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燈城第一軍團播種者的軍團長尼禰魯先生最近心情不是很好。
在經歷過一次莫名其妙的殺人蜂災難後,他的軍團經歷了幾年來最嚴重的減員,好在士官階層還算完整的保留了下來。這一次事故給他的教訓實在太大了,大到他開始通過黑市購買森之國的那種奇特的驅獸藥膏,以備不時之需。
提燈公爵頒發對異教徒的逮捕令撤銷了,全城從戒嚴中恢復,被城牆擱在城內外一個多禮拜的商旅路客終於也停止了抱怨,自己去幹自己的事情。
這次殺人蜂事件被宣傳成『異教徒用惡法作亂』,城中百姓們尋思了一下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便也接受了。如果不是被人控制,那麼那那群奇怪的蜂為什麼專門叮咬那些穿甲的士兵?災害後期士兵們反應過來這點,乾脆什麼防護都不穿反而不會受傷。
提燈公爵這幾日坐在椅子上冥思苦想,怎麼都搞不懂病公主不在她的士官學校好好待著勾引那些發情期的男性士官,為什麼會跑來自己的地面。而且跟在她身邊的那個金甲人,看似武士實則是一名高強的魔法師,精通召喚一系。
大陸上一次出現的召喚魔法師時鬧出了很大的亂子,便是白月騎士王搞死的那為可以稱之為災難的魔法師。市井傳言和紀實類書籍上並沒有對那位邪惡魔法師描寫太多,大多是說他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只有真正經歷了那場災難的人才知道面對一個一揮手便能憑空變出強大惡魔的敵人是有多可怕。
提燈家族確實同森之國串通一氣想要duli,他們很瞭解森之國人以及他們的宗教,這群人只要有森林的土地,提燈地區和白月國南方這種平原他們看不上。提燈公爵雖然老了,但在子女們的慫恿下突然爆發起宏圖壯志想要在森之國的幫助下滅了白月國自己建立一個萬世王國。
老公爵已經感覺到,自己的計劃怕是已經被白月王族知道了,想向之前那樣偷偷摸摸的積聚力量然後在敗兵城和森之國發生大戰無法抽身出兵的時候再duli已經行不通。
在提燈堡某間秘密房間內,老公爵正受到來自自己長子和長孫的輪番轟炸。他們二人主張盡早宣佈duli,以免夜長夢多。可提燈公爵作為觀摩過騎士王作戰的人,對其誇張的戰鬥力仍有忌憚。
「父親,即使騎士王年輕的時候再強大,可他現在已經老了。」
提燈公爵當然知道這一點,沒有誰比他更清楚衰老的可怕。可即使如此,他也不願意在軍資未豐前冒險和騎士王撕破臉皮。「三個月!」提燈公爵坐在椅子上看著站在身前的兒子和孫子,用不容置疑的語氣大聲道:「必須要等到三個月之後的新年!」
等周書磨磨蹭蹭的以一個小小侍從身份回到士官學校後,已經是晚飯時間。士官生們被鐘聲召集到廣場,那裡已經簡單的搭起了一個木架檯子上面罩著紅毯,假冒的病公主正在上面說著什麼。台下一眾男性士官生在夜色裡藉著火炬的光芒瞇著眼睛死死盯著她,想要仔細瞻仰下公主的容貌。假公主雖然是校長,但很少離開她自己的那座塔樓,學生們很難見她一面。
周大老爺來晚了一些,廣場上轉了一圈沒找到自己的隊伍,便隨意的站在一處聽了個後半場。
假公主身前魔法版的擴音喇叭將她講話內容的一字一句清晰的反映該在場所有人,士官生們停在耳中心裡則不由的產生了一股恐懼感。她正宣佈的內容,正是與沒能按時來授課的十七名學校教師教官有關,在開學的一個月時間,已經有八枚教師徽章被送了回來,這證明至少已經有八人身死人手,可兇徒卻連個影子都沒見著。除了那十七人外,還有兩名因工外出的教官被人襲擊,好在沒有生命危險,但其中一人斷了一條胳膊原本不俗的戰鬥力失去了大半。
按照真正病公主的意思,如果一個月內還未能抓獲兇手便將此事公佈於眾,並將以確定死亡的教師教官高規格下葬。
士官生們本以為自己還有近一兩年的悠哉學校生活可過,完全沒想到戰爭離自己竟然如此之近。
緊接著,假公主又將武器研究所爆炸事件的真相說了出來,包括那名逃跑的校內奸細的事情。這還是是病公主的意思,這位公主希望能用一些聳動的事件來刺激一下這幫有些懶散的士官生。她的目的達到了,嚇得士官生們人人自危,有些神經緊張的已經決定以後睡覺一定要找人幫著守夜。
他們曾一度認為士官學校是最安全的地方,這裡有至少五十名千人長級別的高手,以及上千名武道修煉者,結果這份強大反倒成為了別人狩獵的目標,做出這些事的人目的很明顯,那就是削弱士官學校的力量。
周書這一陣子雖然一直和病公主混在一起,但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事。假公主沒說搞死一隊老師的刺客是什麼人,不過是個有膝蓋的人都能猜到肯定是之前刺殺公主的那十二個傢伙幹的。
上一次老師被襲擊是在周書去提燈城的時候,十天前。這是個危險的信號,說明這些傢伙還沒有放棄。
召喚之書中身份不明的幾萬點高手數量實在太多了,無法甄別。他們大多都是敗兵城內的軍團長和千人長。
就在假公主的講話結束的時候,夜空中一顆明亮如一等星的閃光肅然亮起。這個亮點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讓他們抬起頭來望向夜空。
是箭矢!
