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放火這種事情做得多了,早晚是會遭報應的。
在城郊的某個休閒山莊裡,周書為了救呂小雙,放了一把火製造混亂。那一場火害死了王家夫婦的兩子一女,讓他們兩人變得瘋狂亡命。
此時的他們已經被警方通緝了,手上了四條人命,算上剛剛被殺死的呂小雙召喚物正好五條,用比劃來計數能夠寫成一個『正』字。
兩夫婦的眼神是徹徹底底的瘋子才有的,周書看得出來。興奮,緊張,焦躁,這三種情緒聚集在兩人不斷顫抖著的瞳孔上,眼中的黑色還隱藏著痛苦。
「不想活了?」周書站在拿著手槍的兩人身前,詢問了一句。
夫婦倆沒回答,只是砰砰砰開了三槍。
周書發現自己不怕子彈了。兩個人射來的三發子彈中,兩顆是衝著他腦門去的,另外一顆不知道偏到什麼地方去了,明顯是不會用槍的王太射出來營造氣氛的。
在王先生抬手瞄準的那一秒,周書立刻移動了身體,很輕鬆的躲開了射擊。對於他的體能來說,移動身體比王先生移動槍口要快得多,這是他能夠多開子彈的秘訣。
「我竟然的躲得開子彈,以前真是白對這種東西擔驚受怕那麼久了。」周書突然發覺自己正在自言自語,感到很奇怪「……我以前好像沒有自言自語的毛病吧?怎麼會這樣?」
在他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又有兩發子彈射了出來,然後王先生的槍沒子彈了。
「你這種槍,應該能塞下十幾顆子彈的吧?這才射了四發,看來你們也沒少殺人。」
周書這次用的是正經的詢問語氣,一邊閃躲一邊慢慢接近他們夫婦。見到他這麼個肌肉男靠近。王先生二話不說擋在了他那個並不算漂亮的妻子身前,從口袋裡掏出一根鋼筆,拔掉筆帽丟掉,似乎準備以此跟周書搏鬥。
周書仔細看了一眼那鋼筆,德國鳥牌金筆,筆帽頂珠有烤藍。應該是自己弄的,烤的不太好。筆尖銥粒附近的鍍金已經磨掉了一些,很斑駁。換做早年間,應該有修筆匠人可以融金線為筆尖補金的,現在做這種工作的人少了許多。
看著擺出格鬥架勢的王先生,周書相當無奈。「如果有人從這裡路過看到我們,那個人一定覺得你要比我帥多了。」
王先生並沒有拿走妻子手中的槍來對付周書,他不習慣從妻子手裡搶東西,幾十年來都沒做過這種事。而且他也已經習慣了保護在妻子身前。雖然已經幾十年沒有如此做過了,卻一直為此準備著。
面對眼前年輕強壯又危險的男人,王先生似乎變回了十幾二十歲時,護在雙生姐姐身前的那個自己。不過那時他買不起百利金的鋼筆,襯衫口袋裡只別著一隻英雄牌的鋁制筆帽,筆帽下面藏著一顆釘子。論起戰鬥力,鳥牌鋼筆跟釘子似乎在伯仲之間,但使用它們的人已經不再年輕。
周書回頭看了眼被打死的召喚物。眼睛裡無聲的湧著淚水,嘴巴卻是在努力笑著。他這幾天來一直強迫自己保持笑容。這很難。
在他回頭分神的這個功夫,王先生抓著鋼筆向周書的頭刺去。周書比較高,王先生又貓著腰護著自己身體的要害部位防止被反擊,所以這一刺是由下自上的。
周書並不懂得格鬥的技巧,但反應速度要快上一些。面對以為已經開始步入老年的王先生的攻擊,他選擇禮貌的躲開。他不想弄壞筆尖,那是好東西。
「讓我走吧。」周書遠遠的跳離王先生身邊,「你們也走。」
王家夫婦看著眼前的男人,有些詫異。他們記得,這個年輕人是在之前雲星大師的競價會上打退兩名保鏢的那個人。他應該是跟呂小雙一起的。
周書走到後腦開了個大洞,額頭開了個小洞,整顆頭都在流血的呂小雙跟前,蹲下將她的眼睛闔上。
「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麼總是跟呂小雙過不去,不過我猜其中跟我也有一些關係。我感覺得到。」
王先生退回到妻子身邊,依舊擋在她的身前。
「你們走吧。」周書對兩人說了最後一句話,算是句祝福。「我由衷的希望你們能夠躲得過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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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小雙又死了,周書可以讓召喚物復活,但他沒有這麼做。他現在很討厭復活這個詞,不想聽到,也不想參與到與之相關的所有事情之中。
