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文說到林如海剛剛坐下,皇上忽然又厲聲喝問他可之罪,慌得林如海趕緊跪倒在地請求皇上明示,黛玉等人也都跟著跪下了。那皇上聽了林如海的分辯,冷笑了一聲道:「我前些日子微服出巡,在杭州地界被人刺殺,那主謀者竟是杭州知府陸晟,且不說他乃是你所推薦,但就你們之間的親屬關係,難道你竟絲毫不知嗎?知情不報,等同謀逆,你還不知罪嗎?」
「這……」林如海一下愣住了,陸晟一家人的事情他本來存疑,一直在想著如何為陸家平反冤獄,沒想到會扯到自己身上來,再加上他久病之人,腦子裡本來就不太靈光,是以不大會兒額頭上就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跪在地下難以答話。黛玉在旁邊看了,暗道不妙。她深知為人君者素來多疑,林如海的每一個舉動此刻都落在皇上的眼中,難保皇上不疑心的。因此忙跪行到林如海身邊道:「啟稟皇上,家父臥病之身,頭腦已不甚明理,還請皇上允許臣女能代父辯白。」說著便磕下頭去。
「哦?」看著小小的黛玉跪在下面,說話時不卑不亢,有理有節,皇上不由地有些刮目相看了,便道:「你有話儘管說來,倘若有理,我自不會再追究,否則,難免一個連坐之罪。」
「是,多謝皇上。」黛玉再拜了一拜,道:「皇上請想,陸家雖然與我家是親眷,但行刺之事乃機密大事,皇上此行乃是微服出巡,事前各地官員並未接到通知的,那陸晟又如何得知?想來不過是皇上到了杭州,與陸晟相見後,他才知道皇上行蹤,聯絡了江湖人士行刺,先不說我父親從去歲冬日就已經重病臥床,沒有能力參與此事,就是時間上也是不允許的啊!所以我父親從未有對皇上不忠之心。再說舉薦陸晟之事,當日陸晟參加大比,榜上有名,況他也算是一方名士,有些真才識學的。俗話說內舉不避親,這也是父親當日舉薦他的原因,也是為了皇上,為朝廷推舉賢才,又哪裡知道他竟然包藏禍心,而這禍心居然還能一藏數年不露聲色的。再說這親戚關係,當日表姑姑下嫁陸晟,又不是我父親做的主,所以這親戚也不是我們能左右的。皇上如此怪責我父親,豈不是大大的無理了嗎?」
「如此說來,倒真是朕不該了。」皇上本來並不是真心要為難林如海的,只是深知林如海生性恬淡,不喜官場,難免會托病辭官,只是這江南鹽政乃是天下穩定的頭等大事,又豈能隨意委派人選的,是以想先嚇林如海一嚇,倒沒想到林如海竟然還有這麼一個思路清晰、伶牙俐齒的女兒,因此也不由地心內歡喜,道:「既然你分辯的如此明白,那朕也是不好加罪了,既如此,都起來吧!」
眾人都大大地鬆了一口氣,暗暗感佩黛玉的膽識,都起了身。許是由於跪的時間長了,黛玉只覺得兩膝酸軟,站立不穩,身子一晃,又差點栽倒在地,虧得紫鵑雪雁在旁邊扶住。黛玉是站穩了,但林如海這會兒受此驚嚇,卻再也支撐不住暈倒在地上。
「老爺,老爺!」旁邊秦姨娘、岳姨娘已經哭作一團。黛玉慌忙轉身看時,卻見林如海面如金紙、雙目緊閉,直挺挺地倒著。忙罵道:「嚎的什麼喪,老爺還沒死呢!」說著又急忙吩咐林端道:「快去找人請白神醫,清平、清和將竹籐春凳抬過來,快送老爺回房。」
皇上在一邊看著她有條不紊地安排著,心下也覺得歉疚,因此便示意跟在身後的太醫上去給林如海診脈,哪裡知道太醫過來剛要去抓林如海的手,卻被黛玉一把推開了,喝道:「不准亂動!」那太醫一時愣住了,訥訥地不敢言語,只好垂手站在一邊。皇上還沒說話,他身後站著的那個20左右的年輕人先開口了道:「你這姑娘也太野蠻了些吧,他是太醫,一片好心要為你父親診脈,你居然還吼他,真真沒見過你這樣不講理的女子。」
黛玉回頭正想反駁,一眼看到皇上正站在那裡,以同樣不解的神色看過來,便也不再辯解,只是狠狠地瞪了那年輕人一眼,也不說什麼,只蹲下身去,先翻開林如海的眼皮看了看,又探了探他的呼吸,知道必須急救,因此顧不得旁邊有人,忙示意秦姨娘和岳姨娘幫忙把林如海的身體放平,哪知道兩位姨娘已經心神慌亂,只知道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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