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張照片,照片裡,是她和泠於晨同步走出酒店的情景。
胸口有一簌火焰在肆意蔓延,她抬起頭,難得沉下了臉。
「你派人跟蹤我?!」
裴聿哼了一聲,一步步地走近她。
「如果不讓人跟著你,我到現在還不知道你跟那個姓泠的仍有聯繫呢!你們在酒店裡都做了什麼?一個多鐘頭的時間,可是什麼事都能做了。項」
這樣的話,簡直就是在侮辱人。蘇涼接受不了這樣的羞辱,她仰起頭,望著面前的男人。
「我和他是清白的!我不像你,什麼都要藏著掖著,生怕被人發現似的!瘙」
他半瞇著眼,渾身散發一種愕人的怒火。
「我藏著掖著什麼了?蘇涼,在你的眼裡還有我的存在麼?當著我的面上了他的車,甚至還跟他去了酒店!泠於晨對你英雄救美,你心裡樂開花了對不對?倒是我突兀了,根本就不應該插足在你跟他之間!」
蘇涼的心就像是被針扎到了一樣,一種錐心的刺痛揪住了她全身的神經。她氣得全身發抖,說不出到底是因為他話裡的嘲諷,還是因為他的那一句不該插足。
她被欺負的時候,他就在她的身邊,可當她遭到威脅,出現的卻是泠於晨。
他是否就覺得,她堅強得不怕擊潰?
「是!你不該插足在我跟他之間,你不該出現在我的面前。我這麼說,你滿意了沒?!」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違心說出這樣的話,她明明知道,自己這樣的話無形之中傷害了他,也足以傷害她自己。但是,見到他聽見她的話後那帶著幾分蒼白的難看容顏,她竟然覺得,起碼,現在不止她一個人在痛苦。
他賦予她一分的疼痛,那麼,她便要還予他半分。
泠於晨的存在,於他而言就是一根紮在心裡不拔不快的刺,他活生生地就在無時無刻提醒著他,他的女人,曾經與別的男人有過一段。蘇涼跟泠於晨的那些事,裴聿是早就知曉的,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在乎,但每一次見到這兩人有接觸,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忍不住對她發火。
他告訴自己,這是因為他的女人,容不得她的眼裡有其他人。
男人冷笑,望著她的黑眸陰冷而可怕。他不理會一地的狼籍,邁開長腿站到她的面前,大掌穩穩地攫住她的頜骨。
「我告訴你,這輩子你都休想回到他的身邊!你是我的,就算是死,你都只能死在我的懷裡!」
他的低吼,深入至她的骨子內,他眼底的陰鷙,讓他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從地獄裡冒出來的一般。
但是,並不代表她會怕他。
她仰著頭,抬眸毫無畏懼地對上他的眼。
「你以為,你能困住我麼?我說過,我跟他之間是清白的,你不信,就別在我的面前發神經!你若是有空,就去找伊可韻,這才不枉她費了這麼大的苦心鬧出那麼多的事。」
他危險地瞇了瞇眼,那眼神似是要在她身上掘出一個大洞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蘇涼緊攥的手鬆開,面靨上的冷冽慢慢讓她的臉扭曲起來。
「報導的事,你不是看到的麼?我不知道提供線索的人究竟是誰,但那字裡行間分明說明那人很瞭解我們三人的事,除了身邊的人還會是誰?伊可韻到底在你們裴家佔據什麼身份地位,甚至關於她的事,我都沒興趣知道,可是並不代表我能容忍她在我的頭頂上撒野。我不是什麼第三者,而那些事我也沒做過,她要麼就趕緊收手向我磕頭道歉,不然的話我絕對不會輕易饒過她!」
裴聿算是明白她這話的意思了。
他沉著臉,看得出是在拚命壓抑著滿腔的怒火。
「你認為這些事都是可韻弄出來的?」
「不是她,還會有誰?」
她的眼裡充斥著譏笑,一字一句說得格外清楚。
「她清楚我們三人的事,她與你是青梅竹馬,關於我們的開始,她也一直看在眼裡。而那篇報導的內容,無一不是傾向她的。這樣的報道,能從中獲得好處的,也就非她莫屬了。裴聿,承認吧!她想要得到你,想要從我手上把你搶過去!」
他的臉陰沉得可怕,擒著她頜骨的手也不自覺地加重了力道。
「閉嘴!」
她痛,卻依然不肯就此罷休。
「為什麼不許我說?你這是心虛了吧?你跟她認識在前,後來卻跟我結了婚,她不甘心是麼?所以才會用這樣卑鄙的手段來對付我?呵,你去告訴伊可韻,我不屑與她爭些什麼,她以為她做的這些就能讓我萬劫不復?我蘇涼向來都不是那種輕易被打敗的人,她做得再多,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更不會怕了她!」
她算是將心底壓抑已久的怨懟全數在此刻爆發出來,只是她不懂,為什麼伊可韻在這時候才來跟她搶。她是光明正大站在裴聿身邊的,是他身份證上合法的配偶,還是她以為,是她闖進了她和裴聿的世界?所以她就是一個第三者?
