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第二天早晨,黛玉就在書桌上看到了司馬聖風的留書,知道了孫昭和紫鵑的事情。只是司馬聖風在信中提到讓黛玉暫時以尋找天蓮之事為重,先不要將此事講明,等探清了紫鵑的口風,若兩人彼此有情,可再做打算,黛玉想想也有道理,便慢慢地平息了想做媒婆撮合紫鵑孫昭的想法。
雪雁端來紅棗桂圓湯,黛玉呷了兩口,便搖搖頭不用了,林端家的也已經在外候著了,黛玉看見,便吩咐她讓下人去準備馬車,說自己要去睿親王府。林端家的早就聽說睿親王為救自家姑娘受傷中毒之事,因此二話不說,便讓一個媳婦兒去吩咐了下去。
黛玉想了想,既然回來了在要走自然不能瞞著這些忠實的老家人,因此便請林端家的將家中管事都集中到正廳裡,就說自己有話要說。林端家的答應著,自去通知了三等管事以上的十多個人。然後又回來稟報黛玉。黛玉便帶了眾人搖搖地來到前面正廳。
看著那些熟悉的老家人,這才將自己打算帶睿親王前往天雲峰尋找九色天蓮之事娓娓說出。別人尚且還沒怎樣?最前面的林端卻早已經變了臉色,道:「姑娘,這玩笑可是開不得的,老奴年紀大了,你就不要再嚇老奴了。」
黛玉正色道:「端伯伯,我沒有開玩笑。」
看著黛玉認真的神色,地下原還笑著的眾人也即刻變了臉色,上來勸道:「姑娘,這可萬萬使不得的。」林端亦是情不自禁地流下淚來,拉著黛玉的手道:「姑娘,您好容易回來一趟,怎麼還沒在家兩天,就又說要走,更何況是去那麼危險的地方。您是老爺唯一的骨血,也是林家唯一的希望,你可不能再有個什麼好歹了,否則,老奴就是到了地下,也沒臉再見老爺,夫人了。」
「端伯伯。」看著老人家老淚眾橫,黛玉心中也不好受,可是蕭翰陽確實為了自己才身中烈焰,又是為了自己才導致那劇毒有可能提前發作,自己怎麼可能袖手不管?因此,用手中水藍蓮帕輕輕拭去林端的眼淚,才道:「端伯伯,黛玉知道你們一心為的是林家,可是身為林家兒女,不能為林家添光,也總不能為林家抹黑吧。那睿親王中毒是為我,而今又因我被賈府人算計,他私下服了暫時性解藥,結果使毒發時間提前了半個月,你們說,我又如何能袖手不管。身為林家女兒,怎麼可以不顧救命恩人的死活,貪圖自己享受呢?」黛玉頓了一頓,從雪雁手中接過茶水喝了兩口,看著眾人的眼神焦灼而憂慮。
「可皇上不是已經派人前去尋找天蓮了嗎?姑娘一個弱質女孩兒家,即便去了只怕也於事無補,還要白白搭上……」下面的話沒有說下去,但足以讓下面的眾人打一個冷戰了。
黛玉卻微笑道:「皇上派出的人傳回消息,尋遍了整座天雲峰,但仍然沒有九色天蓮的下落。而我從書中看到,若得九色天蓮,需得有緣人。我雖不敢說自己是有緣之人,但能讓我看到這段話,想必亦是天意。更何況我不走這一趟,終究心有不安。各位叔叔伯伯也儘管放心,黛玉並不是你們所看到的弱女子。」黛玉深知,如果不能讓這些人心服,那麼自己怕是很難出去了。因此便索性要在他們面前露上一手。藏於寬大袍袖中的素手微動,藏在袖中的紙條便被她挾於兩指之間。說時遲那時快,但見月白色袍袖微微抖動,便聽見門旁「咄」的一聲響。
眾人吃驚看去,卻見細細一片紙條嵌在門上,俱都吃驚地回望黛玉。黛玉這才笑道:「眾位叔伯只管放心,黛玉居賈家之時,曾遇見一位江湖異人,他說黛玉是個練武的料子,因此便將其武藝傾囊相授,此次一去,自保卻是綽綽有餘的。」
看黛玉眉眼間帶著微笑,似乎並不怎樣放在心上的樣子,林端等人雖有疑惑,但總算放下心來。只是想到姑娘剛到家中又要離開,仍是多有不捨,一個個看著黛玉,彷彿還有什麼話要說。黛玉知道他們的想法,便握了林端的手道:「端伯伯只管放心,天雲峰距離京城並不算太遠,來回也不過七八天的日程。黛玉陪睿親王找到九色天蓮了,解了烈焰之毒後,自然會盡快趕回來。再說此去並非黛玉一人,雪雁、春纖自會盡心照顧我,我身邊的孫昭、劉彥也不是等閒之輩。更何況王府也不可能讓睿親王涉險,必會派人保護。端伯伯和各位叔伯只管等黛玉的好消息就是。」
