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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289章 海納百川 文 / 冰妃襲陽

    迦洛站立的角度看不見星星。清朗的星輝形成細長的光束,稀稀拉拉地落在焚音的黑色衣袍上。迦洛不記得焚音在這兒呆了多久。

    「那姓花的丫頭有動作了。」慕容瑾玨在魔眼的逼視下一步步走來,停在離魔尊數步之遙的地方,施施然跪下。

    「哦?」焚音並沒覺得意外,「返香那邊怎麼看?」真相越來越近,可真正到了某個時刻,他卻開心不起來。

    「師父他……病得很嚴重,自從上次大戰之外,他就一直沒再出關。」慕容瑾玨小心地站起來,故意不去看那魔眼的窺探。迦洛皺了皺眉頭,即使是領了魔界右使之職,慕容瑾玨也沒有改變對返香的稱呼,彷彿心中還有執念,也難怪魔眼一直不相信他。

    幾人立在黑暗中,靜靜地看著腳下沉醒的大地。襄陽城裡,無數人影遊走如常,在黑夜裡看來,倒像是無數漫無目的四處飄蕩的鬼魅。

    「他若是真病,倒還好了。」焚音迎著一身星光走了出去,緩步踏上了城牆。襄陽城裡沒有燈,只有不知疲憊的走屍,無視身體腐爛的程度,在大街小巷裡躥來躥去。他說這樣的話,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意思。慕容瑾玨不卑不亢地跟在身後。

    這樣的死城是他沒有見過的,可是初次見到的時候,也沒像常人那般驚訝。慕容瑾玨大概永遠也忘不了他初次下山時,墮入渺夜之城的情景,那裡沒有光明,也沒有鮮花綠野,唯一亮目的顏色就是那無盡的血紅。魔族們坐在血池旁上呆,無聊令他們相互廝殺,甚至發瘋。作為是魔界的尊長與首領,焚音並不贊成他們貿然去人間行兇,他們多餘的精力,便全數發洩在自己人身上。

    在還沒懂得寂寞的時候。體驗寂寞的滋味。一切慾念的膨脹都變成了無稽的掙扎。襄陽城的滿城走屍沒有魂魄,不曾感悟,可是魔族卻是有血有肉的存在,他們只是與人不同而已。他們的願望通常更強烈,更簡單,更直接。他們主張殺戮。不過是想覓得一方樂土……以前他不懂,後來他懂了,可是懂得之後。他便再也回不去了。

    焚音從來沒問過他後不後悔,以真仙之驅伺在魔尊左右,可以說是仙門的恥辱,也是魔族的隱患,可是焚音從來不問。

    「尊上,如果這上面說的是真,那端極派與御華派已然勢成水火。這一次。如果端極派不出手,我們的勝算便有十成。」迦洛心中忌憚的是那個端極派那個號稱四掌門的小丫頭。能召令玄武,收服青龍的人,就算表面再平凡,也是不容小覷的,那一戰,他到現在還心有餘悸,頓了頓,才得接著道,「聽說茶小蔥那丫頭並未對青龍出手,如果只是玄武的話……」

    「迦洛,你以為像玄武那樣暴野張狂的性子會甘心聽一個黃毛丫頭的調令?」焚音胸有成竹地踱著方步,轉頭瞟了慕容瑾玨一眼。後者心事重重,像是並沒將迦洛的話放在心上。「放心吧,我看中的人,不會有錯,何苦要退而求其次呢?」這是棋局,更是賭約,返香最好是留著那條命,聽候結局,希望仙門這一次不要輸得太難看。

    「屬下不是很明白。」迦洛抓了抓腦袋,「那姓花的小姑娘,真的不用管麼?她心有業魔,說不定可以利用。」

    「利用?」焚音笑了,他笑得十分和煦,但目光卻冷得很,「一個胸無大志的人,也只配被利用而已。而我焚音要找的,是一個傳承,茶小蔥才是我看中的最好人選。同樣是喝酒,為什麼不趁著三分清醒時拿個大杯盛著?返香收她入門時,必然也是懷著與本座相同的想法。本座歷經輾轉,要等的,就是這樣一個人。返香願意爭,本座便陪他玩玩。所謂仙者,只知善惡蒼生,尋著借口挑釁外族,從來不知欲之所存,人之所倚,只要茶小蔥還是茶小蔥,她就不會放棄心中的念想,人有所欲,必有業魔,本座就等著這一天又有何妨。」

    慕容瑾玨直覺得焚音如此想法過於武斷,但要他提出些看法,卻又不能,思索半天,只得歎了口氣:「等……」其實焚音已經經不過起等待,他為了等這一天,做了很多事,扇動魁麟攻打仙門只是其一,真正的那顆棋子還放在她身旁,由她好好護著,好好晾著。赤貫、白貫雙星縱世,何者為邪,何者為正,卻是一道猜不盡的迷題……他能做的,只是追隨。

    若說業魔,那個叫花葉玖的女子只會更深,只是她誤打誤撞,投入仙門之中,就成了一身修為,卻掩去了五靈同修的特性,如果沒有茶小蔥,她或許是魔尊傳人的第一人選,可是,她缺少的始終是一個機緣。

    「尊上打算什麼時候動手?」只要將這一切做得無聲無息,便可以給魔族一片五彩斑斕的世界,他們可以代替這些行屍走肉真真切切地活著,活在人族的世界裡。這是焚音長久以來的心願,也是避免魔族自相殘殺的唯一辦法。

    「點玉大會什麼時候開始,我們便什麼時候動手。」焚音慢慢攏起了廣袖,流雲般的長髮,在星光下泛著淡淡青輝。

    「上元節?」正月十五是離朔日最遠的日子,確實是個絕好的機會。慕容瑾玨不禁與迦洛對望了一眼,這樣的計劃,他們能想到,仙門中人也一樣會想到,點玉大會畢竟不是仙門盛事,大部分修習內法與劍術的弟子都不用參加。