蘇涼覺得可笑極了,別說她的身份來得磊落,即便伊可韻用再多的手段想要搶走裴聿,那又怎樣?如果這男人不屬於她,她絕對不會強行留他在自己身邊。
她不願意乞討愛情,更不會用可悲的姿態為了一個男人丟棄尊嚴。
她有她的傲骨,有她的不屈服。
裴聿的臉色是難看得不能再難看了,他鬆開擒住她頜骨的手,無視那屬於自己弄成的鮮明印記,用力將她推了一把。
她沒想過他會這麼對她,腳步禁不住向後蹌踉幾步,撞到了後邊的桌子。
桌沿抵著後腰的位置,方纔的碰撞大概弄傷了單薄衣衫下的肌膚,一陣陣痛意傳至四肢百駭,不需要去看,她就知道肯定淤青了一大塊。
其實,早在她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她就知道這男人肯定會對她發火的。只是她沒想到,他竟會這麼生氣。
不可否認,她也是為了試探些什麼。然而,這個結果卻讓她有一點心灰意冷。
可見,伊可韻在他心裡的位置非比尋常。
「這事不可能是可韻做的,你不懂其中的緣由,可並不代表你就能污蔑她!」
「我污蔑?」
蘇涼覺得,她這是在一再地將自己往絕路上逼。
「我是不是污蔑,你直接去問她不就知道了麼?裴聿,我不是你,我不需要去討好她,更不想承受這種委屈。我有什麼就說什麼,不像她人前一套人後又一套!」
他一拳砸在桌子上,桌上那殘留的碗碟被抖落在地面,給本就凌亂的地面更添了幾分狼籍。
「夠了!」
她仍然不罷休,嘴角的笑他沒有發現早就染上了幾分悲涼。
「裴聿,我跟她站在一起,你會毫不猶豫就選擇相信她吧?那你又何必娶我?何必要給我那麼多虛假的幸福?是,我沒有證據,但我相信我的直覺,這事就是她伊可韻弄出來的,除了她,不會有別人!」
男人沉著臉,緊繃的面部曲線讓人看了不寒而慄。
他慢慢後退了幾步,她看得出,他明明是那麼生氣,明明是那麼想要把她活活掐死,但是,卻始終沒有對她下手。
他只是杵在那,聲音生硬。
「這事我已經讓人去查了,很快就能摸出幕後的人究竟是誰。在這之前,你不能把罪名隨便按在任何人身上,你放心,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她沒有動,卻感覺有一股冷意從腳底冒升。
「如果,那是伊可韻呢?」
她以為,他會做出鐵面無私的反應,沒想,他竟只是丟下了三個字。
「不可能。」
男人轉身就走,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內,她才雙腳一軟,癱在了地上。
裴聿永遠不會知道,他對伊可韻的態度,每一分每一毫都是在摧毀她對他的愛情。
他越是堅決站在伊可韻那邊,便只會越是將她推得遠遠的。
頜骨的痛,還有後腰上的痛,麻痺了她的神經。她摸了一把臉,手心裡儘是一片濕潤,她乾脆就用雙手摀住臉蛋,不讓自己再如此狼狽。
是不是,一再被心痛折磨後,她就不會像此刻這樣為裴聿對她的傷害而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