林端等人聽黛玉安排的如此細緻,知道她已經深思熟慮,此事也再難挽回,更何況林家人有恩必報,也是不變的傳統,因此也都不再阻攔,只得細問黛玉行期。
黛玉因想到今日要去睿親王府先行商議,因此最早也要到明日方能啟程,因此便大致說了出來,林端聽得如此著急,便忙讓人下去精心準備,務必保證黛玉等在路上能夠更為舒適一些。黛玉笑著攔道:「這又不是出外遊玩,還是簡單一些好,不要太過招搖了。另外上次那些刺客身份尚未查明,若是大張旗鼓,只怕會引得他們阻撓追殺,因此打算暗中離開。」林端聽說,雖然要私下安排,但馬車是現成的,只要裡面舒適齊備為要。黛玉一笑,便也由著他們下去安排。自己帶了雪雁、春纖往紫鵑的房裡而來。
此時,紫鵑已經在小冰和小薇的服侍下起身了,坐在桌前,百無聊賴地攪動著青花瓷碗裡的江米粥,縱使面前的小菜再精緻,卻依舊覺得沒什麼胃口。這兩日,她身上的傷已經結痂,好的差不多了,如今就這樣坐著,竟也不覺如何疼痛了,剛剛要去見姑娘,卻聽小薇說姑娘去前廳了,這會兒還沒回來,並要服侍她梳洗,紫鵑便覺得有些不自在,又恍惚聽到姑娘要去天雲峰的事情,心下早已經泛起了嘀咕。以往姑娘有事總會先告訴她的,這次……莫非姑娘打算不帶自己去嗎?
自思想間,便聽得外面小薇的聲音道:「姑娘早。」紫鵑抬起頭,果然見進來的是黛玉,也忙站起身來,叫道:「姑娘。」
黛玉笑道:「才我還和雪雁說你這會兒定是還睡著呢,倒不想已經起來了。身上傷處怎麼樣了?可還疼的厲害?」
紫鵑也道:「這幾日倒是睡得多了
,哪裡還睡得著呢。不在姑娘身邊,總覺得缺了點什麼似的。身上的傷倒是好了,已經結痂了,如今就是坐著,只要不用力氣,倒也覺不出來了。姑娘還是要我跟著你吧,沒得晚上也睡不踏實。」
「結痂了?」雪雁在一邊不相信地問,「沒這麼快吧,這些藥膏原是璉二奶奶送來的,說用個十天半月的准好,這才不過幾天?我看,準是紫鵑想姑娘了吧!快讓我檢查檢查。」雪雁笑著,便拉了紫鵑,往床邊過去。紫鵑笑道:「我還騙你不成,雖說也是想姑娘了,但這傷確實好的差不多了。」一邊說著,一邊推著雪雁。雪雁哪裡肯依,硬是將紫鵑按在床上,掀起裙子來檢查。
黛玉坐在桌前,看她們笑鬧,卻也不阻止,她知道紫鵑定然不會撒謊,只是那孫昭也著實過了些,雖然是為紫鵑好,向綠萼討了良藥,但紫鵑畢竟是個女兒家,他把藥交給自己或者雪雁都是可以的,怎麼一個大男人卻偷偷溜進來自己上藥,況紫鵑又是傷在那種地方。這要是給人知道了,紫鵑豈不是要羞死不成。越想心中越氣孫昭的莽撞,便有心給他個小小的教訓。
雪雁和紫鵑掀開帳子出來,紫鵑便笑道:「如何,我就說在不騙你的。」雪雁卻奇道:「那藥看來真是奇了。我可要好好收著的。」說的黛玉撲哧笑了起來,道:「你可是收著吧,說不準哪天自己會用上的。」雪雁嘟了嘴道:「姑娘又笑我,既然我們要去天雲峰,自然怕遇見個意外什麼的,這金瘡藥自然少不得。雪雁為姑娘想著,姑娘反來打趣雪雁?」
黛玉方笑著扳了雪雁的肩膀道:「好,好,是我誤會雪雁一片好心了,雪雁姑娘大人大量,就不要和我計較了。來,我給你盛碗粥,當賠不是好了。」黛玉說著,便真要動手盛粥。雪雁忙攔住了道:「好姑娘,您還是坐著吧。」一邊回頭對小冰和小薇道:「姑娘早起喝了兩口湯,這會兒子怕也餓了,把姑娘的菜也都送這屋來吧,有紫鵑姐姐陪著,吃的也香甜一點。」
小冰、小薇答應著去了。不一會兒,便見秋香、秋紅、芸香、紫蘭等帶著幾個丫頭過來,每人手裡捧著一個黃銅色掐絲捧盒,依次擺開放在桌上,卻見有粥有菜有點心,倒也齊備,便招呼著紫鵑、雪雁一起坐下吃了起來。