很快便有人發現了這東西的真正面目。這支箭裹挾著極大的殺氣從天而降,落點正是講台上的病公主。
廣場上至少有二十人同時發現了這支從遠方氣勢洶洶而來射向病公主的箭,他們一同出手抓起手邊物品丟出去攔截。
這只箭矢是以拋物線軌跡射向目標的,箭身純金重量極大因此加速度也極快。師生們丟出去的物件竟然無一命中。
當假公主反應過來自己腦袋頂上似乎有東西時,心臟都快停跳了。她想跑,可身體卻像是被這奪命之物吸引了一般只能抬頭眼睛直直的望著它,身體無法動彈。當假公主再也撐不起她那公主架子想要放聲尖叫的時候,第一騎士擋在了她的身前,大手猛的一探剛好將這只純金的箭抓住。
虛驚一場,假公主這個後怕呀,冷汗冒了一身都快脫水了。
同時和第一騎士躥上台的還有隼教官。無愧於隼鳥之名他的動作之敏捷令人震驚。不過他快雖快,但人站在台下與公主相距甚遠,因此救人的機會被站位靠前的第一騎士搶到了。
隼教官此時也是長舒一口氣,他是變化和下肢兩系星級,變化能力是加速,因此他的速度甚至比月級下肢的高手還要快上一些。不過他的力量就相對有限得多,那只下落的金箭連第一騎士抓得都有些勉強,如果換了隼教官去,他便只能挺出胸膛來當人肉盾牌了。為公主而死固然會被歌手傳唱,但隼教官可不喜歡這樣。
速度第三快的人是溫波火炬,他比所有人都更早發現危險,也是最早一個衝出人群飛身上講台的人。可他身手略差,假公主要是等著他來救,此刻已經腦門洞開了。
周大老爺是在事發後幾分鐘才在學生們嘈雜的議論中反應過來到底出了什麼事兒。他剛才遠遠的只見到前方講台一陣騷亂,然後一群人像是憤怒的球迷一般出手向天上丟什麼東西,隨後有幾人紛紛蹦上了去。緊著著,士官生們如排山倒海一般的往講台上跳,那架勢就跟八仙過海一樣。假公主身後的第二騎士對著人群釋放了一個羊之恐懼術,然後他們就都乖乖下去了。這一群傢伙都是想趁亂和病公主搭話獻慇勤的。
「這是挑釁!」
話筒中傳來了四個字。
假公主驚魂未定,但她的演技絕對是世界第一無疑。在剛剛遭受到生命威脅內褲還因驚嚇而濕熱的時候,她依舊能用七分冷靜三分威嚴的語氣說話。
第一騎士可以肯定,這一箭絕對不是憑修煉者一己之力可以she的出的。他本身是月級上肢,和大陸上公認的力量型最強者伏虎公主也很熟悉,他知道自己和伏虎都無法射出這種箭來,she這支箭的人一定動用了什麼特殊手段。
周書搞清楚事情之後也是一陣的咋舌,這哪裡是箭呀?中程導彈也不過如此吧?跨過半個城,狙擊一個女人的腦門,這絕對是個體力加技術活。
在這種時間以這種形式發動攻擊,完全呼應了假公主剛剛的講話。為了射出這一箭刺客們絕對謀劃已久,因此才會知道在這個時間病公主會出現,並且還清楚她講台的位置。想要瞄準她的腦門,還要計算講台高度和她的身高。如果射箭之人沒有千里眼,那麼他們在這學校內必然還有同夥奸細來向其提供這些情報。或許搭這檯子的人,將話筒放在這個位置的人便是刺客的一員。
士官生們被這一出弄得群情激奮,刺客三番兩次的直接對王族出手,這一次竟然還是大庭廣眾之下,簡直不能忍。一群學生糾集起來就想往箭矢飛來的方向衝去想要抓住射箭之人。
假公主無奈的搖了搖頭,制止了學生的愚蠢行為。
「今天先散了吧,如今學校內的危險程度大家應該也心裡有數了。我需要你們記下此刻自己的無能為力,記下這份憤恨的心情。等到你們上了戰場,我希望你們能將今天的感受帶給你們的對手,天祐白月。」