他很後悔,後悔不應該跟呂小雙扯上關係。身為永生之人,不死者,跟普通人產生感情應該是沒什麼好結果的。
周書很喜歡小動物卻從來沒有養過什麼東西,就是害怕自己會因為寵物的死亡傷心。他以為自己很早以前就已經懂得這個道理了,也是沒想到情況完全不是自己想像中的樣子。
深夜,在外面閒逛了一天的周書回到家中,隔壁的楊希擔心的過來敲門。她聽著周書的腳步聲很無力,本能的察覺到了一些事情,想要過來陪陪他。
幫著開開門,周書看到楊希又穿上了她標誌性的長袖運動服。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就是這麼穿的,不過當時的那一件有些破破爛爛的,而且有些髒。
寄宿在叔叔家的那會,楊希並沒有多少換洗的衣服,內衣褲這種東西都只有一套,洗過之後她只能光著在廚房睡覺,如果早起的時候晾乾了,她便穿上,沒干就直接套上運動服上學去。
她的弟弟會在她洗完內衣的晚上偷溜到廚房,站在門口偷偷盯著睡覺中的她。楊希有時候是真的睡了,不過大多情況下都是醒著裝睡的,她不知道在那種情況下除了裝睡還能做些什
麼,說些什麼。
現在的她面對憔悴的周書,抱有同樣的疑惑。『我應該說點什麼的,我應該做點什麼的!』她如此下定決心。卻不清楚怎麼行動。
『男人喜歡女人對他說什麼?喜歡女人為他做什麼?』
楊希對著自己提了一個問題。
如果單就這個問題來回答的話,似乎答案應該挺單一的,不過楊希的問題本身似乎並不妥當。
「周書!周書哥!」
楊希大聲的叫著眼前這個看起來灰撲撲的男人,那是人失去色彩之後的顏色,最後的顏色,絕望的灰。
現在是夜間。周書家的樓道安裝的聲控燈被這兩聲喊給弄亮了。周書似乎有些畏懼這些燈泡的亮度,瞇著眼睛想要盡量將光線屏蔽在眼球之外。這會的他有些想念黑漆漆一片的劍中世界,那是一個能夠讓人安靜下來的地方。
楊希找到了自己所提出問題的答案。於是她咬著牙閉上眼睛,用力撲向門前搖搖晃晃站著的高大男人,直接將其仆倒在地。以她的力量,這種事情很容易辦到。
周書想掙扎,結果發現自己面對這個女人的力氣完全無能為力,只能任由她壓著自己。
他用腳將門給關了上,他可不想這副樣子被鄰居看到。他很高興自己還在乎這個。不算是徹底的心如死灰。
楊希是個童話故事看太多的女孩,夢想住在城堡裡。在童話故事裡,唯一少兒不宜的橋段就是公主和王子接吻。這種東西對於楊希來說還是太刺激了一些,嘴對嘴的親周書她做不到,像歐美家庭那樣請問家族男性成員的臉頰還是可以的。
啵,周書被親了一下,這讓他多少回過些神。「楊希……你現在是不死者了……是吧?」
楊希點頭,這種事情她自然是知道的。於飛鳥說過很多次了。作為不死者,注意事項非常多。楊希在於飛鳥的要求下背誦過這些。
見到眼前女孩點頭,周書再一次沒出息的湧出眼淚,用力將自己的教子抱住。
不死者,這意味著周書永遠不會失去楊希,就連復生詛咒都無法破壞楊希的心臟。周書被詛咒殺死過一次,他大概猜得到。如果是不死者將人復活,大概會永永遠遠的承受詛咒所帶來的劇痛,一直到世界毀滅。
楊希被用力摟住,身體感受到了來自周書雙臂的巨大力量。她不甘示弱,將相同的力量回敬過去。結果聽到了周書關節咯吱咯吱的響聲,似乎再用力一些就要把他的胳膊給弄脫臼了。
兩人同時感覺到了自己行為的不妙,鬆開胳膊站起身。周書幫著楊希撣著身上的髒東西,周時則幾天沒回家了,住在醫院,走廊過道被周書弄得滿髒的,全是鞋印,他也沒心情收拾,這會全著落在了楊希的運動服上。
「你現在,有些像咱倆第一次見面時的樣子。」
周書這麼說著,一不小心碰觸到了楊希那存在感過於巨大的胸部,這讓他有些尷尬。楊希同樣如此,瞬間咬起兩片嘴唇,開始臉紅。
看到這一幕,周大老爺整個人都清醒了。他可不準備再犯錯誤,尤其是在楊希的身上。將眼前的教子推開,周書在廚房接了一大盆水,兜頭澆下,總算是讓自己冷靜了一些。
楊希看到他這動作,自然什麼都懂了,目光掃向其下身,果然發現了不妥。
