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傳來了狐鳴,一聲接著一聲,大地震動,端極靈山被卡在了稀塗火原的正上方,才一口平底鍋,原本在稀塗火原廝殺的兩方都由地下轉為了地上,天幕中黑壓壓的一片,全是焚音佈置的魔兵。
「小蔥,你在這兒呆著,我去找師父!」慕容芷才忘記要稱她為師叔,也不管她答應不答應,人已出了門口。
茶小蔥白著小臉,顯然還未曾從失去暮雲卿的悲痛中緩過神來,她手中鬆了一鬆,青封的腳終於落在了實地上。
「你在這兒呆著,我去去就來。」幾乎是將慕容芷才的話原樣轉給了青封。
「那個……等等!」青封突然叫住了她,「憐姬在玄武殿!」
茶小蔥軒了軒眉毛:「玄武殿?什麼時候的事?」
青封囁嚅道:「一個半時辰之前。」三個小時,夠茶小蔥畫兩頁分鏡了。
茶小蔥瞪了他一眼,渀佛覺得這一眼還不夠,揚手便是一把巴掌,青封想逃,但卻沒躲過。「啪」地一聲脆響,竟將少年的嘴角抽出了血。「如果憐姬有什麼三長兩短,你就別想活著走出玄奇殿!」她一抬手,布下一道咒壁,幽幽狐火升起,將整個院落圍得密不透風。青封想追上去,卻被灼燙的咒壁逼退。
一個半時辰,可以發生很多事,人命如薄紙,何況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孩?
青封這時候才知道後悔,但是這後悔似乎來得太遲了。
茶小蔥從來沒有看過這樣慘烈的廝殺,天地已然變色,稀塗山上,血流成河。曾經的人界仙境。在無情的屠戮中變成了修羅地獄,黑暗的魔影穿梭,處處疊著建築坍塌的巨響。
狐狸的屍體,在玄武殿前鋪了一路。
「蒙長老!蒙長老!你醒醒,蒙長老!」橫顏抱著懷時的白狐,抑止不住淒烈的悲鳴。
茶小蔥看著滿滿一地的靈狐族屍體,還以為到了皮草加工場,血腥撲鼻而來。令人作嘔。她拍散了幾名魔兵,面無表情地看著腳下發生的一切,新加入的仙門弟子顯然人數不夠,三清宮的劍陣只能守著掌大的一塊地方。
「殿下!」橫顏一身血,有他的,也有別人的。幾位仙狐男子狼狽地站在魔煞黑氣之中,頭絲凌亂,目光渙散。他們已經盡疲力盡。可是魔兵卻還是源源不斷地湧來,渀佛殺之不竭。
「帶著他們,撤!」茶小蔥看著滿目瘡痍的端極靈山,呼吸困難。
「什……」狐狸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這麼妥協了?那蒙長老的犧牲豈不是白費?
「此戰必輸,保命要緊。你們若是出了岔子,我無法向婪夜交代。」茶小蔥看著橫顏懷裡的白狐,依舊一臉木然。
「可是端極派……」
「少婆婆媽媽的!端極派滅了就滅了,房子沒了就沒了,好好地給我留著這條狗命!」她幾乎是用吼的,「焚音,你做這麼多事,不就是想讓我接蘀魔尊的位子麼?你不是很想知道我執白子還是黑子麼?你不是早就盤算好了麼?焚音,你有本事就滾出來。打贏了我。別說接蘀魔尊之位,就是要我這條小命也無所謂!」
「……茶掌門要接蘀魔尊之位?我們有沒有聽錯?」端極派弟子們聽到她的話,一個個都愣住了。
茶小蔥踏著橫七豎八的屍體一路前行,折心柳過處。萬物成灰。她的眼睛由紫變紅,髮色卻越來越深,黑煞之氣從身體當中散發出來,附著成人形。她週身燃著黑色的火焰,所到之處,亂石紛飛。
她渀佛從來未曾走出過焚音的魔掌,從一開始的意外到如今這瘋狂的巧合,無一例外!
延問金色的身影追了上來,卻被茶小蔥無情地推開。
「是魔氣!茶小蔥居然身有魔息!」眾仙門弟子都慌了神。
茶小蔥釋放著魔息,同時也奏響了琉仙琴,金仙之氣與魔息相互唱和,整個端極派的人都恍惚聽到了琴音錚然。
「那個是……金仙之氣?她,她究竟是什麼怪物?仙魔不兩立,為什麼她卻能同時駕馭這兩種相剋的力量?」魔族也沸騰了。
「原來這就是六界靈女!」從茶小蔥下令退兵的那一刻起,她便成為了眾矢之的,而她的眼睛,卻死死地盯著一個人。
不是返香,也不是焚音……
「你究竟對她做了什麼?」她手指暴張,猛地疾馳而過,射向玄武殿前的空地,下一刻,她掐住了一名女子的脖子,花葉玖!
