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無語堂堂仙盟盟主,竟然會為了掩蓋罪行而屠城,甚至連自己座下的弟子也不放過?
不,不應該只是這樣,他一定還別有所圖!
襄陽城從死城到鬼城的演變又說明了什麼?
普通修仙者的魂魄控制根本不足以支配整座城池,難道說是因為那些趕屍人?
「狐狸,你見過楚地的趕屍人麼?」茶小蔥將當日見到的情景又說了一遍。
經歷一月的艱苦奮鬥,茶小蔥非但沒有懷孕的跡象,反倒因為連日奔波勞累而瘦了一圈,婪夜只得暫時擱置了造小狐狸的計劃,兩人商量著回到臨安城。
「趕屍回故鄉並不是期著這一副死皮囊回到故里,而是為了帶回思鄉的魂,楚地的趕屍人也自己的規則,絕計不會允許私自將魂魄散滅,似乎,這些只是偽裝成趕屍人的邪師。」
兩人在回鳳凰畫坊之前先去了一趟臨安城御華派駐地,果不其然,撲了個空。
范銓沒有回來。
「如果是焚音,想必不會用這麼複雜的法子毀滅生魂。」茶小蔥尋思片刻,自言自語地道,「不知道在查風無語的人還有多少,照這個思路下去,那些人遲早也要出事。閻束蘭很可能已經查出了一點東西。」如果只是普通的誘姦案,仙門弟子根本不會貿然插手,仙家與官家並無多少世俗聯繫,閻束蘭作為御華派親傳弟子,斷不可能為了一個襄陽城守城副將的女兒有此動作,除非她一早知道兇手是誰……
「小蔥,你查到這裡便罷手,餘下的交給我就好。」如果風無語知道了茶小蔥有份查他的底。他一定會想盡辦法來阻止,如此打草驚蛇大可不必,要查趕屍人,光用靈狐族的子民就足夠了,「至於點玉大會,不妨讓林掌門設法替掉兩個名額。」
事情都被他想周全了。茶小蔥也沒有了質疑的餘地。
從襄陽城到臨安城。短短一個月的距離,幾乎讓人跨過了生死線,沒人能夠想像,在雲端看見的忙碌全都是空洞的軀殼演化的假象。也許是她涉世未深。對這個世界十分不瞭解,不知道,隨著時間的推移。這芸芸六界的善與惡已經模糊了界線。
回到鳳凰畫坊,風沉也已經到了。除了看向茶小蔥與婪夜時的眼神有些陰晴莫定,倒不見有什麼異樣。三人在廳中落座。葉眠親自上前來沏好了一壺茶。
茶小蔥看著葉眠細膩修長的手指,總覺得有些事不好開口。
風沉畢竟是風無語的骨肉,就算沒有父子感情……
「聽說襄陽城的疫情爆發,死了不少人。」風沉呷了口茶,低沉地語調聽不出情愫。但茶小蔥與婪夜都心知肚明:他要說的並不是這個,只是個開場白罷了。
果然,他放下了茶盞繼續道:「天底下有很多傳聞。我有一一做了記錄,明天的《六界異聞錄》會登出來。」新聞走了一個月就不算是新聞了。但是八卦不一樣,一個月的時間,足以刺激人們空前絕後的想像力,應該會有更多的版本可以分享。
「底稿我謄了一份。」
茶小蔥遲疑地接過了風沉手裡的一小疊底稿,一目十行地看起來。
婪夜的目光沒有從風沉臉上移開。
記憶中,風沉的眼神一直是溫和的,就算再銳利的情緒,也不會輕易表露,只是這一次,他看起來有些憔悴。對於修仙的人來說,身體上的疲憊很難浮現在臉上,唯一的可能便是他的心。想到這裡,他才轉臉去看茶小蔥。
茶小蔥緩緩合上了書稿:「這稿子還是別發出去了。」
確實不能發出去,這字裡行間,無一不是針對著風無語本人,從之前的同心紅線到現在夙世情仇,再加上個襄陽城屍變,雖然精彩,卻太過露骨,這樣做不飭於將自己一道推下火坑。御華派的弟子有能力查到掌門的噁心,就一定能查出《六界異聞錄》的幕後操縱者。
風沉笑了笑,似乎料定了茶小蔥會作此想,隔了半晌才道:「我沒辦法為她多做些什麼,這個,就當是我的一點小小心意。」
茶小蔥心中陡地一沉,臉色變了,婪夜不解地看過來,卻聽她喃喃地說了三個字。
「玉甌沉……」
原來竟是這樣!那個「沉」字,竟然是指他!
茶小蔥早該想到,光憑閻束蘭一人之力,不可能真會查出那麼多,她背後一定有人,卻沒想到這個人竟是風沉。閻束蘭在這場父與子的復仇遊戲當中,成了最無辜的炮灰,她分明是喜歡上了風沉,才甘心聽他擺佈,卻不想,竟這樣慘死在那個老畜牲的蹂躪之下。
一個是自己心心唸唸記掛的人,一個是從小教養自己的師父,所遇非淑,大概可以概括完她短暫一生所經歷的一切。
她緩緩地閉上了眼睛,紫眸流光中掩過一絲黯然,卻沒再言語。
那疊書稿又回到了風沉手上。
「戚如花的事我已經知道了,師叔這樣安排很好。」風沉的語氣還是一慣地溫和,只是此刻在茶小蔥聽來,又是別有一番滋味。
為了復仇,他可以不惜利用一切,他的溫和,他的偽裝,等到真正去掉,又還剩下什麼?
如果她茶小蔥不是制肘風無語的利器,他還能那麼費心?
