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行為難地看了黛玉一眼,道:「不瞞玉兒,為父這次來是接到了武林帖,要去江南蒼邙山參加武林大會的,是以明兒就要離開京城,」說著又指了指司雲道:「只是她一個小丫頭跟著我多有不便,因想著女兒你在這榮國府,因此就把她送過來,她是吃過不少苦的,想來跟著你做個粗使丫頭也還行,故此……」
「哦,我明白了。」惜春在下面脆笑出聲,道:「原來沈大叔是無事不等三寶殿,並不是特意來看林姐姐的,不過是來托付司雲姑娘罷了。」
沈天行被她說穿,饒是天性豪爽,不拘小節,也不禁紅了老臉道:「說起來倒也真是我這個做義父的不是,只是侯門深深,我不過一介粗人,也不知道什麼規矩,只怕害女兒惹人笑話。故此這半年來,雖然有心,竟也沒能來看一趟的。玉兒莫要怪我才是。」
黛玉知道他說的是實情,更何況那藏寶圖在自己這裡,若果真被人知道他和自己過從太密,只怕引了江湖人物疑心,他這樣也無非是要保護自己,因此忙打圓場道:「玉兒知道義父的苦心,只是義父這一去,還要多加小心才是。司雲姑娘就在我這裡吧,等義父回來再讓她跟義父離開便是。」
「別、別……」沈天行忙搖手道:「只管讓她跟著你吧,我可受不了天天有人看著,這丫頭倒有一把好力氣,跟著你或許還能做些事情。玉兒只管使喚她,不用疼惜!」說著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黛玉心中奇怪,怎麼義父每每說起這丫頭都忍不住要笑,而且表情如此怪異,又說讓自己只管使喚的話?疑惑之下,不由轉頭去看司雲,恰好趕上她抬起頭來,眉眼間倒也十分清秀俏麗,只是那眼神……黛玉心頭一跳,怎麼會有種極其熟悉的感覺?好像在哪裡見過一般?仔細想了想,對了,就是那個眼神,自己出府時轎子被撞,多虧了盛楓將自己救出。當時盛楓可不就是那樣的眼神啊?且那盛楓失蹤,莫非……也不對啊,盛楓的身材比司雲高大健壯很多,聲音也比較低沉。黛玉搖搖頭,這麼多人總不能都不分男女吧!眼神像的人太多了吧!擺脫去那樣的想法。黛玉便答應了沈天行,把這司雲丫頭留在了身邊。
一行人回到疏月軒,告知了隨身侍候的幾位嬤嬤,讓他們先安排一下司雲,其中的吳嬤嬤乖覺,已然聽說這司雲乃是黛玉的義父沈老爺帶來的人,並非自己一個教引嬤嬤就能隨意安排的,因此見黛玉吩咐,便搶先一步問道:「姑娘,你看如何安排司雲姑娘呢?」
黛玉抬頭,看看站在紫鵑身側、仍然低著頭的姑娘,心底有些憐惜,她亦是同自己一樣無父無母,尤其還出生於貧寒之家,只怕吃過的苦更多。所以在面對這樣華麗、精緻的府邸,面對那些高高在上的主子時,總是低了頭,帶著一種畏懼和羞怯吧!想想丫頭們之中,也就紫鵑頗為心細體貼,況沒有凌人之氣,於是就說:「司雲是義父托付於我的,況又是新來的,很多事物不熟悉,就另外收拾一間房子,讓她和紫鵑姐姐住吧!」
「是!」那婆子答應著就要下去安排。不提防剛剛還站在紫鵑身側的司雲驀地過來擋住了去路,回頭衝著黛玉急道:「姑娘,這樣不行啊!」
「怎麼?」黛玉停住欲送往口邊的茶,抬頭正對上司雲的眼睛,卻見她果真一臉焦急不安的神色,倒不像是裝的。「為什麼不行?」
「這……這……」司雲結巴了一會兒,似是很為難,忽然看到黛玉嘴角的笑意,彷彿立刻鎮定了心神,依舊低下頭去,緩緩道:「司雲自幼不慣與別人同睡,而且,而且司雲睡覺不老實,只怕夜裡會嚇到這位姐姐。」說著,頭越發地低下去,又垂到胸前去了。
夢遊症?黛玉驚訝地想著,低頭凝想了一下,便道:「既然這樣,那嬤嬤還是另派人收拾出一間房來,讓司雲另住吧,紫鵑雪雁還在一起就好。」
那嬤嬤答應著便下去了。司雲也鬆了一大口氣,身上明顯地放鬆了很多,黛玉看的好笑,把她叫到跟前說:「雖然義父將你托付給我,說是給我做粗使丫頭,但在疏月軒,並沒有太多規矩,也沒有多少粗活,下面還有粗使婆子呢,你也不必太拘謹了,紫鵑、雪雁都是極好的人。」司雲一一答應了,卻仍然是低垂著頭。黛玉笑笑,看來要想讓她學會抬著頭看人,還要再適應一段時間吧!
