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蕾爾的家是一個讓人感覺煩躁的地方,周書在她的家中過了一夜,裹著睡袋躺在地板上,他感覺自己像是睡在了麵包房。
這一晚作為此間主人的圖蕾爾沒能好好招待他的客人,至少他的客人自己是這樣認為的。似乎圖蕾爾還在為之前的事情感到尷尬,現在同處一室便越加尷尬了。她連跨年都沒等到,早早的就跑去二樓,再次出現已經到了第二天的清晨。
周書一大早起床肚子咕咕叫,作為客人,他吃著只帶來的食物和水,而且沒洗頭沒洗臉的。他剛才出了樹屋在附近尋找了一下水源,什麼都沒找到。他又不想去打擾樓上的那位睡覺,於是就這麼難受著坐在一樓這間大客廳之中。
西之國的字感覺上和通用語很像,雖說周書在兩國都是盲,但總算還是認識字母的。他這會正無聊的翻看著圖蕾爾書架上的書。
許多人都不希望外人翻自己的書,因為大部分平時不讀書或者沒有收藏圖書習慣的人在看書的時候不是很愛惜,會非常用力的展開書頁閱讀。尤其是那些不是很方便的精裝本,平攤角度太大會造成明顯的折痕。
周書顯然不屬於這樣的人,捧著書以v字角度展開,很有道德的在圖蕾爾的書中尋找著插畫。
「你不是不識字的嗎?」圖蕾爾穿著條厚連衣裙睡衣從樓上溜躂下來,一大早說的第一句話就特別的讓人傷心。
周書哭著表示自己只是想看看圖,滿心都是無奈酸楚。他倒是沒有任何學習這個世界語言的興趣,他雖說是科生但也討厭死記硬背的東西,相比之下他更願意去理解邏輯和理論,更像是個學數學的。
圖蕾爾也不是故意埋汰周書這個人。她只是覺得這盲看書的姿勢很讓人放心,這一點有些奇怪,要是普通人用普通的方式碰這些書,圖蕾爾這會大概已經開始嘗試搓火球趕他走了。
火球這種東西似乎每個魔法師都會搓,但搓出來的東西多多少少有些不一樣。圖蕾爾看到周書在家中吃過東西的痕跡,自己也感覺到了一些飢餓。
今天是新年。鳥棲島的習俗跟西之國本土一樣,不允許任何人出門。當然,強盜來犯的話習俗什麼的就完全不具備約束力了。
剛剛從島外回來的圖蕾爾沒有受到島民歡迎,也沒人來串門打擾,差不多也正是因為這新年的原因。
這個家中是沒有食物的,油燈裡還有燈油就已經是個奇跡了。圖蕾爾要了些吃的,搓了個火球讓沒有柴火的壁爐燃燒起來,用鍋子將拿到的午餐肉罐頭加熱。
至於水,同樣是利用魔法取得的。
「我都快忘了。你還是一名魔法師。」
作為報復,他對圖蕾爾這麼說了一句。
圖蕾爾倒是很坦然,「與你的朋友阿留沙小姐相比,我確實不算什麼。」
周大老爺還記得在廣場上遇到圖蕾爾時的情況,這傢伙曾經身體筆直的站在牆壁之上,彷彿牆壁變成了地面,牆壁才是萬有引力的來源。
由於圖蕾爾一直就沒展示過她作為魔法師方面的才能,使得周大老爺都快把她當成普通的小姑娘了。
借用魔法師引來的水洗漱一下。周書才算是覺得這個早晨開始了。圖蕾爾一邊吃著午餐肉一邊說道:「今天我們兩個要在屋子裡守著,如果強盜不出來的話。這是我們這裡的習俗。」
守歲這種事情一般來說應該發生在昨天,也就是新舊交替的時候,很顯然西之國就是喜歡在一月一日貓在家裡,這也沒辦法。
與圖蕾爾共處一室最遭罪的是鼻子,這個家中已經被她身上的香味佔滿了,剛剛烹飪時留下的食物味道很快便被遮蓋住。
襲擊鳥棲島的強盜應該是故意在新年發起進攻的。就是看在島民在這兩日防禦力薄弱這一點上。
周書不是很相信昨日那二百五十人只不過是先頭部隊,如果他是強盜,絕對不會做出打草驚蛇這種傻事的,一口氣投入全部的兵力將島拿下才是正事。
和圖蕾爾說了自己的看法,周書又被笑話了。
「海盜不止一波。」
她表示。昨天來的那些人大概是想要搶在另外一夥強盜的前頭攻佔這座島,而另外一夥強盜應該不會因為同行的失敗就改變行程。當然也有可能雙方是一波人,昨日那些只是在試探島民的防禦能力如何。
「如果真是這樣就好了,那麼餘下的人應該不會再來騷擾這座島的。」圖蕾爾有些天真的這麼話說。
周書掏出零吃,邊吃邊笑話身前的小魔法師不懂事。
「他們真的敢來才是好事,趁我留在這裡一口氣把他們解決了,用除後患不是更好。」
圖蕾爾不是很希望今天這大過年的鬧出什麼麻煩,她站在這番立場上講出那句話的。聽了周書的發言她也是覺得自己天真了,周書不可能一直保護這裡,他最多也就在島上逗留個一兩天,而且這也已經耽誤了他的行程。
「你也是要回老家過年的吧?」圖蕾爾一臉歉疚的看著眼前男人,向他道了個歉,「因為我的事情害你沒辦法回家與家人團聚,我聽說你是有未婚妻的是吧?」
「你聽誰說的?」
「陛下啊。」
「……」周書無語。
大概猜得到,蒂德萊姆大概是和圖蕾爾說了一些閨蜜之間的悄悄話,不過以蒂德陛下的矜持,周書相信這傢伙應該不會向圖蕾爾表露真心並請她支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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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真的這麼做了,此時的周書必須大膽懷疑一下,自己被留在這裡到底會不會是圖蕾爾想讓自己和未婚妻產生矛盾所想出來的計策?
