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所有人中，最為緊張的莫過於汪姨娘。從知道少齊訂婚，到大婚，到此刻，汪姨娘是越來越緊張，越來越恐懼。她恐懼的不是別的，她恐懼的就是永芳作為主母，會不會將露姐兒從她身邊搶走，會不會讓露姐兒以後都跟著主母，不再認她這個姨娘。每次想到這裡，汪姨娘就忍不住的恐懼。忍不住害怕。露姐兒是她的全部，如今她已經沒有在大少爺那裡爭寵的心思，她的一腔心思都是露姐兒身上。若是永芳真的要搶走露姐兒，汪姨娘猶豫著，她要不要答應，她要不要拒絕？
之前永芳對汪姨娘說了句露姐兒那裡她要多多用心。就是這句話讓汪姨娘忐忑起來，她一直在揣測永芳說這句話的用意，是不會搶露姐兒，還是說別的意思？汪姨娘緊張到幾乎渾身顫抖了。平姨娘站在汪姨娘身邊，瞧著汪姨娘的樣子，很是不屑。不過平姨娘是個不甘寂寞的人，有機會挑事她自然不會放過。平姨娘對汪姨娘小聲說道：「汪姐姐，你說露姐兒那麼惹人疼，大少奶奶見了，會不會就喜歡上，然後抱過去自己教養？要知道大少奶奶可是主母，要是將露姐兒養在奶奶名下，以後露姐兒可就是大爺的嫡長女了。那妹妹可就要恭喜姐姐了。」說罷，平姨娘略帶惡意，還有看好戲的意思笑了起來。
汪姨娘白了一張臉，沒吭聲。只是盯著門口。見露姐兒被奶娘帶了進來，汪姨娘趕緊上前，將露姐兒抱住。然後緊張的說道：「回大少奶奶的話，這便是露姐兒。」然後又著急的對露姐兒說道：「趕緊叫母親，不要忘了之前教你的規矩。」
露姐兒有點怯弱，不敢吭聲。汪姨娘急了，忍不住小聲的對露姐兒吼道：「快叫母親，以前教你的規矩都忘了嗎？」
永芳見了，暗皺一下眉頭，說道：「汪姨娘，你不必著急。孩子還小，不知道規矩也是有的。」
汪姨娘對永芳尷尬的笑了笑，「讓大少奶奶見笑了，露姐兒平日裡不是這樣的，只是今日怕是人多，她有點認生。」
永芳笑道：「小孩子都是這樣，這很平常，沒關係。」
永芳這裡是沒關係，但是少齊那裡卻是不同。少齊皺起眉頭，不滿的看著汪姨娘，「露姐兒都已經滿了三歲，你做姨娘的是如何教導的？連最起碼的規矩都不懂？」
汪姨娘頓時緊張得不行，連忙跪了下來，「請大爺息怒，露姐兒她只是，她只是……」
「相公，露姐兒這麼小，還沒到學規矩的時候，相公不必要求那麼嚴格。」永芳細聲勸解道。
但是少齊卻不這麼認為，「永芳，你是主母，這孩子的規矩你該抓緊了。三歲的孩子，可不小了。連最起碼的規矩都不懂，像什麼樣子。」
永芳暗皺眉頭，很顯然兩個人的觀點是相左的，要是她再說下去，說不定兩人就要爭論起來。永芳忍住，笑了笑，說道：「相公教訓的是，不過露姐兒這麼小，凡事都需要循序漸進，不可急於求成。相公，妾身說的可對？」
少齊點頭，「你說的不錯。不過希望下次見到露姐兒的時候，她起碼知道該給父親和母親請安，而不是傻傻的站著。」
永芳皺眉，她真的沒想到少齊對子女的態度會是這樣的，這讓永芳有點難以接受。不過轉念又想，似乎古代的男子都是這麼個樣子，就沒見到那個男子對自己的子女和顏悅色的。就是永禮大哥，說起行哥兒也是開心，但是一面對行哥兒的時候，就擺出嚴父的姿態，真是無法苟同。
永芳不想起爭執，也沒打算將自己的觀點強加於少齊身上，因此便說道：「相公放心吧，妾身會讓人好生教導露姐兒的。」
「那便好。」
