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王府座落在風景優美的清水湖畔,恢宏大氣,莊嚴肅穆,守門的侍衛面容冷峻,如同雕像一般,手持佩劍靜靜站立著,一動不動。
沈璃雪報了身份,簡單說明來意,侍衛稟明東方珩,得了允許,引領她進了王府,府內雕欄畫廊,大氣磅礡,假山石雕,亭台樓閣,一景一致皆彰顯著皇室特有的尊貴與不凡,與丞相府的優美、文雅完全不同。
越往裡走,景色越是優美,習習涼風迎面吹來,讓人心曠神怡,一片粉色的花瓣輕輕落在肩膀,沈璃雪抬頭望去,東方珩一襲白衣,負手立於瓊花樹下,深邃的目光透過重重枝葉,望向遙遠的天際,不知在想些什麼。
東方珩身旁放著一張小桌,上面擺著一隻酒壺和幾隻酒杯,片片瓊花自他身邊簌簌下落,如同一幅絕美的畫卷,意境優美的讓人移不開眼。
侍衛悄悄退下,沈璃雪獨自走了過去,輕微的腳步聲響起,東方珩回過神,望望沈璃雪,持起桌上的白玉酒壺為自己倒了杯酒:「找我有事?」
酒杯剛剛觸到嘴唇,香醇的美酒尚未飲下,沈璃雪一個劍步走了過來,伸手奪下了他的酒杯,墨色的眼瞳中隱有怒火燃燒:「你有傷在身,怎麼能喝酒?」
「酒可消愁!」說著,東方珩伸手拿酒壺,手指剛剛碰到壺把,又被沈璃雪奪走了,正色道:「舉杯消愁愁更愁,你可是在為自己的傷勢發愁?」
守在不遠處的侍衛們聽不到兩人在說什麼,看的目瞪口呆,居然有人敢奪郡王的酒壺,而郡王還沒發脾氣……
「一副皮囊而已,沒什麼值得留戀的!」東方珩聲音淡淡,彷彿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輕輕撩起衣擺,優雅落座於圓椅,深邃的眸底毫無波瀾:「來人,上茶!」
「你回京後都和哪些人接觸過?」沈璃雪坐到東方珩對面,目光凝重:據林巖所說,東方珩在邊關並無大礙,回京後不過半月,病情突然加重,肯定另有隱情。
東方珩已經受了重傷,每月都會有一天痛的生不如死,極有可能會英年早逝,他們居然還在暗中痛下黑手
「親戚朋友,朝中大臣幾乎都有接觸!」東方珩回答著,目光幽深,想從百人之中找出一名嫌疑人,可不容易。
「那你最近有沒有吃過什麼特殊的東西?」沈璃雪繼續追問,害人性命之物,最可能從口入!
東方珩搖搖頭,黑曜石般的眼瞳深不見底:「除了日常用膳外,閒暇之餘,我喜歡喝酒,食用的東西全部用銀針試過!」三年前那件事後,他不敢再輕易相信任何人,邊關三年,他已經養成了小心謹慎的習慣。
沈璃雪蹙了蹙眉,用銀針試過,就代表食物沒毒,那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呢:「你昨天染了血的那件衣服還在嗎?」
她清楚的聞到,那衣服上的血有股怪味,本想仔細研究研究,哪曾想蘇雨婷突然到訪,東方珩拉她上床,問罪穆正南一系列的事情接踵而來,她一直沒抽出時間。
