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經·西山經》:「又西百八十里,曰泰器之山。觀水出焉,西流注於流沙。是多文鰩魚,狀如鯉魚,魚身而鳥翼,蒼文而白首,赤喙,常行西海,游於東海,以夜飛。」
文鰩,目屬飛魚,顧名思義,即是會飛的魚。
此怪魚紅喙含毒,有雙翼如鵬鳥,翅尾尖銳,行動迅捷,一般喜歡在夜間行動。文鰩產於東海,四下水脈並連,能夠北上蓬萊並不奇怪,但奇怪的是它居然會選擇將重蓮山下的淨蓮湖作為棲身之所。
眾人被咒風捲至對岸,散仙們皆盡被少年一招所傷,一時間俱鬼哭狼嚎地滾倒在地,地上的青草很快就被鮮血染紅了。
傍湖而居的居民們聽得屋外慘號連連,紛紛跑了出來。
與此同時,寨中一隊人馬手持魚叉、長矛自山門奔向這頭。為首的男子大概四十來歲,生得一張馬臉,兩眉之間距離甚近,瞪目呈一副凶相,幸得身材高大威猛,綜合頭身比例看來,尚算得上是五官端正,高大英偉,外表忠直。
引路前來的正是方才在漁灣收船的那位老漢。
「方寨主,你看!」老漢朝天一指,眾人皆不約而同地向遠處望去。
只見天幕之下,一條青紋大魚振翅疾行,與一道杏黃色的纖影糾纏在一起,那女子手中光華隱現,將一柄長劍舞得有如靈蛇一般,正是澄光殿玉瑤仙座座下花葉玖花仙子。
有澄光殿仙子親蒞助戰,應當無虞,一干人等懸起的心,終於落了下來。
方寨主與花葉玖打了個照面,微一點頭,目光很快被躺地慘呼的散仙們拉走。
「……方寨主,我等入湖修行數百年,與貴寨河水不犯井水,孰料今次竟被貴寨一老者所傷,素聞寨主剛正不阿,可得為我等做主……」其中一人滾爬起,滿身是血地跪在面前。
見此慘象,方寨主不禁虎目一寒:「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此人面帶恨色,即將之前在淨蓮湖底冰洞之內發生的來龍去脈,略略說了一遍,自然刪去了對自己不利的情節。
方寨主觀其顏色,不似害有內傷,但是雙肩塌下,血染層衣,看上去頗為狼狽。與他同等情狀的居然有六七人之多。
顯然,這些散仙均是被人打斷琵琶骨,斷去了中繼之氣,修仙之人若遭此劫,想要再續行仙途就必須從頭練起,等同於修為盡毀!觀此手法,分明是仙門同道所為。
青竹寨中雖也有仙門人士,卻從未曾聽說有這麼一號人物,竟能在瞬息之間折人修為。
方寨主沉默片刻,將視線投向了不遠處的那座柳氏小驛。
近來往來修者頗多,小驛裡新添了不少陌生面孔,要說此事因由他們而起,倒也合情合理。可是淨蓮湖底的散仙們一直與世無爭,閒居雅修,為何會遭人如此辱虐?
進一步想,卻又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懇請方寨主為我等做主!」
餘人見方寨主久不答話,竟皆跌跌撞撞地爬起來,一起跪倒在他腳下。
「方寨主……」
啣環塢居民念及自己差點為這些散仙所害,心有不甘,正欲申辯,卻聽一個稚嫩的童聲自人群中響起。
「高個子叔叔,不關老爺爺的事,方才在湖底的時候,這些叔叔都只顧著自己,想丟下我們不管,幸好神仙姐姐來了……我想那位老爺爺一定是生氣了,才打傷這些叔叔的,老爺爺沒有錯!」在場眾人齊齊將目光聚集,才自發現人群中還站著一位衣著襤褸的小娃娃。
「老爺爺?」都說童言無忌,孩子的話總有七分是真,但方寨主環視一周,卻並未見到這孩子口中所說的老爺爺。方才老者化身為少年的那一幕並沒有人看見,是以在那孩子的眼中,就是老爺爺打傷了這些胖叔叔。
「方寨主,這位小朋友所言不差,修仙之人不以百姓蒼生為念,反欲將我們作餌引開那怪魚,其心叵測!那位前輩只不過是略施懲戒,並未做錯!」啣環塢的居民們想起方纔那一幕還心有餘悸,回憶起那老者臨走時說的話,竟是一語便點破了這等散仙的用心,他們本不想得罪仙門中人,並未及時提及事情原委,此際卻見散仙們惡人先告狀,不由得一個個義憤填膺。
「這位小兄弟,你剛才說的老爺爺在哪?可否指給叔叔看?」方寨主盡量和藹地彎下腰去,卻不料一雙素手自面前攬過,將孩子迅速搶回,一把按進了懷裡。
他愕然抬頭,卻迎上了一雙無辜的大眼睛。
「小孩子不會說話,還請寨主不要怪罪!」
