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賈母聽說賈政逛園子遇到了寶玉,讓寶玉陪同遊覽,因知道素日裡寶玉極怕賈政,就有心讓人去召了寶玉過來,哪裡知道黛玉卻說寶玉近日學問有所長進,今日定不會被罰的,雖然心中有所猶疑,但想到能改變賈政對寶玉的看法,也不失為一件好事,但萬一寶玉挨罵……一眼看見那回話的人站在下面,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也虧了探春在旁邊道:「既然這樣,老太太不如就派人去悄悄跟著,若老爺高興就罷了,老爺不高興了,立刻喚了二哥哥過來,不是兩全齊美了嗎?」
老太太喜得笑道:「還是三丫頭知道我的心思。」一時便命人去跟著,時刻打探消息。
黛玉等人不便就走,便在賈母這裡聽信,一時有人傳話說寶二爺題的好對額,連外面的相公們都誇讚呢,老爺也很高興。賈母便拉了黛玉道:「還是玉兒有見識,知道寶玉今兒要大展才華了。」
黛玉微微一笑,卻不把心思表露出來,只道:「玉兒不過是根據二舅舅素日的要求去想罷了,況望子成龍,古來有之,二舅舅對寶哥哥嚴厲一些,也不過希望他成器,斷沒有故意為難責罰的道理。」眾人都附和稱是,賈母亦發地把黛玉摟在身邊,摩挲撫摸。
及至寶玉回了上房,賈母又細細地問了,知道賈政並未為難他,心裡歡喜,又讓襲人去給寶玉倒了茶吃,黛玉早看到寶玉身上的佩物除了通靈寶玉一概全無了,因此挑了挑眼角,笑道:「怎麼二舅舅沒賞寶哥哥些東西,反而把你佩戴的東西都要了去嗎?」
寶玉嘿嘿笑了幾聲,接過襲人遞過的茶來抿了一口,那襲人果然認真看視,又似是對黛玉解釋:「肯定是他身邊那起子沒臉的人解了去了。」一邊又道:「別人的也還罷了,怎麼連林姑娘做的荷包也不見了?」
黛玉心頭一個驚跳,原著中是黛玉自己問起,哪裡知道襲人竟然有這般挑唆之語,再想到當日因司雲之事,把卸掉寶玉臂膀的事推到和自己拌嘴慪氣上,便瞭然這襲人原來早存了壞自己名聲的心思。可是自己哪裡能就讓她得逞呢?因此反而一笑道:「我知道這個再不會的,我做的東西不比別人,寶哥哥定是極為珍藏的,怎麼會讓人解了去,定是藏在大衣服裡面的。」
那寶玉見說,果然笑道:「究竟是林妹妹知道我,妹妹做的荷包可不就在這裡。」一邊說著,一邊解開衣領,拿下紅襟襖上的荷包,托在手裡給眾人看。襲人的臉色變了一變,終究沒有再說出什麼來。
惜春年幼,看那荷包做的漂亮,早一手從寶玉手裡搶過來,細細地看,一邊看還一邊讚歎,「我只說寶姐姐繡的牡丹花是最漂亮的,沒想到林姐姐的荷包也做的這般精緻,真是愛死我了。二哥哥,這荷包轉送了我怎麼樣?」
寶玉哪裡肯依,忙上來搶到:「這可不成,這是我央了林妹妹好久她才幫我做的,你想要,自己去求林妹妹吧!別當我不知道,林妹妹的繡品可是有不少在你和二姐姐、三妹妹那裡呢,如今倒反搶我的荷包不成。」說著便把荷包依舊貼身帶了。
「真小氣!」惜春賭氣道,靈動的眼眸裡卻反而盈滿了笑意,沒有一點生氣的樣子。
黛玉在一邊忍不住笑道:「真真這四妹妹也學會逗人了。」眾人這才明白過來,都不禁大笑了起來。
聽到黛玉嬌俏的聲音,再看到寶玉盯著黛玉笑靨眼珠不錯的模樣,想到母親曾多次向自己暗示的金玉良緣,饒是寶釵沉靜,這會兒子也有些按捺不住了,微微帶點譏諷的道:「寶兄弟素來在意林妹妹,自然拿她做的荷包當寶貝了,這會兒子別說四妹妹要,就是天王老子要只怕也是不肯給的。」說罷,掩嘴輕笑。