「紫鵑姐姐,水已經燒好了,請問一問,姑娘這會兒可要沐浴?」外面有小丫頭請示。紫鵑便上前問黛玉的意思,黛玉便道:「今兒天熱,出了一身汗,也沒精神做別的了,就抬過去吧。」紫鵑答應著出去吩咐。
司雲也不說話,扭頭竟往外走去。黛玉一眼瞥見,不知道她要幹什麼,忙站起身也跟了出來,卻見她到院門口,一手一個接過了笑丫鬟們抬著的兩桶熱水,轉頭問送到哪裡?黛玉不覺吃了一驚,看她也不過比紫鵑雪雁高了些許,又是極瘦弱的,怎麼竟然一手拎了一桶水,竟一點兒也不吃力的樣子?心下不覺有了三分疑心。
司雲卻恍似不覺,只提著水到了黛玉沐浴的房間,一邊一個,嘩啦啦把水倒進木桶中,竟是一點兒都沒有灑出來的。紫鵑跟在黛玉身後,看的亦是吃驚不已,怔怔地道:「想不到司雲姑娘這麼大力氣,這兩桶水可不得要四個小丫頭才能抬得進來呢!」
司雲聞言一愣,隨即憨憨笑道:「在家做活做習慣了,別的不行,就還有些力氣。我爹爹病重的時候,都是我背著他去藥鋪裡看病抓藥的。」說著,邊把桶交給一邊早已目瞪口呆的小丫頭,道:「紫鵑姐姐侍候姑娘沐浴吧!」轉身出門,外面的暑熱隨著黑夜的降臨稍微有了一絲緩解,微風吹過,司雲長長地吐了口氣,伸手輕輕拍拍兩頰。卻不知,這一幕全被身後的黛玉看在眼裡。
身後,紫鵑已經調試了水溫,撒下了嫣紅的花瓣,輕聲道:「姑娘,好了。」黛玉轉身,紫鵑過來關上房門,為黛玉脫去淺翠的縐紗長衣,瑩潔如玉的肌膚在閃爍的燭光中散發著神秘的光澤,長髮高高地挽起來,饒是服侍慣了的紫鵑仍然禁不住再一次屏息讚歎,姑娘好美!
