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哥也隨他父親的性子,人家問了,就如實答:「不貴,才50文一斤,我們家每天都要買上一兩斤,現在沒了我還想的緊呢?」
說到這,想到地瓜聞著的那般味道,在吃到口中的滋味,他就饞了,眼底打量全了這村長的表情。
「什麼,要50文一斤!」劉貴一聽就炸毛了。被一旁也跟著聽到現在的林璐瞪眼拉扯了一下,才稍微冷靜了些。
劉貴的婆子林璐忙上前緩和著道:「你們說的這兩人其實聽著像是我們村裡人,小丫頭是不是精神頭十足,喜歡穿紅襖子,紮著一個或兩個簡單的髻,額前蓄著小碎發的?」
「呀,對啊,怎的明明有這人啊,怎說沒有?」中年人不滿的瞪了幾眼說謊的劉貴,表露出不悅。
林璐忙過來打圓場,才蒙說過去,約了他們明天再來,扯說他們今天不在家。
這中年男子才眼底泛起一絲笑意來,帶著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點了頭,說了聲好,答應明天再來。
在他們走後,劉貴就惱起來,「好啊,那家是真的挖到寶了,還想瞞著咱村裡,現在人家都找上門來求購了,明天帶著這對父子上山,就是個活生生的人證,看他們還怎麼說。」
劉貴來回在屋裡走了幾圈,氣呼呼的坐下灌了口茶,還是火冒三丈高。
劉家的兒媳秦蘭此時正被林璐趕回娘家去處理劉雨定親的事,並不在家,可是劉貴的兒子劉志東卻是在場,也是聽了個正著,看到自己的老爹這麼的激動,不陰不陽的在旁邊搭著他話裡的意思往下說,也順了劉貴的意思,又好給這家,只知道暗中賺錢他們家裡添一把火。
於是劉志東就一個勁的在一旁道:「嗯。爹你說的對。爹你說的太對了!」
林璐倒不是挺在意這事,語氣平淡道:「他們家挖到的,也是他們家的,你別攙和的緊。這地瓜這麼的好。且比肉價,如果咱們村裡都能種上,豈不是你這村長臉上,往後走到哪裡都有光啊,你好好與人家去說,看能不能讓點出來,不就成了。」
劉貴一聽是啊,就是這麼個的理,但他直接忽略了過去林璐後面一句,要好好去與人家說。
遂劉貴當時就急急的叫一旁的兒子。去招了村裡幾個「能人」來自己家裡,商量著對策。他現在腦中轉著林璐的前半句能讓他臉上有光的話,心裡興奮莫名。
村子裡的人,對得知了這個消息,是早已心裡有了點的準備的。不然他們可不會這樣子的每天往山上去挖,去尋找。
現在居然有人跑來正明瞭這件事,可謂是給他們每個人的身上打了一劑興奮劑,他們現在就激動的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村子裡的人被劉貴給叫來,而且還聽他這樣子一說,於是就想種地哪有這麼好的賺頭,一年忙到頭。只夠餬口而已,沒什麼多餘的錢。
聽完劉貴的敘述後就毫無意外的炸開了鍋,就想要立馬的上山去找他們這一家人問清楚,結果還是這個村子裡相較於其他人來更有點精明的李大壯說了句中肯的話:
「你們今天一窩蜂的去,他們明天就能藏起來,就能讓你們再也找不到。你們信是不信?」
村裡人才安靜了下來。可不就是這個理嗎?這家人有多狡猾,村裡的人都是知道的。
於是終於是在忍耐了一個晚上後,他們也等不得那對父子來,今天就一大早趕緊要上山來質問一番來了。
李大壯站著離劉貴最近處,聽的劉貴只是在詢問。照著他的想法,今天無論如何都是會有結果的,他絕對的有信心。
若按他李大壯意思就該現在推門進去,找了再說,肯定能找到,哪有什麼好問的,買主都找上門了。何況劉堅嵐娘剛剛話裡話外也都認下,現在只是不鬆口而已。
李大壯的雙眼不安分的從院子裡頭掃,瞇眼打量這院落。
知曉一家人在聽得劉貴口中大言不慚的說這地瓜關係他們全村人的利益時,就在想他怎麼的能說的出口這樣子的話來。
心說當初你們這一村人把我們往山上趕時怎麼就沒認為我們也是同村人,村裡每家每戶哪個人不都厭惡他們一家,一有不順意就把這頂帽子往他們這一家頭上扣,那時可是想過我們也是同村人嗎?村裡經常不時傳出他們家的流言蜚語,你們這村長不還是聽之任之,你們當我們是同村人嗎?
現在帶領這麼多人來找他們家評理來,覺著什麼活沒干的人吃虧了,豈不可笑?