跟病公主和烏拉謎這樣的女人相處多了,總是會把這種可愛的生物看得兇猛可怕。
將腦袋裡的古怪念頭趕走,周大老爺突然發現室內氣氛變得極其尷尬……
「那個……」他對著吃好早餐,坐在椅子上發呆的圖蕾爾詢問。「我們兩個就這麼一直坐著,等到晚上嗎?」
圖蕾爾點點頭,「抱歉,這個家裡沒有什麼能夠打發時間的東西。」她說話的時候看了看她的書架,然後對著周書露出了一個『因為你不識字』的表情。
周書盯著她那個討厭的表情,整個人怒了。
「對。我不識字。」他氣憤的跺著腳走想書架,隨便抽出一本書塞到圖蕾爾懷裡,「不過你可以讀給我聽!」
「可我不是很想讀。」
周書攤手,「你欠我人情。」
經常給別人讀故事,前兩天還拿白雪公主嚇唬蒂德萊姆的周書,總算是在今天修成正果有了機會聽別人為他講的故事。
圖蕾爾將周書抽出來的那本書塞回去,「你拿的這個是人體解剖學,這可沒什麼好讀的。」她這麼說著,從書架旁邊的箱子裡拿出本薄薄的冊子。「這本兒童學很不錯的,要聽嗎?」
周大老爺明顯從圖蕾爾的身上感受到了對抗心理,雖說他不知道這是緣何而起的。
兒童學的內容很有趣,雖說講的是不太適合兒童來聽的三角戀的問題,不過可以猜測,這本書的受眾群體應該是女性小屁孩。具體內容比較瑪麗蘇,主要描述了兩個小男孩如何討好一個小女孩的故事,結局倒是皆大歡喜。三個小孩子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這種。
或許給兒童來看,他們不會詢問『三個人』兩男一女究竟要怎麼樣才會『幸福』的生活下去。不過周書問了。
「給小孩子看得書而已嘛,你就不能帶著一顆童心來聽嗎?」圖蕾爾毫不留情的吐槽周書。
周大老爺對這個問題表現出了相當的執著。
「兩男一女也沒什麼不好的呀,真不知道你搞不懂哪裡。」圖蕾爾放下了一句相當『新女權』的發言,把周書嚇了一跳。
「不是吧你,你喜歡那種調調的嗎?」
「我喜歡什麼?」圖蕾爾茫然。
「兩男一女呀。」
說出這話的周書果斷被翻了一個白眼,「你要是再開這種玩笑。我就要請你出去了!」
「你聽得懂我在說什麼啊?」
「滾,滾出去!!!」
周書攤手表示無所謂,「我還正想去外面逛逛呢!」
「那你就去吧。反正你也不是我們這邊的人,沒必要遵守我們的習俗。不過別進蘋果林,那裡面很危險的。」
鳥棲島上幾乎所有的樹都是蘋果樹。只有在港口附近的居住區有一些人為栽種的其他樹木植物。對於那種一望無際沒有人工休整和排列痕跡的蘋果森林,周書還是很嚮往的。
「這個島上不會有什麼危險傷害到我的吧?」周書很自負的詢問一句。
「那可不一定。你要非得去也可以,別走太深入就行。島最西面的那片林子很危險,如果你不會生病的話那去看看也無所謂。」
「生病?」周書見有了新話題可聊,懶得要死的他也是不想出門了,讓圖蕾爾給他講那片林子之中有什麼怪事。
「其實也沒什麼。」
圖蕾爾表示,那林子裡有一口泉水,被大堆的蘋果樹圍繞。泉水可以喝,但是掉落到泉水之中的蘋果千萬不能吃,吃掉之後,人就會生病,四肢僵硬無法動彈,變得像是樹幹一樣。當然最後那句是個比喻。
這似乎是一個很無趣的故事,但掉在泉水中的蘋果會變成巫婆管用武器排行榜第一名的毒蘋果,這倒是有些新鮮。
「吃了那蘋果的人,是不是只有『真愛之吻』才能解救?」
「那是什麼?」圖蕾爾顯然沒聽過白雪公主這個梗,她的女王閨蜜顯然沒有講給她聽。
周書很是有興致的把自己的椅子往香噴噴的圖蕾爾身邊挪了挪,「來,讓我給你講一個三觀正常一些的兒童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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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公主的故事其實還是很美麗的,當然,周書給給他講戀屍癖王子的那個修改前的版本。
很多童話故事在今人看來有些荒誕離奇,而且離奇程度有些誇張。比如那個真愛之吻。這東西破除睡美人和野獸紳士的魔咒倒是ok,可蘋果是有毒的,為什麼親一口也能解毒?