輕輕撩起溫熱的帶著花瓣馨香的熱水,黛玉沉思著,一直沒有出聲。任紫鵑為自己輕柔地揉搓著後背。
「姑娘,是不是在想司雲姑娘呢?」看著黛玉若有所思的神情,紫鵑輕聲問。
「嗯,你也覺得她有些古怪?」黛玉問道,手滑過溫水,蕩起波紋。
「是有些古怪,」紫鵑笑道,「不過也說的
過去,想來是沒見過什麼世面的普通人家的女孩兒,還有些怯懼的,所以總愛低著頭,再說了窮人家的孩子,什麼不幹,力氣大寫也應該情有可原。」雖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紫鵑還是找理由說服自己。「照理說,她是沈老爺送來的,應該不會是壞人。」
「我也並沒說她是壞人,只是看她的眼神,有些熟悉,好似在哪裡見過一般,而且你沒發現嗎?雖然羞怯,但小戶人家的孩子到了這種地方,總會對這雕樑畫棟有些好奇的,可她沒有,總是安靜地低著頭,彷彿在掩飾什麼似的。更何況她的力氣,似乎也超出了尋常的女子?」好看的罥煙眉輕蹙起來,好像兩個可愛的問號一般。
柔軟的細絹擦拭過身上的水珠,換上新衣,推開門,卻見一身青衣的司雲正站在當庭,黛玉一愣,道:「司雲,怎麼不和雪雁去涼榻那裡歇著?」
司雲轉回身,不敢抬頭看黛玉剛經過沐浴後紅潤如三月桃花的容顏,只輕輕對黛玉行了一禮,道:「司雲不熱,等著侍候姑娘。」
「我倒不用這麼多人伺候。」黛玉一笑,走過她的身邊,道:「我倒是有些話要問你,且跟我進來。」司雲答應著,跟在黛玉身後進了上房,只覺得一股清幽的香氣若有還無,繚繞在鼻尖,不覺抬頭看了一眼黛玉的背影,白色的輕紗隨風飄動,漆黑油亮的長髮披散腰間,婀娜腰肢款款,那是一個如仙的女子,眸中閃過一絲火熱的**,隨即被她強壓下去,依舊低了頭,跟在黛玉身後。
紫鵑吩咐小丫頭們去把水倒了,也依舊進來守在黛玉身邊,雪雁便也跟了進來。看著依沉靜低頭地司雲,雪雁忍不住撲哧笑了,道:「司雲,我們又不是老虎,還能吃了你,幹嘛走哪兒都低著頭啊?」
黛玉也難得地打趣她:「是啊,咱們司雲這傾國傾城的容貌,只怕抬起頭被別人看到了會引來麻煩呢!她哪裡還敢抬頭,萬一被這府上的哪個爺看到了……」後面的話沒有說完,卻惹得兩個丫鬟嘀嘀咕咕地笑起來。
司雲忍不住想抬頭反駁,說姑娘才是最美的,哪裡知道一抬頭就對上黛玉促狹的眼眸,知道她們是在故意捉弄自己,雖不好說什麼,卻也不好再低下頭去。黛玉便道:「我早說了,疏月軒沒那麼多規矩,你也別總低著頭了,到時候若是出去一趟,回來練小丫頭、嬤嬤們都不認識你了,看不放你進門來。」
司雲也忍不住一笑,果然地邊抬頭直視著黛玉的面容,眼裡有著隱隱地渴望,黛玉愣了一愣,再看過去,卻只看到柔和的眼光,不禁疑心自己看錯了,因此接著道:「義父說你也是個可憐人,如今父母都是不在了的,可我有點奇怪,你也不過是個女孩子,卻目露精光,力氣過人,像是學過武藝的樣子,你父母是做什麼的?」
這個問題想來司雲是早有準備的,因此並不多想,便回答道:「回姑娘,我的父親原是個鏢師,確實是會一些武藝的,母親曾跟著外祖父學過一點兒醫術,所以我自小便跟著父親學了一點武術的底子,所以力氣比較大,又因為沈老爺看我會點醫術,姑娘素來身子弱,覺得我跟著姑娘或者還有點用處。再加上收到英雄帖要去參加武林大會,帶著我很不方便,故此便把司雲送給了姑娘。」