汪姨娘聽到少齊說讓永芳好生教導露姐兒，頓時便傻了，好似天快塌了下來一般。汪姨娘想說點什麼，卻始終張不開口。她知道大少爺不是怎麼喜歡露姐兒，若是她再說些不合適的話，大少爺會不會徹底厭棄了她們母女兩人。汪姨娘被這樣的可能深深的折磨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永芳察覺到汪姨娘神情有異，臉色顯得十分灰白，似乎遇到了什麼天大的事情一般。永芳便對汪姨娘說道：「汪姨娘，以後你好生帶著露姐兒，多用點心。露姐兒別的都好，就是膽子小了點。」說罷，永芳拿出一個早就準備好的禮物，一個布娃娃，親手送到了露姐兒的手中。
露姐兒沒敢伸手，不停的往後縮，往汪姨娘的懷裡鑽。汪姨娘似乎回過神來，連忙說道：「大少奶奶，請您見諒。露姐兒她膽小，她不是有意的。」
永芳笑道，「放心，你不必緊張。小孩子見到陌生人都會這樣，這沒什麼。」說罷，摸摸露姐兒的頭，將布娃娃放到汪姨娘手中，「這是我給露姐兒的，你幫她收好。」接著永芳又讓青瓶送上另外一份禮物，這一份就很正式了，有布料，有散碎的銀錁子，還有一個銀項圈。
永芳對汪姨娘說道：「這些都是給露姐兒的，你好生幫她收著。」說罷，見汪姨娘依舊是一副緊張的樣子，永芳又笑道，不過聲音很小，「放心，你是她的親娘，沒人會從你手中搶走露姐兒的。」說完，永芳又鄭重的對汪姨娘點點頭。
汪姨娘先是沒回過神來，接著又是連連磕頭，「多謝大少奶奶，多謝大少奶奶。」
永芳回到位置上，笑道：「行了，起來吧。這麼跪著也不是個事，小心將露姐兒嚇壞了。」
「多謝大少奶奶。」
永芳轉頭對少齊笑道：「相公，露姐兒真可愛，要是膽子再大一點，定是個人見人愛的小丫頭。相公有福氣。」
少齊皺眉，看著永芳。他看不出露姐兒有什麼可愛之處，總是膽小怯弱的樣子，連一句話都不敢說，實在是讓人喜歡不起來。
永芳不去理會這冷酷男人的心思，只是對露姐兒笑。露姐兒似乎察覺到永芳是個沒有危險的人，便躲在汪姨娘身後，對永芳笑了笑，接著又縮了回去。永芳見了，心裡越發的覺著露姐兒可愛，感慨道孩子才是世上最為純真和善良的人。
永芳見少齊不以為意，對露姐兒這個女兒的態度，也實在是讓永芳看不過眼。永芳不想讓露姐兒難過，也不想為難大家，便對汪姨娘說道：「行了，你將露姐兒帶下去，好生教導。多讓她出來見見人，將來膽子也會大一些。」
「是，大少奶奶。婢妾全聽大少奶奶的。」因為永芳親口保證不會搶走露姐兒，因此汪姨娘對永芳是充滿了感激。不似一開始那般緊張忐忑，好似天都要塌下來似地。
汪姨娘走了，平姨娘留著也顯得有點多餘，永芳也將平姨娘打發了出去。永芳見屋裡的人都走後，便對少齊說道：「相公，事情都處置完了，這會還有點時間，不如讓妾身伺候相公讀書，如何？
少齊挑眉，看著永芳說道：」那好。「
永芳笑了起來，」相公請。「
永芳陪著少齊到了偏房讀書練字，少齊想要考校一下永芳的學問，便讓永芳寫個帖子來看看。永芳淡笑不語，提起筆，便書寫了一張王右軍的《黃庭經》，用館閣體書寫。寫罷，永芳笑道：」請相公點評！「
少齊走上前，拿起永芳的帖子看了起來，點點頭，說道：」嗯，很不錯，力道足夠。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了，還以為是男子書寫。「說完後，少齊便盯著永芳看。
永芳被看得有點心發慌，笑著掩飾道：」相公如此看著妾身，可是有什麼問題嗎？「」永芳，我很好奇你是如何練就這一手好字的？「少齊直接問道。
