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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女人一邊吃飯一邊閒聊,當得知衛子越去南方不是因為公事而是去探望前女友時,夏怡雯跟葉靜雪同時伸手狠狠的點了雲夢的腦袋,異口同聲的訓:「你腦子被門擠了吧!」
「怎麼了?」雲夢有些不理解,「人家得了重病,很可能都沒多少日子好活了,我自己想著都覺得難受……讓衛子越去看看怎麼了?」
夏怡雯連連搖頭,感慨:「果然是沒有戀愛經驗的女人!我告訴你,下個月初你要是結不了婚,可千萬別找我哭訴!」
「也別找我!」
雲夢徹底暈了,她覺得自己做的沒錯,可是見好姐妹都是這樣的反應,她又疑惑了,「你們說清楚啊,到底是怎麼回事嘛……人家長輩打電話過來了,衛子越又跟她們公司有合作,我覺得這個不看僧面看佛面吧--」
沒等她把話說完,葉靜雪打斷,「這根本就是兩回事!」
「我問你……」夏怡雯雙手搭在桌子上,好整以暇的看著對面的笨女人,「萬一他們倆朝夕相處舊情復燃了,那女人說什麼……想在臨走之前穿上新娘的嫁衣,你跟衛子越怎麼辦?」
「這……」雲夢一下子愣住了,她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不會有這麼狗血吧……」
「我跟你說!生活比電視劇絕對要狗血的多!」
雲夢一下子懵了,她還真的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一來是覺得衛子越跟潘芙芸那段已經是過去了,中間都又有一個沈夢媛了,要舊情復燃也不會輪到前前女友啊……二來,她跟衛子越這一路走來也是歷經坎坷,好不容易現在到了婚禮殿堂的門外,衛子越沒道理再去繞一圈自找麻煩啊!
可是,夏怡雯聽了這番話,又是恨鐵不成鋼的罵:「前前女友怎麼了?你跟衛子越從前是什麼關係,現在不也攪在一起了?為什麼你們有可能人家就沒可能啊?人家現在還得了那麼重的病!兩人在一塊兒相處著,人家說……哎呀,我走不動路……哎呀,我好疼啊……你說這個時候,是個男人的,會不會上前去摟一摟抱一抱安慰一下?」夏怡雯一邊說一邊配合著肢體動作,還細著嗓子發嗲,學的很是生動
葉靜雪以自己的實際例子說教,「我前男友跟他前女友不就是這樣?那女的就是一個感冒呢,打電話在電話裡哭的可憐兮兮的,頭疼腦熱腿發軟,他就按捺不住把我扔下了趕緊去找前女友……更何況是你們這個?」
本來覺得自己還挺偉大的,現在被兩個姐妹一說,雲夢覺得自己就是春天下的兩隻小蟲。可是從她的性格和心地出發,這件事情她只能想到這樣的處理方式,讓她管著衛子越,她實在是做不出來,總覺得那是小心眼不自信的女人才做的事情。
「算了算了,少說兩句吧,一會兒她要急壞了。」夏怡雯見雲夢皺著臉都成苦瓜了,悔不當初的模樣,好心停住。
雲夢是真的急了,「那他人現在都已經去了,我能怎麼辦啊?」
「這還不簡單?你們不是要結婚麼?你晚上就給他打電話,說回來準備結婚的事情,他們家那麼大門戶,結婚你以為簡單啊?半年時間準備都不夠,別說這半個月的時間!你讓他回來張羅,結婚事大,還是看望前女友事大,他自己肯定會掂量。」
「就是你也別被我們的話嚇住了,衛子越那人,還不是那種朝三暮四的,就是怕那個女人人品不佳,藉著自己生病死纏爛打,你讓你男人早點回來就行了,反正看也看了,他也不是醫生,留下來也沒用。對於前女友做到這個份上,也是仁至義盡了!」
雲夢本來心裡就還有些忐忑著呢,現在聽了姐妹們的話,也一瞬間清明起來,點點頭道:「行,等他打電話回來,我就旁敲側擊的說一下。」
「什麼旁敲側擊啊?你就明明白白的說!」
「行行,知道了!你小聲點,人家都看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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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芙芸看到衛子越,只除了最初那一秒的忡愕,隨即放下臉來,不冷不熱的說:「你怎麼來了?」
