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不想在外人面前讓夜瀾安太過難堪,林行遠放下筷子,低聲解釋道:「我小時候有一次腸胃不舒服,認定了是吃了蝦導致的,所以此後便不喜歡吃。」
這件事,他曾給葉嬰寧講過,那晚,林氏夫妻都去參加公司尾牙宴會,只他和傭人在家。半夜疼得他臉色鐵青,冷汗直流,被送去搶救,當時陪在身邊的卻只有家中的保姆和司機。
也正因為如此,林行遠幼小的心靈受到了很大的傷害,讓他固執地開始討厭吃蝦。而他父親雖然曾是個成功的商人,卻不是合格的丈夫和父親,一直疏於照顧妻子和兒子,最終釀成妻離子散的悲劇。
「我……我不知道,那你吃這個……」
林行遠的話令夜瀾安感到一絲手足無措,此刻的她像極了一個急於討好別人的小姑娘,手忙腳亂地又夾了好幾樣其他菜,放到他的碟子裡。
夜嬰寧不禁有幾分心酸,她這個堂妹自幼是家族中的掌上明珠,何時對別人如此低聲下氣過。
不過是一個「情」字,竟讓女人可以甘心委曲求全,到如此地步。
這一幕落在寵天戈眼中,他自然是不以為意的,這與他無關,此刻,他只想弄清楚,林行遠和夜嬰寧之間到底有什麼特殊的關係。:
一個是新婚不久的設計師,一個是剛剛回國的落魄鋼琴家,乍一看,風馬牛不相及才對。
但,他的眼睛裡不揉沙子,只憑林行遠看向夜嬰寧的眼神,和夜嬰寧一反常態的緊張沉默,寵天戈就斷定這其中藏有貓膩!
「瀾安,你和林先生是剛談戀愛吧?」
又是他主動出聲,提起新的話題。夜瀾安點點頭,一臉甜蜜道:「是啊,我半年多前去巴黎shopping,碰到了行遠。這真是我在國外幾年中最美好的遇見了!」
她的話驗證了寵天戈的猜測,果然,短短幾個月,若說林行遠毫無企圖,那真是癡人說夢!
再次看向林行遠,他的眼神裡不由得多了一絲審視: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看來,林氏的這位太子爺,還幻想著捲土重來也未嘗可知,為了振興家業,他甚至不惜利用女人。
默默地在心頭冷哼了一聲,寵天戈已經暗自戒備起來,在生意場上,他向來不會心慈手軟,對敵人亦是從不會放虎歸山留後患。
「是啊,我們目前還在熱戀中,只是不知道寵先生和瀾安的堂姐,你們兩位……」
林行遠勉為其難地吃了一口蟹黃,姿態優雅地擦擦嘴,做了個手勢,略顯挑釁地看向夜嬰寧。
「……貌似上次聚餐,堂姐夫因為部隊有事,所以我沒有見到吧?」
他故意扭頭,向夜瀾安發問,果然,瀾安猛點頭,順著他的話接道:「是啊,周揚姐夫很忙,他在部隊裡一直都是骨幹,所以……」
聲音越說越小,夜瀾安也察覺出這話題十分不適宜,說到後來,她的臉色也變了,訕訕地低下了頭,閉嘴不言。
夜嬰寧皺皺眉,她看得出來,林行遠這次是故意的,藉著夜瀾安的口,來讓自己難堪。
因為憤怒,她的嘴唇無意識地微微嘟了起來,剛吃過辣,所以紅唇顯得格外飽滿誘人。
林行遠的視線落在她精緻的一張臉上,最終凝在兩片嬌嫩如花瓣似的嘴唇上,再也挪移不開,甚至有些忘記了身邊還坐著夜瀾安,他的眼神愈發熾熱起來。
無聲地看著夜嬰寧,如果可能,他很想要抓著她的雙肩,狠狠地大聲質問——為什麼你要在我面前裝作一副貞潔的樣子,卻又和寵天戈糾纏不清,就因為他比我更加有錢有勢嗎?!
說到底,還不是婊|子一個,人盡可夫!
思及此,林行遠更加惱怒起來,不,與其說是惱怒,不如說是嫉妒:這個女人故意先撩撥起自己的好奇,卻又拒絕自己的試探,投身其他男人的懷抱,還真是心計可怕。
放在桌下的手,緊握成拳,他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不想令夜瀾安看出端倪。
「我吃好了,你們慢用。」
夜嬰寧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努力綻開一個微笑,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毫無波瀾。
「吃得這樣少,當心胃會痛。」
寵天戈再次適時地大獻慇勤,喊來服務生,為她和夜瀾安各自點了一份甜點。
接下來的時間裡,幾乎都是寵天戈在說,夜瀾安在笑,不時插幾句話,而林行遠和夜嬰寧則好像是約好了一樣保持著緘默。
百無聊賴中,夜嬰寧低頭玩著手機,她下了幾個小遊戲,偶爾玩一玩放鬆大腦,卻很少有充足的時間去通關,索性現在玩個痛快。
正聚精會神地盯著屏幕,忽然,毫無預期的,一條信息湧了進來。
幸好,因為參加婚禮,她事先將手機調成了靜音模式。下意識地抬起頭,夜嬰寧看見寵天戈正眉飛色舞地和夜瀾安講述著自己在國外獨自旅行的趣聞,二人誰也沒有注意到她;而那個剛給自己發了短信的男人,也只是一手握著手機,臉上的神情沒有顯示出任何異常。
她暗暗鬆了一口氣,這才低頭去看——「你們上床了嗎?」
一口氣卡在喉嚨險些上不來,夜嬰寧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林行遠的話直白到赤|裸的程度!
「開個價吧,多少錢能睡你一次?」
她尚未來得及想好如何回復,第二條短信又湧了進來,這次更是該死的問題,屏幕上的一行字,簡直刺得夜嬰寧雙眼都要疼了!
從來不知道,林行遠居然也有如此惡劣的一面,她幾乎要以為自己從未認清他的真實面目了。
夜嬰寧的手心泌出汗,她很慌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又無法裝作視而不見。一時間,她的臉色慘白,只覺得餐廳裡的冷氣太足了些,後背都感到涼颼颼的。
或許是她的不安讓敏感的寵天戈察覺到,他轉過頭看向她,鷹隼般的眼神落在她的手機上。
「我、我差一點兒……就通關了……結果這一局還是沒打過去。」
夜嬰寧結結巴巴,情急之下,只好拿出遊戲做擋箭牌。幸好她方才很快地再次調出遊戲界面,寵天戈看著上面大大的gameover,抿抿唇,說話間,神情很有幾分高深莫測。
「你啊,本來就不適合玩這種費心費腦的遊戲。」
她一頓,總覺得,他似乎在含沙射影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