永芳有點心虛的笑了笑，一個原因是上輩子打了個基礎，這輩子先頭的永芳也打下了很好的根基。加之在白雲庵的時候很是苦悶，唯有練字才能打發時間。回到伯爵府後，永芳也沒放下這個功課，練字能讓她心情平靜，能讓她感受到希望。最要緊的是永芳心性堅定，心中有抱負，不似大部分的閨秀那般柔弱，加之她學的那門心法，使得她手腕有足夠的力道，這才能寫出這樣的字來。
只是這些理由永芳是不能說出口的，永芳對少齊笑了笑，說道：」相公，妾身在庵裡住了幾年，日子較為枯燥苦悶，多以練字打發時間。加之妾身身體好，手腕有力，如此才會。「說罷，永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好似是不好意思誇讚自己的一般。
少齊笑了下，他自然知道永芳是有功夫在身的。只是永芳不說，他也沒打算去問。他在想，總有一天他會揭開這個女人的秘密，他太好奇永芳還隱藏了什麼。」很不錯，不過你天分很好，一般人即便是像你這般練了十幾年，也未必能有你這麼好。「」相公謬讚了，妾身不過是隨性而寫罷了。「永芳笑道。
少齊大聲說道：」好一個隨性而寫，書寫就該如此，隨性方能寫出自己的風格來。「」相公好見識，聽相公這麼一說，妾身好像也明白了一點。「永芳努力的拍著馬屁。這樣的馬屁一定要多拍一點。反正男人就是喜歡聽好聽的話，尤其是當著女人的面的時候。
果然少齊顯得有點興奮，提筆揮毫，一張字帖便呈現在眼前。永芳走上前，親手磨墨，看著少齊的字，就能感覺到一股殺伐之氣，果真這個男人殺氣太重，非尋常男子可比。少齊揮毫完畢，退開一步，看著自己的作品，滿意的點點頭，然後問永芳，」如何？「」相公一手好字，妾身還是今日才看到如此好字，真正有眼福。「永芳一臉佩服的說道。
少齊卻突然皺起眉頭，」永芳，你說實話，你看這幅字，能看出什麼來？「
永芳奇怪於少齊的突然變臉，不過還是走上前，認真的端詳起來。仔細看了看，永芳皺起眉頭來，最後笑道：」相公，妾身想這幅字不如棄了可好？「
少齊盯著永芳，永芳被少齊如刀般的目光盯著，頓時汗毛直豎，心裡好不緊張。不過永芳一直強自鎮定，就是臉上的表情也努力維持著不變。只是少齊的殺氣太重，氣勢太強，壓的永芳快要喘不過氣來。永芳不敢和少齊的氣勢硬拚，只能以柔克剛。永芳努力露出一個笑容：」相公為何這般看著妾身，可是妾身說錯了什麼話？「
少齊依舊是氣勢十足，氣場強大，強大到屋中伺候的丫頭低著頭瑟瑟發抖，連頭都抬不起來。少齊走上前，突然挑起永芳的下巴，大拇指摩挲了兩下，問道：」永芳，你究竟看出了什麼？最好實話實說。「
永芳愕然，她從來沒想過宋少齊會有這麼一面。是她想的太簡單，還是宋少齊太過複雜？果真是皇室子弟，能活到大的就沒一個簡單的。永芳想通了這些，反倒是淡定下來，笑了笑，說道：」相公，你弄痛我了。「
少齊放開永芳，但是目光卻一直鎖定永芳。
永芳打了個寒顫，深吸一口氣，盯著字帖說道：」這幅字……「」等等。「少齊突然打斷了永芳的話，對在屋裡伺候的人，說道：」你們都出去，沒我的吩咐，誰也不准進來。若是發現有人在門口窺伺，嚴懲不貸。「」是。「丫頭們一個個魚貫出去，順便將門給關上。
少齊這才對永芳說道：」你繼續說。「
永芳深吸一口氣，再次說道：」相公，妾身觀這幅字似乎是充滿了殺伐之氣。「
少齊見永芳說完這句話後，並沒有再開口的意思，便問道：」就這樣？還看出什麼？「
永芳轉而盯著少齊，」相公真的要讓妾身說？「」你儘管說，咱們是夫妻，不分你我。「少齊很是堅定的說道。
