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她呆滯的模樣太可愛,他站起身,大掌繞到她的後腦勺,把她按向自己,隨後,薄唇覆上了那兩片他早就肖想許久的唇瓣。
他吻得很深,分開的時候,她已是嬌喘連連,而他卻是一臉的饜足,不顧她的怒瞪開始給她布菜妲。
裴聿不會知道,他的一句話,足已取悅她,讓她心裡的沉重揮之不散。
兩人吃過飯,裴聿本想將她送回家,蘇涼想了想,到底還是說要去醫院,男人無奈,惟有轉著方向盤駛向醫院方向。
蘇涼看著窗外飛逝而過的風景,唇線慢慢下彎,她知道,伊可韻不會善罷甘休的。因為,她還有一個證人,能夠證明就是她蘇涼把她推下去的。
那個人,就是林姨。
兩人回到醫院,碰巧在門口的地方遇見了林姨。林姨手裡拿著飯菜,跟他們打過招呼後一齊上了樓。
病房裡,護士守在床邊,伊可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難得安靜地坐在床上望著窗口的方向。等到他們進來,便扭過臉來看著他們。
林姨走過去,把帶來的飯菜攤開。
蘇涼逕自走到旁邊的沙發坐下,她沒有去看伊可韻,而是拿出手機開始閱讀起新聞窀。
倒是裴聿語氣平淡地讓她吃點東西墊墊胃。
伊可韻看著面前的飯菜,卻是沒有拿起筷子來吃,林姨有些無措,只能無助地看著他。
男人蹙起了眉頭,走到床邊看著她。
「怎麼不吃?」
伊可韻抬起頭,那雙微腫的眼隱約可見裡頭的淚光。她咬著下唇,看上去是委屈極了。
「阿聿,你認為是我自己弄出這事的對吧?」
她還沒等他說話,就捂著臉哭了起來。
「你為什麼不相信我?我是怎樣的人,難道你還不知道嗎?」
裴聿默了許久,看著她的眸光幽深,語氣深長地開口:
「你到底是怎樣的人,我真有些看不清了。」
這話,無疑就是在提醒著她之前的事。伊可韻全身驀地一僵,她抬起淚靨,臉色複雜地瞅著他。
「如果你不信,你可以問問林姨。我從二樓滾落下去的時候,她就在旁邊,你問問她,到底看到了什麼。」
她直接就將林姨擺上了檯面,只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裴聿的眼神很自然地就望了過去,就連蘇涼也自手機前抬起了頭。
成為眾人焦點的林姨顯得惴惴不安,她摩擦著雙掌,她出自農村,為人樸實,當初裴聿也是看在她的性子上才會把她招進家裡照料家事。而她自己也不曾說過謊,伊可韻的這一指,讓她再無任何退路。
她小心翼翼地瞥了蘇涼一眼,猶豫了半晌才道:「先生,是誰把伊小姐推下來的我不知道,我……我只是在伊小姐滾落下來後,就瞧見太太站在二樓的平台上。確鑿是怎樣的,我不敢瞎猜。」
林姨自恃只是實話實說,雖然,她很想站在蘇涼那邊,但她又不得不把自己所見的一切坦白交代,不添油加醋分毫。
但她並不知道,她的這一席話,造成的究竟是怎樣大的反響。
裴聿的臉上出現了驚詫,而後雖慢慢沉寂了下來,但那兩道劍眉還是皺在了一起,其中的「川」是尤為明顯。
蘇涼將手機放下,這一問一答,她是早就料到的。林姨是伊可韻最後的一個武器,她又怎麼可能不善加利用?