那少婦一捋散開的青絲,側頭將臉垂下,但這驚鴻一瞥,卻給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娘……」那孩童不服氣地瞪了那些散仙一眼,「我說的都是事實!是他們不對在先……」
散仙們面面相覷,只覺赧然。
那婦人顯是害怕孩子說話心直口快得罪這些仙門中人,趕緊將孩子推走了。
方寨主想要弄個明白,卻是無法。
就在此時,頭頂一聲巨響,寨中居民皆是嘩然仰看。方纔他們只顧著詢問內情,沒注意到花葉玖與文鰩一路纏鬥竟已來到了青竹寨上空。
眾人這時才看清,這怪魚文鰩身長丈許,渾身覆著青色鱗甲,翅有三尺餘,猶自在半空盤旋不下,魚頭兩側一雙烏目賊大無神,乍一眼看去,倒像是蒼青平甲上被人鑿出了兩個大窟窿。
花葉玖似有意將文鰩逼離水域,她手執法華不滅,帶起一地狂沙。湖岸上立時飛沙走石,堤柳樹霎時被捲倒好幾棵。
湖畔涼亭裡的兩位白衣公子一臉淡然地看著頭上亭頂被大風捲跑了……
「嘖嘖,這小妞真是霸道。」其中一位白衣公子目送亭頂遠去,口中咋咋有聲。
「是她?」另一位白衣少年則看清了花葉玖的容顏,當下一怔。
「怎麼?是你老相好?」先出言的白衣公子笑了笑,沒理會同伴的反應,即將錦袖一揚,指向了花葉玖停浮的位置,道,「錯處有三。其一,不該將文鰩逼得太緊,催魚上岸,分明是給它選了一條死路,勢必會被強勢反撲;其二,不該接近人群,此一來,容易錯傷無辜,造成不必要的麻煩;其三,法術張揚,原本只需一招便可結束的戰爭,她卻拖了這麼久。是以,極為不智。」
「所以說哪,沒胸的姑娘不一定有腦。」說話間,一位布衣少年懶洋洋地從樹影中走出來,抬臉看向天空中那抹麗影,「她還是跟以前一樣,除了二百五還是二百五,不過也好,有了長相什麼都可以抵消了。」
「你這是在嫉妒?」
「我嫉妒個啥?我可是有胸的!」那少年根本就沒想起自己現在也是個平胸龍套,還驕傲地挺了挺胸,展示並不存在的胸肌,「等一會,看我英雄救美!」
花葉玖施展土系法術與文鰩激鬥,一路步步緊逼只為了激怒它。
一人一魚從水裡打到天上,從天上又滾下了陸地,鬧得青竹寨一片狼藉,可她身姿曼妙,劍勢如虹,使得滿地觀眾只記得看仙女,看美人,完全忘記了自己家的屋子。
就在涼亭處三人說笑的當口,湖畔居民的屋頂便又被吹飛了三四塊。
「讓開!」花葉玖見時間已經差不多了,起手捏了一個法訣,避開人群。
人們猛見頭頂一黑,三塊石巖迎面砸下,不知是誰哭叫了一聲,人群紛亂跑動,空地上亂成了一鍋粥。
那文鰩嘯鳴一聲,被巨岩擊中,在空中翻了一個身,張開大嘴朝人群剷去。
「飛巖術!」方寨主一愣,驀地想起了寨中居民的財產安全……這三顆大石頭砸下,料想有家的回去也沒屋子住了。
「是時候了!」說時遲那時快,一道灰影掠過,一位布衣少年朝那三塊巨岩飛速奔去,其身法之快,令人乍舌。
「不錯!這一招夠火候了!」白衣公子神色一斂,露出幾分讚許。
少年以迅雷不見掩耳之勢擋住了一塊飛巖,身形微頓,緊跟著借力一帶,將其掉轉了方向,直撞向其它兩顆岩石。眾人聽得耳畔「轟隆」一聲,震耳欲聾,三塊岩石撞擊在一處,爆發出一片火花,齊齊落在文鰩背上。
文鰩吃痛,又再翻身一滾,掙扎著墜落地面。
「娘親!」地面上一聲驚呼。
花葉玖在上方看得清楚,那文鰩跌落的方向尚有一婦人無助呆立,但此時要救,已是不及。
情急之下,她斂起法咒,回身將長劍擲向魚背,隨著一聲慘嘯,間雜著令人牙酸的啾鳴,文鰩蜷身,稍稍改變了方向,一擰身,卻將一雙烏目對準了花葉玖!
「花仙子!」
「花姑娘!」
「二百五!」
那少年焦急之際,口無遮攔,一面叫著,一面朝花葉玖發足疾馳,倒真有點英雄救美的架勢。「夠了!」面前白影一閃,一位白衣公子斷然將他攔下。
他眼中含著一絲肅殺,剛想出言,卻不想少年身形一矮,竟從他脅下鑽過,直向花葉玖奔去。
花葉玖懵然間聽到這聲「二百五」,不覺勃然大怒,無奈這時已騰挪不及,竟被文鰩口中噴出的黑汁擊中臉面,頓時驚呼一聲,滾落雲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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