永芳笑了起來，」那好，既然相公如此誠意待妾身，那妾身便放肆一回。「永芳乾脆放開了，就像少齊所說，他們是夫妻，如果少齊倒霉了，她這個做妻子的也是跑不了的。永芳沉住氣，斟酌了一番說道：」從這幅字中，我看出了相公心中有憤怒，有不滿，更有鴻鵠之志，非一般人可比。「
少齊皺眉，盯著永芳，」看出了這些？「
永芳點頭，」正是。相公雖有大志，只是環境使然，相公一腔抱負無處施展，從這字帖中，妾身還看出相公心頭的苦悶。「
少齊盯著永芳，一步一步走到永芳跟前。永芳忍著恐懼，沒有後退，始終笑臉迎人。永芳在賭，她在賭宋少齊不會對她如何，她在賭宋少齊的心性，賭宋少齊不是那種疑心病很重，不信任任何人，滿身戾氣的人。
少齊走到永芳跟前。永芳想到了千百種可能，可是唯獨沒有想到少齊竟然握住了她的手。少齊對永芳說道：」你很不錯，看來咱們果真是相配的。很好，你有這份見識，想來這內院事務交給你，我也能放心了。「
永芳頓時閉上眼睛，長舒一口氣。接著睜開眼睛，笑了起來，」妾身多謝相公信任。「
少齊皺皺眉頭，突然說了句，」我不喜歡你叫我相公，叫你自個妾身。「
永芳愣了下，頓時醒悟過來，」那妾身，不，那我該如何稱呼相公？「
少齊不滿的看著永芳，」這種問題還需要來問我嗎？別人怎麼稱呼，你便怎麼稱呼。「
永芳笑著點點頭，」我聽爺的吩咐。「
少齊點點頭，算是勉強滿意了。永芳不去追問為何少齊會在乎一個稱呼，她只知道少齊能夠對她主動說出自己的想法，這樣子很好。
少齊看著永芳的笑臉，心裡頭有點恍惚。他想起以前的潘氏總是略顯柔弱羞澀的叫他相公，從來不曾大聲說話，總是輕言細語，有時候不注意都不知道潘氏在說話。而每次永芳稱呼他為相公的時候，卻是中氣十足，極為自信，眼神堅定，完全不同於潘氏。這讓少齊忍不住會拿兩人做比較。但是少齊並不喜歡這種感覺，因此他才突然要求永芳以後不要再稱呼他為相公。
少齊收斂心思，對永芳點頭說道：」這樣便好。以後內院事務你自個拿主意吧。「
永芳笑著點頭，沒想到少齊這麼好說話，僅僅成婚兩天，少齊便給了她這個權利，永芳心裡有點爽，有點小小的得意，還有感激。感激少齊對她的信任。永芳拿起少齊的字，問道：」爺，這幅字該如何處置？「
少齊皺了下眉頭，說道：」照你說的，棄了吧。「
永芳笑著點頭，叫了個丫頭進來，讓丫頭準備了一個火盆，然後將紙張丟入火盆中。處理完這些後，永芳笑問：」爺，這樣處置可好。「
少齊板著臉點頭，」嗯，以後都這樣處置。「
永芳忍著笑，說道：」爺你自個看會書，我先出去吩咐丫頭們做事。「」你去吧。「
永芳出了偏房，將青瓶青袖都叫到身邊，還有常嬤嬤。永芳問青袖，」如何？可是將院子裡的人都認清楚了。「
青袖點頭，」回大少奶奶的話，奴婢照著吩咐，按照名冊都一一認識了。「
永芳點頭，然後說道：」今兒當著眾人的面，說讓你調教院中的丫頭，這話你可記住了？「
青袖頓時就覺著緊張，連忙說道：」回大少奶奶的話，奴婢怕是不能勝任這個事情，不如讓常嬤嬤去辦？「說完，青袖小心的看著永芳，又看了眼一旁的常嬤嬤。
永芳笑了起來，」放心，我說你行你就行。當然也少不了常嬤嬤的幫襯。常嬤嬤，青袖這丫頭畢竟年紀還小，還有許多不懂的，常嬤嬤辛苦一下，幫著青袖將院子裡得丫頭都好生調教一番。若是發現有那不守規矩的，或是心思重的丫頭，你們便報給我。將來有了機會，將人打發出去就是。「
常嬤嬤說道：」大少奶奶放心吧，奴婢曉得。奴婢定會好生幫著青袖姑娘將院裡的丫頭都調教一番，幫這大少奶奶好生看著那些個丫頭婆子，免得她們惹出是非來。「
