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書這輩子最討厭陰謀論一類的東西,不過現在有些事情有理有據的,也不容他不往那個方面想。
烏拉謎之前就說過,白月國跟森之國的戰鬥看起來很奇怪,似是有人挑撥。她之前就覺得是騎士王在搞鬼,不過當時的理由是騎士王這個軍人國王的身份本身,歷史上幾乎所有的軍政府都喜歡打仗,要不然他們的核心價值就無法實現,軍人想晉陞也只能靠戰爭。
現在更有利的觀點出現了,但烏拉謎仍然不敢百分百保證這就是事情真相,只是一個猜測。騎士王現在死了,死的不明不白的。周書覺得這個傢伙的死跟笑傲江湖結尾任我行的死有得一比,本以為是**oss,結果莫名其妙的就沒了。
不過笑傲江湖裡的boss掛掉,迎來的是完美大結局,周書可不認為自己的人生會因為死了一個老丈人而完美。
現在騎士王手裡那個究極修煉魔法陣還沒找到,那東西太危險了,必須盡早收回。其次是谷地山脈中的那些怪物,必須盡快剷除。
至於其他的事情,似乎沒什麼大不了了,最多也就是病公主需要為她的國事而煩擾一陣。
第二天一早,周書這一行幾人接到了病公主正式的請帖,要他們去白月堡內做客,於是他們也就去了。
迎來送往的車馬剛一啟程,車輪還沒滾出幾圈,一行車輛就被人給攔了下來。病公主是讓她的近衛女侍之一來報的信,周書到現在還不知道她怎麼稱呼,總是是個外貌上與自家大小姐有些相似,但氣質非常不同的女孩。
這會近衛女侍拉開馬車車窗,向周書稟報。「是宰相大人的車,他聽說諸位是公主殿下的客人,想要拜會。」
「不拜。」周書真想這麼說。其實現在是個接觸下宰相的好時機,烏拉謎都說了,這傢伙可能並非什麼惡人也不想禍害白月國,只是遵從騎士王的命令行事。做到了一個國王之手應該做的事情。
現在國王死了,如果宰相真的是猜測中那樣,恐怕他也已經做好了坦白一些事情的準備吧?在這之前,先跟他見一下總是好的。
周書這麼想罷,與同車的兩個魔女說了一聲,又下車拉開娜蒂她們的車門,六個人一同去會那個宰相。
宰相此時在車裡透過窗戶向外望去,看向周書所在的車馬方向。兩方車輛停在灰魔女大宅圍牆轉角。此處是徹頭徹尾的豪宅區,灰魔女的鄰居都是掛著爵位的。介於宅邸與宅邸之間的間距,其實這鄰居每一戶都相隔差不多大半個街區那麼遠。
宰相在這附近就有一處府邸,但他並不常駐。這一次他攔下病公主尋周書的車馬也並非偶然從家中出門碰上,他這個有些風燭殘年的老人在這裡偷偷摸摸的已經等了三個小時了。好在此處沒什麼人,冷冷清清的,要不然被人碰到宰相與其侍從下屬在牆邊停靠如此之久,恐怕明天就會被人編成一些『宰相與情人車上幽會』之類的故事,流傳到小酒館裡去。
見到目標下了車朝自己的方向走過來。宰相同樣走出車門相迎。他並不認識周書,這個不認識指的是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病公主身邊有這麼個人存在。異族,黑髮,口音濃重,卻有著三系星級的武道等級。
宰相並未對周書做多少查探,今天也並非專門為了會他而攔下車馬。令他感興趣的是班澀兒這個四系月級以及兩名同樣為外族的女性魔法師。
周書一直以來都把自己隱藏在幕後,很少暴露在外。他也知道宰相這傢伙未必是來會自己的。除非他已經知道了自己跟病公主的姦情,貌似這不太可能。為了繼續保持一貫低調,周書走著走著路,非常自然的退到了一眾女孩子身後。
