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出口要借屏風,卻被黛玉一句要先回了老太太,輕輕巧巧堵了回去。那王夫人是萬萬沒有料到平日裡嬌怯不勝,從來沒有駁回過自己的黛玉居然說出了這麼一番綿裡藏針的話,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她本意就是要抬走這兩架屏風,給黛玉換上普通的,根本就沒有打算歸還的,是以如何願意去回了老太太。
因此聽了周瑞家的回去一說,她這才親自來了一趟,原想著黛玉是再不駁她的面子,哪裡知道竟吃了這麼幾句話,立時胸中便有火氣上來,話也不客氣起來,道:「大姑娘,我管著這府裡的所有事情,今兒別說這屏風,就是那兩個花瓶,我說去用幾天也是使得的。你這屋裡什麼不是我賈家的東西,和你打個商量也是尊重你的意思。如今我家裡養著你,你一草一紙都是用我家的,居然連兩架屏風都不讓用,天下可還有這個道理不曾?」
「二舅母,今天可要把話說明白了,若以前也就罷了,我如何一草一紙都是用這府裡的了,我爹爹給璉二哥帶來的三十多萬兩銀子足夠我吃用一輩子,如今都給了這府裡,我吃的用的花的都是我林家的,何來府裡養著我一說。」黛玉聽那王夫人依舊口口聲聲自己是靠著這府裡養著的,心中也不由地氣憤起來,暗道:既然你拿了銀子還能說出這番話來,如此欺凌我一個孤女,那也別怪我不給你留臉面了。因此也大聲把三十萬兩銀子的事情說了出來。
「哼,三十萬兩銀子?也虧大姑娘你說的出口,眾人都是看著的,璉二不過帶回了三萬兩銀子,如今可都是老太太存著,留給你做將來的嫁妝銀子的。」王夫人自恃黛玉不過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兒,想來她並不知道銀錢的事情,即便恍惚知道也拿不出證據來,因此有恃無恐,說的理直氣壯。
黛玉聽她連嫁妝銀子的話都說出來了,看著旁邊一臉看好戲的丫頭婆子,不覺羞得臉面通紅。趕來的王嬤嬤也不由氣急道:「二太太,我倒要問問,這可也是一個做舅母的和甥女說的話嗎?」
「你是什麼東西?主子說話,也有你插話的份嗎?」王夫人瞪了王嬤嬤一眼,又瞥著身後周瑞家的道:「什麼時候府裡的下人都這麼沒規矩,還不給我教訓她一番,賞她十個嘴巴!」
「你敢!」眼看周瑞家的摩拳擦掌,要去掌王嬤嬤的嘴,黛玉怒容滿面,擋在王嬤嬤身前。
周瑞家的愣了一愣,就要拉開黛玉,就在她的手將要碰到黛玉衣衫的時候,黛玉卻一個耳光煽了過去,喝道:「你是個什麼東西,居然敢來拉扯我?二舅母的陪房,也未見得有什麼規矩禮節!」
「你……」王夫人氣結,正想開口說些什麼,就聽見一個顫巍巍的聲音在外面響起:「怎麼?看我外孫女沒有父母護著了,就膽子大了,來欺負她了,我老婆子還沒死呢!你們要是嫌棄,我就帶了她回南去,也省的在這裡礙你們的眼!」一行說著,一行扶著鴛鴦的手向屋子裡走來。旁邊王熙鳳、李紈陪著,身後還跟著迎探惜姐妹。
早有機靈的小丫頭打起簾子來,周瑞家的顧不得臉上**辣的疼痛,慌忙退回到王夫人身後去,低眉斂目,一個字也不敢說了。王夫人也慌忙換上一張笑臉迎上來,道:「老太太也來看外甥女了。」
