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的出現,使得喬正和劉堅同時都往他站的那個方向看去,兩人又同時對了眼,從對方的眼中都知道全沒見過這個人,等著靜觀其變,看看再說吧。
知曉在一旁看在眼裡,看來都不認識,那就是對方的,敵對的?如若是,那可就有些個麻煩了。
知曉又往王義臉上望去,見他一臉火氣,還用刀怒指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傢伙。
哦,原來是兩伙人,知曉放下心下,笑了。
王義有些個冒火了,剛剛就在他要上前收拾這一家暴民時,就有個傢伙突然的冒出,現在又有一個人在他重整情緒後,衝上前去時,又來給他來這一手,攪局的人還真多。
被剛剛喬正一激挑起的怒火,瞬間轉嫁到這個人身上,他拔刀就往前一股腦衝去,拿刀就要砍,王義此時腦子突然清明了起來,他要先解決了這個礙事的再說。
知曉見了有點呆呆站在一旁,和慕天二妮在攥緊了手中的傢伙,這傢伙看來真不管不顧了,可是要來真的了。
他的膽子怎麼就這麼大?
知曉心情有些不一樣了,她有些個擔心,這一瞬間的變化太快,她有點不能接受。
現在她才發現,她自己手裡的這根扁擔跟本就起不到什麼用。
喬正此時卻是在一旁偷偷竊笑,用胳膊捅了捅一旁的劉堅,一起往那突發狀況的那頭瞧去,他們倆倒是成為看別人熱鬧的人。
喬正得空,咬了口手裡的甘蔗,心情顯然是完全放鬆下來了,這王義肯定是沒看見,這人剛才是從人群上頭施展身手飛身進來的,不然王義是絕對不敢和有功夫底子的人硬上,就憑王義那兩下子,呵呵。
喬正笑的歡。這回王義可真要把事情給鬧大了。
王義蹬蹬往前直衝而去,右手緊握手中的刀,嘴裡還在念叨:「哪又冒出來個管閒事的,既然你要找死。那老子也好成全你,一個一個把你們今天全都收拾乾淨!」
王義舉到砍去,可這穿著也像是管事模樣的人眼也沒眨一下,甚至是看都沒往王義這裡看來,似乎就是把王義當成透明和空氣,一點都沒在乎他手上的刀正對著他砍下,理都沒理王義,這人還往前走了來。
在王義拿到劈來的那刻卻是稍微側了一下身,後輕輕鬆鬆的飛起一腳,踹往王義拿刀的手。
很不幸的。王義又一次倒地不起,眾人似乎在剛才,還隱隱聽到一聲骨頭「啪嗒」的擊碎聲。
這一場突發的變故,令在場圍觀的群眾大驚一聲後,紛紛往又倒地不起的王義身上瞧去。尤其是王義剛才捂著刀的右手,雖讓沒見到血,可是看這手彎曲的程度,大家一致都認為,王義的手肯定是折了。
這回可比剛才劉堅往他肚子上踢的一腳要嚴重,只見這個王義,痛的倒在地上大叫。
不時有幾個攤位上的攤主笑了起來。發現自己在笑後,又有的用手摀住遮擋一下;有的卻是光明正大的笑,現在的王義哪還有功夫來管他們啊。
知曉心驚,這人也太狠了,王義在他們家人面前,舉刀威嚇這麼久。他們也還沒把他怎麼樣,可是這人一出現,就打折了王義的手,眼也沒眨一下。這可是就那麼一瞬而已。
因王義嘴裡的惡毒言語不斷,知曉偷偷瞄了眼這管事。見他聞之眉毛微皺,顯是聽的不耐了,見他輕輕抬手向後揮了揮,很快又進來兩個穿著勁裝的男子,不用他動嘴再吩咐,立馬上前對著王義用腳在他身上狠踢了幾下,就見王義是張著嘴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知曉點點頭,很是內行的讚道,看來是被人點了穴道啊。
「穴道?」慕天現在是有空又湊上來搭話了,「這是個什麼玩意?」
「玩意?笨,你沒看到那傢伙躺在地上現在安靜許多了嗎?他現在可是不能說話了,動倒還是可以的,還在滿地打滾,應該沒什麼。」
「那是不是村裡那些小孩說的,那說書裡頭才有的功夫?這難道還真有?」慕天小子開始滿眼冒星光,對著那兩個用腳給人點血的是佩服崇拜。
親眼所見這一幕輕鬆擊退這衙差的慕天,不可謂不羨慕的。
穿著管事服的人轉身又朝知曉一家走來,知曉一家把視線全都集中到他身上,見他到了面前,施了一禮,道:「我家主子想問一下。」只見這人舉起剛剛手上就一直拿著一個地瓜,來道:「這紅苕是你們種的?」
知曉一愣,隨即明白,大概這是古代以前地瓜的另一種叫法。
喬正、劉堅和嵐娘對這突然冒出來的人不知他是來頭,三人打量著他,猜測他的來歷,斟酌怎麼開口。
好一會,劉堅才上前一步,施禮回道:「是的,這位兄台,這有何不妥嗎?」
方華點點頭,笑了,剛看他們這奇怪的一家一致齊刷刷盯著自己看來,他原本還有些奇怪,現在見有人出面來回答,倒也對剛才的奇怪舉動也沒什麼在意了。
管事笑了一下,點了點頭,「我家主人是想再買點,可妥?」
大家一聽,鬆下一口暗氣,原來是沖這地瓜而來的,不免有些個殫精竭慮的過頭的好笑起來。
「這位兄台客氣了,你幫我們的大忙,怎好再收你的錢,說什麼買不買的,太見外了,二妮……」
劉堅轉身叫二妮,要去幫他再拿些地瓜來,卻被二妮急急的上前,悄悄拉到一旁有些為難的低聲道:「大叔,剛才已經全部都賣完了,現在一個都沒剩下。」
「什麼?賣完了?就那麼一會功夫的?」全家人都是十分意外,這前後鬧事也就最多一刻左右,這麼快就全買光了?
