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揚假意聽不出來夜瀾安隱藏在話語中的貶義,也跟著溫和地輕笑道:「怎麼會,你姐姐的性格不受別人的氣就好了,她哪裡會氣人。」
他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夜嬰寧不會欺負你,倒是被你欺負得很慘!
果然,夜瀾安臉上的笑意沉了沉,有些掛不住似的,但她很快注意到,夜嬰寧走了進來,頓時,她的眼中立即有光芒閃爍起來。
「寧寧姐,好長時間沒見到你了呢。」
她故意和夜嬰寧一碰面就急忙強調著兩人許久沒見過面,這是因為,夜瀾安確定,那一日在喵色唇的客房裡,床上的夜嬰寧當時是昏迷著的,並沒有見到自己持槍闖進去的一幕。
這對於現在的她來說,是一個十分有利的因素,類似於敵明我暗。
「瀾安來了,快坐。」
夜嬰寧快步走過來,連忙讓欠了欠身的夜瀾安坐下,自己也挨著周揚在她旁邊的那一組沙發上落座。
尚未搞清楚對方的來意,她實在不敢輕舉妄動。
只是一想到當日發生的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夜嬰寧仍是不禁感到陣陣的脊背生寒:夜瀾安當時甩脫自己的手,用的力氣極大,可見必是下了狠心。一個女人若是連對自己腹中的胎兒都〔下得去手,她該是多麼的冷血無情!
「姐夫馬上就過生日了,所以我過來表表心意。這還是你和寧寧姐婚後過的第一個生日呢。本來行遠也要和我一起來,可他臨時有個會,實在沒法抽身。」
夜瀾安一邊說著,一邊將身邊的紙袋拿起來,從裡面抽出一個不大不小的禮盒,包裝得很是精妙。
「說實話,給周揚姐夫選禮物,真是叫人頭疼。我知道你們什麼都不缺,只是我的一個心意。」
說罷,夜瀾安起身,將禮盒親手遞給周揚。
周揚再三謝過,當著大家的面拆開來,果不其然,看清裡面的東西,他的眼睛就亮了起來——是坦克模型,十分精緻,栩栩如生,就連對此一無所知的夜嬰寧也不禁好奇地湊過來,只覺得這模型真的是異常逼真。
「我托朋友在德國帶回來的,1:1仿真,二戰時期的德國坦克模型。我猜姐夫是軍人,大概會對這些感興趣。」
夜瀾安笑起來很好看,但她明顯消瘦了許多,這一笑,只覺得她的小臉上更加沒有多少肉,看起來有些嚇人。
「好了,送完了禮我也不久坐了。你們也剛回來,好好休息吧。」
她站起身,挽起手袋告辭。周揚同夜嬰寧自然要挽留一番,但夜瀾安執意要走,二人只好親自將她送出門。
看著夜瀾安的車緩緩駛離別墅區,夜嬰寧情不自禁地喃喃道:「真沒想到,她今天突然過來是要幹什麼……」
周揚摟著她的肩膀,轉身帶她回房,不忘將桌上的那個禮盒提在手裡。
帶上房門,周揚將坦克模型再次拿出來,放在床中央,然後低頭看了幾眼,掏出手機,飛快地在上面打了一行字,遞給夜嬰寧看。
「你幫我把工具箱找出來。」
她雖不解,但依言從儲物櫃裡翻出工具箱,周揚從裡面找出一把非常細的小號螺絲刀,一點點開始拆模型。
「好好的東西,你幹嘛?」
夜嬰寧感到一陣好奇,周揚急急轉身,立即衝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臉色十分凝重。
他小心翼翼地把坦克模型的外面全都拆開來,沒有破壞內部,打開坦克的頂蓋,仔細地在裡面找著什麼。
忽然,周揚眼神一動,好像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他連忙拿起一支小鑷子,夾了一個亮晶晶的小圓扣似的東西出來。
抽出了幾張面紙,周揚將它仔細地包裹了幾層,然後扔到了垃圾桶。
他一系列神神秘秘的舉動讓夜嬰寧無比吃驚,但也隱隱察覺到事情似乎不普通,她小心地問道:「到底是什麼?那個……不會是炸彈吧?」
話一說完,夜嬰寧自己都覺得心驚肉跳,以夜瀾安的恐怖程度,她就算怎的搞一場大爆炸,她也不會覺得十分意外。
周揚洗了一把手,擦乾淨,笑道:「你電影看多了吧?不過也差不多了,是一個小竊聽器,拿出來就沒用了。」
夜嬰寧「啊」一聲,難以置信地盯著床上那個拆開了一半的模型。
「她……不會是專門找了這個機會,藉著你生日的名義,專門把竊聽器藏在裡面的吧?」
周揚笑著看著她,不答反問道:「你說呢?」
夜嬰寧沉默,心中自然也有了答案。
「既然已經知道她和杜宇霄的事情,為什麼不把整件事的前因後果都公之於眾呢?這畢竟也算是你叔叔一家的醜事,若是散播開來,考慮到顏面,起碼他們一家也不會太過囂張。」
周揚打量著她的神色,出聲提議,將心中所思多時的話趁機說了出來。
這是夜家的家務事,他身為女婿,自然也不好多言。但夜嬰寧的身份則不同,她是家族中這一輩的長女,居然被親生堂妹設計擺了一道,怎麼樣都是一件足夠令人感到憤懣的事情。
「我……我還沒有想好該怎麼辦。」
夜嬰寧猶豫著開口,她說的是實話,這事情牽扯太多關係,導致她不敢輕舉妄動,更不願意讓整個家族蒙羞。
更重要的是,她這一段時間,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唐渺身上,一不留神,竟然險些忘了夜瀾安還懷有著濃濃的喪子之痛。
「這一次我能覺察出古怪,不見得我次次都能及時覺察出。我擔心一次不行,她會再來一次。那樣,就是真的防不勝防。」
看出夜嬰寧的猶豫不決,周揚也有些生氣,哀其不幸,怒其不爭。殊不知,她的考慮裡,還多了林行遠這一層特殊關係,他不知道,自然不會理解她的為難。
「我……」
她欲言又止,在一起生活得越久,就越能夠深刻體會到周揚的性格,夜嬰寧很清楚,就算自己和林行遠真的沒有什麼,一旦告訴了周揚,他也勢必會認為兩個人私情已久,任她怎麼解釋他都不會相信。
既然如此,還是暫時不要說為好。
周揚一言不發,收拾好東西下了樓,將家裡的幾個保姆和司機都叫了過來。
「以後,剛才那位小姐如果再登門,無論我和太太在不在家,你們都告訴她,我倆不在。她要是說想要進門等,那就帶她到一樓的小客廳,好好招待,她要什麼就給她什麼。若她問你們關於我倆的事情,你們就說自己剛來,家裡的事情不清楚,千萬不要自作主張多說話。」
他很少板起臉來對待家裡的工人,但此刻語氣嚴厲,表情也格外肅穆,於是一眾人雖然不明白個中緣由,卻也全都點頭說好。
夜嬰寧站在樓梯邊,看著這一幕,心裡明白周揚是為了她好。
可無論是寵天戈還是周揚,他們都只能保護她一時,不能保護她一世。她知道,唯有自己強大起來,才能真正地笑傲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