她不是小孩子,雖說一直以來表現得並不成熟,但這種事情是不可能不清楚的。「你……有需要?」楊希問了一句很蠢的話,對此她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嗯,是有點。」周書也不避諱,她跟楊希又不是那種生疏客套的關係,單是一起拼出三塊四千片拼圖的時間,就足夠兩人走過『相識相知相守』的全部階段了。
「我可以幫你!」
「你喝多了?」
「沒有!」
「那就喝點?」濕漉漉的周書順手從冰箱裡抓出瓶啤酒,是周時則的。
楊希看到酒瓶子之後表現得有些緊張。「要,要先喝酒嗎?可以!」她想歪了。
周書可不至於墮落到藉著酒勁對女孩子動手動腳的程度,而且兩人喝再多估計也不會到達亂-性的程度,畢竟身子骨擺在這裡。
周時則平常只不過是小飲,她主要是喜歡下酒菜,啤酒只是配角,所以冰箱裡也沒多少。楊希緊張的抓著瓶子仰脖一口灌下。也是做好了獻身的準備。周書則是拍了她的頭一下,「喝那麼快幹嘛,浪費。等我切個香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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啤酒果然不夠喝。
周書沒有喝酒的習慣,不是很喜歡這種東西。不過在因為最近這些事情痛苦的時候他悲哀的發現,不喝酒的人真的很慘,連借酒消愁灌醉自己都做不到。
楊希的酒已經被周書沒收了。不過她這個吸血鬼有更可口的東西喝。
從周書胳膊上舔著流出來的血,楊希感到很是滿足。人類血液尤其是帶著體溫的那種,對她來說,就跟遇到了合口味的酒是一樣的。
不管是筆,是酒,還是血,不一定是越昂貴的越好。對於喜歡筆噪的人而言,便宜有筆噪的筆,比昂貴無筆噪的要好。對於喜歡乾澀一些葡萄酒的人而言。隨便一瓶幾十塊的國產干紅都強於澳洲名莊十數月窖藏。至於楊希,她喜歡伏在周書手臂上舔食的感覺,喜歡用舌尖清理他手臂的創口,換做別人的手臂她就幹不出這種事情來。
周書早就習慣被楊
楊希的舌頭舔來舔去的了,她甚至已經記住了楊希舌尖的觸感,能夠感受到她的味蕾。對於楊希,周書沒啥想法。除非他老年癡呆,否則他是絕對不允許那舌尖碰觸自己胳膊以外其他的地方的。
對於一個十八歲的小姑娘來說。楊希或許是顯得稍微單純了一些,但程度上不是很高。
她這會正紅著臉。緊張的坐在沙發上周書的旁邊,慢慢的將身體貼向他,想要以此安慰一下這個男人。
周書早就察覺到了這傢伙腦袋裡正在想的事情,但卻沒有制止,還沒到時候,他很好奇這小傢伙最多能夠做到什麼程度。應該不會只停滯在親臉頰。這會的周書其實比之前想開了許多,已經開始走出低谷了,這得感謝殺死召喚物的王家夫婦,他們兩個算是幫了一手。
楊希也是被周書在一定程度上給看透了,她已經做好了犧牲的準備。拉著周書的手,閉著眼睛想要衝過去親他。
對她來說,親吻這種事情應該是男人比較喜歡的,這是她能夠犧牲的極限了。殊不知周書對這種前戲級別的東西毫無興趣,如果可能的話,男人會略過這些前戲內容,這讓他們很厭煩。
周書看著她慢慢湊過來的臉,總算是真心實意的笑了出來。對著楊希的臉頰回敬了一下。
「行了,你不要做這種白癡事情了,我已經沒事兒了,謝謝你。」
楊希被親了一下,心跳快得可怕。以她目前心臟的效率,這種心跳速度足夠帶動全身的血液轉上一圈的。
於飛鳥這個時候從隔壁過來看看,直接推開沒鎖的門,正好看見周書同臉紅得不正常的楊希坐在一起的情景。「周書,你不會這麼喪心病狂吧?」
「沒錯。」周大老爺笑著,又對楊希臉頰發動了一次進攻,「我就是這麼喪心病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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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人死亡,呂小雙死亡,無法回到第八世界。這一切麻煩已經不算什麼了,周書看開了。
在他整個人被霉運纏身的時候,第八世界那邊倒是好消息頻出。第一個消息,森之國主動發起戰爭,這意味著和平條約被撕毀,白月國可以站在道德制高點毆打敵人。
西之國那一邊,蒂德萊姆打來電話,說是月神已經被抓住了。
