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小蔥能估量出婪夜的身高與位置,卻不能立即判斷出甬道的寬度,儘管婪夜已經緊緊地蜷成了一團,但仍舊免不了被殃及,一時被撞得兩耳如鐘鼓齊鳴,嗡嗡亂響。
同樣的情況在方璉身上沒有發生,他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手中捧著的女屍如同畢生的珍寶。也因為這個,他追來的速度慢了許多。
茶小蔥想不到有生之年還能見到真正的詐屍,也許是因為有婪夜在身邊的緣故,她尖叫過之後才發現其實也沒有想像中那麼可怕。
婪夜不是第一次被茶小蔥公主抱,但前幾次他都變成了狐狸,唯獨這一次,真是「爛漫」到了極致,茶某人抱男人的技術爛到地板上,速度簡直愧對她那死去的師父。
本來並不是大規模的騷亂,卻因為方璉的加入變得不那麼樂觀,他響亮的吼聲驚動了洞府裡守著的邪師們,茶小蔥的路立即被人影封著死死的。
即使是隱身狀態,也不可能那麼輕易就能閃過。
茶小蔥把心一橫,將婪夜的雙手往自己脖子上一圈一繞,雙臂伸開,似模似樣地量了量地道的寬度。
「小蔥,你別亂來!」婪夜被她這樣充滿男子漢氣概的動作嚇了一跳,剛想出言阻止,茶小蔥已分開雙腿,蹬上了兩邊粗糙的牆體。他掛在她身上,搖搖欲墜,手上沒力拽不住,但要這樣掉下去又負了茶小蔥一番好意。一時只得咬緊了牙關。
方璉從石室裡追出來,與此同時那些叫囂著的邪師也越來越近。
茶小蔥往上爬了兩步,伸手撈起婪夜,卻怎麼也掛不牢靠,無奈之下。只好伸手在他屁股下面亂摸。婪夜被她撩得心猿意馬,越發繃不住了。
「剛才說了,讓你別亂來!」他有點生氣了,茶小蔥就這點不好,每次被吃了豆腐都想立即吃回來,不管時間場合。她是不放過一切機會。
茶小蔥瞪了他一眼。可惜兩人都隱身,等於瞪空氣。
她藉著雙腿的蠻力就那麼撐著,兩邊的人馬都已經越來越近。現在上不得上,下不得下。她想出聲提醒婪夜用尾巴纏住自己,卻苦於不會用靈犀術不好出聲。想了想,伸過手來便要解婪夜的褲帶。
婪夜被她撓得欲焰焚身。心裡如二十五個耗子在抓,嗯,百爪到心。這丫頭也太不知輕重了!
他大概做夢也想不到。茶小蔥此刻只想把這蠢狐狸揍回原形,在床上肉搏的時候他知道出動那九條尾巴,到了這個時候,就忘記自己是異形畜牲這回事了。
「方公子,發生何事?」帶頭的那人跑得急,頂著個斗笠像一盞招魂燈,他身後跟著十一個同樣裝扮的人。身材高矮胖瘦都差不多,簡直像一對爹媽生的。
能生十一胞胎的女人。本事可不是一般地大。
茶小蔥有些走神,手上一滑,婪夜就往下掉。她只好揪著夫君大人的領子,噌噌噌又往上爬了三四步。但婪夜身量修長,就算雙腿劈成個「一」,也不能避開擠在甬道裡的人。
也許是因為婪夜比普通男人多了九條尾巴的重量,又或許是仙狐質量密度大,茶小蔥覺得這位笨蛋夫君比鵪鶉還蠢。
「尾巴啊,我說你的尾巴死哪裡去了?」眼見著兩邊人馬越逼越近,她終於忍不住發出一聲嘶吼,也就是這一聲吼,震壞了頭頂被水流腐蝕的鐘乳巖,大腿粗的石條稀里嘩啦往下掉。
方璉似乎聽出了茶小蔥的聲音,遲疑了一下,突然叫道:「覓兄,快抓住她,她便是端極派的四掌門!快!」伸手指了指方向,陡見石塊從天而降,他緊張地一縮頭,首先想到的仍是保護那寶貝師姐的屍體。
那些邪師聽到端極派四掌門的名頭,反倒猶豫了。
他們本就在仙門兩極的夾縫中生存,一方面,他們自然是希望仙盟盟主風無語能夠護得自己周全,另一方面,卻也是最難的,就是他們希望風無語能永遠護得這份周全,呵,永遠……
經過幾次合作,他們早已經將風盟主看穿了,身為仙盟之首,他不惜與邪門外道合作,且置整個襄陽城城民的性命於不顧,足見其心思狠戾,要想在這樣的人面前活得好,唯一的方法就是讓自己變得有長遠的利用價值。
如果在得到白虎之力前,將玄武之力滅了,他們還有用麼?