紫鵑仍舊有些心不在焉,喝兩口粥,再看看黛玉,猶豫著,似乎在考慮什麼。黛玉雖吃的香,但也沒忽略紫鵑的動作,抬頭道:「怎麼?飯菜不合口味?」紫鵑一愣,忙搖了搖頭,繼續埋頭喝粥。
黛玉索性放下了筷子,問道:「紫鵑,你究竟是怎麼了?一早上都感覺你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有心事?」看紫鵑不說話,卻有一滴淚落進粥碗中,黛玉便覺得事情有些大了,莫不是她知道了孫昭的事情?耐心地道:「紫鵑,你這是怎麼了?在賈府的時候,那麼多的算計欺負,咱們都走過來了,現在倒和我生分了不成,有話也不說出來了?」一邊說著,黛玉便給秋紅幾人使了眼色,她們便帶著小丫頭們出去了。黛玉這才道:「如今就剩下雪雁咱們三個,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姑娘要去天雲峰,為睿親王爺尋找九色天蓮?」半晌,紫鵑方悶悶地道。
「對啊,明天可能就要走。」黛玉不知道這與紫鵑傷心有什麼關係,一頭霧水地答道。
「那姑娘卻沒有告訴紫鵑?是不是因為……紫鵑原是賈府的奴才,姑娘你……」紫鵑潔白的牙齒咬著下嘴唇,幾乎咬出血來。自從二太太打過她之後,姑娘就一直都不讓她做任何事了,難道姑娘嫌她是賈府出來的丫頭,怕她有外心嗎?
「紫鵑姐姐,」黛玉歎了一聲,到她身邊坐下,這才道:「你想到哪裡去了,我們一起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我難道還不瞭解你,不知道你一心為誰的嗎?怎麼會懷疑你?更何況你現在也並不是賈府的丫頭了,你是自由之身啊,你的奴籍不是在自己手裡嗎?」黛玉拉了紫鵑的手,正視著她的眼睛,那雙眼睛裡怯怯地,好似藏著幾多哀愁,便知道是她多心了。
紫鵑聽了黛玉的話,不但沒有解脫,反而驚跳起來,道:「我的奴籍不是在姑娘手裡嗎?」
黛玉也吃了一驚,道:「當日那二太太將你賣給了人牙子,孫昭去救了你,難道就沒有拿回奴籍不成?我一直以為孫昭給了你的,這可是件大事,孫昭呢?雪雁讓他進來。若是沒拿回來的話可要趕緊去要了回來,萬不能馬虎的。」
那孫昭很快便隨了雪雁進來,手中拿著一張紙,也不敢去看黛玉的臉色,只呈了上來,跪在一旁卻並不分辨。黛玉看他那樣子,也覺得有些可憐,一個大男人,居然因為喜歡一個女子,就貼身藏了她的奴籍。心下也不忍心責怪,只得道:「罷了,想來也是當時事情急,你隨手揣起來就給忘記了,既然沒有落到人牙子手裡,也是萬幸了。就先下去吧。」孫昭答應著,眼睛很快地溜過紫鵑的臉,卻並不敢多看,便出去了。
黛玉接過奴籍,親手交到紫鵑手裡,道:「紫鵑,你急的了,從今後你再不是誰的奴才丫頭,你就是自由身了,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也再不用看任何人的臉色。」
「姑娘不要我了嗎?」紫鵑不去接那薄薄的一張紙,只是冷冷地問,臉色越發地白了幾分。
「傻姐姐,你究竟是怎麼想的?難道為了在我身邊,你就一輩子做個丫頭嗎?」黛玉歎了一口氣,看著紫鵑的樣子頗為心疼,「沒有這分奴籍,我們一樣可以在一起,只是從此再沒有姑娘丫頭,大家都是姐妹不是更好嗎?雪雁、春纖也都是如此啊!」
「可姑娘去天雲峰卻不肯帶我!」紫鵑聲音低低的,卻終於問出了最想問的那句話。不好意思,玉可能是將要做媽媽了,這幾天吐得厲害,所以更得不及時或者更得少了,還請親們多多見諒。實在是吃一口吐一口,難受的想死的心都有了。不過玉保證,只要身體好一些,一定盡量多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