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可韻沒敢再出聲,只能聳拉著腦袋坐在那。
羅頤柳看著她,這是頭一回,這樣地衝她發火。
「你竟敢做出這種事情來!」
伊可韻開始哭,最初是捂著嘴小聲地抽泣,慢慢的,她便開始失聲痛哭起來。
「媽,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她的語氣哽咽,「事後我很後悔,可是事情已經成了定局,我也沒辦法……媽,你知道我愛著他,但他的眼裡卻不再有我,我妒忌蘇涼,妒忌她能擁有阿聿的心,妒忌她能給他生孩子……為什麼不是我?為什麼他就不再愛我了?」
羅頤柳的臉色幾變,看著她坐在地上哭,覺得是愈加地煩躁窀。
想起裴聿的話,此時再看伊可韻,她便不禁沉下了臉,面色猙獰。
「這麼說,睿睿不是我孫子?不,不可能,睿睿就是我的孫子……」
她這些話音調很低,伊可韻並沒能聽見。
沒再多看她一眼,羅頤柳便站起身來,頭也不回地上了樓。
等到她離開後,伊可韻才停止哭泣,她抬起手抹掉眼淚,雙眸望向門口方向,那雙眼底,閃爍著冷戾。
另一邊,蘇涼回到歐陽宅後,安慰了孫雯一番,孫雯雖不再像剛開始那樣緊張,但眉宇間的憂愁還是沒有消褪半分。
剛回房內多久,傭人來敲門,說是歐陽晗祺要見她。
蘇涼心裡明白歐陽晗祺在這個時候找她為的是什麼,她整理了一下,這才走到書房去見他。
書房內,歐陽晗祺就站在櫥櫃前,那些櫃子上擺放著各類的收藏品。歐陽晗祺很喜歡收藏藏物,因此,這間書房隨處可見那珍稀的藏品。
「舅舅。」
她喚了一聲,抬步走了過去。
聽到聲音,歐陽晗祺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隨即招呼她到旁邊的紅木椅上坐下。
「許家為養在裴家的伊可韻舉辦的宴會,聽說了嗎?」
歐陽晗祺單刀直入,沒想要拐彎抹角。
她頜首。
「我有收到邀請函。」
「邀請函?」
聽到這三個字,歐陽晗祺顯然有些意外,但他很快便明白了過來。
「是那位伊可韻讓人送給你的?」
蘇涼沉默,拿起旁邊的茶壺開始倒茶。
歐陽晗祺歎了一口氣,伸出手接過茶杯。
「伊可韻自小生活在裴家,而你是裴聿的前妻,恐怕這女人來意不善吧?蘇小涼,你自己得注意一些,知道麼?」
「我知道了。」
她緩緩地將茶壺重新放下來,抬眸看著他。
「舅舅,關於睿睿的事,你能幫我跟舅媽說幾句嗎?我總覺得,舅媽表面上沒什麼,可心裡還是有幾分自責的。」
「她肯定會自責的,畢竟,睿睿可以說是在她的眼皮底下不見了。」
歐陽晗祺將茶杯湊到嘴邊,淺酌了一口。
「睿睿不見的事,你打算告訴『他』嗎?」
蘇涼緘默了一下,明顯有些掙扎。
「我不敢告訴『他』,『他』把睿睿送回來,無非就是想藉著睿睿讓我分心一下,不再去想五年前的事。但是,我卻把睿睿弄丟了。」
「這事錯不在你,不過,你不告訴『他』也是對的,現在這節骨眼,還是別出什麼岔子才好。」
歐陽晗祺頓了頓,而後一臉的若有所思。
「這是你們最後的一段安生的日子了,其實,你可以將這次的事引以為鑒,因為往後,這樣的事恐怕還會很多。你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得好好保護睿睿。」
蘇涼明白,歐陽晗祺說得並非毫無道理。然而,當她想到那可能的未來,不由得蹙起了眉。
睿睿還小,什麼都不懂,雖然有時候是人小鬼大了些,可終究還是個小孩子。
歐陽晗祺又叮囑了幾句,這才放她離開。
蘇涼走出書房,歐陽晗祺的那些話仍然迴盪在耳邊,她握了握拳頭,努力揮去心底的那些擔憂。
三天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鑒定報告於下午時分就出來了,心急的羅頤柳親自跑了一趟醫院去拿報告,陪同的,自然還有伊可韻。
當報告拿到手,羅頤柳忽生怯意,她深呼吸了一下,慢慢地將報告打開。
目光越過那繁瑣的字裡行間,直接就落在了最後的結果處。
本來的滿懷期待,在瞥見那個結果,瞬間猶如被人兜頭淋了一盆冷水。
明晃晃的「不符合」三個字顯得有些觸目驚心,羅頤柳不禁手腳發抖,報告從指間落在了地上。
「這……這怎麼可能?」
伊可韻彎下腰撿起報告,今天晚上是她正式走進許家的大日子,只是這鑒定報告的結果成了她心裡的一根刺,一日不知道,她就一日寢食難安。
她本是懷著忐忑的心情撿起來,在來的路上她甚至無數次詢問自己若睿睿當真是裴聿的孩子那該怎麼辦。可當她看見那三個字,嘴角不漏痕跡地一勾,剎時覺得放下了心頭石。
睿睿不是裴家的孩子,血液甚至連一分一毫都與裴家不符合。
羅頤柳回過神來,她顯然無法接受這個結果,她弄出了那麼多的事,就是一心抱著睿睿是她孫子的願望,但是如今,她的夢卻碎了。
她想也沒想就拿出手機,想吩咐看守睿睿的那些人把睿睿「毀屍滅跡」。這種失望讓她過於憤怒,她無法容忍她費盡心思擄來的孩子,竟是別人的。