「哦,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呢!」黛玉點了點頭。
「那你父母是怎麼死的?」雪雁嘴快地問。黛玉雖然也想知道,但一眼瞟過去,卻見司雲臉上一黯,忙喝道:「雪雁!」雪雁吐吐舌頭,對司雲道:「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提你痛處的。」
司雲搖搖頭,勉強一笑,正想說什麼,黛玉柔聲開口,攔住她道:「罷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傷心處,不提也罷。今兒天有些晚了,你又和義父在外面奔波,想來未曾好好休息過,今天就先去歇息吧!以後再這裡也不用拘謹,你就和紫鵑雪雁一樣,也算是我的姐妹了。」
司雲感激地看了黛玉一眼,卻不肯去休息,只問道:「姑娘似乎有不足之症?」
黛玉一怔,她因生的柔弱,即便那咳嗽之症已然去了病根,但身子依舊不大好,偶爾風寒感冒依舊咳得連心連肺的,白神醫有言,即便去了根也是要好好調養的,所以雖然賈府送的人參養榮丸不敢吃,還是讓自己的慶和堂配了藥吃著的,最近臉色也好了不少,沒想到竟給她一眼看了出來,想來這司雲在醫術上也確實有些造詣的。因此便含笑笑道:「不錯,我是打會吃飯就開始吃藥了,雖有名醫配了藥說是能除根,但依舊在調養。」
「這就不錯了,」司雲點頭道:「我看姑娘面色蒼白,說話中氣不足,顯見的有不足之症,我娘倒是曾給過我一個方子,說是專能調養不足之症,再配了我家傳的氣功治療,幾年下來,不但能治病,而且還能強身健體呢!」
「真的?」雪雁一喜,道:「姑娘自小體弱,若是真的能強健一些,那就阿彌陀佛了。」紫鵑也一臉驚喜期待地看著司雲,沒想到看似貌不驚人、羞怯無比的小丫頭還有這樣的能耐,真是老天開了眼,送這樣的人來幫助姑娘,因此也急忙催促道:「那就快把你的那個方子寫出來,明兒好讓人去抓藥啊,還有那氣功,是怎麼回事?」
司雲微微一笑,看黛玉氣定神閒的坐在那裡,反倒沒有兩個丫頭那般的急切驚喜,覺得有些奇怪,便道:「司雲能治好姑娘舊疾,怎麼姑娘不高興嗎?」
「能除去這病根,讓身子好起來我怎麼會不高興,只是既說那方子是你母親給你的,更何況那氣功又是你家傳的,我又怎麼好……」江湖上的規矩,黛玉隱隱知道一些,一般家傳的功夫,是絕對不會傳外人的。更何況,這司雲雖然是義父帶來的,但畢竟還不清楚她的心思,她舉止又頗古怪,因此黛玉方有此話。
「姑娘多想了,想當初我母親傳下這方子,也不過是為了治病救人,更何況我如今孤苦伶仃一個人,多虧了沈老爺相救,姑娘收留,又豈敢藏私呢。別說姑娘,就是紫鵑雪雁二位姐妹也是練得的。若能小有成就,不但會有我這般的力氣,一般人也是擋不住的。只是,練這門功夫,最需要的就是恆心和毅力,因此……」
黛玉聽她說的,分明就是一門武功,想想自己三人若能防身,那是再好不過的,看向紫鵑雪雁,問道:「你們可能堅持下來?」二人齊聲回答說願意陪同姑娘練習。
黛玉笑道:「既然如此,那司雲不妨寫了方子,另把那氣功修煉方法寫了出來,我們明日即可以修習了。」