為了更好的保護士官生,即ri起,士官生們不用再向黑核貢獻剩餘魔力。這麼做多少為他們留下了一些戰鬥力卻未必有什麼用,只能算是個心理安慰。除此之外,學校再也沒有其他關於安保方面的動作。剛剛差點被暗算死的病公主只是回了自己的塔樓,然後一切校園活動如常。
「這就完了?」
被留在廣場的士官生們一陣嘲雜,議論著剛才發生的事情。
米達莉突然出現在周書身後,輕拍了他的肩膀一下。
「有什麼感想沒有?」她指的自然是眼下的騷亂。
周書隨手指了指身旁正激動著大吼,發誓捍衛公主的榮譽的一眾男性士官生,道:「跟他們的心情差不多,要不是我口音太重就也跟著吼一吼了。」
米達莉呵呵笑了笑,知道他是開玩笑。
「你的通用語已經大有進步了,之前跟你說話都不見你有語法錯誤。你在失蹤的這段時間去語言學校重修了嗎?」
周大老爺這半個月成天和病公主聊一些通常只在國家首腦會談時才會聊到的話題,倒是讓這門外語長進了許多。
米達莉跑過來打了個招呼就走了,紅色長髮在身後一甩一甩的。
廣場上攢動的人頭整整兩個小時後才完全散去,周書回到宿舍後和門口帶著內姆和提燈兄妹打拳的斯密招呼了一下,之後回到房間。
烏拉謎正在房間裡捧著本厚的嚇人,紅色外皮的書在那邊讀。見到自家主人歸來她表現出應有禮節,卻沒有表現出戀人應有的熱絡。
「在搞什麼呢,你已經看得懂這麼厚的通用語書籍了?」
周書覺得自己的語言進步已經夠快了,可現在一看是完全比不上自家女友。
烏拉謎呼扇了一下長睫毛,從書桌下抽出一本更厚的書。這書的厚度簡直像是把金庸全集和二十四史給裝訂成一本一樣。
「有些名詞不是太懂,所以我還借了這本詞典。」
「你確定這不是馬路上的枕石?」
「要一起看嗎?挺有趣的。」烏拉謎將紅色的書高舉,搖晃了一下。
「這是什麼書,應該不是小說吧?」
烏拉謎翻過書把封皮上的書名拿給主人看,這個詞周書倒是認得——白月國史。
周大老爺一臉不解道:「你怎麼還想起來看這個東西了?」他們對這個世界的歷史多少有一些瞭解,大多是從愛麗絲姐妹口中問出來的。
烏拉謎道:「我在學校的圖書館裡轉了好久,也找不到有關於魔法和異世界內容的書,就隨便拿了本最厚的歷史書來看看。」
烏拉謎並沒有百分百的信任之前灰魔女的那封信,至少目前來說沒有任何證據顯示那個灰魔女能帶著自己這邊一行人回到地球去。
「所以你就自己找起了線索?」周書突然覺得自家女友還真是閒。
烏拉謎無奈笑笑,「我們來學校的最初目的不就是這個麼,你就別管我讓我繼續讀吧,這樣我也會安心一些。」
對於女友展現出來的神經質的一面,周書予以同情。他已經記不清自己上一次抱著本大厚書在那讀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他沒去管烏拉謎,而是拿出病公主送的頂級修煉魔法陣站了上去。
這一次和病公主出行讓周書感觸很大,主要是來自於播種者軍團的那一波可怕的箭雨。落跑的感覺並不好,比殺人還要糟糕,尤其是在身邊有女伴的時候。雖然他和病公主很輕鬆的逃離了播種者大軍的包圍,但周書骨子裡更嚮往那種一騎當千,能夠大搖大擺的出入敵陣之中的硬漢。
周書擁有成為他心目中嚮往對象的天賦,他有著這個世界無人可以企及的魔力總量以及不錯的根骨天賦。想要變強,他只需要站在魔法陣上接受改造便可。如今,他總算開始認真對待自己的天賦,不需要烏拉謎利誘完全出於自願開始修煉。
連周書自己都沒想到,原本三分鐘熱血的他這一次竟然能夠耐住寂寞連續修煉如此之長的時間。
整整三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