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蘇涼早早就起來了,裴聿昨夜很晚才回來,她睡得迷糊,大概也就知道是在半夜一點多,沒多久,又沉沉睡去了儼。
餐桌上,她抬起頭望了一眼坐在對面的他,小奕住了幾天醫院,據說今天下午就能出院了,男人早就跟她說了會去醫院接伊可韻母子,她嘴上雖然沒說什麼,但心裡到底還是有幾分不痛快的。
這些天,他為了小奕,可算是忙出忙外,她都忘記自己有多久沒跟他像這樣好好地坐下來用餐了。
「涼涼,你今天下午真的不要跟我一起去醫院嗎?」
男人放下手裡的報紙,語氣平常地詢問。
她喝牛奶的動作一頓,隨後垂下了眼簾。
「我要回公司。」
他默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神色有些怪異。
「你最近也忙壞了,不如就休息一天在家吧!」
她不曉得他這麼說究竟是什麼意思,蘇涼不自覺地蹙起了眉頭,直覺似乎發生了什麼事。
「怎麼了?稔」
「沒什麼,」他道,「只是覺得你太辛苦了,不想你累壞身體。」
蘇涼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巴,而後站起身來。
「現在累點,總比什麼成績都沒有要來得強。時間不早了,我要去上班了。」
他的眉頭深鎖,目視著她走出飯廳,眸光幽深。
之後,他毫不猶豫地拿出手機,撥通了一串號碼。
蘇涼在玄關換了鞋以後,就拉開門走了出去。把車子從車庫裡開出,車子即刻猶如離弦之箭駛離。
她如同以往一樣開往公司,在開過展耀大廈門口的時候,遠遠瞧見有為數不多的人群圍在門口,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她並沒有將車子停下來,淡淡地斜睨了一眼,便將車子開進地下停車場。
搭著電梯上了辦公的樓層,一路走來,週遭的下屬看著她的目光略顯怪異。她心裡的謎團越滾越大,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後,她拿起座電就想把tina喊進來問話,沒想,辦公室的門在此時被人敲響。
蘇穆弈的臉出現在門邊,他反手將門闔上,邁著悠閒的步伐走到她的面前。
在展耀的這段日子,她與這個同父異母的哥哥並沒有太多的交談,反而更多的是針鋒相對的僵持。她從不進他的辦公室,他也不曾進入過她的辦公室。因此,蘇穆弈的這一番舉動,讓她不由得疑惑地瞇起了雙眸。
「你來做什麼?」
蘇穆弈也不急,他的嘴角噙著一抹淺笑,隱隱看去,似是帶著幾分譏諷。他的雙手插在褲袋裡,一臉興味地瞅著她。
「我的好妹妹,今天的報紙看過了沒?」
她的腦子裡敲響了警鐘,思及早上裴聿那反應,她感覺應該是出了什麼事,而那事,還是與她有關的。
「有什麼事就直說,我可沒這個閒工夫招待你。」
他輕笑出聲,逕自在她桌子對面坐了下來,懶懶地翹起了二郎腿。
「看來,你還沒看過今天的報紙。」
她沒有說話,不動聲色地看著他。
蘇穆弈的眉頭輕佻,嘴角的笑是愈發顯得耐人尋味。
「今天報紙雜誌的頭條可震驚了,包管你怎麼都想不到。不過,我倒是奇怪,就算裴聿沒有看到報紙,理應也聽到風聲才對。他怎麼會捨得在這個節骨眼把你留在風尖上呢?還是說,我的好妹妹迄今為止還沒虜獲他的心?」
蘇涼放在身體兩側的手悄然地攥成了拳頭。
「你到底想說什麼?」
他「嘖嘖」地搖了搖頭,似是在歎息。
「也難怪裴聿什麼都沒跟你說的,你這性子,估摸著也沒幾個男人能夠受得了。」
隨後,他不等她開口,倏然站起身湊近她。
「給你一個提示好了,今天報紙雜誌的頭條可是與你有關哦!如果我是你,我今天是說什麼都不會出門……我的好妹妹,呆會倘若要用到我這個哥哥的地方,儘管跟我說,好歹我們身上流著一半相同的血液,到底還是比外人要好得多。」
他說完這番話,便拉開門頭也不回地走出了辦公室。