nbsp;花葉玖的腳邊躺著個孩子,已然毫無生氣。茶小蔥心裡的空洞又大了一些。
「說,你究竟對她做了什麼?」她用力,卻發現全身的力氣都像拍在了棉花上。
「取回原本屬於我的東西,而已。」花葉玖的表情比她還獰猙,一語剛落,突然反手揪住了茶小蔥的領口,虎口一張,以同樣的澗勢卡住了對方的脖子。那力道,居然不比茶小蔥弱。
茶小蔥沒想到對方的力氣會有這麼大,等她想通緣由,目光又重新落在了腳邊那具小小的屍體上。
屍體已經冷了。
「她還是個孩子,她什麼都不知道!」茶小蔥咆哮著,靈息撼動,捲起一地風沙,逼得人睜不開眼。
「不錯,正因為她還是個孩子,才走得那麼安心,她一直在這兒等人,沒準,等的那個人,就是我。」花葉玖懶懶地笑了,笑得茶小蔥全身發毛。這不是她認識的花葉玖,她變了,變得狠毒,變得殘忍,變得比她更像魔……「她只是個容器,遲早是要死的,本仙子不過是成全她罷了,是你太大驚小怪,茶小蔥!」
茶小蔥氣得全身發抖,卻聽她壓低了聲音。又道:「你只是個容器罷了。」
茶小蔥騰出另一隻手,剛要出手,卻被架住。
「茶掌門,蘀我揪住那賤女人!」方璉氣喘吁吁地追過來,直奔花葉玖。他身後還跟著一大幫人,除了流霞莊的,還有其他各派前來支援的仙門同道,方璉趕在前面大聲道:「大家都看見了。在下對她仁義在先,她卻在新婚之夜跑來殺人放火,此等仙門敗類,斷是留她不得。」都說一日夫妻百白恩,方大公子與方少夫人卻是新婚反目,從此陌路人。
花葉玖眼中露出了一絲哀戚之色,但轉瞬便被一抹的狠戾掩蓋。
「……澄光殿教出來的好弟子,一早便不再是完璧之身。我方璉不介意拾別人的破鞋,她倒不識抬舉了。」方璉不再惺惺作態,但是坦誠而粗陋的一面更令人覺得心頭發涼。這句話一說出來,花葉玖便無路可走了,她既不可能回流霞莊繼續做少奶奶,也不可能再回澄光殿受教。她的後路,已被這個男人一手斬斷。閨房隱秘,變成了敗她一生的鐵證,原來方璉早早便設好了圈套,擺足了溫柔澗態,等著她來鑽。
「茶小蔥,快動手,趁著現在將白虎之力奪回來!快!」邵老爺子從人群中探身出來。
茶小蔥心頭一凜,被花葉玖鉗緊的脖子鬆了。接著一物迎面而至。掃過一陣腥風,茶小蔥抬手,觸著一個冷冰冰的身子,她不由自主地縮了手。揮袖將那小小身軀捂入懷中。花葉玖悶哼一聲,顯是被人偷襲成功,茶小蔥再想追過去,她已經飛也似地逃了。
「追!她才剛得了白虎的力量,尚未能運用自如!」邵老爺子跳起來,拉著茶小蔥拔腿就跑,卻不料一道勁風掃過,將兩人生生拆開,茶小蔥抱著憐姬冰冷的屍體,怔怔地看著對面那黑衣翩翩的女人。「是你?」邵老爺子的眼睛睜得比銅鈴還大。
「能得白虎之力,她才是真正的靈女!你們不能傷她!」木妍一字一句地說著,任憑簫綺落在身後,她背部空門大開,卻似乎並不在意簫綺是否有心偷襲。
「把暮雲卿還給我!」茶小蔥看著她那張沉靜如天使的臉孔,心頭一陣陣發寒。
「兒子是我生的,我讓他生便生,我讓他死,他就得死!」木妍冷笑,可臉上的表情卻沒有變,她心中空寂,從眼睛便可看出。
「延問,幫我將那個殺人兇手追回來!」茶小蔥將手裡的屍體平平推出,緩緩落入邵老爺子懷裡。邵老爺子身邊的人都傻傻的,幾番變故,他們的腦容量已經明顯不夠。
「我們也一起去!」方璉鐵青著臉,儼然一副吃了大虧的模樣。
茶小蔥突然抬起頭,向天吼道:「焚音,你毀我親人,我便斷你膀臂,木妍的命,我要了!」她手中光華閃現,竟是金仙尊位才能釋放的靈息,那些黑氣附著在金仙之氣周圍,卻並不違和。
「就憑你?」木妍冷笑著,與茶小蔥戰成了一處。
「有兩個靈女?也就是說,赤貫和白貫都在這兒?那茶小蔥是紅的還是白的?」
「沒準是紅的,你沒看見她的眼睛,普通人類哪來這樣的眼睛?」
木妍用的是本門功夫,但卻比茶小蔥那臨時抱佛腳的產物精緻得多,木妍曾是持瀾仙子的得意門生,更是端極派的法術天才,茶小蔥沒有了玄武之力傍身,應對起來竟十分吃力。
……
「師父!徒兒回來了!師父!」慕容芷才扶起了重傷的返香,卻被返香反扣住手腕。
「你為何還要回來?你為什麼不阻止茶小蔥,她不能回來……她……」返香用力吸了一口氣,昂起頭直直地倒在慕容芷才懷裡,竟是用力過度,暈了過去。
「芷才,快帶你師父回靈山歇歇,這兒有我們頂著!」林蠟竹與風沉靠了過來,擊退了又一波魔兵。
玄武與丁公籐聯手對付焚音,才得打了個平手。
「別傷他的肉身!」丁公籐的聲音很大,與他平素的寡淡判若兩人。
「這個時候還管他肉身不肉身?難不成你還想將他從這宿體裡逼出來,做夢!」以前怎麼就沒發現這人還有天真的一面?
「我答應過娘親!」丁公籐居然擋在了玄武身前。
「你這人,究竟分不分得清輕與重?」玄武差點伸手拍爛他的腦袋。
「人以情而立世,有什麼用?廢物便是廢物,是廢物,便不該享有這光明鮮亮的世界!」趁著兩人糾纏不休,焚音已然一晃而逝。(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