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是他當年讓林氏破產,林行遠的父親因為不堪重負,跳樓自殺。也正因為這樣,林行遠才恨死了自己,不惜放棄藝術之路,轉投商海。
雖然「派對視頻」那件事沒有證據,但寵天戈猜想,背後的主使人應該就是林行遠無疑。
他處心積慮了好幾年,就是為了對付自己,可見也是個心思縝密之人。
見寵天戈發怒,林行遠不禁覺得有幾分好笑。
「怎麼,好長時間沒見你,你又多了個管天管地的毛病?我結不結婚,和我同別的女人有沒有交往,好像和你都沒有什麼關係吧?再說,中海的人,認識你的同時也認識我的,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再或者,請你告訴我一下,憑什麼我就不能結交你的朋友?」
他不清楚,寵天戈和榮甜除了合作關係以外,還有沒有其他的交情。
可是不管有還是沒有,這似乎都不應該成為他和榮甜接觸的障礙才對。
但是現在眼看著,寵天戈似乎很緊張她,生怕她和自己走得太近,林行遠就有些心生疑惑了。他不明白的是,榮甜到底有什麼本領,能讓這些年不近女色的寵天戈對他另眼相待。
「別讓我知道你有任何利用她的行為!」
寵天戈瞇了瞇眼,率先終止了和林行遠的談話,因為他用餘光看見,榮甜安頓好了寵靖瑄,已經從客房向外走出來了。
「嗯,要不要下樓去喝個下午茶,我來做東。」
榮甜似乎也感受到了氣氛有些僵持,走到客廳裡,她微微聳了聳肩,兩手交疊地問著兩個男人。
寵天戈還是坐在沙發上,而林行遠從一開始就沒有坐下,還是站在客廳中間。
「那個,你們不反對我就當大家都同意了。給我五分鐘時間,我換個衣服。」
榮甜說完趕緊跑回臥室,她身上還是早上換的那件親子t恤,出了汗之後,衣料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幾分鐘以後,她換了條無袖的裙子,拿著手包走了出來。
雖然寵天戈和林行遠的面色看起來都很陰沉,不過,他們還是跟著她坐電梯到了酒店的一樓,一起喝下午茶。
三個人落座,看餐單的時候,林行遠剛要點一杯咖啡,榮甜就伸出手,輕輕壓在上面,她朝著他歪頭笑問道:「你還想胃痛?」
他一怔,本能地按了一下胃部,幾天來,雖然按時服藥,但是那裡還是時不時地隱隱作痛。然而公司裡的事務繁忙,林行遠每天依舊是靠著大量的咖啡來提神,令自己保持旺|盛的精力。
「改成水果茶吧。」
他也笑著搖頭,扣上餐單,向她妥協。
榮甜滿意地收回手,低頭繼續看著,她要了一塊草莓拿破侖,又要了一杯錫蘭紅茶,有點兒古怪的搭配,不過她喜歡這麼任性。
「寵先生看好了嗎?難得我請客,不要給我省錢。」
見寵天戈半天不說話,榮甜怕氣氛一直這麼難堪下去,只好主動問他,開了個玩笑。
他沒說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要了一杯拿鐵。
榮甜覺得自己就不應該搭理他才對,現在討了個沒趣,她悻悻轉過了頭,用手指把|玩著桌布上垂下來的一穗穗流蘇。
三個人坐在一張桌上,本來,榮甜倒是很願意和林行遠聊聊天,隨便說點兒什麼都好。只可惜,有寵天戈在一旁,她的興致都沒了,寧可閉嘴。
「我還欠你一頓飯,沒想到今天又被你搶了先。不行,下次說什麼也讓我有一個請你吃飯的機會。我想想,去哪裡吃。主要是,味道要好,環境也要好,能坐下來邊吃邊聊。」
林行遠似乎看出了榮甜的心思,主動和她說起話來。
一聽到好吃的餐廳,榮甜眼前一亮,她來了中海這麼久,最喜歡的就是到處找特色飯店去品嚐美味。
平時林行遠陪客戶吃飯,偶爾也會發現幾家不錯的風格餐廳,見榮甜好像很有興趣的樣子,他便一一說給她來聽。
相比之下,在一旁沉默不語的寵天戈就顯得有一些格格不入了。
他雖然不說話,卻在一旁暗暗地打量著言談身患的榮甜和林行遠,眉宇間帶著一抹淡淡的思考味道,誰也不知道,他腦子裡在思索著什麼。
正想著,寵天戈的手機響了。
他看了一眼來電號碼,神色立即凝重了起來,起身走到咖啡廳外面的空地上。那裡有一個小花園,還佈置著小噴泉和假山,環境不錯。而且,水流的聲音剛好也可以遮擋住談話的聲音,幾乎所有的客人有電話打來都會走到那邊去講,漸漸地甚至形成了大家的默契。