黛玉一眼看過去,即明白寶釵心中所想,暗歎一句,卻不肯出聲了,反倒是賈母在一邊笑道:「這寶玉就是重情義的孩子,別說是玉兒,就連雲兒、迎丫頭、探丫頭等送的東西他也是好好收著的。」一邊說一邊又轉頭對黛玉道:「你身體弱,還是多休息,沒得累壞了身子,這刺繡最是費眼睛的,可別把我外孫女這雙漂亮的眼睛給累壞了。這針黹女紅你們姐妹能拿的起也就是了,又不指著它過活,還是要注意保養身體。」
黛玉、迎春、探春、寶釵都恭聲答應了。一時又在賈母處吃了飯,黛玉才帶了紫鵑回疏月軒,惜春因不願自己回去,便拉了迎春跟著黛玉一起過來,寶釵則和探春一起去了寶玉的住處,說是要聽他講講園裡風景,賈母看了她們一眼,也沒說什麼,便自去歇息了。
惜春快言快語,因道:「怎麼今兒襲人竟說那樣的話,聽著倒有挑撥林姐姐的意思,還有寶姐姐,分明的當著老祖宗和太太說林妹妹和二哥哥……」
迎春沉穩,聽她說的不像,早拉了她的衣服,道:「四妹妹最是口無遮攔,她們也不過是順嘴說的吧,況是四妹妹促狹在先,寶姐姐才那樣說的。」
「可是……」惜春還要說什麼,卻被黛玉拉了一把道:「好妹妹,別可是了,她們愛說什麼說什麼,和我有什麼關係,不過當耳旁風,刮過去就算了,若天天為別人的話傷神,這府裡上上下下幾百號人,誰沒個閒言碎語,如果我們都在意,那可還活不活了?別說這個了,我那裡倒是有一些西域的瓜果,去嘗嘗吧!」
所謂的西域瓜果,其實也不過是哈密瓜,只不過當時並不多見罷了,因看姐妹幾個在賈母處也不過簡單吃些應景罷了,因此黛玉便讓小丫頭端了一些自己自製的小點心來,姐妹們邊吃邊聊,倒也盡興。
卻說時間易逝,這一日,省親別院終於建成,那賈薔亦從姑蘇買了十二個學戲的女孩子,並置辦了行頭,請了教習,因薛姨媽一家另搬到了東北角的幽靜房舍,王夫人便命這十二個小戲子去梨香院學戲,另又請了尼姑、道姑並那主持的妙玉,採辦的各種金銀器皿、紗綾、鳥雀蟲魚等一應物事俱各到齊,放入園內令專人佈置飼養等等。
看看忙到了年關、才算是消停了一些,但卻又忙起了過年的物事。黛玉自是不管這些,每日裡只在疏月軒裡吟詩作賦、和姐妹們談笑下棋、彈琴作畫取樂。時值新年,賈府人忙祭祀之類,她卻輕省,只在正房裡設了林如海、賈敏之靈位,擺放了香燭供果供奉祭祀。那清安清平亦分別整治了慶和堂、飾顏居以及繡莊的生意出入來往賬冊,悄悄托人給黛玉送來,黛玉細看時,倒也有上萬銀子的收入,因知道他們在外做生意艱難,因此自己不留下,只讓他們將其中一部分作
為家人使費,另一部分留作來年的本金,再循環投入進去罷了。
因黛玉是郡主的品級,宮裡又派人送了衣服、銀俸、節禮等物,因說不用進宮謝恩,黛玉倒也樂得清閒,她倒是巴不得和那皇宮劃清界限呢,因此也並不以為意。
卻說賈政等見諸事已畢,便上本請求元春歸省之事,那聖上便批了元春正月十五上元之日歸省,眼看得年關將近,距離十五也不過半月有餘,賈府上下自又是一片忙亂,連年都沒有好生過得。
到了十五這一日,黛玉、迎春、探春、惜春眾位姊妹早早就被各自的嬤嬤喚起,梳妝打扮,黛玉因有品級在身,穿著打扮自是按照郡主的級別,卻是白色親領中衣,大紅緞面丹鳳芙蓉雲紋團花鳥刺繡對襟長衫,金色折枝梅花鑲邊正紅緞面丹鳳雲紋霞帔,猩紅緞面芙蓉出水樣式百褶綾裙,另有一頂五鳳朝陽珍珠冠。
及至穿戴整齊,黛玉不由地面露苦笑,鏡中的人兒一身正裝,雖然是多了幾分威儀和氣勢,但卻也是夠累的,但說那珍珠冠,就只壓得脖子酸痛了,儘管她不用出門去迎接,但若這麼直挺挺在內室坐著,也夠受的,可是沒辦法,畢竟這種場合,她還是應該表現出應有的禮節和氣度的,也只能忍耐罷了。
回轉身,笑盈盈看著身後的三個丫鬟,道:「怎麼都不說話,全都石化了不成?」
雪雁微微半張著口,顯然還沒回過神來,只能不住地讚歎,「姑娘,你太漂亮了!往日裡只看你穿素淨的衣服,只當你不適合這種正裝,哪裡知道……哇塞,只怕今兒回來的娘娘都不及……」