「衣服染血,不能再穿,扔掉了!」幾片瓊花瓣落到東方珩衣袖上,映著白色的衣服,說不出的美感。
沈璃雪望望東方珩,神神秘秘的壓低聲音道:「有匕首嗎?」
「幹什麼?」東方珩目光不解,還是拿出一把匕首遞了過去。
匕首柄上鑲著紅色的寶石,鞘上刻著古樸的花紋,尊貴優雅,刃身是玄鐵打造,鋒利無比。
「真是把好匕首!」沈璃雪輕聲讚歎著,趁東方珩走神的瞬間,猛然抓過他的手指,飛速劃開一條小口子,將幾滴鮮血滴進了空酒杯,輕輕揚起的嘴角勾勒出一抹詭計得逞的笑:「借我點血,我可以研究出你有沒有中毒!」
東方珩沒有說話,也沒有收回手,清泉般的利眸細細凝望沈璃雪。
沈璃雪從來沒被一個男人如此仔細的看過,一時間有些招架不住,臉色不由微微一紅,快速鬆開東方珩的手指,與他拉開距離:「血夠了!」
子默端著茶水走了過來,望望東方珩手指上的傷痕,嘴角抽搐,郡王一向不喜別人靠近,最厭被人傷,如今,沈小姐劃傷郡王,郡王居然如此冷靜的沒生氣……
「子默!」東方珩語氣淡淡,明顯不悅。
「是,郡王!」子默驀然驚醒,額頭冒出一層冷汗,送上茶壺,茶杯,點心,水果,快步退了下去。
「東方珩,聖王府沒有丫鬟嗎?」沈璃雪一路走來,除了侍衛,小廝外,還真沒看到嬤嬤,丫鬟,端茶,遞水這種事情,由女子來做比較細心,聖王府居然是侍衛。
「王府其他主子那裡都有嬤嬤,丫鬟,不過軍中無丫鬟,本王習慣了侍衛上茶!」東方珩淡淡說著,持著茶壺,茶杯自斟自飲。
是奇怪,也是情理之中的習慣!沈璃雪揚眉,未再多言,專心研究血液:血呈鮮紅色,有著淡淡的血腥味,映著純白的杯壁,綻放著說不出的妖艷。
仔細聞聞,沈璃雪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味道很正常,和昨天的完全不同,這是怎麼回事……
淡淡茶香飄散,沈璃雪心緒有些煩亂,微閉了眼睛,平心靜氣,仔細思索著血液的不同之處,漫不經心的端過茶杯,喝了一大口。
辛辣的液體自口中流入喉嚨,再進胃裡,所過之處火辣辣的,沈璃雪猛然睜開眼睛,嗆的連連咳嗽:「怎麼會是酒?」古代的酒多為男子釀造,香醇,辛辣,她受不了那種味道。
「你端錯杯子了!」東方珩遞來一隻水果,沈璃雪快速咬了幾口,綜合口中辣味,望望桌上相距甚遠的茶杯和酒杯,暗暗納悶,自己明明把酒杯放遠,茶杯放在近處的,怎麼會端錯了杯子?
清甜的香氣瀰漫口腔,沈璃雪一怔,這是什麼果子,味道真獨特,微微低眸,目光望到水果另一處,明顯不屬於他的咬痕,沈璃雪的動作猛然頓了下來,狠狠瞪向東方珩:「這只水果是你的?」
「你嗆的不輕,本王就隨手將自己的水果給你了……」東方珩淡淡說著,彷彿並不在意。
「東方珩!」沈璃雪美眸憤怒的快要噴出火來:先是喝錯酒,再是吃錯水果,這不可能都是巧和,肯定和他脫不了關係……
東方珩輕抿著茶水,對沈璃雪的憤怒視若無睹,墨色的眼瞳中,隱隱閃過一道淺淺的暗芒!
