈盈雪前來挑釁,是因有人告密,為防自己懷疑丫鬟們,她便下手扭了她們的臉,欲蓋彌彰,有功的丫鬟是她的人,她下手自然不會太重,而聽命與自己,與她沒有任何關係的丫鬟,她會藉機出氣,所以,看丫鬟們臉上的傷痕,便可判斷,她們誰是雷氏的人!
沈璃雪利刃般的目光冷冷掃過四丫鬟:「你們還有何話說?」
四名丫鬟瞬間癱坐在地,銅鏡掉落,映出她們如花的容顏,一側小臉上被扭出此許粉紅,但與秋禾她們臉上的艷紅相比,她們輕多了。
大小姐知道她們是眼線,卻沒有重罰她們,只是趕她們回去,真的很仁慈了!
夫人派她們來監視沈璃雪,她們卻被抓住,遣送回去,夫人肯定不會輕饒她們,一頓板子,發配到莊子的結局,是免不了的了,不過所幸,她們還可以留在相府……
「璃雪,出什麼事了?」雷氏微微笑著,在眾丫鬟,嬤嬤的簇擁下走進竹園,雍容華貴,氣態不凡,淡淡望望跪在地上的四名丫鬟,眼睛都沒眨一下。
「她們做事的風格不捨我的心意,夫人把她們調走吧!」沈璃雪輕描淡寫的說著,彷彿這些丫鬟真的只是用著不順心。
雷氏微笑的目光掃過四丫鬟:「她們四人是璃雪的丫鬟,既然用著不順心,把人牙子叫來,賣掉吧!」
四名丫鬟一驚,面色大變,哭喊著對沈璃雪不停磕頭:「大小姐,開恩啊,大小姐!」高門貴族輕易不賣下人,一旦賣,就是犯了大錯的,其他貴族也不會再買,運氣好些,她們會被賣給窮人做妾,若是運氣差些,她們會被賣到青樓妓院的……
眾人看沈璃雪的目光,分明多了幾分不悅,丫鬟們新買來,都用著不順手的,慢慢調教就好,哪能說賣人就賣人!
沈璃雪冷笑,自己命人請雷氏前來賣人,她卻將責任推到了自己身上,好好的少女,因自己一句話,被賣進火坑,毀掉終身,眾人肯定會指責自己的不是,雷氏真是聰明,就這份從容與鎮定,就比沈盈雪厲害了百倍。
「她們之前是夫人的丫鬟,習慣了夫人的做事風格,不合我意在所難免,夫人可以再把她們收回雅園,立時就可做事,也不必再買新人培養了!」沈璃雪溫柔淺笑,將難題踢給了雷氏,她都已經說的這麼明顯了,雷氏再賣人,就是雷氏的責任。
「雅園人手已經夠了,不會再養閒人,她們用著不順手,還是賣掉好些!」雷氏笑意盈盈,明著是給建議,實則是在暗暗逼迫沈璃雪,只要她敢說賣人,就是她心狠手辣。
「夫人是相府女主人,一切謹遵夫人意思!」沈璃雪微微笑著,將事情推了個一乾二淨。
雷氏笑容微僵,沈璃雪話題一轉,反將了自己一軍,將自己的建議,說成了自己的意思,把責任推的乾乾淨淨,將污水潑到了自己身上:「我只是在給璃雪建議,璃雪不再考慮考慮嗎?」
「夫人掌管相府多年,對相府極是瞭解,給的建議自然也是最好的,我本想著夫人不收她們去雅園,就勉為其難讓她們留在竹園的,既然夫人說賣了她們最好,那就賣吧!」
沈璃雪目光清澈,笑容璀璨,就像詭計得逞的狡猾小狡猾,看的雷氏心火升騰,恨不得上前抓花她那張虛偽的笑臉。
下人們悄悄望雷氏的目光多了幾分黯淡,大小姐年齡尚小,偶爾鬧鬧脾氣,要趕人出園,可夫人,居然直接建議她賣人,真是令人心寒……
賣人的建議是雷氏提的,如果她再收回命令,只會自打嘴巴,嘴角輕揚著,笑容僵硬:「璃雪拿定主意,我就吩咐人牙子來領人了!」
「嗯!」沈璃雪輕輕點頭,清冷的目光,明媚的笑容繼續刺激雷氏:「麻煩夫人再讓人牙子帶些人過來,竹園只剩下三名丫鬟,不太夠用,我要親自挑選合我心意的丫鬟!」
她早知道,以雷氏的心狠手辣,絕不會讓已經暴露的四丫鬟留在相府,她沒有懲罰四人,是想借雷手的手處理她們,而雷氏,果然沒讓她失望,替她賣了人,也替她頂了罪名……
下午人牙子帶來新人,她會仔細挑選,絕不讓奸細再混進竹園!