話沒有說完,早被紫鵑一把摀住了嘴,道:「胡說什麼?娘娘那是帝王家的威儀,豈有拿咱們姑娘混比的,你說話也小心著點。」一邊說一邊看了眼身邊伺候的嬤嬤和小丫頭們,道:「看前面老太太可有話吩咐過來,郡主的早點還是在疏月軒裡用吧,前面太亂了,只怕顧不上!」
丫頭婆子立刻答應著下去了,不一時便送來了碧粳米粥和一些小菜,黛玉便讓紫鵑、雪雁、司雲坐下一起用飯,紫鵑擺手道:「還是姑娘自用吧,我們一會兒自有份例,只怕今兒姑娘還要和她們一起恭侯娘娘呢,若是吃不好怎麼支撐的來?」
黛玉一笑,放下筷子道:「知道今兒忙,廚房裡只怕忙著晚上的宴會呢,你們的份例指不定什麼時候能送來,還是就著吃點吧!反正這米飯和菜也並不少的。」
「是不少,只怕還不夠咱們司雲一個人吃的!姑娘還是別讓了!」雪雁看著旁邊一直偷眼看黛玉的司雲,揶揄地道。
「怎麼?」一眼瞥過去,恰好撞上司雲火熱深邃的眸光,眼底裡滿是欣羨和驚艷,黛玉一驚,怎麼那眼光,總讓自己感覺彷彿是熱戀中的人才有的,而且,每每自己看向她,她總是不露聲色地躲閃開去,彷彿害怕對上自己目光似的。按下心頭的疑惑,笑問雪雁。
「司雲的飯量大著呢,只怕她一個人能吃的下姑娘、紫鵑姐姐和我三個人的飯。」雪雁一邊比劃一邊笑,聽得紫鵑也忍不住道:「確實呢,我還覺得奇怪,看著她和我們身量也差不多,倒有男人般的飯量,只怕寶二爺一頓飯也吃不了那麼多的。」
男人兩個字再次提醒了黛玉,司雲的力氣、行動、氣勢、飯量都分明像是個男人,可是身形、面容、聲音卻和弱女子無異的,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還未想完,卻見司雲難為情地低下頭,臉上浮起一片紅暈,道:「紫鵑、雪雁又笑我了,之前在家的時候因為要練武,還要幹一些粗活,所以就覺得很餓,而且……而且經常吃不飽,所以……」說到後來,已經是聲入蚊蚋。紫鵑、雪雁也俱笑不出來了,她們都是大戶人家的家生丫頭,又貼身伺候姑娘,從小也算是錦衣玉食長大的,這會兒聽司雲說起吃不飽的話,心下也都沉甸甸的,知道自己說的過了。
雪雁爽快,上前抓住司雲的手道:「司雲,對不起,是我們不好,觸到你的傷心處了,以後吃飯,咱們在一起,我的份例菜分你一半。」紫鵑也忙過來道:「還有我的。」
黛玉在一邊看著,雖然司雲說的也有些道理,但那目光和氣勢……卻依舊難以釋去她心頭的疑惑,只是這會兒並不是說這個的時候,看著面前帶淚的紫鵑雪雁,不覺笑道:「你們要不說,我還真不知道咱們疏月軒的人竟然到了連頓飯都吃不上的份了,你們這麼推來讓去,顯見的是嫌棄我這個主子苛待你們了。」
「姑娘,我們……」雪雁正待解釋,轉頭看姑娘俏臉含笑,並沒與生氣的樣子,便知道姑娘是在開玩笑。
「好了!」黛玉也不再戲弄她們,回頭對紫鵑說:「你去那一弔錢來,讓婆子交給廚房,讓她們再熬一些粥,做兩個拿手的小菜送來,今兒咱們就一起吃吧!」
紫鵑答應著去了。那廚房裡得了錢,還有不盡心照辦的,不一刻,便制備了粥點菜蔬來,黛玉方和司雲、紫鵑、雪雁一起吃了。
便有去前面打聽的小丫鬟過來報說:「回姑娘,這會兒老爺們都去街上候著,老太太和太太、奶奶、姑娘們也在大門外排班候著呢!老太太說讓姑娘用畢了飯,在疏月軒等著就是。」黛玉點了點頭,不由地慶幸,幸好自己不是賈府的姑娘,否則豈不是也要出去站著的,據她所知,那元春是晚上才到的賈府,看來老太太他們也挺心急了。
因左右無事,黛玉便拿了本書自去窗下細看。約到了巳時初刻,便又聽得說宮裡傳話,娘娘要到戌時初才得起身,老太太、太太等人都回房了,老太太請林姑娘過去呢!