林姨沒有錯,她不過是說了自己的所見而已。如今,就只是看裴聿怎麼看待這事。
他到底是相信她,還是相信伊可韻。
意外的,男人並沒有說話,他抿著薄唇,目光銳利地望著林姨。
「你說的都是真的?」
林姨沒敢遲疑,連忙點了點頭。
床上,伊可韻的嘴角勾勒起一抹淺笑,似是在等待著什麼,蘇涼想起了她在樓梯上跟她說的那句話。
……
「想知道阿聿有多愛我嗎?蘇涼,你爭不過我的,我會讓你親眼看到,那個男人,他只屬於我一個人。」
……
她悄然握緊了拳頭,一聲不吭。
裴聿依然眉頭緊鎖,他沒有去看伊可韻,而是直接走到蘇涼的面前,牽起了她的手。
她昂著頭,看著他俊美的容顏。
「回家吧!」
他說了這三個字,就帶著她走向門口,臨走前,她下意識地回身望去,伊可韻嘴角的笑沒有落下,反而,愈顯篤定刺眼。
她覺得煩躁極了,剛走出病房門幾步,她就甩開了他的手。
男人轉過身看她,她抬起頭,望著他。
「你相信她的話,對不對?」
他默了一下。
「我什麼都沒說。」
是,他什麼都沒說,但他的反應,卻讓她的心漸漸覆上了寒冰。
她闔了闔眼,心,這一刻竟是無比疲憊。
「我沒有推她下樓梯,更沒想迫/害她。我知道你不會相信,我也不管你到底相不相信,反正我要說的就是這些。以後,我不會再說了,再也不會了。」
因為她知道,若是他不信,她說什麼都是多餘。既然如此,她還倒不如什麼都不說。
她不願委屈自己,但也不願卑微了自己。
裴聿目光閃爍,剛想說些什麼,她便大步地越過他走開。他看著她離去的背影,難得沒有追過去,而是佇立在那,臉色複雜難辨。
其實,他對她,始終還是那句,她若想推,便推了,不需要得到伊可韻的允許。
只是他在想,若她知曉那報道就是伊可韻弄出來的,她真的不會氣得將伊可韻推下樓梯嗎?
他無法想像,倘若有一天她知道了,是會恨伊可韻,還是會恨他。
大概,會比較恨他吧?他和她的未來,早就葬送在他的手上了,不是麼?
他什麼都不能說,什麼都不能做,甚至就連守護在她身邊的機會都沒有。他沒有告訴她,他也有他的害怕,他也有他的猶豫不決。
他靠著牆,用手抹了一把臉,卻始終抹不去那抹沉重。
已經,越來越近了,他的選擇,必須繼續下去。
……
……
伊可韻住院後,蘇涼仍像個沒事人一般出入公司,報導的事大概被裴聿蓋了下來,不再像初時那樣。
她接手的那樁工程仍在進行,她去過幾次工地,地基早就已經打好了,簡單的水泥樓已經建到了五層。這是她首次最大的事務,事無鉅細,她都是親力親為,從不敢假手於人。
深越那邊的情況似乎仍未得到解決,她每次給歐陽曦打電/話,大哥皆是在那頭安慰她,就像是他能自己處理好一般,後來她也給歐陽曜打過幾次,電/話中二哥似乎仍是與記憶中的沒有絲毫區別,但她心底的不安卻是愈發地擴散。
三天後,裴同勳和羅頤柳竟然提前回來了。
這個消息就連裴聿也並沒有事先知曉,當兩人在飯廳用餐,羅頤柳就這麼堂而皇之地就闖了進來,劈頭就甩了蘇涼一巴掌。
蘇涼是沒有反應過來才會挨了這一巴,臉都被打偏到了一邊,男人猛地站起身來,面帶急色地走至她的身邊,看著她臉頰上那明顯的五指印,頭一回衝著自己的母親發火。
「媽,你做什麼?!」
羅頤柳一身的風塵僕僕,看得出是臨時趕回來的。她怒視著蘇涼,那雙眼半瞇,臉色陰沉。
「我做什麼?我倒是想要我問問你媳婦,韻兒到底哪裡得罪她了,竟然心腸那麼歹毒把她給推下樓?!」
