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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百七十九章 捨身成名 文 / 臊眉耷目

    荊州,麥城。

    關羽坐在一段半截的樹樁子上,沉思不語,手中的青龍偃月刀支撐著地面,雖然他的脊背依舊是挺的筆直,但若是細細端詳他的神色,便不難發現,現在得關羽已經是絕對的強弩之末狀態,短短的數日光陰,他的鬚髮已然露出了點點的斑白,神態之間也是委頓了許多,但即使如此,那股凌然的傲氣卻依舊充斥於渾身上下,絲毫不讓他人。

    一陣緩緩的腳步聲傳到了關羽的耳朵中,丹鳳眼隨著腳步聲的臨近而緩緩睜開,引入眼簾的,是那一張熟悉的面容。

    他身邊所剩不多的愛子良將,關平。

    「父親……」關平的眼袋腫大,眼眶已是發青,雙眸中佈滿了深紅色的血絲,顯然是數日未曾安歇,他的戰甲上到處都是乾涸的鮮血,模樣狼狽,與平日英武非常的姿容相比,甚是不堪。

    關羽心疼的看著這個平日裡最引以為傲的愛子,內心中乍然間有一種說不出的無奈與蒼涼。

    「情況怎麼樣了?」

    關平哽噎一聲,苦澀言道:「麥城之糧已絕,我方還在城內的士兵,已是不足五百,且多半帶傷,如今袁尚從摩坡趕入荊州境內,周瑜的大軍亦已趕到,荊山之地,危機四伏,只怕城池旦夕不保。」

    說到這裡,便見關平「噗通」一聲,跪在了關羽的面前,顫抖著道:「父親,荊州之事,已不可為之,事到如今,父親應從速歸往川中,請伯父出兵,徐圖後即,留的有用之身。再來報仇啊!」

    關羽聞言,長舒了一口氣,默然良久之後,終於緩緩點頭,道:「既然如此,今夜子時,我等便殺出城池,直入荊山,入了川蜀,再尋機報仇。以雪今日之恨!」

    在彈盡糧絕的逼迫之下,關羽一眾終於決定了出走麥城,逃竄回西川的決定。

    當夜子時,一眾兵馬便即整備準備逃竄出麥城前往荊山。

    兵馬還未動,探馬來報,說是東吳兵馬已至,吳軍已至。

    關羽想親自迎敵,卻有趙累道:「關將軍,末將留在此處守城。阻擋追兵,將軍與諸位將軍可迅速退走。」

    關羽聞言一驚,心中知道趙累留下,必然是有死無生。剛想出言勸阻,卻有徐晃上前拉了一把關羽。

    「雲長,值此危難之際,不可能每一個都留有抱拳。趙將軍明知必死,卻甘願留下,乃大義也。雲長不可因小義而辜負了他的一片苦心!」

    關羽聞言不由得一窒。

    就在這個當口,東面的城門處已是傳來重重的馬蹄,並伴有濃郁的喊殺之聲傳來。

    關羽轉頭,看了看一臉決絕的趙累一眼,雙眸中頓時有些濕潤,重重的一拱手,道聲:「保重!」

    接著轉身大喝:「出城!」

    一眾兵馬,盡皆隨著關羽向著城外奔馳而去!

    關羽一馬當先,此時此刻,他彷彿又變回到了到了那個萬夫莫敵,縱橫天下的漢壽亭侯關雲長,關羽縱馬而行,執刀縱馬風馳在前,三軍皆不敢阻攔。

    現在得關羽,彷彿找回了昔日的自己,找回了那個當年溫酒斬華雄,斬顏良誅丑,過五關斬六將的無敵將軍,為了今日的最後一絲希望,他正在熊熊燃燒著自己的最後一絲力量,揮灑著最後一方風姿。

    關羽綠袍斜披,赤面如火,呼喝如虎,奔馳生風,他自信自己乃是千古獨一無二的戰神,在他的直擊下,就算千軍萬馬也可以輕易擊跨,就算是刀山火海也可以任意踩踏。

    不足五百的荊州兵馬在關羽的帶領下,士氣在不知不覺間急速高昂,士兵們現在只剩下這最後一絲的希望,那就是隨關羽打回西川,然後接西川之威,再奪回荊州,收回失地。

    人,是需要希望,當一個人在絕望中抓住最後一絲希望的稻草的時候,那股巨大的力量是難以言喻的!

