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夜嬰寧的問話林行遠停下了腳步緩緩轉過身來目光準確地落在她的臉上
其實他私心裡是不希望她這麼痛快地答應自己的
一旦夜嬰寧被迫接受這一條件他便再也沒有借口一次次地接近她恐嚇她享受和她在一起的那種帶有某種禁忌的熾烈快感
以及從她身上獲得的那種無法言說的說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都讓他充滿遺憾和愧疚的心情能夠得到些許的撫慰甚至撫平他無比躁動的內心令他早已空泛的感情得到一絲一毫的滋潤
「你想好了」
得到期待已久的答案林行遠不僅不喜反而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
「只要你遠離我的生活我們以後井水不犯河水我寧願違背自己的良心一次」
夜嬰寧深吸一口氣彷彿下了莫大的決心
林行遠一手插在西褲口袋中慢悠悠地踱步再次走到她面前穩穩站定
「很恨我是不是」
他盯著夜嬰寧見她額前落下幾根碎發擋住了眼睛右手好像不受控制地抬起想幫她捋到一邊不料她一臉的戒備連退兩步避開了他的動作
「你太瞧得起你自己了恨一個人該是多麼強烈的感情不我不恨你」
夜嬰寧飛快地搖頭大聲否認
有些時候其實心中並沒有那樣多的委屈和心酸但是根本不禁勸說人家一勸彷彿就是在幫你醞釀情緒本來能忍住的情感霎時決堤狂湧洩洪一般奔流而出
她微微仰頭試圖讓奪眶的淚水流回去絕對絕對不能在這個惡魔面前展示自己最為脆弱無助的一面
「我聽懂了你是說我連讓你憎恨厭惡都不配好真是好啊」
林行遠自嘲地輕笑起來看著面前的夜嬰寧她的黑亮瞳仁兒在輕微顫動著上面覆蓋著一層隨時都會滴下的水膜閃動著瀲灩的波光
他越這樣無所謂的語氣就越刺激著她本就發達的淚腺
不恨嗎不可能
他是豪門公子輕易就能玩弄一個無錢無權無地位的小模特而她還真的相信了他自娛自樂地演出著王寶釧苦守寒窯十八載的戲碼
如今夢碎人死心成墳一切都只落得兩個字:活該
夜嬰寧終於還是忍不住用手背抹了抹眼睛吸吸鼻子平靜道:「東西我盡量找機會拿到你若是敢給我父母難堪我拼了命也會跟你鬥一鬥你是聰明人該說什麼不說什麼你自己心裡有數」
說完她狠狠地扯過林行遠的手將那對兒耳釘塞進他手掌中
他想要順勢握她的手然而夜嬰寧像是躲閃瘟疫一般快速地抽回了手林行遠只得撲了個空
「我下去拿給她」
轉身之前他像是又想起什麼似的從褲兜裡掏出來一個小巧的紅色絨盒對著她打開
黃澄澄直入眼底猝不及防
是一枚金鎖向上的一面刻著「長命」二字不用看背面自然就是「富貴」
「新年禮物」
林行遠拿出來在手裡掂了掂笑道:「金價最近便宜了不少」
她目光直直看著他手心裡的金鎖掛墜頭皮發麻記得林行遠出國之前的一個多月兩人逛街時路過金飾櫃檯她曾無意提到過想要一枚長命鎖裝在手縫的紅布套裡貼身佩戴
「我迷信得很人家說我的命太輕有金有銀傍身才心不慌」
那時的她如是笑道卻被他一再取笑太俗氣直道翡翠鑽石哪一樣不比老土的黃金看著更時尚靚麗
「人家說有金有銀傍身才心不慌收下吧新年討個好綵頭」
林行遠見夜嬰寧面色愣怔順勢也學她的樣子攤開她的手將金鎖埋在她手掌中
等她反應過來他的背影已到了走廊盡頭
手
裡的鎖不是長命鎖卻是枷鎖帶著前一世的記憶將她困頓在此長命長的豈不是折磨的命富貴富的豈不是奔波的貴
等到夜嬰寧恢復了常色走下樓時家宴已經開始一眾人從客廳移步到餐廳大多落座只剩她一個姍姍來遲
她抱歉地衝著長輩們笑笑沉默地挨著周揚坐下
主菜尚末端上來桌上擺著冷盤和時令水果或許是心中太不寧靜夜嬰寧垂在桌下的手還在微顫
周揚不動聲色尋到她的手輕握住他的手乾燥有力摩挲著她的指尖傳來一股溫熱混合著細微的脈搏跳動令人心安
片刻後夜嬰寧抽回了手從桌上取了個橘子一點點剝開皮橘皮在她手中很快成了一朵完整的五瓣的花
正在和夜昀夜皓聊天的林行遠用餘光瞥見她細長的白嫩手指還有那一瓣瓣的橘子不覺間心上一疼像是也被人完全剝開了
仔細地去掉橘子瓣上的白色筋絡夜嬰寧隨手將橘子遞給周揚
他微笑捻起一瓣在唇齒間細細地吮著豐富酸甜的汁液
「姐姐姐夫感情真好外面人真是喜歡亂嚼舌根要是看到這一幕那些謠言絕對會不攻自破」
毫無預兆的夜瀾安「咯咯」地笑起來一邊笑一邊取了一片哈密瓜只咬了一小口立即「呸」一聲吐出來自言自語道:「好苦」
她是故意的呸的不是瓜是人
一旁的白思懿挑挑眉佯裝不悅呵斥道:「安安又胡說哪有什麼謠言」
夜瀾安依舊是幼時的個性當即回嘴道:「你也不是沒聽到那些長舌婦背後說的話要多難聽有多難聽要我跟你一個字不落學一遍嗎」
母女倆一唱一和夜昀和馮萱的面色當即有些難看
這邊周揚已經吃完了橘子他很挑嘴只吸汁液不吃橘肉擦擦手指上的汁水他笑道:「既然安安都說了是謠言當然就不是真話吃不到的葡萄肯定都是酸的這道理嬸嬸您見多識廣一定明白況且……」
他說著轉過頭來淺笑著看向面色稍顯凝重緊張的夜嬰寧眉間舒展薄唇上翹緩緩道:「嬰寧是我選的妻子她縱然有什麼地方不對我樂意受著別人想管也管不著」
像是冥冥中應和周揚的話語似的他的話音剛落家中的園丁剛巧在別墅外的空地放起鞭炮辟里啪啦作響聽起來好不喜慶熱鬧
炮竹聲聲轉眼又是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