知曉和慕天還不信的往後頭跑去看,直到看到空空的幾個籃筐,全都傻眼了,抬頭還不時看到邊在這群人裡頭圍觀幾人手上拎著,嘴裡嚼著,邊吃著手裡的地瓜,一副還很是享受的模樣。
原來他們剛才這麼的一出。還打吃了廣告效應了,此時人群中不時還有人吆喝幾句,讓明天多給他們留點,還要來買的。
嵐娘和劉堅高興萬分。這王義的仗勢欺人,把街上原本流動行走的行人都吸引了過來。
知曉看著那兩個空籮筐,偷笑,家裡還有整整堆滿大半個屋的地瓜呢,今年可是個豐收年,光是他們一家挖地瓜,就忙上許久,要不要給它漲點價?
知曉在一旁的腦袋在飛速的轉……
此時,劉堅卻是很不好意思的向這管事模樣的人致歉,「要不這樣。今天實在是沒有了,明天我們給你送到府上,你看可好?」
這管事也客氣,回道:「沒事,可以可以。但也不用你們上門,我就明天這個時候派個人過來,你只要幫我留著就是。」
「一定一定,那是當然的,你要多少我們都給你準備好?」
「也不需太多,我家那位主子,尤其是喜歡烤的。這個多留些就好。」用手比了比坐在不遠處車廂內的看不見人影的人,其實他說的卻是自己最喜愛的口味。
「哦,好的。」劉堅點頭,往那處看去,稍微有些眉頭皺起,不知道裡頭是什麼人。
這管事剛才見這家全是有些耿直的直脾氣。人倒是都好相與的,瞧了眼那地上的王義,也有點惺惺相惜,有些為這個家多少顧慮上一點。
轉頭道:「那個人我會把他帶走,放心他因是不會再來生事了。」
方華向劉堅他們告辭。走向停在不遠處一輛深黑柚木馬車,車旁站立著還有幾人,都是一身的勁裝,凌然的站在寒風中,不懼一絲嚴寒,護在馬車周圍,剛才其中一人給王義點穴的早已不知去向。
方華上車,坐在車的外面,側頭輕輕撩起車簾的一角,往裡回稟道:
「主子,事情辦妥了,明天這家還會出來擺攤,能買到。」
「嗯,啟程吧。」車內傳來這一聲淡淡地低沉嗓音後,就再無聲息。
「哦,好。」方華轉身坐直坐好,拿起馬鞭,一匹烏黑的駿馬就這樣緩緩駛過他們面前,這時圍觀的人也知道讓路了。
車簾緩動被風吹起一角,隱約可見裡面閉目坐著一個年約十六七的少年,黑色長髮被高挽起,穿著又是一身墨黑色織錦衣袍,上頭用著金線繡著精美繁複圖案,俊顏冷硬,嘴唇紅潤,堪比女子。沒有那股陰柔,有的卻是另一種的絕冷的致寒之感,全身卻散發出一種生人勿近的冷漠。
風一吹又把車簾遮起,令人不禁有些不捨的把視線挪開,可惜就只匆匆一瞥而過,好多人都惋惜不已,在這個小縣城,倒是難得一見這樣相貌的人。
知曉咋舌,只覺一股冷風在身邊停留了一會,又吹走了,抖抖身體,被剛剛驚鴻一瞥,射掉的心魄歸位,此人只可遠觀,不可近賞。
又轉身像個無事人似的,聳聳肩,拽拽的抬手示意,「娘,我陪二妮去把繡活賣了,一會就回來。」甩甩手說完就要走。
嵐娘回過神,連忙喊:「你給我回來,剛才多危險,你們沒看到,不能,等會娘和你一塊去。」嵐娘此刻又恢復了。
「沒事,很近的,我們三個一起去,馬上就回來,你和爹在這賣這幾隻兔子吧。」知曉指向前方不遠處的一處繡莊,大紅字招牌異常顯眼。
嵐娘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勉強同意,可還不忘叮囑,「那你們都快點,賣掉後馬上回來,別亂跑。」
「嗯,知道。」
三個很少有機會進城的小孩,打眼四處看,這裡很是熱鬧,賣什麼的都有,到處可見衣著光鮮亮麗的人,彼此交頭接耳和山上寂靜無聲相比就真不可謂不同的世界般,在山上最多能聽到幾聲的鳥叫,可光這條街上的飯莊、茶莊、布莊、繡莊到處可見,還是城裡好啊。