「原來這裡有美酒!」伴隨著清朗的戲謔聲,南宮嘯出現在門口,邪魅的眸底光芒閃閃,正欲快步上前,四名暗衛憑空出現,閃著寒光的鋒利長劍直指南宮嘯身上的各大要穴。
南宮嘯不慌不忙,揮動手中折扇應對四名暗衛,剎那間,兵器交接聲不絕於耳,樹葉飄浮,雜草橫飛,打的甚是激烈,短時間內難分勝負。
沈璃雪清冷的眼眸微凝,聖王府明面上的守衛甚少,但院中隱藏著不少的暗衛,以幾不可聞的呼吸聲來判斷,這座小院裡應該有十名暗衛,現在只出來四名……
「東方珩,來者是客,你聖王府喜歡以刀劍待客啊?」南宮嘯揮退一名暗衛,瞪向東方珩,邪魅的眸底滿是質問。
「你未經通稟,便擅自闖入聖王府,不是客,而是刺客!」東方珩淡淡說著,剛才他看的清清楚楚,南宮嘯不是走進來的,而是用輕功飛進來的,逕直落到了門口……
「我有急事找你,等不及通稟了!」南宮嘯被四名暗衛圍在中間,亦守亦攻,速度快的讓人看不清他是如何出招的,一對四打鬥半天,絲毫不落下風。
「沈璃雪,你怎麼不替我說說情?」在東方珩那裡打不開缺口,南宮嘯就將主意打到了沈璃雪身上,剛才在大街上,他本想追著沈璃雪來聖王府的,哪曾想林巖拉著他說了一大堆無關緊要的話,害他晚來了這麼久,還被當成刺客教訓。
「你武功極高,打贏這四名暗衛不成問題吧!」沈璃雪對古代的武功非常好奇,絕世高手過招,可遇不可求,她正想欣賞著呢,哪會制止,再說了,發難的人是東方珩,他雖冷漠,做事卻有分寸,不會讓人打傷南宮嘯的。
「說的也是,本世子的武功比暗衛們的高!」南宮嘯邪魅的眸底閃過一絲奸詐,修長的身形突然凌空飛起:「啪啪啪!」手中折扇如同閃電一般,狠狠打到了暗衛們和肩膀上,將他們打歪到一邊。
暗衛被震的連連後退,南宮嘯看準機會,修長的身形瞬間來到小桌前,毫不客氣的拿起酒壺直接灌進了嘴巴裡,眸底閃過絲絲異樣的光彩,連連讚歎:「瓊漿玉液果然名不虛傳!」
東方珩擺擺手,追上來的四名暗衛收回攻勢,憑空消失,南宮嘯坐到沈璃雪與東方珩中間,妖孽的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彷彿在回味香醇的美酒:「早知道聖王府有瓊漿玉液,本世子早點來了!」
「這是什麼果子?」南宮嘯抓起盤中的果子狠狠咬了一口,眸底又是閃過一道驚訝光芒:「挺甜啊,若本世子猜的不錯,這是雪山的參果吧!」
雪山參果!沈璃雪一怔:傳言十年一開花,十年一結果,每次只結十個果子,直接食用,能治重病,應該是東方珩摘來延緩心疾的,可現在,盤子裡的兩顆果子,一個在自己手中,一個在南宮嘯手裡……
沈璃雪和南宮嘯都是普通人,吃不吃參果都無所謂,東方珩卻是患了重病,等它救命。
南宮嘯拿著果子吃的歡快,沈璃雪想要制止,可又一想到,東方珩那般高貴冷傲,別人吃過的果子,他肯定不會再沾染半分,到了嘴邊的話轉了個圈,消失在空氣中……
東方珩一向淡漠,從不將任何人和事放在眼中,如今,他都把東方珩的救命參果吃了,他居然還無動於衷,忍耐力真強,不過,他還就不相信,刺激不到他:「東方珩,本世子和沈璃雪都難得來做客,聖王府還有多少好東西,你都拿出來招待我們吧!」
「怕只怕,本王拿出來,你也無福消受!」東方珩杯蓋輕觸杯中茶水,極平常的動作,由他做出來,卻顯得異常高深莫測。
「什麼意思?」吃完果肉,南宮嘯手指輕彈,毫無用處的果核瞬間飛到一邊,動作極是瀟灑。
「雪山參果只剩下一顆,在沈璃雪手裡,你吃的是長白山上結的一種陰果,外形和雪山參果相似,但藥性極是陰寒,你吃了一整顆,再配上瓊漿玉液……」東方珩抬眸望望天空:「差不多也該腹洩了……」
話剛落,南宮嘯突然摀住了肚子,狠瞪著東方珩,眸底憤怒的快要噴出火來:難怪自己搶酒,搶果子時他無動於衷,難怪自己故意刺激,他面不改色,原來這不是救命參果,而是催命陰果,自己搶錯了東西。
「淨身房在哪裡?」肚子裡似有萬馬奔騰,南宮嘯快要忍不住了,邪魅的眸底怒火翻騰。
東方珩目光望了一個方向,南宮嘯狠瞪了他一眼,恨恨的想著,等他回來,再找東方珩算賬。
南宮嘯轉身欲走,一名紅衣女子出現在三米外,烏黑的發上戴著金色小鈴鐺,一圈一圈極是漂亮,隨著她的走動叮嚀作響,手握著褐色長鞭,薔薇般的紅色外衣,更顯熱烈如火,望著南宮嘯,漂亮的眸底閃爍絲絲詭異:「南宮嘯,我找你半天,沒想到你居然躲在這裡!」
南宮嘯漫不經心的瞄了小辣椒一眼,急步前行:「東方玉兒,本世子現在有急事,沒空和你廢話!」
「那真是對不住,本郡主可是專程來找你的!」說著,只聽:「啪!」的一聲,小辣椒手中長鞭對著南宮嘯狠狠抽了過去。
無理取鬧!不自量力!
