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黛玉看蕭翰陽素日面無表情的撲克臉竟然微微泛紅,忍不住越發地逗他,起身要走,結果卻被蕭翰陽拉倒在馬車中,一時竟也難以脫身,折騰了好久,兩人才算從厚重的棉被中直起身來,一時
臉上都紅紅的,低了頭不說話。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黛玉因聽那蕭翰陽的喘息之聲漸漸平緩,便抬起頭來看時,才發現他已然又昏迷過去,看著他緊閉的雙目,微有些痛苦的神情,黛玉不由地輕輕一歎,起身為他掖好被子
,默默地坐在一邊看著。以前沒有機會,又礙著種種規矩,黛玉一直沒能好好看過蕭翰陽,今天細細看來,倒不由得讓她暗歎起皇室的基因來,想那故皇后一定也是傾城絕色的女子,方能有這般容貌的
兒子吧,如今他面色雖然憔悴,但卻別有一股韻味,讓黛玉看的晃了神。
「啟稟郡主,已經到山腳下了。」冷炎的聲音讓黛玉收斂了心神。撩起車簾,看向白茫茫一片的山川,山風凜冽,吹得車簾獵獵作響,打在黛玉細嫩如玉的面上,竟生生地如被割破了一般。閃目看
向山腳下的平地,竟意外地發現了有幾戶農家草屋。
「姑娘,這裡竟然還有農戶?」先黛玉他們一步下車的雪雁早已看到了那幾戶農家,開心地大叫。一路走來,他們休息是在車上,吃的也是乾糧,唯恐會留下什麼蛛絲馬跡,如今到了天雲峰腳下,
想來可以好好睡一晚了。
「是啊,」黛玉也開心道,「紫鵑、雪雁,你們過去看看,我們是否能在此借宿一宿?」雖然看到莊戶,但奇怪的是怎麼竟是如此的靜寂,不但不聞雞鳴犬吠,而且時值正午,也並不見一絲炊煙,
雪厚厚的,封著院門,竟是無人不成?
事實證明了黛玉的猜測,不一會兒,孫昭、劉彥便隨同二人回來,臉上頗有些沮喪,紫鵑道:「姑娘,幾處房子裡竟是一個人都沒有的,不過裡面倒還算乾淨,可以進去休息一下。」孫昭在後面補
充道:「想來是遠方的獵戶來此採藥、打獵,為了方便落腳蓋起來的簡易住所,這會兒正是天冷的時候,故此竟是沒人的。」
黛玉點點頭,他們本就沒有打算在此久留,不過一個晚上罷了,因此也不放在心上,穿好了厚厚的麂皮長靴,黛玉下了車,又讓車伕們趕了馬車,進了小木屋。一夜就這樣過去了,第二天,天將黎
明,聽著外面呼呼的風聲,黛玉心中也頗不安,雖然她一直堅定地告訴眾人,一定能夠找到天蓮,可如今走到了這裡,她卻也七上八下起來,倘若真的沒有天蓮,難道真的要眼睜睜看著蕭翰陽死去吧,
一想到那樣的場景,她就有些不寒而慄,裹緊了身上重疊的毛毯,黛玉半坐起身來,看著蕭翰陽,昨天晚上清醒的時候,他就要求多服幾粒藥,清醒地上山,可她如何能冒這個險,即便知道他不甘心被
抬著上山,可黛玉仍舊向冷劍要回了蕭翰陽所用的藥物。
簡單吃了早餐,一行眾人便冒著風雪往山上趕去,黛玉本是要蕭翰陽躺倒一個特製的擔架上去的,可蕭翰陽剛吃了藥,這會兒正神志清晰,哪裡情願,無奈,黛玉只得扶了他一起往山上去,紫鵑雖
然很不情願,但還是被和雪雁一起留在了山下。
山路不算陡峭,但長年的積雪幾乎沒到膝蓋,沒走一步都很困難。冷劍、冷炎二人在前面開道,孫昭、劉彥則隨在黛玉和蕭翰陽的身後,六人的身影漸漸地消失在白茫茫的天地之間。黛玉素來怕冷
,這會兒在這天雲峰之上,雖然穿著上好的保暖衣物,可依舊凍得有些喘不上氣來。蕭翰陽在一邊看著,甚是心疼,忙脫掉自己的外衣為黛玉披在身上,黛玉不肯,蕭翰陽卻笑道:「你快別讓了,我倒
覺得在這雪窩窩裡,心裡舒暢了好些,你忘了我中的是烈焰之毒,越是寒冷,越能鎖住毒性的。」黛玉聽他說得在理,又見他果然很有精神的樣子,便依言披了。
幾個人越朝上走,空氣變愈發地稀薄,狂風夾雜著鵝毛的雪花,直直地撲到臉上,黛玉只覺得自己的雙腿彷彿灌了鉛一般,冷劍、冷炎默默不做聲地開著山路,身後的孫昭、劉彥也全神貫注地注意
著周圍的動靜,都沒有注意到黛玉益發蒼白的臉色。
但蕭翰陽卻沒有忽視這一點,眼看著黛玉眼中的神采越發消散,扶著自己的手臂也漸漸地沒有了力氣,蕭翰陽便咬緊了丫努力支撐著黛玉的身體,忽然,黛玉腳下一個踉蹌,哎呦一聲,整個人栽倒
在雪地之中,連帶的蕭翰陽也滾倒在地。
「玉兒,你怎麼樣?」顧不得自己沾了滿身的雪花,蕭翰陽忙忙地將黛玉抱至胸口,疼惜地擦去蒙在她臉上的積雪。冷劍、冷炎、孫昭、劉彥四人也嚇壞了,慌忙地過來講兩人拉起來,看得出面前