茶小蔥沒有注意到邪師們的猶豫,她想到這山洞會那麼不牢靠,一時被亂石打得手忙腳亂。
婪夜在她吼完便反應過來,但還是慢了一步,就在尾巴攀上頭頂的鐘乳巖的瞬間,茶小蔥從頭頂飛撲下來,他在空中抓了幾下,只抓到茶小蔥的一截褲帶,「嘶」地一聲裂響,誰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兩人都有點傻眼了。
或許是茶小蔥的獅子吼太有辨識度,沉悶的遠方傳來了一個驚喜交加的聲音。
「是宗主,宗主來救我們了!嗷嗷!」
婪夜抱著尾巴喘粗氣:「喂,『嗷嗷』是什麼意思?」
剛才太亂,他只聽到了這聲「嗷嗷」,感覺有點好笑,卻又一時笑不出來。
茶小蔥抱著自己的褲腰帶,做了一個引體向上,彎曲對折一百八十度,一個挺躍,雙腿雙掌同時撐開,婪夜配合地鬆開了手,卻只聽「嘶」的一聲響,褲腰帶沒事,褲襠陣亡了。
喵勒個蝴蝶的,這苗民的褲子也太不結實了,她活這麼大,終於在二十五歲又一次嘗到了開襠褲的美好滋味。
好涼快啊,屁股都快結冰了。
「宗主……」
邪師們大概清醒過來,聽到這兩個字,條件反射般地朝著茶小蔥落腳的地方狂奔。
「茶小蔥,抓住我。」婪夜的聲音從頭頂飄下。
「我擦,看不見。」茶小蔥做蟲蟲運動。一點一點地往上挪。
石塊落得差不多了,但還不是說話的時候。
「解除法術。」反正也知道萬俟正在哪裡了,可以一拼。婪夜對茶小蔥的破壞能力還是很有信心的。
「……不行,我的褲子開了,不能解除……」隔了一會兒,傳來了茶小蔥喪氣的回答。
「你……」婪夜在空中蕩了半天。也想了半天。決定還是把「你還是別解除法術了」換成了「你還是學點靈犀術吧」。這樣大大咧咧地說出來,不覺得丟人麼?
好在下面那些人各人心思,大概沒有多餘的幽默感取笑茶小蔥。
山洞那頭傳來了萬俟正元氣十足地吼聲:「宗主,宗主。你在哪兒啊?宗主,你帶了多少人來?」他的大嗓門雄厚獨特,又一次接管了楚地山洞的拆遷任務。茶小蔥才爬得兩步,又被石頭砸了下來。
邪師們都瞅住了這個機會撲上來。
雙方發生了大混戰,茶小蔥管混。邪師們管戰。
現在那些邪師們的格鬥技等於零,因為茶小蔥還隱身,他們有法術也不敢亂放,怕傷著自己人,所以她混得也不是很艱難,當然,如果後門能夠關點風最好。這樣子太冷了。
婪夜在上前看了一陣子,安下心來:「還有一柱香的時間。我等你。」
茶小蔥上躥下跳,答道:「你不用等了,先去救人!還有,讓那些不成器的傢伙找件衣服給我……」後面不知道說了些什麼,被邪師們的叫罵淹沒了。
婪夜看了方璉一眼,確定他抱著心愛的師姐沒有動手加入的意思,才放下了一百二十個心,藉著尾巴的力量向萬俟正發聲的地方蕩去。
萬俟正那破鑼似的嗓門繼續叫道:「大家吃些紫色的石鐘乳恢復體力,宗主馬上就到了!」
紫色的石鐘乳?