臉是火辣辣的一片,可見羅頤柳的這一巴是使勁了力氣揮落。蘇涼抿著唇,心裡卻是冷笑不斷。
大概是這段日子裴聿沒有做些什麼,伊可韻是心裡急了,所以,才會把羅頤柳他們招了回來。羅頤柳是寵著伊可韻的,因此在聽聞她被推下樓,理所當然會趕回來替她出氣。
她早該想到那個女人會找幫手,沒想,竟然會這麼快,快得讓她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
她還沒說話,旁邊,裴聿便首先開腔了。
「這事究竟是怎樣,誰都說不準。媽,你先回去,我會……」
「這事還能是怎樣?當然是這女人把韻兒推下去的,除了是她,還會有誰?」
羅頤柳向來都是得理不饒人的一個,她的心向著伊可韻,當然也是會幫著伊可韻說話。更何況,她今日趕回來,連家都沒回就直接過來這邊,肯定是因為氣不消的。
「韻兒的性子善良,蘇涼嫁進裴家這麼久,弄出來的事還不夠多嗎?我看,她就是一禍害!先是讓她那個同父異母的妹妹蘇鸞來鬧,現在更是把我的韻兒推下樓!這門親事我本來就不贊同,她到底是哪裡比韻兒好?我韻兒賢良淑德,是相夫教子最好的人選了,可你偏偏就選了她,這下好了吧?阿聿,你仔細看看,她這樣心胸狹窄的女人,怎能配得上你?!」
裴聿蹙起了眉頭,還沒開口,一直沒有說話的蘇涼卻抬起了頭。
「我怎樣心胸狹窄了?我怎樣鬧事了?這段婚姻,我都是萬般珍惜,對此,我問心無愧。」
聞言,羅頤柳冷笑。
「你心胸不狹窄?蘇涼,早在你進門之初,我就跟你要求過,讓你跟韻兒和睦相處。可是現在這事,你怎麼解釋?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你現在就像是一個妒婦!甚至是一個無法容下他人的毒婦!」
說來說去,無非就是認定了是她將伊可韻推下樓的,而她把伊可韻推下樓,唯一的理由便是妒忌。
蘇涼是很想仰頭大笑,她妒忌伊可韻?她為什麼要妒忌伊可韻?她是裴聿的妻子,是他身份證上名副其實的配偶,她又怎麼會妒忌一個覬覦她丈夫的女人?若說妒忌,該是伊可韻妒忌她才對。
也是因為妒忌,伊可韻才會做出了那麼多的事。
「我沒有推她下樓!」
她的解釋,聽在羅頤柳的耳裡是蒼白無力的。在聽聞伊可韻被蘇涼推下樓梯,到現在還沒出院,她是心急如焚,再也顧不得什麼趕了回來。在她的心底,是早就認定了事實。
「你沒有推她,難不成還是她自己滾下去麼?呵,你不覺得這個借口太牽強了些?你若想推卸責任,大可換個有說服力的,如此一來,說不定還能說服我。」
蘇涼沒再說話。
她再多說又怎樣,反正羅頤柳已然認定了就是她把伊可韻推下去,她不想給自己心裡添堵,她要那麼認定就那麼認定吧!
裴聿低頭看了她一眼,轉眸看著母親。
「媽,你回去吧!」
羅頤柳是皺緊了眉頭,在她眼裡,兒子的這一表現無非就是袒護著這個女人。那麼伊可韻呢?她的韻兒,又該怎麼辦?
她還想說些什麼,男人截在了她的前頭。
「可韻住在韓宇的醫院,你去看看她吧!這事你就別管了,我會處理。」
聽到這話,蘇涼長長的睫毛輕微顫抖了一下。她記得,之前伊可韻住的醫院,是一家比較陌生的醫院。這才不過幾天的工夫,竟然就換到了韓宇的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