衛子越還沒說話,他身後一位五十開外的婦人走出來,一身雍容的打扮不缺乏幹練的氣質,臉上掛著和藹的笑,還架著一副黑框眼鏡,很是知性。
「芸芸,你這是什麼態度?衛總專門來看望你的。」潘總像一個母親一樣,溫柔的對侄女兒說話。
「我不需要。」潘芙芸別過臉去,還是冷淡的口氣。
潘總看一眼衛子越,似乎有些尷尬,好在後者早就猜到了潘芙芸會是這樣的態度,也沒有不悅。進了病房把手裡的禮物放下,衛子越走到病床邊,關心的問:「感覺怎麼樣了?聽醫生說,你不肯配合治療?身體是自己的,如果你自己都放棄了,醫療條件再好也沒用。」
潘芙芸生的漂亮,是那種明艷艷的美,因為生病住院,她脂粉不施更顯清麗白皙,只是因為重病的原因,皮膚太過於蒼白,在窗外陽光的映襯下,都有些透明的感覺了。
此時那張蒼白幾近透明的臉上,兩隻眼睛黑黝黝的明亮,盯著男人看了看,潘芙芸忽然像被抽乾了力氣一樣,低低的道:「不放棄又如何?我已經累了,不想堅持了……」
幾年前的那一次與病魔鬥爭,已經讓她耗盡力氣了。體會過那種與死神擦肩而過的感受,她當時也覺得活著是無比美好的,甚至也想只要自己能戰勝癌症,那麼她願意放低身段去找衛子越,去找這個她最愛的男人,低聲下氣的請求跟他復合,她願意聽他的解釋,願意相信他的解釋,只要他們還能在一起,過去的一切都讓它過去吧,無所謂。沒有什麼比他們在一起更重要。
可是,當她打聽到衛子越的消息時,得知他已經有了一個端莊美麗家世學識都跟他匹配的女子,而且他們已經訂婚了。那時候,她忽然明白,或許這個男人從來都沒有真正愛過她,她不願意用自己九死一生爭取回來的生命,去陪伴在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身邊,於是,悄然轉身走掉。
這幾年,她活出了一個人的精彩,卻始終沒有忘記衛子越。這個男人有一種魅力,讓一旦愛上他的女人,再也無法忘懷。潘芙芸縱然再高傲,也無法走出這個男人帶給她的影響。於是,單身到此。
病情再度復發,其實她心裡早就做好了準備,因為當年出院時醫生已經將實情相告。只是她沒想到,這一次,衛子越居然重新回到了她的身邊,抬頭看著他,五官輪廓分明,英俊逼人,比當年跟她相愛時的模樣更加的吸引人,可這一次,他將是別人的丈夫,一個四歲孩子的父親。
天意弄人,或許她就不該擁有幸福,又怎麼敢放縱自己去接受這個男人的好?
「衛子越,你走吧……」心裡一瞬間百回千轉,潘芙芸在衛子越再度開口說話之前,平平靜靜的說了這番話,「不管你是因為同情,還是真的關心,我都不需要。如果能夠渡過這一關,那是我幸運;如果熬不過去,那是我命該如此。可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想看到你,我不想我繼續活下去卻要面臨失去你的痛苦,也不想我活不下去時把自己最狼狽最枯萎的時刻留給你。所以,你走吧,謝謝你來看我。」
衛子越心裡猛然一震,瞳孔收縮看著床上的女人,一瞬間明白了許多。原來,潘芙芸真的還愛著他,這麼多年,從來沒有忘懷。
如果她還是前幾次那樣劍撥弩張的態度,衛子越可能就盡一下道義,看望過之後便離開了;可是她絕望低沉的說出這番話來,放在任何一個男人面前,都不可能無動於衷。大男人天生願意保護弱小,更何況是跟自己有過幾年交情的女人。
潘總聽到侄女兒這番話,心裡也是重重一震,見自己的存在有些尷尬,她悄悄的離開帶上門,把空間留給兩人。
衛子越站了很久,英挺的五官似面無表情,可細細看去,卻發現臉上也帶著一絲痛楚和歉意。他拖過一張椅子在床邊坐下,看著女人悲楚的神情,低聲道:「不要想這麼多,先好好治病吧。我這些日子負責這邊的項目,會一直留下來,不管怎麼樣,我不會放著你不管。」
其實也不清楚這一刻心裡是怎麼想的,或許是衝動了,又或許是想要安慰她一下,衛子越說出了這句可能會讓人誤解的話。說完自己都覺得奇怪,又有些忐忑,本能的覺得像是做了對不起雲夢的事,但轉念一想,就算是雲夢在的話,她也會贊成他的做法。
有什麼比挽回一個人的生命更重要的?
潘芙芸沒有說話,只是望著窗外的那雙眼睛裡,無聲的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