蘇涼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視線範圍內,心底的不安越來越強烈。她想也沒想就拿起座電,讓在外頭工作的tina把今天的報紙拿進來。
tina進來的時候神色有些遲疑,動作緩慢地走到她的面前,帶著不確定的口吻開口:
「副總裁,今天的報紙沒什麼好看的,要不我們就不看了吧……」
就連她都這副模樣,蘇涼不得不相信蘇穆弈所說的那些話。倘若報紙上沒有與她有關的內容,tina不會這麼一臉糾結。
她站起來,直接就從tina的手上把報紙搶了過來,tina見阻止不了,惟有滿臉擔憂地杵在一旁看著她。
報紙頭條一向是刊登在最醒目的地方的,幾乎是蘇涼一打開,就看見了那報紙上尤為刺眼的幾個大字。她的雙眸不由得瞪大,就連握著報紙的手也在微微發抖。她告訴自己要鎮定,然後開始仔細地閱讀起內容。
當她讀完,終於忍受不住將報紙丟在桌面上,精緻的小臉儘是無法遮掩的怒火。
她怎麼都沒想到,蘇穆弈的嘲弄,還有裴聿早上的怪異,竟是因為這樣的一件荒唐事。報紙上,她的照片被刊登得很清楚,然而位置卻是讓人無法忽視。上頭用的是裴聿和伊可韻的一張合照,中間的地方用特效切開,頗有拆散的嫌疑,而在她的照片上,明赫赫標注了「第三者」幾個字。
小奕的照片也刊登了出來,用了馬賽克模糊臉蛋,報道字字句句都在述說可笑的二女爭一男的把戲。
這頭條的內容,無一不是傾向伊可韻的。
說是伊可韻與裴聿早就有了一個三四歲的孩子,本是和睦的家庭,卻因為她的緣故而被迫分開。他們母子至今雖然仍是住在男方家裡,但當初她用了強硬的手段逼得裴聿娶了她拋棄了糟糠之妻後還不甘心,近日更是迫/害其兒子,導致小奕高燒四十度燒至肺炎。
這寫報道的記者的顛倒黑白的功力,怕是無人能夠相比了。
蘇涼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拋棄糟糠之妻?強迫裴聿娶她?迫/害小奕?她蘇涼何德何能背負這樣的罵名?
這髒水是毫不猶豫地潑在她的身上,可並不代表她就得心善到站在那任由別人來潑她。她不知道這報道到底是怎麼來的,又是誰提供的線索,對於這事,她是行得正站得正,絕對不會畏懼別人加在她身上的莫須有的罪名。
tina在旁看得是心驚膽戰,見她的臉色極為難看,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開口說話。
「副總裁,報道這種事向來都是無中生有的,你也別在意。如今的記者是什麼事都能瞎掰出來,你要是跟他們較真,只會苦了你自己。」
蘇涼知道她這話說得沒錯,她不能跟那些胡亂瞎掰的記者較真,但是,她卻沒有辦法視若無睹。想到方才回來時在路過大廈門口所見的情景,恐怕,那些人是來堵她的吧?
報道這東西,若是放在以前,還能有時間讓她處理。但是現在是消息靈通的年代,想來,關於這報道是已然傳來了。
因此,蘇穆弈才會那樣帶著看好戲的嘴臉來跟她說那些話。
不實的報道不可怕,可怕的,是輿/論。本是白的事,在接二連三的輿/論也會被扭曲成為黑的。這種教訓,她在三年前就曾經領教過了。
她覺得頭疼欲裂,想了想就打算給裴聿撥一通電/話,可想不到手指才剛觸到手機,鈴聲就突兀地響起。
她看著屏幕上閃爍不定的號碼正是她工作室的電/話,心不禁漏了一拍,忙不迭按下接聽鍵。
電/話那頭,小玉帶著哭腔的聲音著急地傳了過來。
「涼姐!涼姐不好了!工作室外頭聚了好多人!我們都快守不住了!還有些人把畫廊的門給砸了強行闖進來,我們想把畫護好,可是人太多了,好多畫都被毀了,就連畫廊裡的裝飾也沒了……」
蘇涼的腦袋「轟」地一聲被炸開,握著手機的手微微發抖,她怎麼都沒想到那些人竟然找到了工作室,甚至把她的畫廊給砸了。
她安慰了幾句,隨後便拿起皮包想要出去。
tina見狀,趕緊攔住了她。
「副總裁,你開我的車去吧!我開你的車先出去兜兩圈,幫你甩掉外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