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夜嬰寧從來不知道,原來這竟然是這麼奇妙的一種感覺。
她聽victoria和自己說起過,但那畢竟是出自於他人之口,遠遠比不上親身體會,這麼神奇,這麼令她感到幸福,她覺得自己從來都沒有這麼脆弱,也從來都沒有這麼強大過。
為了這個生命,她可以變得卑微到塵埃,也可以變得堅強到上天入地。
寵天戈卻不回答夜嬰寧的話,只是那麼古怪地看著她。
半晌,夜嬰寧終於忍不住,啟聲道:「你、你來做什麼?」
這三天,他都沒有露面,不想,今天一大早就出現在了這裡,不知道是所為何事。
「我要幹什麼?唔,我想想,我是來幹什麼的呢?」
寵天戈陰森森地笑起來,伸手摸了摸下巴——他這幾天幾乎沒有合過眼,兩隻眼裡全都是紅血絲,下巴上的鬍子也沒有完全刮乾淨。其他人都以為他是受「監控錄像」那件事的影響,卻不想,令他痛苦和困惑的,卻是夜嬰寧腹中的孩子!
他越是這種語氣,夜嬰寧就越害怕,是真的害怕。
雖然小|腹還是平坦的,根本沒有隆起,但是此刻,看在寵天戈眼裡,夜嬰寧的肚子裡卻好像裝了一個恐怖的怪物一樣。
不行,必須除去!
「你們進來吧,把孩子拿掉。」
寵天戈提高聲音,等在外面的醫生和護士毫不遲疑地走了進來。
夜嬰寧當即大驚失色,她沒有想到,原來這三天時間的悉心調養,為的卻是要給她做人工流產。
「放開我!別碰我!不要!」
她拚命地掙扎,兩個護士一左一右地拉扯著她的手臂,將她從床上拖下來,正努力要把她硬塞進旁邊的輪椅中。
站在不遠處的寵天戈,冷冷地看著這一切,一言不發。
他不出聲阻止,這些人繼續照做。
很快,夜嬰寧便坐進了輪椅中,她自然不停地反抗,掙扎,踢打,然而她身邊足足有四五個人,強制性地按著她,就像是按著一隻小雞。
「寵天戈,你會後悔的!那是你的孩子!你要殺了他!」
她的髮絲凌亂,披散在頭上,猶如瘋婆子,淒厲的叫聲立即響徹整個病房。
「你是畜生!你不是人!你不是人!」
護士用緞帶將夜嬰寧的兩隻腳綁在輪椅上,她無法挪動身體,只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推出病房,經過走廊,推進電梯,到了樓上的手術室。
一路上,她的尖叫不停,令聽到的人都無比心慌。其他病房的病人不由得好奇地出來張望,但很快又都被值班的護士給趕了回去。
天,那可是寵天戈呢,若是惹急了他,他足可以清空整座醫院,讓大家全都消失。
夜嬰寧被幾個護士一直被押送到手術室,她的喉嚨已經徹底嘶啞,幾乎說不出來話。
「寵天戈!寵天戈……」
她猶不死心,一遍遍大聲叫喊著,雙手死死地按著小|腹,不許任何人近身,像是一隻母雞,用盡全力護著腹中的胎兒。
寵天戈跟了過來,站在門外,眉眼無波。
「寵先生,她現在情緒很激動,血壓心跳都不符合手術前的要求。如果一定強行做手術,其實很容易出危險……」
醫生在一旁小聲說著,一臉憂心忡忡地看著被強制按在手術台上的女人。
「繼續。」
寵天戈冷冷吩咐著,很快,兩個護士去扒著夜嬰寧腿上的病號服褲子。褲子是很寬鬆的,一下子就扯了下來,然後她們一人扳住她的一條腿,將她的兩條腿分得大開。
其餘的護士將一根膠管纏在夜嬰寧的小臂上,準備接下來為她注射麻藥。
「寵天戈,求你……求求你放過它,它真的是你的……」
夜嬰寧痛苦地閉上眼,哽咽著乞求道。她無力抗拒,她已經沒有了力氣,被幾個人死死地按著,她根本無力保護她的孩子,只得放棄一切尊嚴,去求他。
身邊的護士已經拿起了一個小型的呼吸罩,眼看著就要按在她的口鼻上,這是全麻手術,大概會有兩三分鐘,只要吸進去麻藥,夜嬰寧就會馬上失去一切知覺,醫生們就會立即取走她腹中還未成形的那顆胚胎。
她拚命搖晃著頭,怎麼也不肯吸入,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門外的男人。
「寵天戈,我求求你,我可以用我的命來換它……只要你讓我把孩子生下來,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夜嬰寧撕心裂肺地喊著,眼淚和鼻涕流了一臉,她早已不在乎自己看上去有多麼狼狽,只是痛苦無法保住這條小生命。
她的話,似乎讓面無表情的寵天戈,微微地挑了一下眉頭。
並不是第一次手握生殺大權,只是這一次,他覺得很刺激,很過癮,很滿足,也很……心痛。
看著她在自己的眼前毫無反抗能力,寵天戈莫名地感到暢快:這是這個女人應得的報應,這是她水性楊花的後果,這是她自找的苦頭,這是她欺騙自己的下場!
可是,看到她的無助,他的心頭又分裂出一個自己,一個比她還要無助,還要痛苦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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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自己,在不停地搏鬥,勢均力敵。
「等一下。」
終於,寵天戈還是出聲,隨著他的話音剛落,那些按在夜嬰寧的手,乖順地立即撤走了。
夜嬰寧愣了一下,用力扯開自己身上綁著的膠管,奮力坐起來,從手術台上跳了下來。跳的時候,她有些笨拙地用手托著壓根還沒有鼓起來的小|腹,小心翼翼,像是一隻柔弱的鵪鶉。
她的動作,令寵天戈心頭一滯,這女人居然這麼地在意她的孩子,在意到甚至可以選擇臣服於自己。
「噗通」一聲,夜嬰寧跪在了他的面前,毫無預兆的,嚇了寵天戈一跳。
「孩子是你的,生下來你就知道了。只要它平安,只要它平安出生,我馬上就可以離開人世。但你要發誓,好好對待它,不要因為它的母親是我,就遷怒於它,否則,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寵天戈靜靜地站在原地,聽著夜嬰寧的話,許久沒有回答她。
「扶她起來。」
片刻後,他才有些艱澀地出聲。
立即有護士將跪在冰涼地面的夜嬰寧扶了起來,她並不反抗,用手背抹抹眼睛,一臉冷然地看著他,還在等待著他的回答似的。
「如果是我的,我自然不會虧待我自己的孩子。」
他終於還是直視著她的眼睛,給了一句模稜兩可的回答,其實還是不太相信她。
夜嬰寧頓時鬆了一口氣,懸著的心放下,整個人忽然脫力,兩眼一翻,完全地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