這些人啊,臉皮怎麼比城牆還厚呢,知曉站在一旁不吱聲,看這村長帶來的七八人直囔囔自己吃了大虧,真是什麼人都有,她今天就是見識到什麼叫厚臉皮了。
村長劉貴呵斥一聲,止住後面直囔囔的人語,評理自然重要,但他也沒忘記要好好與這家人談談,畢竟這是一門生財之道,弄好了,就是他這個村長的功績。
「這樣子,劉堅大兄弟,你先讓我們進去,咱們坐下好好談談。」劉貴示意劉堅把這柵欄門打開。
「對對,讓我們開門進去看看,說不定這地瓜就藏在裡頭,李大壯和劉權,村長的侄子最是起勁,猛拍打柵欄門咯吱咯吱響。探身直往裡頭瞧,兩人心裡都想著,早知道上次就該看的仔細些,也不知道現在他家屋裡頭還有沒有那地瓜了,這些天也沒見這家人進城賣,別是已經賣完了。他們都有些著急起來。
劉貴身後幾人也急不可待,要吵囔著進去。
「這村長,你不要忘記,這可不是你們家,你帶人把知曉趕上山不記得了嗎?嵐娘的話輕飄飄想起,諷刺之意甚是明顯。
「帶頭來尋我家的事,你憑什麼就認為這地瓜和你們有關係?這是你們種的?做活了?現在聽風就是雨說是全村人的,今天絕對不讓你再欺我家,我告訴你,你們別想佔這個便宜。你們打的好算盤看著我家掙了幾個錢了,想著來分一杯羹,這天下哪有這般容易的事,你們這和明搶有什麼區別?
嵐娘的一番大聲呵斥。使村長劉貴面紅耳赤,後面的李大壯見勢不對,立馬扯著嗓子帶著身後的人哄鬧開來:「什麼是你的,你在山上種,就是我們全村的!」
知曉冷眼瞧這李大壯是最會挑事,被他這一說,剛讓嵐娘訓罵後平息下來的人又狂躁起來,都認為自己委屈了……
這群人也理直氣壯的呼應吆喝,囔囔聲一片。
如今經過這一年來的接觸,知曉已經深刻的意識到這群村民本性。心眼小,愛眼紅,愛道是非,嫉妒心極強,蠻不講理簡直什麼缺點都有。
聽到一點的風聲就帶著村裡壯漢上來鬧事。無禮取鬧的來質問,這群人精力旺盛之極。
地瓜見都沒見過,更別說是種過了,根本沒他們的份兒,可他們就能堅定的認為是他們的。
看來今天可不太容易善了了,知曉打定了主意,身旁人都聽了李大壯的話後一副要揍他的怒火中燒的模樣。
知曉甩甩脖子。揉揉手腕,做起了熱身運動,還把她自己手上的珵亮的護腕也給擦了一遍,萬不得已之時是可以幫上忙的,反正裡頭的銀針也只是抹了點的麻醉粉而已,傷不了人的。只要別對要害部位就成。知曉心裡嘿嘿直笑。
知曉還想到了她那慣用的砍刀,就想轉身去拿,也好助長自己家的聲勢,人群後面突然冒出一婆子,定睛一看是那劉婆子帶著兩個人急匆匆跑來。一跑一動一囔:「哎呀,我的娘呦,人來了,來了。」
忙擠站到劉貴的另一側,盯著劉堅嵐娘又偷瞄了一眼知曉傻傻的看向她,劉婆子呵呵一笑:「今天有你們好果子吃的,哼。」說著把頭神氣一拽。
然後把她身後的兩人往前一推:「這就是證人,看你們今天還想賴!」
劉婆子得意洋洋的斜眼看院內眾人,往村長劉貴那湊去。
這下劉婆子可瞅準了機會了,上次在李大壯家被這「災星」囔囔著落了面子,從昨天又得知一個爆炸性的消息後,這回可不是她空穴來風,都是有證人的,她就使足了勁,打算今天來把上次掛掉的面子掙回來。
今天一大早就自告奮勇的呆在自家院子裡往那直通村口放向的小路守望著,可把這兩人給盼來了,她豈能不興奮,這會定要這家交出這發財的秘密,自己家也好分一杯羹,劉婆子興奮的搓手暗暗想著。
這消息真可謂驚天霹靂,這不就是證明她從前沒扯謊嗎?這家人就是有著發財的秘密瞞著全村人,這回她連證人都給揪來了,這不是鐵一般的事實是什麼?!