    精神的力量,就是這麼的強大!

    荊州參軍行動如非,動作如電,在關羽的帶領下,不斷的跟著從兩旁躥出阻攔的東吳兵馬交戰,並火速向著荊山衝擊!

    這一戰,關羽畢其功於一役,所有的兵將,身上幾乎沒帶任何物資,他們什麼都不要,只要能夠迅速,迅速,再迅速的重出險境!

    可是,事實並非如同人所期望的那樣,荊州殘兵因為最後一絲希望所鼓起的最後一絲戰意,隨著前方堵住去路的兵馬而一瀉千里。

    袁尚與河北中原諸將率領一萬鐵騎、一萬輕騎、重步三萬、弓弩手三萬、輕步兵五萬,枕戈待旦,堵住了關羽一眾所有的通路。

    在看到前方塵土迷茫,荊山路口盡被袁軍擋死的情況下,關羽好不容易鼓起的最後一絲戰意,終究氣餒了。

    而關羽後方,沙塵漫天,周瑜則是率領東吳大軍,緩緩的向著關羽逼進。

    前狼後虎,進退無途,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關羽收住手中青龍偃月刀,舉目四望,前方是袁尚的大軍,後方是東吳的猛將……看來,這一條武者之路,當真是走到盡頭了。

    關羽長長的舒了口氣,抬手示意後方諸人停下,冷眼四觀。

    不多時,東吳兵馬亦是趕至,卻也沒有採取攻擊,只是嚴陣以待,驟然停下,周瑜坐在戰車上,眼看著前後袁尚,後有東吳的關羽,嘴角不由得升起了一絲冷笑。

    直到這個時候,一切都還是在按照自己預期的一切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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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的關羽進退兩難,前有袁尚,後有東吳,以關羽的傲氣,無路可逃,只有一戰!

    至於一戰的目標,這中間就很有講究了。

    依照關羽的傲氣,投降根本想都不用想,至於自刎和受俘,以他的尊嚴來說,也必然是無法忍受。

    大丈夫戰死疆場。馬裹還屍,幸也!根據周瑜分析,以關羽的秉性,到了這種時候絕地,必然是拚死一戰,殞命沙場,方才不負平生之志氣!

    但是,面對自己家和袁尚,關羽會與哪方戰呢?

    己方雖然奪去了荊州,但若無袁尚在前方牽制。並施以火攻,荊州軍實力不損,關羽也未必會能讓自己鑽了空子,而且,關羽與袁尚的梁子,絕不是僅僅只限於荊州之戰,而是從很久以前就開始了。

    而袁尚的詭詐,狡猾,奸險都為關羽所嫉。更何況其一直視袁尚為最大的敵人,如此一來,關羽必然會與袁尚拚死一戰!

    如此,自己便可坐收漁翁之利了~!

    想到這裡。周瑜不由得嘿嘿冷笑。

    周瑜能想到的,袁尚和司馬懿等人自然也能想到,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袁尚和司馬懿這個時候,只能把希望寄托於徐晃的身上。

    司馬懿一頭汗水,瞧瞧的看了一眼身邊的袁尚。但見他的神色也非常緊張。

    徐晃,究竟靠不靠得住?而且就算是靠得住,袁尚又有什麼方法讓徐晃從中作梗,使關羽死在東吳手上?

    難道是讓徐晃暗殺關羽,再投東吳……這,對於徐晃本人來說太不公平,怕是不切實際吧?