婪夜有些好奇地仰頭望去,果然看見五顏六色的石筍中間摻著少數紫色的,形狀是差不多,但卻呈透明狀。千狐洞裡也有石鐘乳,卻是冰封得多,小時候看過一些化去冰層的紫色鐘乳,摸起來涼涼的,舔一下卻是甜的,但是他那時候年紀還小,膽子也不大,不敢亂吃,今天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石鐘乳還可以補充體力。
殊知這紫色的石鐘乳並不是真的石頭,而是一種紫色小蜂結成的蜂巢,這種小蜂比較奇特,每年開春的時候離開巢穴,便會自釀蜜糖將巢穴上的進出孔封滿,外表上看起來,就跟普通的石鐘乳差不多。
婪夜掰了一塊放進嘴裡,甜得有些膩人,幸好是冷的,才沒有想吐的感覺。
連續吃了幾塊,明顯地感覺到失去的精力漸漸恢復。
試著放出幾道靈息,卻很快被結界擋了回來。
「萬俟兄弟,你們在哪兒?」他回頭看了一眼,確定茶小蔥無恙,才大步向前走去。
萬俟正的聲音從自面八方傳來,震得整個洞府嗡嗡直響。這洞府分為幾層,層層相通,小道四通八達,懸石又多,萬俟正的聲音經過幾重反射,已經聽不太出是從哪裡傳出的。
他停下步子,突然聽見茶小蔥的聲音粗獷而又凶暴地砸了過來:「黑小子,給你的乾坤袋呢?裡邊的妖怪呢?都給我放出來!」
萬俟正答道:「都放出來了,而且也都吃得差不多了。」仍舊中氣十足又響亮。
邪師們差點抹淚,難道萬俟淵這伙魂淡怎麼餓都餓不死,原來是全族自帶口糧了。他們同處楚境,自然也聽過萬俟家族吃妖怪一說,卻沒往深處去考證,再說了,小錢袋誰沒有?卻沒想到那黑小子身上掛著的髒兮兮的錢袋是個具有強大的空間收納能力的寶物……
「我去,你們不過是要煉屍嘛,幹什麼吃的都不給一口,這是有求於人的態度麼?若是我的話,也不會幫你了。」茶小蔥這句話是對著方璉說的。
方璉也不知道是幾世修來的倒霉,第一次見面,在重蓮山讓他出不了風頭,後又帶著一大幫人馬借道流霞莊,害他有妞不能泡,現在茶小蔥又搖身一變,成了勞什子宗主,直接掌握著他心愛親親的師姐女神完美復活計劃的關鍵。
他要是知道上次他威脅萬俟家族的計劃也是被茶小蔥從中破壞,不知會作何感想。
「茶……仙子,這分明是一場誤會。」方璉抱著僵冷的屍體,可憐巴巴地上前數步。
邪師們已經怒了,紛紛縱聲道:「哪有什麼誤會?這丫頭跑來搗亂才是真!」好不容易截住了萬俟家族的宗主,可不能這麼放過了,這是他們的想法。
早該料到方璉與這些邪師們會有分歧,婪夜乾脆不走了,站在一邊看熱鬧。
茶小蔥想著那條可恥的褲子,沒有了半點玩鬧的耐性,手捏了個法訣,正想祭出折心柳,突然腳下的地面劇烈地震動了一下,緊跟著,一道金光如同被燒著了屁股,急哄哄地衝了進來。把原本就脆弱不堪的洞府拆得七零八落。
「延問!這邊!」茶小蔥打了個忽哨。
延問愣了一下,跑近兩步,突然一轉身扎進了一面石壁。
「哇啊——」這一聲慘號夠清晰,看來也不用婪夜動心思找人了。
原來延問感覺到妖物的存在,想也不想便動了除妖的心思,這一個猛子扎進石壁,張嘴搶了萬俟正手裡的妖怪數只,也救了萬俟一族的人。
來得太是時候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