寵天戈確定自己的身邊無人,然後接起了電話。
電話是蔣斌打來的,欒馳早先已經找了他,把寵天戈交代的事情跟他說了一遍。
「什麼情況,為什麼你忽然想起來,要去查那份驗屍報告?是不是……是不是你又有了什麼發現?」
雖然和寵天戈不是很熟,但是蔣斌很清楚,他並不是個說風就是雨的人。既然他動了這個念頭,就一定他的理由和原因,絕對不是一時興起,不顧後果。
所以,蔣斌急急打來電話,就是為了向寵天戈求證。
寵天戈抬起一隻手,擠了擠眉心,長出一口氣,不答反問道:「
「你現在在哪兒?」
蔣斌剛從美國交流學習回來,順便讀了一個為期半個月的犯罪心理培訓班,授課的是美國的fbi,令他覺得受益匪淺。
「還能在哪兒,在我自己的辦公室。行李箱還沒打開,剛回來。」
蔣斌剛才洗了澡,這會兒他歪著頭夾著手機,一邊給寵天戈打電話,一邊對著鏡子換襯衫。
寵天戈想了想,把榮甜住的這家酒店的名字告訴給蔣斌,讓他馬上過來,其餘的話一個字也沒說。
他想看看,憑蔣斌的眼力,到底能不能看出來點兒什麼特別之處。
寵天戈也承認,有的時候他的心理甚至可以用「古怪」來形容,就好比打高爾夫,順手的時候,他可以一桿接一桿,越打越放鬆。但偶爾也會有手氣不順的時候,開局就沒開好,導致越到後來他越是不敢輕易揮桿,總要握緊再握緊,瞄準再瞄準,怎麼樣都下不了決心,把球打出去。
他現在的情緒,就有點兒像是後一種。
明明都已經懷疑了,直接求證就好,反正現在科學技術這麼發達,一個指紋,一個唇印,甚至是一根髮絲都有可能給出讓人信服的答案。
但他偏不這麼做。
就好比一個廚子要炒菜,他總要細細地把接下來要用到的蔥姜蒜,魚肉|蛋全都洗好了切好了打好了,才能準備下鍋。
蔣斌自己開車,難得的路上不堵,十五分鐘就到了,他的單位距離這裡不算遠,加上電話裡寵天戈的語氣十分著急,所以他也沒耽誤時間,匆匆趕來。
寵天戈一直沒有回去,在酒店的門口等著蔣斌。
「這麼急把我叫來,到底是什麼事情?」
蔣斌抓著車鑰匙,一見到寵天戈就忍不住低聲問道。
寵天戈也不解釋太多,直接交代道:「我讓你看一個人,看完你告訴我,你有什麼看法。」
說完,他走在前面,把蔣斌帶了過去。
兩人沒有走進去,站在外面,離門口還有一小段距離。蔣斌是見過林行遠的,自然一眼就認出了他,緊接著,他就看到了坐在林行遠旁邊的那個女人。
第一眼,他沒覺得哪裡有問題,因為不認識她。但是很快,蔣斌的目光就釘在了榮甜的臉上。
寵天戈仔細地觀察著蔣斌的表情,不錯過一絲一毫。
又看了一會兒,蔣斌狠狠地深吸一口氣,臉色變得有些發白。他轉過頭來,定定地看著寵天戈,嘴唇嚅動了幾下,還是問道:「你還有什麼證據?我現在……說實話,有點兒發懵。」
看了他的反應,不用多問,寵天戈也知道,這回是真的有問題了。
他伸手抹了一把臉,試圖平靜一下。
「不知道,嬰寧的手腕,腳面,還有小腹上都有疤。但是,這些東西如果想要除掉,還是很容易的……」
寵天戈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這也是為什麼他一直都沒有真正去著手調查的緣故,他不想竹籃打水一場空,現在的他已經完全經不起一絲一毫的打擊了。
如果一切都只是他的錯覺和猜測,榮甜和夜嬰寧毫無關係的話,他想,他可能會瘋掉。
但是現在,多了蔣斌也產生了懷疑,他總算多了一點兒勇氣。
「為什麼要去查那些,直接查dna好了,讓她和瑄瑄去做一個親子鑒定。」
蔣斌給出了一個更好的提議來。
「我不想讓瑄瑄知道。」
寵天戈說出自己的忌憚,瑄瑄還小,他甚至還不是很清楚夜嬰寧到底去哪裡了,所有人也不敢把她可能已經死了的消息告訴他。現在突然告訴他,榮甜有可能是夜嬰寧,他怕是很難接受這種假設。
「幹嘛要告訴他們?私下裡做,有了結果再說。」
旁觀者清,連蔣斌都有些受不了寵天戈的婆婆媽媽了。
寵天戈還是有些不贊同,搖頭道:「你沒有孩子,你不懂那種忌憚,瑄瑄這孩子從小就受了很多苦,不是物質上的,而是精神上的。就算榮甜那邊沒什麼問題,我也怕瑄瑄受到哪怕一點點的傷害,你懂嗎?繞過他不是不行,只是……」
他在猶豫,但也清楚,除了這個,已經沒有更好的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