其實他一個男人在五個漂亮年輕的姑娘中間,想低調根本不可能。他只好盡量把自己弄得看起來像是個姑娘們的保護者,或者馬弁之類的。
宰相雖說看起來有些弱不禁風,但要背筆直頗有威嚴,這一點上病公主也是一樣,王庭中人皆是如此。這位老人與周書一行人接觸,果然先向灰魔女和阿留沙問好。
「兩位公主陛下的貴賓,叨擾了。」
跟在一旁的近衛女侍見到宰相不是等別人跟他行禮,而是主動打招呼,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有點沒睡醒,這有悖於常理。
灰魔女和阿留沙學著電視裡古代宮廷人家見面時的樣子,拿捏著神態給宰相笑了一個,她們在這個世界還沒如此拘謹過。
「宰相大人,您好。」
兩個魔女笑瞇瞇的,肚子裡正醞釀著壞水,想找個辦法控制一下眼前這傢伙。
並非只有吸血鬼的牙和召喚之書能控制他人,魔女在幹這種事情上是祖宗。只要她們對著眼前男人分開雙腿,便能輕易操縱他剩餘的所有人生。當然,灰魔女和阿留沙都覺得眼前老頭不值得讓自己這麼做,但仔細想想,如果能將他控制住,許多事情和謎題立刻就會解開,這讓她們很是矛盾。
「兩位魔法師女士,不知如何稱呼。」
灰魔女和阿留沙沒說真名,扯謊回答道:「宰相大人叫我影子魔法師即可,我身旁這位是金屬魔法師。」
宰相點了點頭,將這有些中二的稱呼道了出來,然後看向班澀兒等人。
「不知幾位是?」
宰相現在心中有些恐懼,突然出現在病公主身邊的強大魔法師和多系月級的強大武人,讓他感到不安。幾百年來,這個世界上很少會有這麼多強大之人聚集一處,只有在那些絕對的亂世,這些人才會因為某些目的聚集到一起。
周書見這宰相似乎是真的不認識班澀兒她們,確定這傢伙伙並不知道騎士王在白月堡身後的獵場林間用究極修煉魔法陣製造超級特工的事情。他也說不上這個消息是好是壞,總之先看著情況好了。
班澀兒三人很聰明的自稱遊俠,然後向眼前位高權重的老人躬身請安。周書見到宰相把目光投降自己。就也跟著說了一句,「遊俠周書,見過御前宰相大人。」
兩名魔法師,四名遊俠??宰相心裡稍作計較,很快就看出這幫人對自己的防備之心頗重。他從班澀兒和弓騎士身上能夠看出非常明確的貴族家女子的痕跡,從娜蒂的眼神裡看到的是小女孩的純真。見多識廣的遊方俠客可不會有這樣的眼神,尤其還是一名女性遊俠。
至於周書這個黑髮異族,宰相大人倒是沒有費神多想。他的年紀大了,思考速度無法像年輕時一樣那麼迅速,打個招呼這麼短的時間他思考不了太多的事情。
「諸位可是中南平原處歸來。」宰相詢問。
中南平原指的就是鐵鑰匙城那一塊,谷地山脈是南方谷地,過了谷地就是白月國的南方海岸,不過現在已經不存在海也沒有什麼岸,只剩下一片巖灘大陸架。
班澀兒對宰相如實回話。她並不知道這傢伙和周書這幫人是有嫌隙在身的,出於尊重她說的還挺客氣的。
周書不知道這傢伙是從哪裡聽說了自家的行程,不過這不是一個好現象。宰相似乎沒打算輕易放他們去見公主,很快把下一個問題甩了出來。
「聽說谷地與鐵鑰匙城,似乎出了一些事情。諸位從那裡歸來,可否知道些訊息?」
周書正琢磨著由自己來回答這個問題,突然被病公主的近衛女侍給打了個岔。
「宰相大人,公主殿下尚有要事處理。並無太多時間與友人相聚。如果您有什麼想問的,不如與我們一道回去。等公主殿下與友人聚罷您再行詢問。」