「方子是可以寫,只是這氣功,講究的是一個凝神運氣,因此這方法倒是不好寫的,只等我到時口述了,幫助你們打通脈門,才好練習!每天也不需太久,一個時辰即可。」
眾人計議已定,因白日這疏月軒常有人來往,黛玉還要去應酬諸位姊妹弟兄,或被人撞見只怕不好,因此只把練功時間定於戌時到亥時之間的一個時辰。
自此之後,每到過了戌時三刻,若無別的事情,疏月軒便會關門閉戶,打發了教引嬤嬤和粗使小丫鬟,黛玉、紫鵑、雪雁便跟隨司雲練起氣功來。還真別說,也正是這次的接觸,黛玉的身體不僅慢慢好了起來,還修習了上乘的內功,及至後來真正練起招數的時候,一劍出便自威力不凡。當然了,這是後話,這裡暫且不提。
卻說黛玉這裡商議已畢,留下紫鵑和一個婆子上夜,便讓其他人都各自回去休息了。司雲被雪雁領著送回了剛給自己收拾妥當的房間,因看房裡是核桃木四足鏤花的單人軟床榻,一色雪青色的帳幔,桌椅几凳擺放整齊,一塵不染,又有青花白瓷茶具,茶吊子上暖著溫熱的茶水,整個房間清淨爽節,知道黛玉、紫鵑、雪雁並不拿她當尋常粗使丫鬟看待,便回身對雪雁道:「雪雁姑娘回去幫我謝謝姑娘吧,我一個丫頭的房間佈置的這般用心,真真讓司雲受之有愧了。」
雪雁笑道:「你也別叫我姑娘,直接叫我姐姐就可以。咱們姑娘素來是最好說話的,一從不拿我們當下人看,你這一謝可是有些多此一舉了。」
司雲也忍不住笑道:「我看你一張娃娃臉,倒不見的有我大,怎能有反叫你姐姐的道理?」兩人一敘年齡,那司雲竟是比紫鵑還大著幾歲的,只是長得顯小罷了。雪雁笑的前仰後合,道:「虧我和紫鵑姐姐都以為你是小的,倒是我們看走眼了。那司雲姐姐,你就好好休息吧,我也要回去了,我就住在姑娘套間外面,你是新來的,定不讓你上夜,好好睡吧!」說著自己倒忍不住先打了個哈欠,便一手捂著嘴巴,一手挑著燈籠,嘴裡似乎還嘟囔著什麼,逕自去了。
司雲一手搭著門框,無奈又好笑地搖頭,看雪雁進了黛玉的房間,方又愣愣地看了一會兒,直到黛玉房裡的燈熄滅,疏月軒也慢慢安靜下來,方關了門,來到床上,和衣躺下,看著閃爍的燭光陷入了沉思!
聽娘說,因為出生之前娘親被人下毒,所以他從小就被劇毒所折磨,明明是二三歲的年齡,卻看著小小的,恍似不到一週歲的嬰兒,毒藥的折磨讓他自來體弱,更有人斷言他此生不但不能習武,反而可能活不過二十歲。
他們家本是武林世家,不能練武對這樣的人家來說無疑就是廢人,爹爹竟然因此而厭棄他,甚至讓母親把他拋棄。可是母親無論如何不答應,就抱著小小的他離開了家門,遍尋天下奇藥,發誓要醫好他的毒。
可是他八歲時的一天,他們來在姑蘇地界,卻被仇發現了行蹤,結果被圍攻暗算,母親身受重傷,慌忙間闖進了一個大戶人家的院子,結果那家主人不僅沒有驅趕他們,反而請醫延藥救治母親,但是由於傷勢過重,母親終究是去世了。
彼時自己傷痛太過,潛伏在體內的毒性發作,那家溫柔美麗的女主人便拿出了一顆珠子,說那是可以解百毒的青蛟珠,只需孕婦貼身藏上兩個時辰,再將青蛟珠浸於無根水中兩個時辰,青蛟珠便會溶解,中毒人喝下後即可解毒。
那位老爺原本是不答應的,他恍惚中聽到青蛟珠會因此吸收母體的營養,令孕婦和胎兒的健康受損。
窗外忽然輕輕傳來三聲鷓鴣叫,打斷了他的思路,他立刻起身坐好,一掃方纔的慵懶姿態,沉聲道:「還不進來?」
兩名身著夜行衣的黑衣人便似從天而降一般,立刻出現在他的面前。