黛玉微微皺眉,想是賈母因等得無聊,讓自己過去說話也是有的,可自己如今一身郡主裝扮,過去了少不得還要她們給自己行禮,那賈母、邢王夫人再怎麼樣也算得是長輩,她多少還有些不能習慣,只是也沒有理由不去,只得帶了丫頭們過去。
到了賈母上房,賈母正和王夫人、寶玉、迎春三姐妹在說笑,看黛玉如此一身盛裝進來,都不由得愣住了,彷彿才想起黛玉的郡主身份來。賈母臉上僵了一僵,但到底有國法拘束著,因此也忙起身來到黛玉面前,就要行禮,黛玉忙一把扶住道:「外祖母不用多禮,黛玉雖然蒙皇上賜了郡主,到底是外祖母的晚輩,如何能受外祖母的禮呢?若讓外人知道了,還有不說黛玉不孝輕狂的?」
其他人見老祖宗尚且以國禮相見,也都慌忙上來見禮。黛玉一手拉著賈母。眼睛卻
一一掃過了地下眾人,卻見王夫人、邢夫人面上頗有幾分不甘,而探春則面露羨慕,迎春、惜春則面上波瀾不驚、和往日並無太大區別,只是福下身去,唯有寶玉站在一邊看傻了眼。素日裡只見過清素淡的林妹妹,哪裡知道她穿起這大紅的衣裝來竟也是如此的耀眼奪目,若是穿上嫁衣……想著娶林妹妹過門的情景,寶玉不由看著黛玉吃吃地笑起來。
熙鳳在一邊看到,拉了寶玉一把,嗔道:「寶兄弟看傻了不成,還不快給康林郡主行禮。」寶玉這才醒悟過來,漲紅了面皮,忙遮掩了上來給黛玉見禮。
黛玉笑道:「罷了,若不是今日元妃娘娘歸省,我也不穿這勞什子了,沒得還有這麼多的禮節。快都免了吧,都是素日在一起的姐妹,哪裡就那麼多禮了。」一邊說著,一邊跟著賈母坐到了上座。眾人皆在下面陪著說話。
眼看得未時將近,負責來回傳遞消息的小廝們忽然回來稟道:「老太太、太太,前面老爺傳過話來,讓老太太帶著太太、奶奶們去府門外接駕呢!」
黛玉不由一怔,不是說戌時初才從宮裡出來嗎?怎麼這會兒子接什麼駕?其實不獨黛玉,在場眾人盡皆覺得詫異,賈母也慌忙問道:「可是娘娘的車輦已經出宮了?」
那回事的人這才道:「並不是娘娘,好像是睿親王到了。」
睿親王?可不就是那二皇子,當朝的冷面王爺嗎?雖說現在元春在宮裡當寵,但見到這位王爺也是要禮讓三分的,更何況是小小的賈府,因此賈母忙命眾人出去迎接。因黛玉是郡主品級,又並非賈府之人,所以黛玉只去暖閣候著,並不隨眾人一同出去。
卻說賈府眾人出去了一會兒,便聽得院中有人道:「林姑娘,老太太請林姑娘去榮禧堂,睿親王要見林姑娘。」
黛玉聞言,起身來到外面,卻見是賈母的丫鬟琥珀,因問道:「琥珀姐姐可知睿親王為何單單要見我?」
「這個,琥珀不知。」琥珀垂首答道,又說:「老太太請林姑娘早些過去。」
黛玉無法,只得邁步跟了琥珀過去,那司雲卻一把抓住黛玉的袖子,眼中頗多擔心,黛玉衝他搖搖頭道:「不礙的,當著那麼多人,想來這睿親王也不會過分為難我。」看紫鵑似乎心有餘悸,也拍拍她的手,讓她們安心。紫鵑心中害怕,但依舊跟了黛玉前去。那司雲卻是擔心,更加的不能離開黛玉左右。於是一行人往榮禧堂而去。
睿親王亦是一身正裝,端坐於正位之上,下邊依次坐著賈母、賈赦、賈政、賈璉等人,不知道他們先前是否說了些什麼,那睿親王雖然面上有著一絲笑意,但屋內的氣氛仍然有些凝重,黛玉趨前兩步,福了一福,鶯聲道:「康林見過睿親王,王爺萬福。」
睿親王看到她,一絲激動的神色劃過面頰,隨即又被他很好地遮掩過去,掩過眸中的喜色,穩聲道:「康林郡主不必多禮。本王今日裡來,倒也不為別事。只是父皇說,認了康林這位郡主以後,倒是還未見過的,因此命了本王來接康林郡主入宮共度上元佳節。」