「可惡!」回到雅園,雷氏走進內室,面色陰沉,目光更是冷冽的可怕,沈璃雪真是刁鑽,幾次交鋒,都不著痕跡的就將自己算計了進去,更可惡的是,開始明明是自己佔盡上風,漸漸的自己會走下坡路,到了最後關頭慘敗的竟然變成了自己。
雷氏心情不好,丫鬟們唯恐她發脾氣牽連自己,全都小心翼翼的站在角落中當隱形人,連大氣也不敢出,丁嬤嬤大著膽子走上前,將一杯清茶遞向雷氏,小心翼翼的詢問:「夫人,那四名丫鬟……」
「全部賣了!」雷氏接過清茶輕抿一口,心煩意亂的擺了擺手:四個人居然全被沈璃雪發現了,真是沒用的東西,就會給自己添亂,她們一賣,竹園就沒自己的眼線了,雖說她們之前也沒提供什麼有用的消息,但眼線是監視雖人的,有聊勝於無!
丁嬤嬤眸光閃了閃,小聲道:「夫人,四丫鬟被察覺身份,繼續留在竹園,也沒什麼用了,把她們賣掉是很正確的,沈璃雪要選新丫鬟,是咱們將新眼線布進竹園的大好機會!」
雷氏喝茶的動作一頓,氣憤的眸底湧上一抹光彩,保養得當的臉上,徐徐綻放絲絲笑意,:「沒錯,既然被發現,就要除去舊眼線,換上新耳目,繼續監視沈璃雪,人牙子什麼時候來?」
「她正在京城,下午便可來相府交易!」丁嬤嬤是雷氏的得力助手,買賣下人之事,一直都是她在辦,和人牙子非常熟悉。
「很好!」雷氏輕輕點頭,清亮的眸底閃過一抹陰冷幽光:「丁嬤嬤,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來辦了,務必在竹園安插得力眼線,密切監視沈璃雪的一舉一動!」
「夫人放心,奴婢馬上去辦!」丁嬤嬤的建議得了肯定,心中很是得意,討好的笑著,正欲去做事,雷氏叫住了她:「丁嬤嬤,盈雪去哪裡了?」
想到盈雪來雅園找她時,那怒氣沖沖的模樣,雷氏忍不住暗暗歎氣,盈雪太年輕,被人一刺激,就會沉不住氣,自己手把手教她,她居然都學不好,和沈璃雪差的太遠了……
「回夫人,二小姐在竹園時收到一封信,然後就命人備馬車出府了!」丁嬤嬤恭聲稟報著,不敢有絲毫隱瞞。
雷氏眸光一凝:「誰來的信,上面寫了什麼內容?」
「這……奴婢不知!」丁嬤嬤沉了眼瞼,沈盈雪的信,未經她允許,誰敢偷看,聽夏錦嘀咕,她看過信後,就將信揉成一團燒了,就是想看也看不到了!
「沒事了,你下去吧!」雷氏擺擺手,心中暗暗歎氣:盈雪雖任性,卻也知輕重,若是大事,她定會和自己商量的,不聲不響出府,應該是去見朋友了,她身邊跟著不少丫鬟,不會出事的。
雷氏歎息時,沈盈雪正坐在掛有相府標記的豪華馬車內,在大街上快速行駛著,車廂尾處,還坐夏柔、夏錦和兩名二等丫鬟。
沈盈雪已經見完了約她之人,這是在回相府,低垂著眼瞼,面色陰沉,一言不發,眸底不時有寒光閃爍。
夏柔、夏錦知曉她心情不好,相互對望一眼,靜靜坐著,一言不發,甚至連大氣也不敢出,唯恐不小心觸怒沈盈雪,惹來禍事。
突然,馬匹長嘶一聲,快速行駛的馬車猛然停頓下來,車廂中的沈盈雪等人坐立不穩,紛紛摔倒了毯子上,毯子很厚,沒摔疼,但摔的姿勢很不雅觀,沈盈雪本就在氣頭上,出了點小丑,心中的怒火騰的燃燒起來:「你是怎麼趕車的,不知道穩穩駕馭?想害我們摔死在車裡嗎?」
「對不起,二小姐,前面有人攔路!」車伕弱弱的回答著,語帶愧疚。
沈盈雪一怔,在這青焰京城,居然還有人敢攔自己的路?是誰這麼大膽?
快速撩開車簾,一道熟悉的身影立於快馬前,望著她,微微的笑:「沈小姐,別來無恙吧!」
沈盈雪一怔:「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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