在原始版本的白雪公主故事中,公主是在王子的幫助下將卡在喉嚨裡的毒蘋果嘔出來才復活的。至於為什麼王子能讓一具水晶棺中躺著的屍體嘔出東西,聯想到對王子四處搜尋美麗屍體的描述,其實答案已經很清楚了。
周書給圖蕾爾說的是非常積極向上的版本。然後被詢問道:「為什麼親個嘴就能解毒?要真有這麼容易,我當年也就不用受那麼大的罪了。」
「是吧是吧,我就知道你會注意到這點……誒?」
圖蕾爾就知道自己這麼說周書會有問題想問,於是
是主動坦白,「我吃過那種蘋果,一個鄰居男孩跟我惡作劇,大概是五年前的事情吧。當時我在手腳難以活動的情況下用某種魔法將毒素去除的,雖說現在沒事兒了,不過那種魔法的副作用還留在我身上。」
「十幾歲的孩子會因為惡作劇就給人喂毒蘋果?」周書有些不敢想像。
圖蕾爾聳聳肩。「或許他想要照顧癱瘓在床的我一輩子吧,你也不要把我想像得太單純了,我發現你好像搞錯了什麼。我是女性魔法師,如果有哪個女性魔法師表現得像個無知天真的可愛少女,那麼她肯定是假裝的。」
周書倒是也很清楚這一點,不過被圖蕾爾主動說出來總覺得有些怪怪的。人家書架的藏書上還有解剖學的書籍,在這種連微觀世界都沒發現的明等級下研究解剖的人是不可能不明白男女之事的,他倒是也沒指望圖蕾爾正常的生殖行為臉紅嬌羞什麼的。這不實際。
圖蕾爾一臉厭惡的看著在一旁發愣的周書,「為什麼我覺得你好像很不高興的樣子?我讓你失望了?如果真是這樣我建議你對蒂德陛下好一些。她是你喜歡的那種類型。」
周書覺得自己跟圖蕾爾的關係又進了一步,好歹算是知道她這個鳥人是個什麼鳥樣子,以前因為接觸不多,算是被騙了,只看到她單純的一面。
「好了,別說這個了。」周大老爺算是被這女流氓給弄怕了。於是打岔道:「你說的那個後遺症,是指什麼啊?」
「這個啊。」圖蕾爾擼起袖子嗅了嗅自己的胳膊,「就是我身上的甜味,這便是後遺症。」
這個小魔法師表示,她當時用了一些味道很甜的材料配製藥劑。然後在魔法陣中使用,利用藥劑替換掉了身體中毒素的部分。於是乎毒素被置換出來,那種味道很重的藥劑則留在了體內。
時間一長,藥劑影響了身體。也不知道是什麼地方出現了問題,只要是和圖蕾爾接觸過的東西,全部都會在氣味上發生變化。
「你難道以前就沒發現我整個人的味道很奇怪嗎?」圖蕾爾似乎很不喜歡現在自己的氣味,「我努力過很多次,想要遮蓋這個味道,全部失敗了。現在我倒是比較習慣和這個味道相處,外人的話應該覺得有些受不了吧?」
周書聽了問題用力搖頭,「你難道以前就沒發現我一直在偷偷嗅你身上的味道嗎?至少我是很喜歡,所以你也別太在意這些了。」
臉紅。圖蕾爾臉紅了。
周書對自己在心裡翻了一個白眼,知道自己又莫名其妙的說錯了話。不過看著圖蕾爾現在的樣子,他覺得還好自己把這話說出了口,要不然還真就見不到這副稀有的表情。
「害羞了?我就是那麼說一說,你別想歪了。」
「我不會想歪的。」圖蕾爾逞強。
「原來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麼。」
「滾,滾出去!!」
第二次被要求離開樹屋,周書本打算像第一次一樣隨便打個岔把事情接過去,結果圖蕾爾很堅持,「滾去西面的泉水給我吃毒蘋果去,你這個無賴!」
她一邊這麼說著,一邊用力將周書往門外推。
周大老爺很鬱悶啊,「你不是不天真嗎?這麼大反應幹嘛啊。大家都是成年人……」
『砰』,樹屋的們被關上了,此時的周書已經被推到了門外。
「好吧,好吧。」周書敲著門對屋子裡的圖蕾爾認錯,「我錯了還不行了,讓我進去吧。這外面大街上一個人都沒有,我害怕。」