永芳點頭，」辛苦常嬤嬤了。「」這是奴婢該做的，當不得大少奶奶這般說。「常嬤嬤對於永芳的安排，一開始心裡是不爽快的。竟然安排青袖這個丫頭去調教人，卻不安排她這個經年的嬤嬤，常嬤嬤都覺著永芳是不是糊塗了。這會常嬤嬤倒是看出來了，永芳是有意借此機會好生調教一番青袖，等青袖經過這次的事情後，定是比現在更為能幹，永芳也會更為倚重。很顯然永芳是將青袖當心腹來調教和使喚的。常嬤嬤想明白了永芳的心思後，那點不滿也就沒了。
只不過青袖依舊擔心，」大少奶奶，那珍珠她們四人，奴婢該如何處置才妥當？「
永芳笑了笑，說道：」凡事照著規矩來便是。「
常嬤嬤提醒道：」大少奶奶，珍珠和翡翠是先頭奶奶留下來的，繡琴和碧翠是多年伺候大少爺的。是不是該給點體面？「
永芳笑道：」嬤嬤，那你說該如何給體面？「
常嬤嬤看了眼幾個丫頭，然後湊到永芳耳朵邊，小聲的說道：」回大少奶奶的話，奴婢看了看，那四個丫頭都不是處子。「
永芳聽罷，皺眉。她是知道的，府中的嬤嬤眼睛一個比一個尖，單是看女人的身段，姿勢，便能判斷出誰還是處子。對於常嬤嬤的話，永芳是信了七成，不過還是問道：」嬤嬤，你說的話可是真的。「
常嬤嬤在永芳耳邊小聲的說道：」大奶奶，這事奴婢豈敢蒙騙奶奶。奴婢怕自個看走了眼，還找人問了問，說是先前那位潘奶奶在的時候做的主，那四個丫頭都是大少爺的通房丫頭。當年潘奶奶還在的時候，大少爺都收用了。「」那為何到如今也沒給個名分？「永芳問道。
常嬤嬤小聲的說道：」奶奶，這種事情自然要做主母的來做才合適。再一個，那四個丫頭也沒生養，大少爺究竟是個什麼心思，誰也不知道。加之先頭潘奶奶沒了，這事情自然是耽誤了下來。「
永芳聽罷，暗皺眉頭，接著又笑了笑，」辛苦嬤嬤了，此事我知道了。不過那四個丫頭既然是在這荷香院當差，就該守著荷香院的規矩。常嬤嬤，青袖，對她們四人，照著規矩來便是。「
常嬤嬤見永芳定了主意，也不好再勸。畢竟該說的她都說了，若是再聒噪下去，便惹人厭煩了。常嬤嬤和青袖齊齊說道：」是，大少奶奶。「
永芳猶豫了一下，又說道：」雖說是照著規矩來，不過她們四人畢竟是伺候大少爺的，你們總歸是要客氣一點。「
青袖和常嬤嬤彼此看了眼，這才齊聲說道：」奴婢明白，奴婢會把握住分寸的。「」嗯，那就好。「
永芳又問起青瓶來，」青瓶，嫁妝可都收拾好呢？「」回大少奶奶的話，奴婢和雲妮一起忙了一個下午，到如今也才清理了一多半。只怕到明日下午，才能將賬冊交到大少奶奶手中。「青瓶低聲說道。
永芳點頭，」慢點沒關係，關鍵是不能出錯。另外青瓶，你和常嬤嬤一道，將荷香院內所有的物件，無論大小，只要是冊子上有的，你們都照著冊子對一遍，重新登記造冊。等登記好了，青瓶你就去賬房，和賬房對個帳。另外你們打聽一下，以前隨著潘氏陪嫁過來的人，除了珍珠和翡翠外，還有哪些人？都在哪裡當差？還有潘氏的嫁妝，都是如何處置的？潘家可是收回去呢？「」是，大少奶奶。「
永芳想了想，還有兩件事情要吩咐下去。永芳對常嬤嬤和青袖說道：」嬤嬤，青袖，你們調教丫頭的時候，若是有得用的，便多留意一下，查清楚來歷和背景。將來說不定有用。「」是，大少奶奶。「
常嬤嬤卻提議道：」奶奶，明兒便是三朝回門的日子，要不奶奶從伯爵府帶兩個丫頭過來用，這樣也放心一點。「
永芳擺手制止了常嬤嬤的提議，」嬤嬤的提議不錯，不過這不合規矩。王府規矩大，這樣的事情咱們暫且還是別去想了。再說如今有你們也夠用了。對了，陪嫁過來的那幾個小丫頭，你們好生調教一番，說不定將來也能大用。「