南宮嘯手持折扇,漫不經心的迎著長鞭打了過去,本以為能將長鞭打退,不料,那長鞭巧妙的越過折扇,緊緊纏到了他手腕上。
「武功有所長進嘛!」望一眼長鞭,南宮嘯漫不經心的說著。
「那是自然。」東方玉兒下巴一昂,語氣微傲:「上次你打的我那麼慘,我悶在王府十天,就是為了研製對付你的武功招式,將你狠狠痛打一頓!」
南宮嘯嘴角抽了抽:「你倒是很有耐心!」上次在街上,他被她纏的不耐煩了,就敲了她兩扇子讓她長記性,沒想到她居然記仇了,女人果然是不能招惹的動物……
沈璃雪揚揚眉:難怪太后壽辰宴都沒看到愛湊熱鬧的東方玉兒,敢情她在府裡苦思對付南宮嘯的招式了……
「看招!」不理會南宮嘯的語氣是揚還是貶,東方玉兒揚起長鞭,再次甩向南宮嘯。
南宮嘯腹中疼痛越來越濃,可東方玉兒一直糾纏著他,他根本抽不出空來前去淨身房,胸中怒氣翻騰,氣急敗壞:「東方玉兒,你這個潑婦,小心沒人敢娶你!」
「不娶更好,本郡主還不想嫁呢!」東方玉兒惡狠狠的回答著,凌厲的長鞭,一招接著一招。
南宮嘯腹中萬馬奔騰,很快就會忍不住,一邊和東方玉兒過招,一邊抬眸狠瞪東方珩:「這都是你故意安排的吧?」不愧是青焰戰神,連這點小細節都安排到了,將他逼上絕路,夠狠也夠絕!
「本王不是神!」東方珩沉著眼瞼,輕抿茶水,沉穩的氣息,清華高貴的氣質,高深莫測的眼眸,怎麼看都像是這次事情的始作俑者。
「東方玉兒,本世子要去淨身房,喜歡的話,你就跟進來吧!」腹部越來越疼,南宮嘯不能再等了,狠狠扔下這句話,幾招逼退東方玉兒,飛速奔向去淨身房。
肚子傳來陣陣響聲,南宮嘯邪魅的臉上佈滿陰寒,可惡的東方珩,等他恢復了,肯定讓他好看!
「南宮嘯!」南宮嘯速度極快,東方玉兒追到淨身房前時,他已經跑了進去,她不能進去,急的直跺腳,墨發上的金色鈴鐺傾向一邊,叮嚀作響:「有本事你滾出來,咱們仔細比過,躲躲藏藏的,算什麼男子漢。」
「本世子就喜歡在淨身房躲藏,有本事你進來,本世子一定奉陪到底,若是你不進來,是你自己沒膽量,怪不得本世子……」
南宮嘯微傲的刺激聲響起,一陣高過一陣,東方玉兒怒不可遏,美眸一瞇,彷彿下了很大決心般,冷聲道:「進就進,你以為我不敢!」
「啪!」手中長鞭一甩,東方玉兒大步走進了淨身房,火紅的衣角在空中揮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如同天邊的晚霞,光輝燦爛!
沈璃雪驚的美眸圓睜,半響才回過神,望望悠閒品茶的東方珩,撇撇嘴,東方玉兒和他一個德興,十幾歲的人了都不知道男女有別,東方家的人是不是都對這件事情反應遲鈍!
「東方玉兒!」一聲怒吼穿透雲層,響徹雲霄,南宮嘯急急從淨身房衝了出來,妖孽的俊顏染上了一層薔薇色,手指著慢騰騰走出的東方玉兒,氣的說不出話來:「你……你是不是女人,居然進男子的淨身房,你知不知道男女有別……」
「是你讓我進去的,現在居然反過來教訓我!」東方玉兒理直氣壯的反駁著,暗中撇撇嘴,她是半閉著眼睛進去的,什麼都沒看到,他幹嘛發那麼大脾氣!
