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張亮得意洋洋的向張無悔還有揚州刺史許枚炫耀自己的「治軍成果」之時,李二陛下正在宮裡面經歷著冰火兩重天,何謂冰?乃走揚州港口出海之李博義、李孝協、李道立三人耳,此三王以揚州作為出海口,如今已經初步品嚐到了何謂「地獄航線」,也讓李二陛下品嚐到了他們的哀怨,故曰之「冰」。
何謂火?乃走廣州南下路線之李神符、李道興、李奉慈三人耳,此三人選擇了廣州路線,從廣州南下南中國海,一舉獲得堆積如山的香料,自料已將富甲天下的三人無不歡欣鼓舞,除李道興被授予交州都督一職而不得不從廣州路線南下從而獲得意料之外之收穫以外,李博義李奉慈二人都是純粹的運氣,此三人讓李二陛下感受到何謂「火」。
至於最後一個李德良,則是選取了北方幽州航線,還沒有消息,所以無喜無悲,他身體自幼就不好,兄長也是,兄長病逝之後他才繼承了爵位,也因此他參加航線的主要原因是為了給他的後代留下些基業,不要因為自己的無能而牽扯到後代,七王出海中唯一一個不為自己而為後代者。
揚州航線船隊大敗而歸,什麼也沒有得到,廣州航線船隊獲得堆積如山之香料,即將一夜暴富,這鮮明的對比讓李博義李孝協和李道立三個人幾近暈厥,也讓李道興李神符和李奉慈三人歡欣鼓舞,一邊是冰一邊是火。就一個李德良一臉病容的坐在一旁默不出聲,李二陛下覺得很不自在,蘇寧和李承乾陪侍一旁也覺得不太自在。
「陛下,我,我,我可是把全部家當都放在船隊中了,這,這樣一來,我……這總要有個說法吧!」李博義苦著一張臉道,李博義在武德初年和他的弟弟李奉慈一同被封王。不過顯然弟弟的運氣比哥哥好。兩兄弟一人選了揚州一人選了廣州,結果李博義中獎了,李奉慈大喜過望了……
李二陛下瞪了他一眼:「三條航線,三條路線。怎麼走。危險多大獲益多大都是講清楚的。你自己選擇的路線你怪誰?你要什麼說法?」
李博義渾身一抖,李奉慈就笑著開口了:「哎呀我說兄長啊,你瞧瞧你這。唉,不過,你可別說你把所有的家當都陪裡面了,兄長家中那些錢財和珍寶古玩,加在一塊兒,可不是一支船隊就可以拖垮的吧?兄長過謙了不是嗎?!哈哈哈哈哈哈!」
李奉慈現在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對這個和自己貌合神離的兄長是極盡諷刺挖苦之言,李博義瞬間就把鬥爭目標由原來的蘇寧轉向了現在落井下石還幸災樂禍的李奉慈,狠狠地瞪著他道:「你,你!你別以為選對了航線就能怎麼著!」
李奉慈毫不畏懼的回敬道:「我還真覺得我可以怎麼著!」
李二陛下一揮手:「好了!不要吵了!都是一家人,成何體統?!為了點錢財就吵來吵去的,還要不要臉面?!高明(李承乾字)和三明都在這裡,你們這些做長輩的還要不要點顏面?!要不要點長者之尊!」
蘇寧翻了翻白眼,他們這對兄弟還要什麼長者之尊?另一個時空中李二陛下過世以後,李治那小屁孩就是特別瞧不起這兄弟倆個人,一模一樣的草包,就知道吃喝玩樂,最後李治真是看不下去了,下達詔書給他們兩個人「各賜市書絹二百疋,以愧切之「結果這兩兄弟又是一副德行——「然不自克也」。
李神符看不過去,就開口了:「你們兩個就不要吵了!小輩都在面前,你們還吵!禮數何在?!當初路線是劃定好的,人家三明都說了,生死富貴各安天命,出海之事風險大收穫也大,我等可都是表明態度,無論賺錢與否都不會後悔,怎麼,如今後悔了?後悔了,自己就不要出海,不要選錯路線啊!」
作為李唐皇室元老,李神符是宗室重臣,功勞不小,為人也精明,很被李二陛下尊敬和倚重,而且也能活,他哥哥李神通貞觀五年就死了,他一直活到七十二三歲,活到了李治那小屁孩兒的時代,永徽二年才病死;現在看來,運氣也不錯,選了廣州航線,大發其財,於是開始幫蘇寧說話了。
李神符的話有足夠的重量,李博義和李奉慈兩兄弟頓時就沒敢多說話了,但是李孝協和李道立兩人卻實在是憋不住,賠了夫人又折兵,這下子可算是把家底都給敗光了,李神符看著這兩人也要開口,立刻將他們兩人要說的話給堵了回去:「你們兩人就不要再多說了,生死富貴各安天命的事兒,你們還活著呢,還沒死呢,比老夫年輕!」
李博義老死不死的嘀咕了一句:「又不是你賠錢!」
李神符雖然年紀大了,但是耳朵還不錯,頓時就怒了:「你這混小子你說什麼了?!說什麼的!你你你,你是要氣死我是不是!是不是!」李神符有腳疾,常年拄著一根木棍做枴杖,這一把就將枴杖舉起來做勢要打,李道興一看就上前阻止了:「不可不可不可,不要這樣不要這樣,叔叔不可這樣做!博義,快道歉啊!」
李二陛下也站起來阻止:「叔父不可動怒!博義!你這混帳!快給叔父賠禮!」