這消息可讓她昨晚上都沒好好安穩睡下,就等著今天來挫挫他們家的威風,看他們這家還強。
「大娘,我看你這是誤會了,我們賴什麼,有這地瓜,我們就跟本沒賴過,你不信可以問這村長及旁人。」劉堅好笑的看著這直挺腰板,就等著看自己家好戲的劉婆子。
劉婆子疑惑的回頭看向村長,見劉貴微微點點頭,她啞了,怎的?這回這家人倒是承認的快,上次她逼著那丫頭問,她怎麼的就不會老老實實的交代,今天估摸是跑不掉了,她把人都揪來了,他們一家倒是早早承認下了。
真是,太狡猾了,太小人了些吧,劉婆子憤憤然的想著。
「那你們就快點的把這地瓜交出來吧,省得大家都面子上不好看。」劉婆子說道。
嵐娘劉堅聽了她這話,一個翻白眼,一個呵呵笑,都不理她,視線對上被劉婆子強拉上山,顯見是嬌慣的很的兩人,直到現在還在那彎著腰直喘氣。
可見劉婆子剛才上山來是有多麼急切,嵐娘往劉婆子那身板上瞧去,真是老當益壯啊。
帶這倆人來又怎樣,劉堅和嵐娘有些搞不懂,承認自家有地瓜一事,對他們來說真這麼重要,恐怕不盡然。就像李大壯那樣心思的人都不在少數,都喜歡打別人的小算盤,尤其是這一年來自家有錢了後。看看這後面的這些人,平日沒什麼事盼著自家倒些霉,一旦看自己家日子過的好些了,怎麼酸的話都出來了。隨著時間推移,現在如今愈發的嚴重。
「好了,村長,今天我們家也把這事情與你說清了,這地瓜可是與村裡一點都不沾邊,你們還是歇了那心思吧?」劉堅對著這興沖沖上山來的一行人揮手道,讓他們趕快走。
「劉堅你別亂說,這些山就是我們祖祖輩輩留給我們村的,你在山上挖到寶貝,就該屬於我們全村人。你還是把那種苗交出來吧。」
李大壯對劉堅的這態度很不滿,這老實巴交的一個人,今天怎麼就看上去不太對頭,與平日不太一樣,給人的感覺有些強硬。怪不得人家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家個個都是棒槌。
「怎的,明明是我就家的東西,感情今天你們打算是來明搶嗎?」劉堅扯住嵐娘又準備大罵的衝動,冷聲問道,瞟了眼這群她早就看透的人。
「哪裡,呵呵。劉堅你可別誤會,今天也是誰想上上來問問情況。」劉貴一副打圓場,雙眼精光閃動,「劉堅啊,這地瓜種苗你們在何處挖到的,拿出來讓我們大家見見。也好知道到底是個什麼事物,能賣得這般與肉價一樣的貴。」
劉貴在一旁又去看向還在低頭咳嗽直喘氣的倆人,翻了個白眼,這兩個人身體素質也太差了,不過現在有人證在此。也不怕這家人隨便拿點的東西來糊弄他們。
嵐娘在一旁冷笑,這村長的心思她還不知道嗎?先是想著見見,再然後就要開口要了,和著與明搶有什麼區別,她是絕對不會答應的,沒完沒了的欺負自己家,總歸要到個頭,真虧得這一村之長能這般信口雌黃的亂說。
劉堅在一旁沒理會嵐娘頻頻向他使來的眼色,吩咐了二妮一聲,讓她進屋把桌上幾個煮熟的地瓜連盤子一起端來。
二妮在兩大人臉上來回看了幾眼。又見知曉對劉叔讓她進屋拿出來很是不滿意,嘟著嘴。
在劉堅又與她吩咐後,二妮也只得進屋去拿。
二妮心裡犯嘀咕,李大壯上來也情有可原,得了點的希望火苗子要燃起來,他就是這樣子的人,自從上次的那件事後,他就安分了些時日。
此時連帶村長劉貴今天招了一大群人來上來,這些人包括李大壯都懷著對銀子的渴望上山來了,不知今天會怎麼的收場。
還有那個劉婆子,她今天的那雙眼閃閃地珵珵亮,那個精神頭十足的。
二妮跑進屋,快速的端起桌上的粗瓷大碗裡的幾個地瓜,動作又一頓,緩了下來,看著這大瓷碗,尋思了一圈下來,把兩個大個的挑了出來,放到另一個碗裡,又給它蓋嚴實了,省得外面鼓噪的人群眼病犯了更厲害。
等二妮匆匆趕出來時,外面的情況讓她有些看的莫名,原本緊張的雙方此時都安靜了下來,喧鬧的聲音沒有了,寂靜一片,只聽到一聲細細脆脆的聲音與一中年人的男音在說。
此時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場中間的一大一小兩人身上,其中一個正是紅艷艷的小襖子的知曉。
二妮遠遠的看去,知曉正和那剛剛被劉婆子強拉上來的這個中年人歡快的聊著什麼。
在這裡知曉與劉員外兩人一番熱情寒暄過後,知曉一邊含笑凝睇,一邊別有深意的帶著試探這問:「劉員外爺,怎麼的這麼巧,這哪用的著您親自上門來求購?」
何況以前在賣地瓜時知曉一直跟隨劉堅在左右,自己可從來沒有見過這員外爺。
就連他身旁的看著憨實的兒子也是一樣。可是現在他們居然來到這村,尋自己家地瓜一事,這兩人真是做了一件無比厲害的事來,對他們這一家影響之大。
就連這個村裡的人都沒有發現她們家種地瓜已經有一年多了,直到賣得差不多了,還是也沒發覺。
可是這劉員外爺一來,就讓自己一家處於如此被動的局勢,只因他飄飄然過來一句探尋的話,就讓這整個村子裡的人引起如此軒然大波。
何況最重要的是這劉員外從來未曾到過他們攤位買過地瓜,他們並未曾在攤位前謀過面,更奇怪的是這兩人親自找上門來,如果買地瓜時可以讓侍從來買,那為什麼不也讓家僕來尋找自己,這完全可是要比去一個固定的攤位前買東西困難的多。
而此時卻是,現在居然是這員外爺親自來尋人了,他就知道一找一個准?或許自己可以這麼理解,異想天開的以為他們是來這順便踏青的,在這嚴寒的冬日裡頭一大清早的?