只是,她剛撥通了電/話,還未來得及下達命令,那邊,就傳來了一道熟悉的男聲。
「夫人是找您那幫手下?不好意思,他們都被請進局裡喝茶了。」
羅頤柳吃了一驚,這才聽出這聲音就是裴聿身邊的人,宋磊。
那邊,宋磊百無聊賴地拿著手機,嘴角微勾,然而,笑意卻絲毫沒有到達眼底。
「睿睿少爺已經在昨天傍晚被總裁接走,對了,總裁還讓我轉告一句話,他說,等今晚的事過了以後,他會回裴家跟您好好談談。」
羅頤柳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她沒說一句話就話電/話給掛斷了。
她怎麼都沒想到,自己藏得那麼隱秘的事,會被兒子發現。
……
……
夜幕,降臨。
蘇涼換了一件黑色的晚禮服,腳上踩著一雙同色系的高跟鞋。她特地化了個淡妝,頭髮也挽了起來,露出了光潔的頸脖。
這幾天的擔憂因為一個電/話一掃而空,就在不久前,裴聿親自打來告訴她,睿睿已經在他那邊了。
她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見見睿睿,可今晚的宴會,卻讓她不得不謹慎。
她並沒有讓任何人陪同,獨自一個人開車前往許宅。
許宅並不在市區,而是在郊外的一處半山腰上,那裡有很廣寬的後院,甚至還能看到遠處的一片蔥綠。
她並沒有去過,卻知道那是怎麼樣的景色。
然而,她沒想到她才剛進去,就被人擋在了面前。
由於是晚宴,來的人很多,甚至都是這圈子裡的人。蘇涼抬起頭,看著面前擋住去路的伊可韻,神色有些淡漠。
伊可韻身為今晚的主角,自然是全場的焦點。她穿著一套華麗的長禮服,頭髮順貼地披散在肩後,用一種輕蔑的姿態瞅著她。
「真沒想到,睿睿是你跟野男人生的孩子。」
雖睿睿現在已經安全,但聽見她的話,蘇涼還是微瞇著眼,冷冷地對上她的眼。
「這樣的話,不要再讓我聽見第二次。」
伊可韻不怒反笑。
「怎麼?你做得出難道還怕被別人說嗎?」
蘇涼張了張嘴,正想說些什麼,卻遠遠地瞧見,羅頤柳正朝著這個方向走過來。
羅頤柳是將伊可韻養大的人,自然是許家的重要的客人。
羅頤柳見到她,眉頭不由得一蹙,就臉神色也帶著明顯的厭惡。
「這個女人怎麼會在這裡?韻兒,你邀請了她過來?」
豈料,伊可韻突地詭異地笑了起來。
「我記得我可沒發邀請函請她過來,估摸,是她自己闖進來的吧?」
其實,在來之前她就猜到會有這樣的一個結果,伊可韻邀請她的目的不良,無非就是想當著別人的面羞辱她。所以,她說出這番話,她並沒有過於驚詫。
反倒是羅頤柳,眼底的鄙夷更甚了些。
「蘇涼,這種高貴的地方可不是你這種人想來就能來的。識相的現在趕緊滾,不然我就叫保安了!」
伊可韻沒有說話,只是站在旁邊帶笑地望著她。
蘇涼蹙起眉,恰巧一抹身影闖進了她的視線範圍,她仰起頭看去,裴聿的面靨上有著明顯的慍怒。
他就擋在她的面前,與他的母親,一副對峙的姿態。
「是我讓她過來的,怎麼?有問題?」
他明擺著就是要護著她,這無疑讓羅頤柳臉上無光,她呼吸一窒,也不管是否會引起別人的注意便大聲吆斥:
「這種地方不是她能來的!阿聿,你的妻子是韻兒!你這樣幫著她,你將韻兒置之何地?!」
說著,她狠瞪了一眼蘇涼,那眼神似乎想要將她千刀萬剮似的。
自己生的兒子,卻偏偏幫著別人對付自己,這換著是誰都會惱怒。蘇涼望著男人的側臉,五年的時間了,以前的裴聿雖會頂撞羅頤柳,卻不會像現在這樣處處護著她,更何況,她現在不過是他的前妻,跟他沒有一絲的關係。
而他的妻子,是伊可韻。
她選擇了沉默,看著他剛毅的下巴,神色複雜。
羅頤柳的聲音自然而然引起了***動,很快的,許家的人走了過來,走在前頭的是許家的二子尹澤銘,他看著這情景微微皺起了眉,就連後頭跟上來的許老夫人也握緊了手裡的枴杖。
「這是在吵什麼?」
她看了看羅頤柳,又看了看被裴聿擋住半個身子的蘇涼,臉上的神色有些不悅。
「哪來的女人?」
伊可韻輕勾唇角,以一種看好戲的表情站在一邊。
尹澤銘安撫了許老夫人幾句,這才扭過頭來看著蘇涼。
「你是誰?誰讓你進來這裡的?」
裴聿眸光一沉,正欲說些什麼,不遠處,許靖與許莘以及一名年輕男人朝這邊走了過來。
許莘在見到她的一瞬很是驚訝,蘇涼的目光越過她,落在了許靖的身上。
這是,她第二次見到許靖。
沒想,許靖旁邊的年輕男人邁開步伐,一手插著褲袋,萬般悠閒地走到她的面前。好奇地打量著他們,隨後,望著抿著唇不發一言的蘇涼。
突地,他眼角的笑肆意地拉開,唇瓣邪佞勾勒了起來。
他伸出手,直接就停留在了蘇涼的面前,用陌生人第一次見面的姿態語氣輕快地開口:
「你好,我的許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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