一直沒說話的李德良一看場面不好也站起來做和事佬:「博義,你這話說的就不好了,怎麼可以這樣說長輩呢!」
李博義給嚇得臉色蒼白,草包性子一覽無遺,李二陛下看得直搖頭,李家皇室還真是出了不少廢物:「博義!你這混帳!亂說話!怎麼可以這樣揣度叔父!?快給叔父賠禮!叔父息怒,叔父息怒。這混帳是昏了頭了,還請叔父不要動怒,您身子不好,不可動怒!」李二陛下上前攙扶住李神符。
李神符漲紅了臉,緊緊捏著手中枴杖,向看著獵物一樣死死盯著李博義,這位老人家可是上戰場和頡利可汗面對面幹過仗還砍了幾百個腦袋瓜子贏了的人,李博義這個草包哪裡是這位老人家的對手?被李神符惡狠狠的眼光瞪的瑟瑟發抖,立刻意識到自己腦袋昏了說錯了話,急忙道歉:「叔父息怒。叔父息怒。息怒……」
李
孝協和李道立兩人大氣不敢出一口,李奉慈躲在一旁偷著笑,李道興在一旁冷眼旁觀,蘇寧和李承乾對視一眼。感覺自己萌萌噠……
良久。李神符總算是緩過氣來。長舒一口氣,手裡面緊緊捏著要打人的枴杖也重新回歸本職,李博義喘了口氣。總算不用被打了,不過李神符沒那麼容易就掀過這一頁:「陛下,老臣自追隨太上皇起兵以來,兢兢業業不敢說,至少也是專司本職,沒有大功,但也未曾犯錯,至少也是一心為國,從未因為自己的私心而耽誤國事。
此番出海,實在是因為自覺年老體衰,時日無多,看著家中後人多不成器,想在入土之前給他們留點錢財和後路,不至於過得太淒慘,也不想好費可,可,可這廝,你……」李神符說著眼眶居然紅了,居然還要流眼淚!這下子李二陛下可慌了……
結果是顯而易見的,李二陛下很是生氣,嚴厲懲處了李博義,直接把他三年的例錢都罰了,轉給李神符使其消氣,李博義真的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損失慘重了,接著李二陛下還是稍微撫慰了一下同樣損失慘重的李孝協和李道立,東海海軍出動救援他們的事情也不會拖延。
好不容易把這七個人給請走,李二陛下頗有些煩惱的坐在了自己的御座上,摸了摸額頭,歎了口氣,趙琛很及時的端來一杯茶水,蘇寧給李承乾遞了個眼色,李承乾上前將茶水接過,親手遞給了李二陛下:「父親,請用茶。」
李二陛下抬起頭,看了看李承乾,點點頭,微微笑了一下,接過茶杯,吹了幾口氣,喝了一口:「嗯,好茶,清香宜人,蘇寧,這又是新茶吧?聽說你小子最近在不少地方都設了茶園,是不是啊?」
蘇寧笑了笑道:「是的,種植糧食要因地制宜,南方種稻,北方種麥,這茶也是一樣的,山清水秀之地,這靈氣也特別旺盛,生長的東西就特別不錯,這茶是臣在洞庭山周圍設下的茶園裡第一次出產的茶葉,臣稱之為碧螺春。」
李二陛下「哦」了一聲,然後笑了出來:「碧螺春,碧螺春,好名字啊,真不愧你才子之名,好名字啊,茶葉都能讓你弄得如此高,人士趨之若鶩,就是閒雜人等也想附庸風,我現在是越來越確定了,你小子是想把這個茶葉給做大呀,可以有一個洞庭碧螺春,那麼其他地方就難免會有其他的茶園,其他的名字,是不是啊?」
蘇寧大大方方的承認:「沒錯,臣就是這樣想的,茶葉是個好東西,要是不把它發揚光大,也太可惜了,這麼可口的飲品,到時候擴大一些產量,價格自然而然的也就下降了,這茶葉也是高產作物,不需要多久,全民飲茶也就可以實現了,價格比五色飲四時飲要低廉許多,比之酒水也不會醉人誤事,又便宜,對身體也有好處,您說呢?」
李二陛下「呵呵」一聲道:「然後再讓我給你這洞庭碧螺春定一個「貢品」的稱號,你就可以大發其財了是不是?接著再弄些其他名號給我嘗嘗,再來幾個貢品是不是?「
蘇寧還是大大方方地點頭:「多謝陛下恩典!臣不勝感激!」
李承乾「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沒忍住,李二陛下也愣了一下,大概沒想到蘇寧這樣不要臉皮大大方方的和皇帝耍寶,有點鬱悶,隨後搖頭笑了笑:「也罷也罷,這也的確是好東西,你能給這原本用作藥用的茶葉弄出這麼些門道,你還真是有點石成金之本事啊!難道你真是陶朱公再世?」
蘇寧笑道:「是不是陶朱公再世臣怎麼知道?不過要是以後朝堂上不用臣出力了,臣倒也的確想和陶朱公學學。」
李二陛下看著碧綠的茶水頓了一會兒,說道:「今日之事,那三人大概暫時不會與你為難,但是,其餘兩人稍微好些,李博義卻是氣量狹小,雖然這事情本就是他們鬧出來的,但是卻不會那麼容易就善罷甘休,不過好在叔父為人剛烈,被李博義這一折騰也不會善罷甘休,你,也就多擔待著些吧,我也不想在這些事情上與他們做過多的計較,畢竟,唉,願你不要埋怨我。」
蘇寧愣了愣,隨後老老實實的點頭道:「臣明白陛下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