慕天抬著他的頭,不停往這兩旁的高高的樓宇商舖望去,艷羨不已。
「呀……」知曉正在湊鼻子聞哪裡來的烤鴨香味時,慕天冷不丁的來上這麼一句,激動的指向前方。
「那是劉雨,和他爹娘在那處幹嘛。是要進那家店嗎?」
知曉和二妮順著看去,還真是他。
「旁邊的兩個人是她爹娘,還有一個怎麼穿的怎麼這麼奇怪?」二妮皺眉問知曉。
「奇怪?是有點,就是穿的艷麗了點。是不是?」知曉摸著額頭,有些冒冷汗的感覺,其實這人的衣服穿的實在是太花俏了,整一條街上都是找不出來的,臉上也是塗脂抹粉的,何況這人年紀也不小了,誰人家的婦女會有這身打扮。
「嗯,倒是有點像是個媒婆。」二妮道。
「媒婆?!那劉雨這是要相親?」慕天拉著兩人往前急急的想去探個究竟。
二妮好笑的被他拽著往前,對身旁同樣拽著前行的知曉道:「估計是真的,前些天我下山在那雜貨鋪買東西。就聽他們說起劉雨這回可是考上了秀才,雖然不能當官,可是有見知縣不跪的權利,他娘忙著幫他找一門好親事也屬正常。」
知曉失笑,「那劉雨才幾歲。比我大上兩歲,那也就才十三而已,這麼小就要議親啦?」知曉有些個震撼住了。
「不小了,也就是提前先定下,這在村裡也常見。」二妮不以為意,不像知曉那般吃驚。
「嗯。」知曉點頭,算是明白了。「可惜了。不然二妮配他也還成。」前陣子劉雨經常過來,送了不少雜書來,其中還有不少遊記,倒是對此能在山上打發不少的寂寞時光,記得知曉那時還狠誇了劉雨一番。
「知曉你又胡說。」二妮滿臉通紅,這丫頭就喜歡什麼都把她扯進來。
知曉一身紅衣的朝陽。卻是笑了,遠遠地瞧來,在陽光的照耀下鮮衣怒馬,格外鮮活一般的閃耀著人的眼,而且這笑是那般的張揚。
這三人在山上一起呆了這近一年。已是很有默契,不需言語,都已悄悄靠近,趴在外頭的一處窗口往裡偷偷瞧。
明眸迅速一掃,沒瞧見人,「難道他們上樓了?」
……
同一時間內,城南永康坊的一條巷子裡,在一戶看似普通的宅院門前,停下了一輛馬車,車左右各跟隨著一名勁裝青年。
「主子,到了。」方華先行跳下馬車,旁邊房前早已躬身候著四個僕人穿著的人。
車內卻久久都沒傳來一絲半響,好似這架車裡根本就是輛空車。
正當方華要掀簾請車內人下來時,車簾卻被從裡突然地用力一掀一甩,飛了開來,方華立馬縮回手及時跳下車。
從敞開的車簾裡緊跟著從車上跳下個全身都著全是黑色包裹的錦袍男子,滿臉上沒有一絲神情,穿過四名等候在旁的隨從,獨自往門內走去,在一隻腳跨進門口時,板著臉輕輕丟下一句話:
「把車上的東西丟了。」就朝裡頭走去。
方華轉身,打簾一看,案几上只有擺放著三個他剛買回來的三個地瓜,和一杯本就在的清茶。
顯然,他這位有點怪的主子,肯定是有些什麼事情又令他不高興了,這發上脾氣了。
唉,他這做屬下的遇到這種主子也是不容易的很。
稍稍在心裡微微抱怨,沒一點閃現在面容上,雖然有些疑惑,但很快的歸於平靜。
他剛才在前寧市街駕著馬車正欲穿過時,前面道路卻被人群堵的水洩不通,下車後問了人才知道他眼前正在上演一出即將開演的全武行。
他不是好事之人,問清原由後,聞著香穿過,擠到後頭,買了五個香噴噴的烤地瓜,回到馬車上,獨自打包好,放在車廂的外緣,正欲跳上車,再選一條道通行,車內卻傳來沙啞略帶低沉的嗓音,「你買的什麼?」
他唬得聽到這聲,嚇的一跳,轉身去看這簾子都沒掀起,卻是知道他買了東西的主子,感歎他病了,這個鼻子還這麼厲害。
原本以為這位是從不愛吃甜食,就跟本沒打算遞上去,只等會有空下來自個慢慢的享用的,卻不想估計是這香味太吸引人,才引得他開口來問。