此時,司雲已經長身坐起,看著兩個黑衣人面露驚詫之色,似是不認識地看著自己,不覺淡淡勾了勾唇角,掩住笑意道:「怎麼,這就認不出來了嗎?」
說話間,只見他一手伸到而後,摸索了兩下,然後使勁一揭,一張精緻的人皮面具就出現在桌案上,然後又見他挺直身軀,只聞得渾身骨節辟啪作響,霎時間這司雲已然變成了一個偉岸男子,仔細看去,卻正是那已然失蹤的包攬了新科武狀元、探花的盛楓。原先穿在身上的衣服過於短小,乍看下去便有了三分侷促。兩名黑衣人偷偷對視一眼,強壓下眼底的笑意。
「還不轉過身去!」司雲想是沒料到恢復身高後會出現這樣的後果,不禁一愣,轉而看到兩名手下促狹的笑,心內也暗暗著惱,立即斥了一聲,兩名黑衣人聽得他聲音裡暗藏著冷冷怒意,不由心神一凜,立刻乖乖地轉回身去了。
司雲抬手,挑開來時帶的寶藍碎花絨布包袱,隨意拿出一件石青色長衫,三兩下穿好,這才道:「說吧,那件事情查的怎麼樣了?陸明昊的情緒可有安定下來?究竟是何人暗中指使?」
看到他恢復往日神態,語氣清冷,帶著絲絲涼意,黑衣人一凜,對看一眼,其中較年長的一位立刻拱手稟道:「啟稟樓主,我等奉命追查那些刺殺聖上之人,可是卻發現他們俱已被滅口,只是並非我梅花樓中的弟兄,想是有人利用我們的名頭嫁禍陸家,陷害梅花樓,只是如今線索中斷,不太好查了。那陸公子想是目睹了父母慘死,如今神智依舊不甚清晰,屬下已經發下梅花令,請綠萼仙子趕來療治。」
「嗯!」盛楓沉吟著道,「那些刺客無一活口嗎?」
「確實無一活口,而且似乎都是自殺身亡!」
「我明白了,既然這樣,你們速去追查現任杭州知府李瀚蔚,並盡力找到那些刺客的家人,我想,能夠讓他們不惜自殺收口,那背後之人必是拿出了不少銀子。」
「屬下明白,這就去辦!」那兩人答應著,卻似乎還有話要說,並沒有要離去的意思。
「怎麼?還有什麼事嗎?」盛楓看出他們的意思,淡淡地問。
「這……」那人好似有難言之隱,話卡在喉嚨口,一時不知道該不該說。
盛楓朗朗一笑,道:「孫昭、劉彥,我素來拿你們做兄弟,有什麼話直說吧,是不是想問我為何潛入賈府,扮作丫鬟跟在林姑娘身邊?」
「是!樓主明鑒!」孫昭和劉彥都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這話說出來心裡就沒那麼憋悶了。
「你們可否記得我當年所說的為
我解毒的林大人?」盛楓問道,一雙亮似星子的眸子明滅不定,彷彿又回到了當年毒發的情景。「這林姑娘就是林大人和林夫人唯一的骨血。當年若不是林夫人以自己懷有身孕的身體溫暖青蛟珠,為我療毒,只怕這會兒我早已命喪黃泉!而那林夫人也因此被青蛟珠吸走了不少元氣,導致這林姑娘自出生便身有不足之症,說來也是我司馬聖風欠了林家的,這等大恩,我若不報不還,豈不成了忘恩負義之輩,又有何面目統領梅花樓,又有何面目去見江湖中人?」
「屬下明白樓主是要報恩,只是……請綠萼仙子救治了林姑娘,再派其他人暗中保護照顧不也是一樣嗎?樓主身份重要,樓中事務繁多,這……」看著樓主茫遠的眼神,孫昭還是忍不住的建議,以他們梅花樓的勢力,想要保護一個人那還不是易如反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