    荊州降軍陣中,關羽重重的將刀一提,搖頭歎氣道:「吾命休矣!」

    關羽身後,徐晃拍馬走到關羽的身邊,低聲道:「雲長,大丈夫死則死矣,有何惜哉?你我身為聞名天下的武將,能戰死沙場而非逝於榻上,幸甚至哉!」

    關羽聞言,將頭緩緩轉過,看著徐晃。

    卻見徐晃瞇目看天,淡淡言道:「大丈夫既領重任,除死方休!」

    關羽聞言,似是恢復了神采,揚天長嘯,高聲道:「不錯!公明此言甚善!想關某自隨兄長破黃巾以來,縱橫天下二十餘年,得成今日之功業威名,今雖為賊一朝以奸計圖謀,隨勝無望,但不可墮志哉!」

    說到這裡,便見關羽將刀提至胸前,轉頭看向徐晃,道:「公明,袁尚與關某有仇,與你更是有怨,今日既然事已至此,你我不妨引眾,與袁尚小賊大戰一場,雖死無憾,公明意下如何?」

    徐晃聞言,也是露出了一幅贊同的神情,道:「雲長之言,甚合吾心,既以將死,我當隨雲長,與袁尚狗賊決一死戰,雖死亦不負大丈夫之志!」

    說到這裡,便見徐晃將手中的戰斧提了一提,做出一幅咬牙切齒的樣子,怒道:「雲長,說實話,我早就看袁尚小賊不順眼了!原先在曹公帳下的時候,本以為他再毒,最多也不過就是個奸詐小人而已,誰知當了袁軍降將後,才知道這廝不但德行敗壞,其行為更是作嘔!」

    頓了一頓,徐晃繼續道:「雲長,你知道嗎?袁尚那小賊,臨陣殺敵後,居然有鞭屍的道德敗壞之行!」

    關羽聞言不由得一愣,道:「鞭屍?」

    徐晃嘿然一笑,道:「你不知道吧?袁尚那小賊,臨戰之後,若是斬殺了敵軍大將,必然親自手執長鞭,將敵首屍身抽打三百,用以洩憤!更令人噁心的是,他那個副手司馬懿,居然有龍陽之癖的隱疾,不但喜好男風,更有殲/屍的習慣!凡是被袁尚抽打過得敵將屍體,司馬懿都將其收回自己帳內,殲/污玩樂,不但如此,玩樂之後,還會親手切下敵將的陽/物,用以泡酒收藏,其主僕之行為簡直令人髮指!」

    話說到這裡,關羽不由得先是菊花一緊,然後又是胯下褲襠一濕,額頭之上,冷汗似是開始淒淒而下。

    徐晃咬牙切齒,怒聲言道:「似這等變態的主僕,若是不教訓,豈能對得起天下人?雲長,反正今日將死,你我就豁出去跟這對賊主僕拼了!給他們一個好看!也好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青天白日,你看可好?」

    關羽聞言,沉默良久之後,突然轉頭看向徐晃,道:「公明,袁尚雖然可恨,但畢竟是正面與我軍對戰的人物,反倒是東吳狗賊,從後偷襲,背信棄義,實在可恨,關某主張,咱們還是東吳拚個死活,你看如何?」

    不想,徐晃猛一搖頭,竟然張口回絕。

    「不行!我這眼瞅都要死了,還跟東吳較什麼真,東吳算個屁!孫權和周瑜能幹出鞭/屍殲/屍的惡劣舉動嗎?今天我說什麼都替那些曾被袁尚和司馬懿侮辱過戰死的曹軍將軍們,討還一個公道!」

    關羽聞言搖頭道:「公明,大是大非面前,咱們還得看清立場,關某覺得,死在這兩個鞭屍/殲屍的人手裡,於面上實在無光!還是跟東吳拼吧,我看孫權和周瑜都是正經人,應該不能幹這麼離譜的事。」

    徐晃聞言,急諫道:「可是,雲長……」

    關羽將手一抬,打斷徐晃的話頭,道:「公明,別說了,關某縱橫一世,天下聞名,臨死之際,只想死的轟轟烈烈,流芳百世,為後人所贊……若是死後被人鞭屍,甚至連菊花和陽/物都保不住,那關某這張臉還往哪放?此事已定,不用再議,走吧,跟我去打東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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