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雪,這幾天你住在相府,親眼看著下人們來來回回的忙碌,為何都不提醒我今日是青竹姐姐的百日祭?」雷氏凝望沈璃雪,凌厲的眼眸中閃爍著冷冽的算計:
沈璃雪詭計多端,她也不是任人捏圓搓扁的軟柿子,沈璃雪想拿林青竹的百日祭來打擊她,讓她身敗名裂,癡人說夢!
眾人疑惑不解的目光瞬間集中到了沈璃雪身上,真的是沈璃雪故意隱瞞了林青竹百日祭的日期,讓丞相夫人出醜嗎?
「夫人,難道您不是打算在我入族譜時為我娘辦百日祭?」沈璃雪眉頭微皺,震驚的望著雷氏,好像聽到了天大的怪事,快速拿出一尊佛像遞到她面前:
「我娘的銘牌上刻著她過世的日期,夫人早就看過了,前幾天您說明日是吉日,讓我去落葉寺求佛入族譜,我還以為您想讓我娘在天之靈有個驚喜,在我入族譜後給我娘辦百日祭!」
南宮嘯一口茶水沒喝好,嗆的連連咳嗽,望望目光清澈,彷彿受了天大委屈的沈璃雪,暗暗豎起了大拇指,以退為進將雷氏駁的體無完膚,高,實在是高!
嘩,眾人鄙視,不屑的目光紛紛望向雷氏,她知道林青竹過世的日子,自然能推算出何時百日祭,可她沒上心,忘記給林青竹辦百日祭了,為了維護面子,居然將責任都推到了沈璃雪身上,真真是自私自利!
雷氏面色蒼白,目光陰沉,身體微微顫抖,指甲深深的嵌進了肉中,咬牙切齒,她算計沈璃雪的計策,居然成了沈璃雪打擊她的有力證據,沈璃雪,真夠絕!
沈璃雪悄悄望一眼雷氏,墨色的眼瞳中閃過一絲冷笑,這麼快就受不了了,最致命的打擊,她還沒使出來呢。
狠狠掐了掐自己的胳膊,沈璃雪漂亮的眸底蒙上一層水霧,一眼望去,楚楚可憐:「夫人,我不知你今日壽辰,沒準備禮物,這尊佛像是我按照您的要求從落葉寺求來,保佑全家平安的,就送給夫人做壽禮吧,我入族譜之事可再推幾天,至於我娘的百日祭,夫人能明天補辦嗎?」
手帕遮掩下,沈璃雪墨色的眼瞳冷光縈繞,無論何時何地,輿論的壓力都是最大的,自己說的越可憐,眾人對自己越同情,對雷氏的怒氣自然也就越大,到時候,不用自己出手,眾人的指責都能將雷氏氣吐血。
眾人憤怒,指責的目光如同利箭一般,狠狠射向雷氏,死者為大,身為繼室,雷氏忘記原配的百日祭已是不對,可她不但不低調行事,還在人家百日祭時大辦壽辰宴,責罵人家女兒沒提醒她,真真是沒有教養,自私自利到極點!
胸口血氣翻騰,陣陣腥甜湧上喉間,雷氏強忍著沒有吐出來,面色蒼白的可怕,凝望著沈璃雪,冷冷的笑,今日的一切,她早就計劃好了,回府後,會發生的每一件事情,她也都想到了,並做好了應對之策,也可以說,從沈璃雪重回相府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注定,她們母女會慘敗……
呵呵,沈璃雪真是聰明呢,自己低估了她,不過,她那母親真是蠢笨如豬,否則,豈會落得今天這種下場……
「安郡王!」熟悉的聲音突兀的響起,沈明輝一身錦衣,微笑著排開眾人,走了過來,俯身向安郡王行禮。
安郡王斜藐了他一眼,並不說話,俊臉冷沉著,黑曜石般的眼瞳幽深似潭,不知在想些什麼。
沈明輝心中一驚,卻不敢多言,安郡王征戰沙場,盛名遠播,傳聞,他雖冷酷卻不會隨意給人難堪,可為何,他隱約感覺到安郡王對他有怒意。
片刻之後,安郡王冷冷對著還行著禮的沈明輝道:「沈丞相不必多禮!」
沈明輝站直了身子,面上有著幾許尷尬,目光不自然的閃了閃,安郡王剛剛回朝,為何要給自己難堪?自己也沒做什麼,他怎麼會對自己有不滿?
沈璃雪望著沈明輝,冷冷的笑,自己需要他幫助時,他躲的遠遠的,雷氏和沈盈雪有難,他就迫不及待的跑來解圍,同樣都是他的親人,為何待遇差這麼多?