    「瑾玨,不知你有沒有看過那份叫做《六界異聞錄》的小冊子?」焚音左右而言它,說了些不相關的。慕容瑾玨有些愕然。聽說這個《六界異聞錄》一個月就出一期,主筆是個自稱「妙筆生」的人,但來歷如何,卻是無人知曉。此人對挖掘消息自有一套手段,真真假假難以捉摸。但是大部分的人不說,心裡卻信了。

    慕容瑾玨點點頭。

    「這個『妙筆生』應該與風無語有些夙怨,現在全御華派的人都在找他,相信,風無語會忙一陣子了。」焚音瞇起鳳目,勾嘴輕笑。「這個人若不是混水摸魚。必然會在點玉大會上有所行動,只要御華派被牽制住了,餘下的,好說。」他著意看了慕容瑾玨。似乎意有所指。

    慕容瑾玨正要回答,突然覺得背後寒涼,一轉頭。卻見椅上嵌著的魔眼正一眨不眨地望著自己,那眼神,分明就是想將他刺出個透明窟窿來。不經意地,出了一身冷汗。他想說:「萬一是端極派的人呢?」他還想說:「萬一端極派來的那個人是我的弟弟呢?」但只是想想,其實誰來,這結果都不會有任何改變。

    ……

    茶小蔥與執明再一次戰在了一起,這一次,比往常任何一次都來得狠戾。茶小蔥經過修習五行轉換之術,真正做到了一通百通。上陣之前便將全部靈息轉到了與火系法術相剋的水格。薄霧噴塗消散,餘下一地秋霜。執明的覆甲慢慢結了一層厚重的冰殼。

    茶小蔥手裡的折心柳,徹底變成了一條悠長的冰棘,手起手落之間寒風刺骨,刮著場中各人的衣袍獵獵作響。丁公籐看她應對有餘,才自默默地退了下去,與青封站在一處。

    青封忍不住道:「她明明是木系的內修,為什麼可以變成水系?」

    丁公籐搖了搖頭,道:「她從一開始就不是木系,她的屬性是無。」

    「無?那不是什麼都練不了?」青封不明白。

    「無,可以是什麼都練不了,但也可以是什麼都練得了,她是屬於後者。」丁公籐凝視場中,幽幽地道,「初時,折心柳主導靈脈,自然表現出木系的假象,實際上,那並不是小蔥姑娘的屬性,而僅指兵器。當實力上升到一定程度,她能主導兵器時,展現的才是她本身的屬性。她能在五行之中隨意轉換,只能說明她靈通五脈,海納百川。」

    丁公籐這一席話說得不快不慢,卻一再提醒著茶小蔥,驀地,她腦海中出現了一張奇怪的圖。那張圖是返香連著其它文書一齊擺過來的,她瞧著好看,便掛在了書房裡,但畫中畫的是什麼意思,她卻一直參不透。只看著五道不同顏色的繡線,有些像五行靈息的表徵。現在想想,那更像是一套完整的功體圖。

    她也聽說過,好的修者可以同時修煉兩種屬性的功體的,但是這樣的人她至今也沒見過。所以,五靈同修是她根本想都不敢想的……

    「持瀾仙子果然是一代天才,五行同修者,歷經六界當只有她一人。」執明抖落身上的冰層,漫不經心地掐起了道法訣。

    茶小蔥緩步一移,停在了與他手心相背的位置。方纔她是那一招沒有殺氣,只是情急當中使出的,現在回頭想想,似乎與師父留下的水系功體有些像,想到這裡,她試著運氣,果見空氣中凝雲成霧,由霧結冰,在週身覆上了一層冰甲。她一揚鞭,抖落柳枝上的冰屑,將長鞭凍成了一條長棍。忽地一陣風響,長棍擦著執明耳際掃去。

    凝霧成冰,似乎有個好聽的名字,叫什麼?

    她未及細想,對面的執明已有了反應,他祭住長槍,與茶小蔥激撞數下,兩人熟稔地拆招換招,似同在試探對方的實力。兩人都沒用全力,所以打鬥並不算激烈,只是風聲呼響,十分刺耳。

    「第四招。」執明冷喝一聲,令得她心頭一凜。隨著那尾音落下,兩條人影糾纏在一起。茶小蔥的招式中正端雅,起落間開合有度,竟有些名門正派的大家風範,渾不似一般女子身法那般嬌巧輕盈,她要打便是真打,絕計不是花架子。

    執明倒有些佩服這丫頭,看不出,她在武藝方面還是個練家子。像這樣的女子,就算未能入得仙門,行走江湖也不會吃虧。

    「霧為春露,冰為秋霜,我記起來了,這個叫『春露秋霜』!」茶小蔥一揮袖,引著冰甲在週身飛速旋轉,整個人影因為冰稜折射的彩光瑩亮瑰麗。她念動法訣,在春露秋霜的回護之下,放出了一招最低階的水系法術,冰墜。

    執明橫槍截擋,將冰塊悉數擋落,身若疾風,直衝面門。卻見茶小蔥身影一起,頓時沒有了蹤影。執明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這又是什麼心法?」青封吸了一口涼氣,這是第二次看到這種詭異的身法,這身法好像不屬於人類,也不是屬於仙門。

    「這個是『魔動幻影訣』。」丁公籐的聲音有些發顫,不知道是興奮還是害怕,他的幻影訣茶小蔥只看了一次,只是這一次,她便學了個通透,連細節的把握也恰到好處,一靜一動之間,根本不像是人。

    「魔……」青封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臉色蒼白。(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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