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這幾日,姜以式每每感覺胸口有一股陰鬱之氣盤踞,久久無法散開,時常覺得胸悶氣短,無法平靜下來,這對於一個將軍而言,實在是非常嚴重的問題,為將者,絕對不可以做出一些衝動的決定,所以需要心平氣和,尤其是統帥大軍執行重要任務的大將更是如此,就更加需要冷靜,需要心平氣和。
可是看著滿目狼藉的大片土地,他如何可以心平氣和呢?蘇寧不僅僅毀掉了王都,抓走了王上,殺死了很多的官員和權貴,更是一路來一路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自己抵達王都的時候都已經發現了大量難民,衣食沒有著落,避難又能避到什麼地方去?蘇寧所過之處,不是火燒就是踐踏,完全毀掉了這些地方的人們繼續生活下去的可能性。
這即使不是殺人,又和殺人有什麼區別?姜以式極其憤怒,每每看到哭喪著的民眾跪在自己的馬前請求自己為他們做主的時候,他自己心中也是非常的無奈,只能拿出一點點軍糧,然後讓他們去安市城和周邊的一些還算安定的城池,那些地方還有糧食,希望他們可以挺過這段時期,等局勢安定下來了,自然會有人給他們安頓生活。
十萬大軍一路走,一路人吃馬嚼,從安市城和周邊城池得來的軍糧已經損耗了很大一部分,若是蘇寧真的打定了注意要在遼東半島的最南端乘船離開,他們只能乾瞪眼。根本沒辦法追擊蘇寧,白白跑了那麼大一段路,什麼都得不到不說,反而還浪費了那麼多珍貴的糧食,來的時候有吃的,離開的時候呢?
姜以式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把握帶著這些士兵們一起回去,就連能不能追擊到蘇寧都還不清楚,前軍將領帶著一萬輕騎呼嘯著追擊蘇寧去了,而自己也率領主力軍隊以最快的速度盡力去追擊蘇寧,但是。真的有機會嗎?蘇寧若是打定了主意要走。有水師的幫助,他們就可以毫髮無傷的離去。
而高句麗呢?蘇寧來的時候就把水師五百艘戰船全部摧毀了,水軍也全軍覆沒,據說除了幾個開小差的沒有人活下來。所以高句麗只有陸軍。沒有水師。如果蘇寧從水路逃走,那麼他們沒有辦法追擊,只能從路上打過去。可是唐軍主力如果真的回來了,打的過去嗎?
泉蓋蘇和唐軍勾結,把軍隊都調了回來,唐軍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收復失地,然後嚴密戒備高句麗軍隊的動向,繼而如果自己率領軍隊發動進攻,唐軍就算主力趕不回來也可以層層設防,層層阻擊,拖延時間,萬一時間拖得久了,拖到了冬季,遼東冬季嚴寒,根本無法打仗,更兼蘇寧摧毀了太多的村莊和土地,造成了大批難民,糧食更加緊張!
最慘的還要數王都,整個高句麗的權利樞紐被毀掉了,所有的民政官員,所有的民務資料,全部都被摧毀了,一點兒都沒留下來,千頭萬緒,誰知道該從何做起?如何做起?如何重建國都,重建這個國家的行政樞紐?那麼多難民,那麼多需要修復的重建的村落,如何重建?這個嚴酷的冬季,可還有糧食可以度日?蘇寧可是把多少村莊的春耕都給毀掉了啊!
狠毒啊,惡毒啊,這樣惡毒的計策,只有這種惡毒的人才能想得出來啊,趁著春耕之後的時機突襲,把春耕毀掉了,把那麼多糧食都給毀掉了,這一年度又能有多少收成?又能有多少糧食上繳國家?不對,應該說什麼人去收繳賦稅?稅務部門都被毀掉了!
蘇寧!蘇寧!老夫必殺你!
稍微有些激動了,姜以式覺得胸口一陣刺痛,緊緊摀住了胸口,狠狠的喘了幾口氣,讓心情稍微平復一下,終究是年紀大了,比不上年輕人了,唐國年輕人人才輩出,而高句麗經此大難之後大量權貴之家被毀,不說那些紈褲子弟,就說那些被自己看好的年輕俊傑們也都為之一空,後繼無人啊!
這還如何繼續下去?
等等……姜以式突然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對啊,泉蓋蘇的家也在王都,如果他是勾結了唐軍的話,自己的家人都被害死了,他還如何和唐軍合作?難道他是打算拿自己的家人去討好唐軍?這不可能啊,泉蓋蘇的家人也該是死光了才對,那麼,難道,他並沒有和唐人勾結?而是自己錯怪他了?
姜以式突然想到了這樣一個非常重要的地方,那麼,之前所推測的他調兵回王都造反的事情,不也就是子虛烏有了嗎?難道,真的是王上秘密調兵回來?那是為什麼?這究竟是為什麼?
姜以式覺得還是立刻派遣一名飛騎前往安市城把這個要點告訴楊萬春好,自己才走了一天,泉蓋蘇應該沒有那麼快,所以應該趕得上,姜以式立刻派遣一名飛騎回去傳令,讓楊萬春小心行事,不要錯怪了好人,也不要放縱一個惡人,可惜,他是不知道,如今,楊萬春已經沒辦法接受他的命令了,整個安市城和五萬兵馬也都歸屬了泉蓋蘇。
「嗯,楊萬春不愧是名將啊,把安市城打理得井井有條,城防,兵馬,糧草,軍械,軍餉,樣樣齊備,真是難得的良將啊,可惜,可惜,實在是可惜,為什麼就偏偏要和我作對,偏偏不願意聽從我的指令呢?他難道不知道我看著他死的時候是多麼的心痛和無奈嗎?好歹也是高句麗的大將啊,居然就這樣死了!唉!」泉蓋蘇坐在城主府的主位上,不停地歎息。
李先生坐在他的側面,笑道:「可惜是有點兒可惜了,但是,這也是必需的不是嗎?留著他,對於王上而言沒有好處。他不會聽從王上的指令的,當然了,他在軍中的那些親信和部將也要好好兒的清洗一下,讓王上的親信擔任那些職位,整合一下兵馬,就可以出發了。」
泉蓋蘇點點頭,說道:「李先生這一次為我立下大功,我真不知道如何報答李先生了,只是沒想到,那個傢伙居然是李先生的手下。還真是意外啊。如果不是他,估計我們沒那麼容易成事的。」
李先生笑道:「此人是我之前的手下,十年前武德九年的時候,他是一個倖存之人。走投無路逃到了高句麗。被楊萬春碰巧收留了。他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