「爹,您不是進宮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沈明輝沒有半點做父親的樣子,沈璃雪也沒必要像尊重長輩那般尊重他。
沈明輝沉著眼瞼,輕咳幾聲:「為父在書房處理事情時,有些累了,就四處走了走,沒想到那小廝竟以為我進宮了……」
「是嗎?」沈璃雪墨色的眼瞳內再次盈滿了淚水,說的可憐兮兮:「我還以為您不準備認我這個女兒了……」知道沈明輝在撒謊,沈璃雪並不準備拆穿,利用他的謊言懲罰他一番,比拆穿他更有意思。
南宮嘯看的嘴角直抽搐,沈璃雪算計人的本領是越來越高了……
「你說的哪裡話,你永遠都是我沈明輝的女兒……」家醜不可外揚,不能再讓璃雪說盈雪的壞話了,沈明輝急聲打斷了沈璃雪的話,伸手欲撫她的頭髮安慰,被沈璃雪不著痕跡的避開了,這種父親,她不屑:「剛才盈雪妹妹否決了我相府嫡出千金的身份,父親又不在府裡,我以為你不認我了……」
沈璃雪捂著小臉哭的淒淒慘慘,手帕下的眼眸,乾淨,冷冽,半分哭的意思都沒有,冷冷盯著沈明輝的一舉一動,她的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聰明如沈明輝,應該知道怎麼做。
「啪!」沈明輝狠狠甩了沈盈雪一巴掌,沈盈雪是他的掌上明珠,可謂是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口裡怕化了,從小到大,時時寵愛著,如今打了她耳光,卻也是打在女兒身,疼在沈明輝的心。
「爹,你居然為了沈璃雪打我!」美麗的小臉上浮現一座鮮紅的五指山,沈盈雪震驚的望著沈明輝,最疼愛她的父親,居然為了沈璃雪那個賤女人打了她。
「住口,璃雪是你的親姐姐!」沈盈雪狂吼時,沈明輝又狠狠甩了她兩巴掌,心在滴血,手在顫抖,盈雪啊,爹也不想打你,但為了你的美好將來,現在必須受點委屈。
沈璃雪冷冷的望著眼前一幕,沈盈雪排擠、污蔑嫡姐,傳揚出去,會被人唾罵,沈明輝打她,是為了挽救她,真是父女情深啊!
「沈璃雪,你別只乾哭,也掉幾滴眼淚啊!」南宮嘯懶洋洋的傳音提醒著:「萬一被人發現你在假哭,你的計策就失敗了……」
「要你管!」沈璃雪瞪了南宮嘯一眼,別人的精力都集中在沈明輝、沈盈雪身上,哪還會來看她是真哭還是假哭!
趁著眾人不注意,沈璃雪狠狠踢向南宮嘯,南宮嘯雙腳一抬,躲開了,邪魅的眸底閃著戲謔的笑,彷彿在說:「你踢不到,踢不到!」
「沈璃雪,青竹夫人的牌位,在什麼地方?」久不言語的安郡王驀然開口,語氣淡漠,面色不自然的蒼白!
「在我房間!」沈璃雪揚揚眉毛,安郡王問這個幹什麼:來到相府的第一天,她就把林青竹的牌位供上了,林青竹是位合格的母親,值得她尊敬。
「姑姑百日祭,我要為她上柱香!」林巖微笑著望著沈璃雪,目光中滿是沉痛。
沈璃雪瞬間明白了安郡王的意圖,站直身體,對兩人做了個請的姿勢:「安郡王,巖表哥,這邊請!」
「本世子也去上柱香!」南宮嘯放下茶杯,快步跟了上去,上香湊熱鬧這種事,怎麼能少得了他南宮嘯。
貴婦,千金們相互對望一眼,緊隨南宮嘯而去,當年的武國公,是神話一般的存在,孫子林巖年齡雖輕,卻隱隱有了武國公的風範,安郡王是皇室郡王,和林巖走這麼近,極有可能是皇帝在暗示,會重用林巖,她們提前示示好,總是沒錯的:
「咱們也去給青竹姐姐上柱香!」
「一別十五年,沒想到再見面,青竹姐姐已經……唉……」
賓客們浩浩蕩蕩去往竹園,諾大的花園裡只剩下沈明輝,沈盈雪,雷氏與相府的丫鬟,嬤嬤。
雷氏喜氣洋洋的壽辰宴,真的成了林青竹悲傷,肅穆的百日祭,她從高高在上的丞相夫人,變成低賤繼室,還身敗名裂,成為京城最大的笑柄!
機關算計二十多年,一朝失手,她居然輸了只有十五歲的沈璃雪!胸口的腥甜再也壓制不住,雷氏「噗」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眼前一黑,身體軟軟的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