知曉滿臉疑惑的直視著這劉員外爺。
這位劉員外就是知曉剛剛穿來時進城在王掌櫃店堂門口遇見的那位。
當時也是讓知曉印象深刻,心底記憶或者感謝到現在,如果沒有這人在一旁鼓吹王掌櫃收下野菜,當時自己一家人那時的日子可沒那麼快好起來。
她可是記得剛穿來時家裡的窘況,連醃在罈子裡的一小片肉,娘都要留著到過年吃,平日裡不見任何油腥,或是容易下嚥的口糧,都是剌嗓子的雜糧和小米,自從賣得野菜後,家裡就改了吃白米面,偶爾也加一頓葷腥。
這些知曉都記憶猶新。
在知曉與這劉員外介紹自己的時候,其實在劉員外也同樣一早就認出了知曉。
他在知曉這略帶試探的口吻的尋問之下,眼眸微不可見的閃了閃,但也只是快速的一下。
他開始重新打量眼前的這小丫頭了,不,該是個給人眼前突然一亮耀眼的姑娘了,原本第一次初見之時略帶膽怯,早已蛻變如今的冷靜,略帶思量的眸光,這樣的目光出現在她的眼眸中,才一下子讓自己感覺在面前的這丫頭與實際年齡不符的成熟,帶著冷靜斟酌,不會因外界的因素而失去自己的考量。
這一年不見,這丫頭長大的不少。
劉員外呵呵一笑:「這不家裡老人把這當藥吃了,而且效果比藥都好,我可是徵詢過幾位有經驗的老大夫看過,說是這個粗纖維多,吃這個是最好的,而且凡是藥倒是有三分的毒性,所以啊……」
劉員外仰頭不好意思起來,捋了捋自己一絲不亂,上足發油的兩鬢,帶著赤赤誠意心,緊接著笑口又道:「我這不為我家裡的老娘來探尋嗎?自己親自出門尋,總比讓家僕來的有誠心不是,這不我連我兒子都帶來了,也讓他好好跟我學學,什麼叫百善孝為先!」
最後一句用足了力氣,器宇軒昂的揚起頭顱,一手搭在自己兒子劉嘉的肩上,帶給人的感覺真可謂感動天地般,連他身旁的一干村裡眾人,都聽的發了好一會怔,有些人倒真被他感動到了,尤其是身後兩位老人,不住的點頭,口裡連連直誇他孝順。
但是事情往往不是絕對的,尤其是劉婆子在聽得尋過幾位有經驗的老大夫,說吃這個最好時,她的想法是不一樣的。
劉婆子的眼睛頓時「嗖」的一下閃亮起來,睜得老大,雪亮雪亮的精神奕奕直射向劉員外,等著他再繼續說說這地瓜的功效,她好聽一聽,好多瞭解一下。
劉婆子心說:難怪啊,這位爺幾次三番過來,今天被這樣拉扯都不怨一下,看來是有好東西等著他才如此。
就在劉婆子豎起耳朵聽,打算多學點的時候,劉貴身旁的李大壯也是與這劉婆子一樣,聽了後馬上一激靈,腦子立馬就動了起來,而且已是兩眼四處蹓躂。
在二妮剛跨出門時,李大壯看了個正著,就直盯上了她手裡的盤子,只見碗裡頭好幾個紅乎乎的模樣的東西,是不是那個東西,就是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