賈母「哼」了一聲,也並不理會她,只上前拉了黛玉的手坐到一邊的黃花梨束腰疊式榻上,黛玉剛才雖然強勢,但這會兒看到老太太溫和關切的目光,卻忍不住眼眶一酸,立時珠淚滾滾而落。那賈母也掉下淚來,把黛玉攬在懷裡道:「可憐你爹娘都早早去了,你外祖母竟是個沒用的,連個小外孫女都護不周全了,我可憐的玉兒呦!」一時又叫起黛玉的父母來哭,黛玉也越發地哽咽不住。自己在府裡的處境,也不自禁地抹起淚來。王熙鳳看王夫人訕訕地站在一邊,只好自己打疊起精神來,上前勸道:「老祖宗,怎麼妹妹才好一點兒,你老又來招她的眼淚了。在這府裡,誰還能大過老祖宗不成,有老祖宗護著,誰敢給妹妹委屈受,您也問清楚了,沒得讓林妹妹白陪著掉眼淚的。」
李紈、迎春姐妹看著,聽到她一開口,李紈等人也都忙著勸解,好一會兒,賈母才緩了過來,卻看也不看王夫人一眼,只向著紫鵑雪雁和王嬤嬤問道:「這是怎麼回事,讓你們好生伺候姑娘,沒得白讓姑娘受委屈的理兒?」紫鵑雪雁王嬤嬤立時跪下,只道是奴才們照顧不周,請老太太責罰。
那邊王夫人臉上覺得擱不住,便陪笑著上前道:「老太太,今兒倒是媳婦兒的不是了。本來想著過兩日老爺要宴請今科前三甲來府中的,因他們必都是清雅的讀書人,媳婦兒想著到時候前廳擺設必不能俗了,否則咱們堂堂國公府的臉面往哪裡擺,因只道大姑娘這裡有老太太給的兩架畫繡屏風,想借去擺幾日,無奈大姑娘卻不肯,大姑娘是老太太心尖子上的人,滿府裡誰會欺負她。」
「誰會欺負她?鳳丫頭,我且問你,庫房裡還有沒有合用的屏風,怎麼,就剩下玉兒房裡這兩架了嗎?」賈母犀利的目光,只讓王夫人低下頭去。
「這……」王熙鳳一臉的為難,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賈母一搗枴杖,厲聲道:「怎麼,我的話不管用了嗎?」王熙鳳這才道:「庫房裡倒是不缺少屏風的,各種花樣的也有,但是總不及老祖宗給林妹妹的這兩樣清雅高貴,也難怪太太想借這兩架屏風,老祖宗的東西,可都是價值連城的呢!」
「我的東西再怎麼價值連城,憑我愛給誰去,這就看不過眼去,來算計我的東西了,這兩架屏風是玉兒的,誰也不能動。」老太太板著臉,鄭重地對下面的小輩兒說。
王夫人本來剛剛就已經挑起氣來,如此忍氣吞聲,滿指望著老太太能夠讓她把屏風抬走,也算圓了她這當家太太、貴妃之母的臉面,也讓黛玉看清自己的地位。哪裡知道這老太太竟是一直偏向這外孫女的,再一抬頭瞥見黛玉正立在賈母身後,正拿了帕子擦眼淚,那動作優雅美麗,只讓她心頭無名火起,雖不敢大聲,卻依舊辯道:「老祖宗是咱們府裡的,怎麼不想著怎麼讓咱們府長臉,反而偏幫著一個外人的。大姑娘一個孤女,無依無靠地投奔了來,我們供她錦衣玉食,不下於姑娘們也就算對得起姑太太姑老爺了,沒得白拿自己的好東西去填。那寶玉、探丫頭、迎丫頭才是老太太嫡親的孫子孫女呢!」
她聲音雖低,但屋子裡統共那麼大的地方,老太太又發怒,沒人敢說話,是以她這幾句話清楚明白地傳進了每一個人的耳中。王熙鳳立刻就變了臉色,知道這件事情必然鬧僵,因此擔憂地看了黛玉一眼,果然見黛玉冷冷一笑,吩咐紫鵑進內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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