五個男人的關切,雖然腳腕處傳來鑽心的疼痛,可黛玉仍然笑著搖頭道:「沒事!我們快繼續走吧,天黑之前如果不能到山頂找到天蓮,也要趕緊下山,否則只怕會被埋在雪地裡。」
蕭翰陽心疼地道:「要不還是讓孫昭送你下山吧,我有冷劍、冷炎陪著就夠了,你身子素來不好,哪裡受得了這樣的寒冷。」
黛玉倔強地搖搖頭,道:「不,多一個人就多一分力量,我幾乎能夠感覺到,天蓮肯定就在這山中了,只怕我下去了你們更是毫無頭緒。」
蕭翰陽看她的神色,知道多說無益,也只得作罷,依舊讓冷劍、冷炎在前方開路,他伸手扶了黛玉,關切道:「還能走嗎?」黛
玉點頭,可是一步邁出去,那疼痛讓她忍不住再度彎下腰去。
「肯定是扭到腳腕了。」孫昭在後面看著,提醒道,一邊就要蹲下身去給黛玉檢查傷處。蕭翰陽一伸手,攔住了他,道:「山上溫度太低,這會兒查看傷處,只怕會凍傷的。」孫昭一愣,其實不用
掀起褲腿,他用手一摸,就能夠摸到骨頭是否錯位,可是看著蕭翰陽不悅的眼神,他還是明瞭的起身站到後面去了。
「要不,我來背郡主吧?」冷炎提議道。
「罷了,你和冷劍專心開路吧,孫昭、劉彥還要注意四周情形,還是我來背吧。」蕭翰陽說著,也不容黛玉拒絕,已然背對著黛玉蹲下身去。
「王爺。」冷劍、冷炎忍不住齊聲叫了出來,黛玉也忍不住推了他一把,道:「你自己體內還有毒,隨時都可能昏過去,還逞什麼強,你扶著我,我還是能走的。」
「我沒事。」看黛玉等人都不信任自己,蕭翰陽的一張臉立刻又冷了下來,「你看上山都已經快兩個時辰了,我可有什麼不適?」經他這麼一說,眾人立時都想到了這個問題,本來蕭翰陽吃的藥只
能控制半個時辰的,如今他竟是清醒了近兩個時辰,而且還一直都是自己在爬山。難道……一道靈光劃過黛玉的腦筋,她不禁叫了起來,莫非這天雲峰極寒的天氣竟能夠控制烈焰的毒性不成?倘若一時
找不到九色天蓮,那麼只需要讓蕭翰陽呆在這山上,就能夠拖延時日,甚至還有可能等綠萼製出解藥?
蕭翰陽苦笑了一笑,也不回頭,只淡淡道:「上來吧,我還能背你到山頂。」黛玉這回倒沒怎麼猶豫,也並不忸怩,只安靜地趴到了蕭翰陽的背上。一行人這才重又往山頂進發。
風似乎更肆虐了,雪也更加的大了,幾個人穿的皮衣漸漸變成了白色,隱在白茫茫一片的大山中,似乎已經消失了蹤跡。
黛玉趴在蕭翰陽的背上,聽著他淺淺的呼吸,明顯地察覺他是在刻意的隱藏些什麼,即便是個強壯的正常人,背著一個人在如此艱難的山路上走這麼久,早已經該氣喘吁吁了,可他的呼吸聲聽起來
如此平穩。蕭翰陽,還真是一個倔強的人!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肯露出自己的軟弱。黛玉忽然覺得自己真的很心疼這個男人。
山頂已經近在咫尺,而黛玉的心跳也越來越劇烈,她幾乎已經感覺到了九色天蓮的氣息,出不上來為了什麼,她就是如此執著地認定天蓮一定就在這天雲峰的頂端,沒想上邁進一步,她就能夠有更
強烈的感受。
「姑娘,這山頂也並沒有什麼啊?找您所說,那天蓮乃是九種顏色所成,照理說在這茫茫雪山,色彩絢爛,應該從很遠的地方就能輕易辨別的,可這一路上來,除了觸目的白,卻是連一點別的色彩
都沒有的。」孫昭歎息著,這一路,他和劉彥瞪大了眼睛,希圖能夠看到一絲區別於白色的東西,可終究是失望了。
「應該就在最上面。」指著上面的崖頂,黛玉肯定地道。
那天雲峰的崖頂是高高的一根石柱直上,並沒有可以攀爬的地方。更何談會生長什麼東西了?孫昭幾人都不相信地看著黛玉,終於在黛玉的眼光下半信半疑起來。「我上去看看?」冷劍不太確定地
道。得到黛玉和蕭翰陽的許可,方借了冷炎的力飛躍向上,最終穩穩落在崖頂。黛玉期盼地看著他下來,然後搖搖頭。
終歸不願意放棄,回頭問四人,「你們有沒有辦法送我和王爺上去?」幾人對看了一眼,對於黛玉的堅持都有些無奈,看向蕭翰陽,蕭翰陽卻道:「聽郡主的吧。」
四人只好合力,讓黛玉和蕭翰陽藉著他們的內力急速飛往山頂,終於,蕭翰陽和黛玉都穩穩地落在那塊石柱之上,四人這才鬆了一口氣。可是黛玉還沒來得及去感受那天蓮的氣息,就只覺得地動山搖起來。
「是地震!」黛玉吃驚地叫道,在失去意識之前的一剎那,她和蕭翰陽緊緊地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