私心給自己偷偷留了兩個,遞上三個。順便把他打聽到前面鬧的什麼事也回稟。
他沒想到的是一向冷情寡言的這位主子,會主動讓他去解決前面的這場決鬥。也不多言,依言行事,把事情給辦了。順便還把那懲惡的衙差給辦了。
可現在他就有些鬱悶,既然明天還讓買,為什麼還讓他把眼前這三個動都沒動的地瓜丟了,那到底還要不要買?他頭大了。
瞧著手上的地瓜,壞了?拿起一個剝皮後咬下一口,沒有,很好的,怎麼可能壞掉,也不知道他又發哪門子的脾氣。
就順手把剩下兩個一骨碌都藏進他那放在外頭的包袱裡,丟下那等著牽馬回後院看的目瞪口呆的小廝。掀袍進門。
另一邊三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在茶樓上方選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不時回頭偷偷打量今天的主角劉雨,他今天這一身簇新天藍袍衣,正襟危坐在那。
為此三人低頭咬了耳朵好一陣竊笑。
小二拿著點單過來。招呼這在茶樓裡很少見的組合。
來這茶樓喝茶,大都是有事相談,大都也是成年男子居多,眼前的三個小孩,一看就根本不是來喝茶的。
小二順著他們的視線看過去,原來是在看那的一個小伙,就又回過頭來招呼起來:
「幾位小客官。想來點什麼茶點?」心裡估摸這幾人身上帶著多少錢,消費什麼價位的茶點。
三人在才發現他們旁邊突然冒出了個小二,嚇得一跳,忙從剛才擠作一團,各歸各位坐好。
「來一壺茶就好。」二妮整了下衣服,端正坐姿。對小二壓著音量輕聲說道。
「好的,還要來點什麼?」光一壺茶沒賺頭,下面掌櫃一定以為他招呼不周。
「再來碟點心。」知曉白他一眼,他們不是來吃東西的,這小二使勁擋在她在面前。她都看不到了,側頭再挪身往那瞧。
「好的,還有呢?」小二賣力推薦點單,又擋上三人的視線。
知曉惱火了,本來就偷偷還能聽到些隻字片語中,被這人一擋再擋,又一個勁的說話,看也看不到,更別說聽那邊並不大的交談了。
再往劉雨那桌望去,也許是這邊說話聲太大了,劉雨正眼睛瞪大,一臉震驚的看著他們三。好嘛,還被發現了,這可怎麼如何是好,只有逃為上策。
知曉碎步飛馳,也不忘喊上那倆個同樣震驚沒反應過神來的,她招呼完這兩呆愣住的人後,就先顧著自己,急沖沖抱頭躬身往樓下跑去。
另一邊劉堅送了喬正一隻大活兔,好不容易把人情走。
劉堅站在攤位前,想快點把這剩下的幾隻兔子賣了,好帶著一家人快點回家,免得再遭些什麼事。
可是卻不時有人湊上前來,一個、兩個人結果越來越多,卻都不是買東西的。
他們大都都是旁邊幾個攤位上的攤主,連生意都沒心思做湊上前來,就自顧自的在他的攤位前討論起來。
「這位兄弟,你真有兩把刷子,連我們這裡這最貪的王義都不怕,都能一腳飛踹過去。」劉堅只得客氣笑笑,算是回應。
「對啊,我們剛才可真都為你捏兩把冷汗。」劉堅客氣謝過。
「兄台,剛才那馬車上的人你可認識?」因為這人這一句話,這些人又把話題從劉堅身上轉到那一身都是黑色衣袍的人身上,熱切的氣嘴八舌議論起。
「城裡從沒聽說過有這麼一號人物在啊?」
「你沒看到那馬車的車軸,上面全是泥塵,是從外地剛過來的,再看馬車上還有標記,估計這車上的人背景可不小。」
「是啊,那王義好歹他爹也是個師爺,居然就那麼一腳把他的手給踢折,那得多重的力道,非得學上幾年的功夫不可。」
唧唧呱呱的噪聲不絕於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