「另外,師叔要問的事也有了眉目……」
茶小蔥滿腦子盤旋著閻束蘭的死狀,根本沒聽風沉在說些什麼。
「小蔥,是不是累了?」婪夜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突然執起了她的手,指法微涼,竟冷得有些發抖。他霍然起來,風沉的話也被打斷。
「我……的腦子有些亂,先回房了,風大哥。有什麼話你跟婪夜說就好。」茶小蔥抽回了手,來不及整理混亂的思維,便直直的撞向了門口,門外的葉眠只來得及發出半聲招呼,她就像一陣風似地跑遠了。
風沉的聲音徹底冷了下來,凌厲的視線就這樣停在了婪夜身上。
「婪夜公子。你當真是執著。」這句話絕計不是誇獎。低沉的語氣裡充滿了發怒的前兆。
「她是我的妻子,就算不我執著,她也只會是我婪夜的妻子。」婪夜端起半冷的茶,移至唇邊。忽然一滯,抬臉挑釁地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意,「她還答應了我。為我生個孩子……風兄,似乎,你給的那點金創藥沒有用哪……」他斯條慢理地坐下來。優雅地理順了黑亮的長髮。
風沉手裡的茶盞被他狠狠地摔在地上,「嘩啦」,茶水潑了一地。
「婪夜,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
「我沒喝醉也沒發瘋,我所做所願都是我自己所想,風沉,你太不瞭解我們仙狐族!」婪夜冷冷地挑起了眉。秀麗的臉上露出幾分不耐煩,「我們在一起了那麼久了。沒什麼不適應的,我真不明白,你整天擔心著別人床上的事是何用意!」傻子都聽得出他所說的「在一起」是什麼意思。對於仙獸而言,情情愛愛沒那麼的講究,實際行動才是最最重要的。
風沉眸中變幻,一張俊臉氣得一陣白一陣青,只是茶小蔥大概一輩子也看不到這位以溫厚著稱的風大哥最真實的一面。是素心花沒用,還是狐狸的媚術真那麼厲害?
他想破了腦袋也不明白,為什麼茶小蔥會那樣坦然地與這個禽獸朝夕相對……
不錯,他是管得太多了……
茶小蔥接受了太多的信息量,腦子有些忙不過來,躺在床上想了一陣子,竟然有了些睏意。半夢半醒之間,感覺有人移步床前,看了她半天。
好聞的蘭香飄了過來,茶小蔥皺了皺眉頭,叫了聲:「婪夜。」
溫暖的手指沿著她的臉頰移動,婪夜輕聲道:「不對,要叫我老公。」
茶小蔥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卻迎著婪夜低頭的一吻,被子被掀起了一角,透著些涼意,婪夜抱著她移過去了一點,兩人習慣地蜷緊在被子裡。茶小蔥安心地靠上了去,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腰身。婪夜的手移了下去,覆在茶小蔥的指節上,用力握住,溫暖而又有力。
「風大哥還說了些什麼?」她懶懶地蹭了蹭,輕輕甩了甩頭。
婪夜察覺到她的不適,抽回手指按在了她的太陽穴上。
「他讓我不要再接近你。」冷冷清清地聲音從頭頂傳來,沒有太多的情緒,只是緩緩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茶小蔥舒服地吁了口氣。
「就知道他會說這些。」她不意外,「還是因為同心紅線吧,這不怪他。」
「……嗯。」婪夜思忖著要如何向她開口,冥想半天,卻發出個性感的鼻音,茶小蔥心中一蕩,正要將手伸向那襟邊的繫帶,卻聽婪夜的鼻音轉變成了涼涼地歎息,彷彿有心事委決不下。
茶小蔥半撐起身子抬眼看他,想看清他的表情,卻被他溫柔的遮去了雙眼。
「你真的要幫暮雲卿修好那把逐日劍?」他不動聲色地換掉了話題,成功地將茶小蔥的注意力吸引住了。茶小蔥的思維很跳躍,絕計不會在一個問題上過多糾纏,只是這樣的人未免太過粗枝大葉,婪夜見她有了回應,反倒覺得心裡有些空蕩蕩的。
風沉的擔心與他的擔心其實是一回事,風沉擔心同心紅線起作用會害了茶小蔥,他則擔心同心紅線沒起作用,會令她再渡生死劫。
他的願望與風沉是相反的。
「那是他爹留下來的唯一念想,修好了聊勝於無。」這樣躺在床上聊天,令茶小蔥覺得冬日冷風裡格外溫馨。以前的婪夜是摸著床就要辦事的,熱情火辣得令人不敢直視,完全動物性的表現令她幾度哭笑不得。可是現在,她覺得他好像有些理解自己的生活了。
兩人依偎在這暖烘烘的被子裡,只露出兩個腦袋,兩人的眼睛貼得很近,因為近,所以看人的時候眼珠亂轉,生生被擠成了兩對逗雞眼。
「可以問問萬俟正,萬俟族人精鑄神兵利器,如果真的決定了,我們等點玉大會之後,去南方看看。相信那時候趕屍人那邊也應該有些消息了。」
茶小蔥沒聽風沉說話,婪夜卻是認真聽了的。
「對啊,說到萬俟正……」茶小蔥幾乎忘記了自己還是勞什子宗主這回事,「我不過讓他送些妖怪回去,按腳程也不該那麼久啊……他不會是把我的乾坤袋私吞了吧?」
婪夜一愣,沉默片刻。
「……應該是出事了。」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從玄黃島回來的時候,他便覺得有些不對,但大事小事如走馬燈似地閃過,他也沒想到那麼,可是現在思量,還真覺得有幾分不妙,身為仙門七大派之一的流霞莊……為什麼要染指萬俟家族?(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