「也好。」宰相不準備與公主的近衛女侍糾纏,近衛女侍並非職司而是王族成員,頂頭上司只有更高級別的王室,斷然不會買自己這個宰相的帳。
宰相回到了車上,臨了還邀請阿留沙同坐聊天,又被近衛女侍婉轉的以『男女有別』為借口給擋掉了。周書還真就挺害怕這老頭叫自己陪他的。如果真是那樣,肯定少不了要被套話。他的運氣不錯,宰相並沒有這方面的意圖。
來到城堡,馬車經過大殿、花園長廊和一座小湖,繞到王室居住的塔樓前。由於這個世界沒有用玻璃當窗子的習慣。所以采光好的建築只有高塔。加之建築上可以靠魔法幫忙,所以塔形建築很多。
病公主跟個奼女一樣,依舊是出現在室內,周書見到她的時候有些懷疑,這傢伙到底有多久沒出家門了。不過考慮到她家也著實太大了一些,不出家門也很正常。那個著名的瑪麗安托瓦內特,斷頭王妃,也是寸步不離凡爾賽宮。周書認為,或許這幫女人都差不多。
病公主這一次邀請他們進來又是做個樣子,她親自把六人引導一寬敞的鋪著紅色地毯掛著天鵝絨窗簾,有著巨大彩色玻璃落地窗的房間。這大概是白月國第一個由玻璃窗的房間,玻璃的製作工藝還是請教的灰魔女,灰魔女特意為這個公主陛下用手機維基百科了一下。
「怎麼樣,這個房間,剛裝修好。」病公主跟周書和兩個魔女聊著自家裝潢。周書覺得還湊合,彩色玻璃給他的第一印象是教堂。
病公主笑呵呵的讓周書湊近玻璃窗去看,其中雜質不少。
「你們那邊的普通窗子,我手底下的匠人還做不出來。為了掩飾這些瑕疵,只能加入顏色做成彩色玻璃。」
周書心說,你不是來跟我顯擺你家的玻璃的吧?他這一輩子就沒想過有人會跟自己顯擺這種東西。
在娜蒂三人眼裡,玻璃的價格跟黃金與寶石相當。她們本以為病公主是個賢明的公主,看到這一幕後,他們只覺得這是個追求奢華揮霍無度的蠢女人。
病公主難得的沒有看穿三個人的心思,她的腦袋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忽略了這三人見到玻璃窗時的感受。
病公主請幾人落座,自己動手給自己搬了個凳子坐在他們身前,然後對著周書訴起苦來。
「昨晚和現在。我把你們叫來主要是為了顯擺給別人看一看。我只能確保這一個房間的牆壁外面沒有心懷不軌的耳朵,其他地方就不好說了。」
「隔牆有耳?」弓騎士從座位中站出來對公主行了一禮,然後假惺惺的氣憤道:「誰人敢監聽未來女王。」
弓騎士聽到病公主談起這私密話題,別提多開心了,這證明人家沒把自己當外人。現在騎士王死了,她知道自己身為密探也就跟著沒了身份。為了繼續為王族服務。她自然是把矛頭轉向了病公主。
病公主哭喪著臉說道:「讓你看笑話了,不好意思。國王離世,我身為繼任者總會被一些人當做眼中釘。在這座城堡之中,我真正可以信任的只有幾個妹妹而已。」
周書還是第一次見自家大小姐這麼假模假式的說話,也是覺得有些意思,饒有興致的在一邊看著。
弓騎士已經感受到病公主有意任用自己,也是順著話頭裝出氣憤模樣說了一些話,最後保證,願意為公主陛下效忠。
周大老爺聽到這。已經等著自家大小姐抽出佩劍為弓騎士封爵了。人家弓騎士本身就是有爵位的騎士,再晉陞可就是要給封地了。
其實周書也就是這麼胡亂尋思了一下,而且白月國壓根就不習慣用劍在人身前直來直去的,沒這個禮儀。結果病公主似乎認準了跟周大老爺對著幹,在弓騎士表態之後她微笑著讚了她一句『衷心』,直接表示要賞賜其土地。