周書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相當高興,讓蒂德萊姆千萬別弄死那隻兔子,或許以後用得上。畢竟這東西擁有將時鐘撥轉到一日之始的能力,關鍵時刻是可以救命的。不過蒂德萊姆表示已經來不及了,那兔子已經被殺死了,不過屍體倒是還留著。
又在第一世界被困一個多月,時間進入六月份,南方已經開始熱得讓人心煩了。周書在這一個月的時間找了份工作,算是按他老媽的心。
周時則知道娘家人死光光之後開始調查這件事,想要弄明白其中隱含的秘密。她之前就調查過一起滅門案,後來放棄了,也是沒想到這種事情落在自己的頭上。
為了調查,她辭掉工作四處奔走。想要尋找還活著的遠親,想要弄清楚親人究竟死掉多少。
周書選擇通過工作來給周時則一個『獨生子已經安定下來了』的假象,多少算是讓她不用操心調查之外的事情。
他現在是個快遞員,快遞小哥。於飛鳥本來想幫他在醫院找一個差事的,結果被拒絕了。
在於飛鳥看來,周書不過是想要弄個工作忽悠下他的老媽。不需要真的去上班幹活賺錢。醫院那邊可以給他一些倉庫報關員,或者採購員之類的職位,掛著名也就行了。於飛鳥要是真的想活動一下,把他弄成個上市公司ceo也是可能的。不過周書拒絕了幫助,自己找了份快遞的工作幹了起來。
忙於工作可以忘掉倒霉事兒,尤其是單純的體力勞動,尤為如此。之所以選擇快遞是因為周書不打算與人有太多交流,想找個能讓自己靜一靜的工作,如果他會開車的話應該已經去跑出租了。
干了差不多一個月了。眼看著第一筆工資即將下發,市裡又發生了奇怪的事情。
這一個多月來,hero平台同超能力者的戰鬥開始變得膠著。原本一邊倒的情況已經被扭轉了過來,超能力者的攻擊愈加猛烈,悍不畏死,殺手們開始出現了傷亡。
平台將賞金等級向上提了兩級,希望能夠吸引到高階一些的殺手出動,這一招倒是相當有效。
殺手都是一群單純的人。大多患有病態的購物成癮症,比如喜歡買名畫來吃的愚者店長。為了掙錢。這些人很輕易的被提高的賞金勾引了出來,不過並沒有什麼人能夠拿到這份錢。
有幾名殺手非常確定自己的子彈爆掉了目標的腦袋,確定將他們毒死,但幾日後又會看見這些人奮戰在城市巷戰的第一線。
倒是那些喜歡玩爆破,一炸就是一條街的殺手,成功的弄死了其中的幾個。可是這些殺手人數比較少,大部分人還是習慣使用槍械,被殺死的超能力者數量遠遠達不到平台預期。
周書知道平台和什麼超能力者之間發生的這些矛盾,愚者店長告訴他的,還說有好工作介紹給他。周書才不想繼續當殺手呢。自然是謝絕的。
結果今天一大早,他騎著電動車送貨的時候,武人第六感向他發來了非常嚴重的警報。周書二話沒說化身火球飛上天空,想要躲避有可能到來的危險。結果他剛剛起飛,地下煤氣管道就轟隆隆的炸開了,被炸飛的井蓋差點拍在他的臉上。
「怎麼回事兒?!」周書整個人都哭了。他送貨的小車上一大堆東西,有好幾個貌似筆記本電腦一類的大傢伙。這要是賠起來,十個月工資也未必夠。
飛在天空,他的視野良好。在爆炸結束後他看到街角有個假裝殘疾人的小男孩從懷裡掏出一把自動手槍,對著某個被炸翻的路人擼了一梭子的子彈過去,將他人打得紅色血洞遍佈全身。
被弄死的那個傢伙周書有點印象,是魔力擁有者,一個蠻漂亮的姑娘。他之前送貨的時候在街邊見到,於是出於習慣掃了一下才發現的。
那個假裝殘疾人的小孩子明顯是殺手,也就是說那個魔力擁有者很可能是超能力者,這讓被殃及池魚的周書感到鬱悶。他已經躲這些事兒躲得夠徹底了,結果還是被捲入其中。
周書很快飛走了,他可不準備大白天的在天上一直這麼飄著。殺手很快也逃離開,混入人群中消失不見。至於被射成馬蜂窩的超能力者屍體,同樣也離開了這條街,是被人給搬運走的。
大概一個小時之後,屍體出現在城市中一間門庭冷清的五金店之中。牧羊女拿著聖盃和錢,讓一個年輕男人用杯子盛水之後灑在屍體上。
男人看到滿身彈孔的破爛屍體非常緊張。
「你們要我做這些究竟想要幹什麼?我只是想賺點學費,違法的事情我不想幹!」
牧羊女身邊一個怎麼看都是亞歐混血的老男人笑著將錢塞到年輕男人口袋裡,「放心吧孩子,我們這麼做,只是出於宗教原因。請相信我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