南宮嘯的斥責一陣又一陣,東方玉兒聽不下去了,鞭子一揚,狠狠甩了過來:「南宮嘯,出來了,就廢話少說,看招吧!」
「東方玉兒,這是你自找的!」南宮嘯怒喝一聲,合著的折扇猛然打開,逕直迎上了東方玉兒的長鞭,鞭過,扇子被打爛,扇骨露了出來,猛然夾住長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寸寸絞斷,鋒利的扇骨越過重重攔截,逕直抵在了東方玉兒纖細的脖頸上……
「這怎麼可能?」點點碎屑自身側簌簌下落,東方玉兒望望手中僅剩的一截鞭棍,美眸中滿是驚訝,南宮嘯居然只用了一招就將她打敗了,還絞碎了她柔軟堅韌的長鞭!
沈璃雪目光幽深,難怪無論南宮嘯天天扇不離手,那是他殺敵保命的武器,更不可思議的是,那把扇子的扇骨,居然能絞碎小辣椒的長鞭,不知是什麼材料,還有他的武功、內力,肯定也是高深莫測,與四名暗衛過招時,他只當玩樂,並未盡全力……
東方珩淡淡望了東方玉兒一眼:「南宮世子武功高強,你走不過一招,也屬正常!」
沈璃雪看向東方珩,她清楚的記得,他病發時,南宮嘯忌憚他的武功,不敢靠近,看來,他比南宮嘯更厲害!
腹中又是一陣萬馬奔騰,南宮嘯合了扇子,快步走了過來:「沈璃雪,你帶銀針了吧,幫我針灸治病!」他喝了酒,又吃了果子,兩者綜合,形成嚴重腹洩,不是藥,不能用內力逼出,喝藥或針灸去掉效用,他就可恢復正常了。
這裡是聖王府,下人都聽東方珩的,會不會再暗算他暫且不論,熬藥也需要一定的時間,針灸就相對快多了,沈璃雪曾以針灸救過東方珩,他對她的醫術還是相信的。
悄悄瞪了東方珩一眼,南宮嘯冷哼,等自己好了,定要讓東方珩好看!
「咳咳咳!」東方珩放下茶杯,手捂著胸口,劇烈咳嗽起來。
「我幫你針灸!」沈璃雪看一眼東方珩,目光深沉,眸底隱有莫名的情緒湧動,快速拿出銀針包,東方珩的病已入肺腑,每次發作都會很厲害,若是平時多注意些,活的時間也會相對長點兒!
「本世子也生病了,你幹嘛只顧他?」南宮嘯憤憤不平,最先提出現針灸治病的是他,就算是排隊,也是他排在東方珩前面。
沈璃雪目光凝重,語重心長:「南宮世子,你病發只是腹洩,安郡王可是心在疼!」兩者完全沒有可比性!
「東方珩!」南宮嘯恨恨的瞪著東方珩,邪魅的眸底怒火燃燒:看他那面色紅潤,目閃精光的模樣,哪裡是病發,分明就是在算計人!
腹中萬馬奔騰的越來越厲害,南宮嘯咬牙切齒,卻不得不再去淨身房解決腹痛,臨走,居然還不忘狠狠警告小辣椒:「別再跟過來了,否則,扇子絞碎的就是你的手臂!」
東方玉兒輕哼一聲:「上茅房而已,你那姿勢醜死了,以為本郡主願意看啊!」
小辣椒的話,南宮嘯沒聽全,因為他已經飛一般奔進淨身房了!
沈璃雪針灸,並沒有像往常那樣,脫去東方珩的外衣,只是拉開了他一些衣領,十多根閃亮的銀針快速扎到了肩膀,脖頸上。
東方玉兒走過來,望著閃閃發亮的銀針,滿目好奇:「這些銀針,有什麼作用?」
「疏血通氣!」沈璃雪手中拿著十多根銀針,清冷的目光望向東方珩,似在考慮要在哪扎針。
「紮在肩膀和脖子上,疏哪裡的血,通哪裡的氣?」東方玉兒不懂醫術,自然不明白這些。
「腦子!」沈璃雪淡淡回答著,一根銀針狠狠扎到了東方珩手腕上。
「堂兄傷的是心脈啊……」話說了一半,東方玉兒突然明白過來,東方珩咳嗽是裝的,沈璃雪不是在救人,而是在教訓人啊!