常嬤嬤心知永芳指的是王妃顧氏那裡，便點頭說道：」大奶奶說的是，是奴婢糊塗了。那幾個小丫頭，奴婢一定好生調教。「」嗯，總歸這荷香院內的丫頭，你們都看好了。丫頭婆子們究竟是個什麼來路，咱們也不清楚。不過這正房，除了你們幾個人外，其他人沒我的允許，不許進來。「荷香院總共正房三間，中間這件便是迎客說話談事的地方，左邊偏房做了永芳的臥室，右邊偏房永芳是打算佈置成一個小書房的。這三間屋子，便是永芳以後活動的中心點，所有要緊的東西都是放在這三間屋子裡，自然是不容有失。
荷香院另外還有東西各兩間廂房，以前少齊沒大婚的時候，廂房是給那幾個丫頭歇息用的。別的丫頭婆子則是歇息在後面的那一排房子中。如今永芳來了，又帶了這麼多人過門，那幾間廂房，永芳便有了別的打算。不過此事不急，永芳打算等到三朝回門後再安排也不遲。
永芳吩咐道：」這幾天，你們將這屋裡好生收拾一番，尤其是左邊偏房，到時候有用。「」是，大少奶奶。「
暫且就是這些事情，剩下的便是準備明日三朝回門的事情。永芳對常嬤嬤說道：」嬤嬤，回門要準備的東西，可都準備妥當呢？「」回奶奶的話，都準備好了，奶奶放心吧。「」嗯，那便好。「永芳又看著青袖，」明日多預備兩套衣服，不可馬虎。「
青袖笑道：」奶奶放心，奴婢都記在心裡了，定不會誤了奶奶的事情。「
永芳吩咐完了事情，便打發丫頭們出去做事。金釵在門口守著，永芳問她：」金釵，青袖她們調教丫頭的時候，你也好生看看。若是看著有好的，你來稟報我。「
金釵高興的答應道：」多謝大少奶奶。「」嗯，去忙吧。「
永芳進了偏房，少齊還在看書。永芳發覺，少齊在看書的時候，表情依舊是嚴肅的。永芳走上前，小聲的提醒道：」爺，時辰不早了，咱們該去給父王還有母妃請安了。「
少齊皺了下眉頭，說道：」讓人去問問，這會父王和王妃都在做什麼？「
永芳點頭答應道：」爺稍等，我這就去吩咐。「」嗯，若是身邊的人不妥當，你就讓劉順去打聽。「劉順是少齊身邊的太監。少齊作為皇室子弟，自然有太監伺候。因劉順是太監，因此劉順也能進內院來。像是少齊身邊的那幾個小廝，都是在外院伺候，或是少齊出門的時候，跟在身邊伺候。
劉順在門房候著，得了吩咐，便急忙跑了出去。永芳回頭和少齊說話，」爺，我已經吩咐了人準備了飯菜，一會給父王和母妃請過安後，爺先回來用餐。「
少齊放下書本，看著永芳，」那你呢？「
永芳笑了笑，說道：」我是做媳婦的，自然要伺候父王和母妃用餐。「
少齊似乎有點不滿，不過永芳說的是規矩，少齊不好說什麼。不過最後少齊說了句，」再看吧。「便沒再吭聲了。
永芳低著頭，想到從今開始，就要過著受氣小媳婦的日子，心裡還真有點忐忑不安。不知道顧氏會不會藉著機會收拾自己。想到早上敬茶的時候，顧氏給的下馬威，雖然永芳很好的化解了。但是很顯然這越發的讓顧氏記恨上了。永芳預料到了顧氏對自己不會客氣，可是沒想到一來便如此做派。不過也對，顧氏是婆婆，作為婆婆，她有正當的理由，可以光明正大的收拾自己，何樂不為。反正無論顧氏怎麼做，別人都不會說她錯。若是永芳稍微有點反抗，那便是永芳的錯。
想想啊，這媳婦可真是不好做。還是男人好，活的不用這麼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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