「不是吧!」周書一個沒忍住,被眼前狀況給嚇得叫了出來。封不封地倒是跟他沒什麼關係,他完全不瞭解這個世界的政府到底是怎麼轉的。也沒那個興趣。他老人家是被病公主這演話劇一樣的收小弟流程給嚇到了,他再一次的發現了這個世界居民耿直的一面。
這句脫口而出的話。迎來了弓騎士一記憎恨的眼刀,又把周書給驚到了,他也是第一次覺得弓騎士似乎沒表現出來的那麼酷。
病公主沒鳥自家一驚一乍的男朋友,在詢問了弓騎士的家族之後,承諾會在南海岸線以南,找出一塊不亞於谷地大小的土地封給弓騎士。弓騎士其實也猜到了。自己能拿到的只可能是因海水後腿而浮現出來的土地,其實她也沒什麼野心,有這種荒涼的地皮也可以,好歹是有了個可以慢慢發展的大本營。
周書聽到這裡,也是對自家大小姐許諾空頭支票的實力感到讚歎。雖說他這一次旅行去了瀚海城。卻是沒時間調查海岸線的情況,壓根都沒時間去看。不過那裡的荒涼景色倒是可以想像得出。
搞定了一個弓騎士,病公主把目光投降娜蒂和少了個胳膊的班澀兒。相比弓騎士,她們兩個可是有節操得多了,並為接病公主的話頭。
首先班澀兒雖說也不過是個小貴族,但自家名下還是有那麼一畝三分地的,擁有兩座小鎮,對那些大海歸還的土地沒什麼興趣。
至於娜蒂,她壓根就沒什麼野心,對土地完全不感冒。由於病公主的玻璃窗帶給她的厭惡感,她不是很想為這個窮奢極欲的公主工作。
病公主倒是沒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有些撓頭,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周書。
周大老爺就納悶了,心說你要收小弟提前跟我說一下也好嘛,怎麼這麼不聲不響的。
周書之前跟病公主提了娜蒂她們許多次,病公主也是從中瞭解到她們被騎士王秘密召集的事情。現在騎士王掛了,她想要接手這些人。騎士王已經做出了忠誠上的判斷,對人選進行過篩選,因此病公主認為這三個人至少可以給予初步的信任。
娜蒂和班澀兒多多少少都受到了周書的恩惠,周書還是後者的救命恩人。至於仇怨,周書確實是聯合灰魔女殺死了娜蒂的兩個男性同伴,不過他們倒是不怎麼熟。至於其他的一些小摩擦,以娜蒂大大咧咧的性子,怕是已經忘記了。
周書覺得自己還是能在這兩人跟前說上話的,但他這會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難道逼著人家為公主服務嗎?於是他對病公主的目光回以一個抱歉的表情,不過他也在表情中保證,這件事自己之後會幫忙的。
複雜的眼神交流被兩人玩得出神入化,病公主決定收回這個話題,聊一些別的事情。她從書桌抽屜裡的一本書中,倒出幾張夾在裡面的小紙條。
這些紙條也就兩個指頭寬,卷卷的,像是那種綁在鳥腿上的書信。
人類利用鳥類遷徙的習性送信的歷史蠻久的,白月城作為都城,每年都要送一些自己這邊養大的信鳥給其他城市的城主,再換回他們養的信鳥。
這幾頁紙條上的內容基本一致,都是在報告城市失守淪陷。不過這些不是一座城發來的,鐵鑰匙城的雖說也在其中,但只有兩封,其餘的那些毫無疑問,是來自谷地山脈的。
紙條上沒有註解日期,不過周書肯定,自家大小姐看到這些東西的時間估計也就是三十個小時以內。這些來自谷地山脈三座城市的求救紙條,應該是被騎士王扣下了,到了現在才得見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