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雲帆說道這些,自然得意,繼續說道:「我真正對死者動感情的時候只有一次,一個小女孩遭車禍,送到這兒來時,半個腦袋都沒了。我撫摸著她的小身子,感到心裡挺酸的。我趕走洗屍工,還原她那可愛的小模樣,用硅膠把那淘空了的後腦勺填滿,再把藥水處理過的頭皮整個蒙上去。我一根根地清理她的頭髮,紮了粗粗的馬尾巴獨瓣,粉和胭脂淡淡地塗上後,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小傢伙光彩照人衝我笑。我還給她刷了法國的睫毛油,使那眼睛深遽得不見底。我著迷地工作,連領導敲門也沒聽見。你猜,我費盡心血創作藝術品,結果怎樣?」
我搖了搖頭說:「不知道,你說說看。」
「靈堂裡所有的人,都抱著這可愛的小天使,又哭又親。我躲在一邊,我不敢奢望有人想起我,給我遞一杯水。我只暗暗祈禱上蒼,讓我的創造物留得長一些,至少再留一夜,讓我獨自再多看幾眼,給她獻點花和玩具。然而,她卻那麼快進了焚屍爐!我離開她才一個小時!我害怕與誰建立感情,貓狗也一樣。一旦處久了,有一天它們要永遠離開你了,你就會難過。那麼多好人,漂亮的人、無辜的人都死去了,儘管我竭盡全力為他們化妝,恢復一種短暫的假像。我再不願失去什麼。人最可怕的不是死,而是不斷地丟失東西,上了歲數,你環視四周,會發覺已丟不起了。」
莊雲帆說道最後,表情竟然有些滄桑,搖了搖頭,又看著陰廟,好像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陰廟裡。
「莊大哥,我冒昧的問一下,你來陰廟是為了什麼?」
這次莊雲帆也沒有隱瞞我們,對我說道:「不瞞你們說,也許是我幹這行太久了,陰氣太重,運氣一直不好,而且還得了癌症,但是我又不想死,所以我來陰廟,求求師傅給我做生基法,讓我多活幾年。」
生基法在前些章節也寫過了,就是生基續命,用陽人的毛髮、衣服,指甲,放入一口棺材內,利用大自然的氣息,吸收天地靈氣,讓自己延長壽命,並且生基法歷史悠久,在唐朝就已經存在了。
不過在我看來,雖然莊雲帆一輩子在殯儀館工作,不過生死流轉,因緣生法,人對死亡始終有一種恐懼,他想要續命,也算是正常,不過我看了看莊雲帆的面相,額頭寬闊,眉頭舒展,理應是一個心胸寬廣,有福氣的人,不應該這樣短命,於是我便試探的問道:「莊大哥,你的父母都是幹什麼的?」
「哦,你說我父母啊,他們早不在了,不過說起母親,也就平凡的紡織工人,而我父親在早些年,是守靈莊的,聽說我父親的父親,三代都是幹這個的。」
「難怪了!」
「小兄弟,怎麼說!」
「一般來說,干陰事不能超過三代,你恰好是第四代,所以才會出事,不過也好,找師傅給你做做生基法,倒也是好事。」
莊雲帆抽了一口煙,無奈說道:「我也是為了我的女兒啊,我是晚婚,女兒今年才大一,在怎麼我也要供她讀完大學,我才能死。」
原來是一位慈父,到讓我們更加敬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