入宮?怎麼皇上單單這會兒想起自己這個無關緊要的郡主?該不會……想想皇家的規矩,那些所謂公主郡主往往不過是平衡皇權、制約臣子的棋子,莫非皇上想到了自己的用處,心中微微一緊,本能地拒絕,「王爺,今日本是上元佳節,更何況乃是賢德妃元娘娘歸省之日,此刻進宮,只怕不妥。」
「康林這話就不對了,賢德妃歸省,本就是賈家的事情,莫說康林郡主本是林家的女兒,現在又是皇室的郡主,這事可與你沒太大關係,更何況父皇請你去宮中過節賞燈,難道也是能拒絕的不成?」說著,那一張本還帶些笑意的無籌俊顏便陰沉了下來,在座之人更是無一敢開口說話,室內氣氛立時又降到冰點。
「既然如此,那康林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王爺請容康林回去重新梳洗打扮一番,才好進宮!」推脫不過,黛玉亦是知道在這皇權之上的年代,並沒有多少自己做主的權利,雖然心中焦急,但少不得也先答應下來。
但睿親王似乎並不打算給黛玉太多時間,勾勾唇角道:「康林郡主這一身正裝打扮正好適合進宮,又何必易裝?耽誤了時間,父皇怪罪下來,咱們恐怕都擔待不起,外面車輦已經齊備,康林郡主還是這就和我動身吧,父皇在宮裡可是翹首以待了呢!」父皇、父皇,為什麼他必須藉著父皇的名義才能來看望黛玉呢?為什麼他就不能自己來大大方方帶她出去呢?蕭翰陽不由地在心底鄙視起自己來,可他那麼驕傲的一個人,當然不會讓這種情緒流露分毫,依舊一副冷冰冰的樣子。
聽懂他話裡的威脅和執意,知道此刻自己不便與他起什麼衝突,只得托小丫頭去疏月軒告知了雪雁,這才辭別了賈母等眾人,帶著紫鵑和司雲隨同睿親王蕭翰陽一同離去。
不言賈府眾人如何艷羨黛玉得進皇宮的運氣,卻說黛玉帶著紫鵑、司雲隨同睿親王除了賈府的正門,卻見外面果然站著兩列衛兵,又有前後兩架杏黃帷帳分別繡著龍鱗丹鳳的車輦,後面還跟著幾輛稍微普通一些的馬車。
看王爺和君郡主出來,早有兩個小太監躬身趴跪在車輦旁邊,又有人打起車輦的簾子來,那睿親王便含了一抹興奮笑意,伸手給黛玉道:「郡主請上輦吧!」
「這……」黛玉看他滲出來的一雙大手,再看看旁邊跪地的小太監,知道他是要自己扶了他的手,踩著小太監的背上去。可是這樣的一幕她也只是在電視裡見過,私下裡卻覺得這是對下人的一種侮辱,可這會兒,為難了一下,到底也是無奈,只不願去扶他伸來的手,便踩著小太監的背,一手扶了車框,就要上車。
見此情景,司雲暗中高興,忙過來托住黛玉的身體,將黛玉半舉起來送入輦內。眼風瞥過一邊仍然伸著手、尷尬站立一旁的睿親王,只見他一雙狹長鳳眼微微瞇起來,緊盯著已經上了車輦的俏麗身影,顯是在盡力壓制著自己的怒氣,不覺回頭一笑,道:「姑娘已經上車,王爺也請上輦吧,不是說皇上正等著呢嗎?」
說著回身走到紫鵑身邊,先上了後邊的馬車,又將紫鵑拉了上去。
那睿親王本想扶黛玉上車,哪裡知道她竟是寧肯扶車門也不願意要自己幫助的,又看那小丫鬟眉飛色舞,好像有意和自己挑釁似的,不覺得一股怒火衝向腦袋,可回頭看看跪了一地的眾人,無奈只得強壓下去,上了前面的車輦,吩咐一
聲出發,兩列護衛先開道走了出去,緊接著便是跟著的小太監、車輦、馬車,後面依舊是兩列護衛。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就出了寧榮街。
一路上,只聞得馬車碌碌向前的聲音並眾人的腳步聲。走了一陣子,司雲覺得氣悶,悄悄掀起簾子的一角打算透口氣,可是看著外面的景物,卻不禁大吃一驚,這哪裡是進宮的道路,分明是往都城西郊而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