悄悄望望東方珩,飽滿的額頭上滲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黑曜石般的眼瞳中隱隱閃過一絲莫名的暗芒。
又一根細細長長的銀針扎進肌膚,東方珩痛的嘴角微微揚了揚,東方玉兒卻如感同身受般,眼皮跳了跳,全身猛然一震,悄悄後退一步。
她這個堂兄一向腹黑,常常算計人於無形,讓人吃了虧,還找不出證據指證、反駁,今天卻是被別人不著痕跡的算計了,這就叫以其人之道還至其人之身吧……
不過,東方珩性子冷漠,沒人敢惹他,沈璃雪還真大膽,居然敢明目張膽的算計他!
沈璃雪動作極快,片刻功夫,東方珩兩隻手臂都被她扎滿了銀針,遠遠望去,一片銀光閃閃,煞是好看,嘴角輕輕揚了起來:
東方珩的病越來越重,她不會胡亂開玩笑,這些銀針所紮的位置可讓全身血液暢通,但在扎針的時候,她動了點小手腳,讓他感覺到疼痛,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偷換她的茶水!
東方玉兒在府內逛了一圈,沒看到幾個熟人,就又回了這裡:「珩堂兄,聽說洵堂兄回來了,怎麼不見他人?」
「半個時辰前,大哥有事離開王府了!」東方珩輕聲回答著,眼瞳如一汪幽潭,深不見底。
「什麼?又走了!」東方玉兒滿含期待的眼神瞬間暗了下來,他明明答應回來時給自己帶禮物的,聽說他回來,自己也飛速來聖王府了,沒想到還是沒碰到人……
「大哥臨走前,命人將一車禮物送去淮王府了!」東方珩漫不經心的說著。
「真的?」東方玉兒眼睛一亮,轉身向外飛奔:「我先回府了,改天再來看你!」
沈璃雪揚揚嘴角,這聖王世子把聖王府當客棧了吧,回來後呆上幾個時辰就走,這是別人的家務事,沈璃雪雖奇怪,卻並未多問:「你大哥急急忙忙回府,是為了重要事情吧!」
「嗯!」東方珩微閉了眼睛,眉宇間隱帶一絲疲憊:「為了重要事情回府,順便帶回幾個消息!」
沈璃雪沒再詢問,頓了頓,東方珩淡淡開口:「西涼國的太子失蹤了,據消息所傳,他來了青焰!」
「是嗎?」太子,皇子,沈璃雪沒什麼興趣,淡淡答應著,快速拔下東方珩肩膀上的一根銀針,細細長長的針上,一片晶亮,沒有半分中毒的跡象。
沈璃雪蹙了蹙眉:自己昨天明明聞到血有異味,為何今天他完全正常了?
「穆正南的事情怎麼樣了?」東方珩自己撥下手上銀針,一根一根遞向沈璃雪。
「三個月後問斬!」沈璃雪輕聲回答著,眸底閃過一凝重,穆正南很有野心,不是坐以待斃等死的人,就算是被困在刑部大牢,他也一定會有動作……
三個月!想到這個時間詞,沈璃雪的目光不知覺得望向東方珩,心中暗暗歎氣,他最多還能活三個月:「郡王的傷,我多少知道一些,若是你信得過我,我會在你病發時施針相助,可讓你少些痛苦……」東方珩幫過她不少忙,又即將不久於人世,她不準備和他計較太多。
「多謝。」東方珩淡淡說著,持壺倒茶,沈璃雪身上特有的清淡香氣隨著茶香幽幽飄散,一陣一陣縈繞鼻端,浸的他心神有些不寧。
眼皮突然跳了跳,沈璃雪蹙了蹙眉,為東方珩施針緩解病情的想法是她提出來的,可為什麼這一刻,她會有一種跳進陷阱的感覺?