圖蕾爾倒也不是真的想把周書給趕走,她就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就算魔法師知道的東西多,但女孩子還是女孩子,有時候是需要表現得矜持一些的,哪容男人一直在身邊胡言亂語。
聽到門外男人認錯,她也是很好哄的打開了們,看到的卻是周書快速跑向海港那邊的背影。
「怎麼了你!你不進來了嗎?!」圖蕾爾對著周書方向大喊。
「強盜!」周大老爺剛剛在召喚之書中搜索到了一個召喚點數頗高的人類,這是島上原本沒有的。他有理由相信是強盜入侵。「我不是很確定,總之先過去看看再說,你老實在屋子裡待著!」
對著圖蕾爾如此說完,周大老爺口吐白霧,三十隻體格壯碩的老虎將圖蕾爾的家圍繞住。
「這些大貓會保護你,別輕舉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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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大老爺這會心中很鬱悶,他在召喚之書中發現的是一個召喚點數高達七萬的敵人。
要知道這個國家是沒有武人這個東西的,他不知道普通人。沒有魔力,為什麼會讓自己變成召喚點數如此之高的生命體。
如果是七萬點數的武人。周大老爺這會應該是一臉輕鬆的穿上盔甲,跑過去跟對方硬碰硬了。七萬點而已,星級武人的水準,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還是那句崔健經常掛在嘴邊的話,召喚點數不能直接反應戰鬥力,他不是很確定這個找來的傢伙到底有多強。
恐懼來源於未知。鳥棲島現在算是一座山,在山腳下集結了七百人左右的強盜集團。這些人衣著破爛,身上掛著非常多的零碎掛件,同西之國素淨的穿衣方式截然不同。
他們手中都抓著刀劍長矛一類的武器,此時正慢吞吞的攀爬著鳥棲島島民搭建出來的樓梯。
吃了糖果之後的周書移動速度非常快。而且他的身邊還跟著另外三十名同樣吃了糖,只披著一件黑斗篷的壯年男性。這些是他的召喚物
幫手。
他花了十幾秒的時間考慮,才決定變出男性而不是漂亮的女孩子當幫手,這足以證明他很重視即將到來的戰鬥。
此時這些幫手的手裡都端著槍,周書正在一個大箱子裡尋找備用的彈夾給他們。他並不打算讓這些人對付小嘍嘍,那些東西一把火就能燒乾淨。周書希望一會自己跟對面的boss戰鬥的時候,隱藏起來的幫手能夠給予自己火力支援。
搞定這些之後,召喚物們一個個都跟特工一樣的翻越到海港周圍那些空房子的屋頂上,那裡有小箭塔,箭塔周圍的牆壁應該能給他們帶來一定的防禦。
鳥棲島在經歷昨天的事情後,據說是派了人防禦島嶼,不過很顯然,現在這幫強盜樓梯爬了一半也沒有人拉響警報,那些做防禦工作的傢伙大概都已經掛掉了。
周書並不覺得這些幾乎沒有打過仗的普通島民能完成他們的防禦任務,如果強盜連繞過他們破壞警鐘的能力都沒有反倒很奇怪。
好消息是昨日的那場港口處的殺戮讓附近變得空空蕩蕩的,沒人願意留在這裡,周書倒是可以比較自由的戰鬥。
想到這裡,他像是自由的鳥兒一樣飛上天空,化作天上的一個亮點。非常幸運,強盜在白天採取攻勢。或許他們覺得這大過年的所有人都守在家裡,反倒是視野開闊的白天比較有優勢。
這對於周書來說也是一個優勢,飛在天上的他不會那麼容易被發現。
此時他正喝著能量飲料積攢自己的身體能量,殺人和放火這兩件事總是分不開的,他現在已經做好了工作的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