「郡王!」子默急色匆匆的走了過來,望望沈璃雪,欲言又止。
「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府,你好好休息!」東方珩,子默談的事情不想沈璃雪知道,她也沒興趣聽,快速收起銀針,走出院落。
「東方珩,沈璃雪呢?」南宮嘯從天而降,聲音有氣無力,剛才沈璃雪一直在關注東方珩,他腹痛的厲害,忍無可忍,就跑去鋪子看診,哪曾想,果子與酒結合,藥效很是猛烈,他喝了藥,針了灸,居然半點作用都沒有。
「她回相府了!」東方珩淡淡望一眼南宮嘯:「你腹洩是因涼氣入體所致,單一的喝藥,針灸都不會有太大作用,回府泡一晚熱姜水,再吃藥就沒事了!」
「你早說!」南宮嘯狠狠瞪著東方珩,就這麼一點兒差別,害他腹痛了大半天,青焰戰神,以他看根本就是青焰腹黑神,黑死人不償命!
東方珩負手立於瓊花樹下,冷聲命令:「子默,送客!」
「是,郡王!」子默答應一聲,就欲上前。
「不用送了,本世子自己走!」東方珩對自己客氣,肯定沒安好心,少和他的人接觸為妙,等自己恢復了,再來會他不遲!
南宮嘯雙足輕點,修長的身形快速騰於半空中,消失在遙遠的天際……
「郡王,世子是和前幾次一樣,無聲無息消失的,卑職無能,未曾追蹤到他的下落!」子默低垂著頭,不敢看東方珩的眼睛。
他自小在聖王府長大,聖王世子東方洵似乎很不喜歡聖王府,有空就往外跑,跑出去就半年,一年的不回來,回來後也是呆上幾個時辰就走……
東方珩黑曜石般的眼瞳深處似有暗芒閃爍:「他剛走不久,肯定走不遠,派遣聖王府所有人前去尋找,綁也要把他綁回來!」
「這……」子默有些為難,侍衛們綁世子回府,做的太過了吧!
「他不回來,本王怎麼能安心離開!」冷冷扔下這句話,東方珩大步向外走去。
東方珩滿身怒氣,快速遠去,白色的衣袂輕輕飄飛,在半空中揮劃出優美的弧線,子默一怔,心中暗暗輕歎,世子和郡王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兩人同樣不喜歡聖王府啊,尤其是郡王……時間已經不多了……
對簿公堂,讓東方珩,沈盈雪毀了名聲,以他們兩人那傲氣十足的性子,肯定會掀起一場暴風驟雨,沈璃雪想到了會發生的種種事情,也做了相應的對策,沒想到,她踏進相府時,整座府邸靜悄悄的,放眼望去,不見半個人影,下人,主子都不知道去了哪裡。
沈璃雪一路走進竹園,未見任何一人前來刁難,心中暗暗納悶,奇怪,沈盈雪性子高傲,不是會忍氣吞生的人啊?
「小姐,你回來了!」秋禾從廚房裡跑了出來,小臉微黑,髮髻凌亂,眸底卻有亮光閃閃。
沈璃雪望望冒黑煙的廚房,不解道:「秋禾,你在幹什麼?」
「奴婢在升火,準備明天一早熬粥!」秋禾目光閃閃亮亮,小臉上洋溢著興奮的笑,快速給沈璃雪搬了把椅子:「半個時辰前,夫人下了命令,明天去街上布粥,各個院子都必須熬一鍋,大廚房送來了材料……」
「夫人怎麼突然想起來布粥了?」沈璃雪揚唇冷笑:想借此善舉美化自己已臭的名聲嗎?
「是相爺回府時發現街上乞丐眾多,便命夫人,姨娘小姐們熬粥,布粥!」秋禾回答著,提著一隻標了標記的大桶走到池邊清刷。
沈璃雪冷笑,原來是沈明輝想出來的計策,她就說嘛,他一定會重新提淨自己已臭的名聲,卻沒想到他這麼快就有所行動了。
連年爭戰,導致邊關地區民不聊生,百姓流離失所,變成乞丐,紛紛湧來京城,沈明輝倒是很會抓住機會。
「秋禾,你是二等丫鬟,刷桶這種粗活就將給三等丫鬟做吧!」沈璃雪在竹園來來回回,每次都只看到秋禾在幹活,其他人都不知跑去了哪裡。
「這桶是要裝粥的,上面有竹園的標記,千萬不能出差錯,奴婢不放心她們……」秋禾拿著刷子用力刷桶。
沈璃雪清冷的眼眸微微瞇了起來,一家人煮的粥,他便要在桶上放標記,記清誰是誰的,事情有些不對,不會是雷氏,沈明輝又在想方法算計自己吧,若真是如此,自己絕不會輕饒他們……
翌日,天濛濛亮,相府各院的主人們都起來了,熬粥,盛粥,甚是忙碌,大半個時辰後,戴著桶桶粥的馬車駛離相府,雷氏,沈盈雪,趙姨娘,沈采萱等人緩步走向馬車前,準備坐了馬車前往布粥地。
雷氏最先上車,其次是沈盈雪,趙姨娘,沈采萱,再是各院的一等丫鬟,嬤嬤們,目光望到沈璃雪出現在相府門口,沈采萱掀開車簾,挑釁的笑道:「璃雪姐姐,不好意思,馬車裡坐不下了,你看這……」
沈盈雪坐在馬車裡冷笑,從相府到布粥的大街,有好長一段路呢,估計沈璃雪走到時,粥已經布完了,到時,有她丟人現眼的……
沈璃雪微笑:「多謝妹妹提醒,不過,馬車太顛簸了,我根本沒打算坐!」
說著,一輛華麗的小轎來到沈璃雪面前,轎簾打開,裡面的雍容華貴閃亮了沈采萱的眼睛,這轎好漂亮,坐上去肯定比馬車舒服多了,賤人,原來早有準備!
無視她憤怒的目光,沈璃雪扶著秋禾的手坐進了轎中,清冷的目光淡淡掃過沈采萱黑下的小臉,心中嗤笑,同樣的方法,居然用兩次,真是愚蠢!
轎簾放下,轎夫抬著沈璃雪快速離開,步伐快速,平穩,沈采萱恨恨的瞪了軟轎一眼,放下了車簾。
為了彰顯節儉與良好氛圍,沈明輝特意命正室,姨娘,千金們坐一輛馬車,人多,車內有點擠,雷氏,趙姨娘,沈采萱還好,沈盈雪卻是不停的移動著,怎麼坐怎麼不舒服,想到沈璃雪坐了舒適的軟轎,眼眸憤怒的快要噴出火來,賤人到了布粥街,出了事,看你怎麼得意。
天色完全放亮時,沈璃雪最先到達了布粥街,下了軟轎,放眼望去,七八桶粥端端正正的擺在大街一角,甦醒的乞丐們聞到粥香,已經三三兩兩的圍了過來。
他們全都衣衫破爛,面黃肌瘦,顯然經常吃不飽飯,望著散發陣陣香氣的粥桶,沉陷的眼窩內閃閃發光,相府侍衛手持長劍嚴密看守著,他們只能幹看。
沈璃雪走上前,正欲打開桶蓋,跟粥車過來的丁嬤嬤急忙制止:「大小姐,要等夫人來了才能布粥!」
沈璃雪望望身後的街道,相府馬車根本不見蹤影:「夫人恐怕要過一會才到,他們都餓壞了,咱們先布粥吧!」
沈璃雪上前,丁嬤嬤再一次上前攔下:「大小姐,夫人吩咐奴婢……」
「丁嬤嬤,粥是熬給他們喝的,不是讓他們看的,他們都已經餓成這樣了,你還要等多久?」沈璃雪厲聲質問,雷氏,沈盈雪想借布粥博得好名聲,做夢!
「是啊是啊,我們真的好餓……」
「我們會記住這是相府布的粥的,只請你們快些開桶吧……」
乞丐們紛紛附合沈璃雪的話,丁嬤嬤老眼內精光四射:「夫人馬上來了……」
「丁嬤嬤的意思,夫人特意交待,她不到不能開桶布粥?」沈璃雪目光清冷,似笑非笑,雷氏想讓人記住她這位端莊賢淑的丞相夫人,自己就偏不讓她如願。
「不是,不是……」丁嬤嬤連聲否認,焦急如焚:夫人怎麼還不來?她快要頂不住了……
「不是就讓開!」沈璃雪徑直越過丁嬤嬤,打開了桶蓋,對旁邊守衛的侍衛們命令道:「你們幾個,過來幫忙布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