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人?」
呂玲綺詫然的看著校場當中那群衣衫襤褸,目露凶色的囚徒,心下有些微微吃驚,轉頭問袁尚道:「一日之間,你從哪裡弄來這許多兵源,而且這些人身上似是頗有凶戾之氣,絕非一般的普通百姓。」
袁尚的嘴角勾起了一絲微笑:「這些人都是有罪之身的囚徒,讓我從監牢中整編出來的,共有四百人眾,再加上你從九里山眾中挑選出來的精銳四百,正好八百人,人數足夠!今後可是有的忙了。」
呂玲綺到達鄴城之後,身邊尚有兩千賊眾,袁紹允其自成一偏軍,仍交由呂玲綺指揮,不過需歸於張頜麾下。
這次來無極縣前,呂玲綺曾從中挑出精銳善騎者四百人,這些人都曾受過呂玲綺的訓練,算得上是有了狼騎的素質,再加上這些囚徒,到時只需將這八百人混雜分屯,日後一起訓練起來便可互相取證,有事半功倍之效。
呂玲綺冷冷的打量著這些囚徒的時候,這些人也頗有意味的打量著她。
雖然知道是要充軍,但囚徒們從沒想到訓練他們的居然會是這樣的一個柔媚女娃,瞅著她的目光中不由的露出了一些好奇,更多的卻是一些貪婪和戲謔之意。
要不是顧及著呂玲綺身邊手拎一塊磚頭,不時瞅著他們陰笑的袁尚,估計這些人早就要出言哄笑,穢語調侃了。
呂玲綺漫步走上前去。朗聲開口道:「從今日起,我便是爾等的練兵之師,亦是這無極營的在任軍侯,咱們無極營除卻你們四百之外。尚有另外四百,共計有八百人,從此一刻,咱們這八百人便是勝似骨肉的親兄弟,同甘谷,共患難」
話還沒有說完,便見鐵嗓子闕青著臉,大搖大擺的從隊伍中走了出來。絮叨著道:「你這女娃,長的倒是秀麗甜美,風姿不俗,怎麼說出的話來卻是這般的臭不可聞。明明是個丫頭,怎麼道出個什麼勝似骨肉弟兄,東顛西倒,好笑好笑,記著要說勝似兄妹才對」
袁尚皺了皺眉頭。剛要教訓鐵嗓子,卻見呂玲綺轉頭衝他微微的搖了搖頭,示意他無需插手。
冷冷的瞪視著鐵嗓子,呂玲綺衝著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上前,問道:「你叫什麼?」
鐵嗓子嘿嘿一笑。邁步上前繼續嘮裡嘮叨:「俺那死鬼老爹起得名字甚不好聽,又俗又土。跟著無極營幾是一樣,多少年都已是不用了,咱們牢獄裡的弟兄們彼此之間西用綽號,老子嗓門大,他們都好叫我鐵嗓子,丫頭你也可以這般叫我,若是不願,或是叫我一聲鐵嗓子哥哥,鐵嗓子爺爺我也受得」
呂玲綺冷然一笑,道:「在一軍當中,不尊號令,不尊軍法,你可知道有什麼後果?」
鐵嗓子大黃牙一咧,笑道:「能有什麼後果,最大就是要命而以,還能超脫出去?老子多少年前便已是不要了這條性命,你若是看不順眼,一刀斬了老子便是。」
呂玲綺微微的瞇起雙目,嘴角掛起了一絲微笑,冷艷動人,頓時將一眾囚徒們看得有些癡了。
「斬首懾人,殺人立威,這是所有新任將校通用一撤的整軍方式,但是本姑娘卻不會這麼做,在我的軍營裡,除了通敵,逃竄,怯戰等悖逆之事,我絕不會因立威而枉殺一個軍中弟兄!這是我父親教給我的況且要立威,方法有的是,不一定非要殺人。」
鐵嗓子聞言愣了一愣,奇道:「啥意思?」
「彭——!」
但見呂玲綺的左手猶如一道閃光,一拳打在鐵嗓子的面門上。
鐵嗓子哀號一聲,直接重重倒地!
呂玲綺上前一把捏住他的雙頰,右手雙指一伸,「卡吧」一聲竟是直接掰斷了他口中的一顆虎牙,頓見鐵嗓子滿嘴鮮血直流,跌落在沙土地上,打著滾的來回乾嚎。
「嘶——」
所有的囚徒以及呂玲綺身後的袁尚不由的同時倒吸一口冷氣,不敢相信的看著這瘋丫頭。
呂玲捏著一顆碎牙,滿手鮮血,雙目寒光凜凜的來回掃視著這些囚徒,陰狠道:「在我的麾下,頂撞將校!可以不殺,也可以不死!但是我一定會讓你們生不如死!這一點,你們都給我好好記住!」
袁尚的冷汗淒淒直下,聽了呂玲綺剛才不立威不殺人的話語,他對那位從未謀面的天下第一飛將呂布還真多出了幾分敬意,想不到到頭來,居然用的是這種方法?
揍人不殺人,而且還要揍得生不如死,這還不如一刀殺了呢。
不顧一眾囚徒們詫然的目光,呂玲綺將全是鮮血的手一揮,便見她從鄴城領來的九里山四百精銳賊眾昂首闊步的向這邊走來,與這些囚徒彙集成一股。
「八百人,分為八屯!每屯設一屯長!你們兩兩一對,互相搏殺,先倒者為編入弱伍,站著分入強屯!最後站著的那八個為屯長!最先倒地的前一百人,今晚不需進食!」
說罷,呂玲綺衝著身後大喊一聲:「拿兵器札甲來!讓他們穿上!」
袁尚聞言頓時一驚,道:「只是互相搏擊一下而已,還要真刀真槍的干啊?」
呂玲綺聞言冷笑,道:「既然要練強軍,則必重殺伐之氣,尋常每一日的訓練,就都要如同上了戰場一般!」
袁尚抬頭看了看,卻見那些囚徒看著手中的矛戈,摸著身上的札甲,一個個的眼中都露出了興奮的光芒。
「哈哈哈!有趣有趣,當真有趣!」鐵嗓子捂著滿嘴鮮血的嘴唇,一臉凶狠相的看著呂玲綺:「你這丫頭的練軍方式倒是頗與他人不同!好!好!這他娘的才是軍營!不枉老子應了招募出來一場!夠爽快!不就是真刀真槍的拚殺練軍嘛!老子怕你個鳥!」
呂玲綺目光炯炯的瞪視著他。緩緩道:「你若是不服氣,我便來做你的對手,你若贏了我,這軍侯之位。便讓於你做也不妨事」
說到這裡,呂玲綺猛一轉頭,怒視著滿場裝備齊全的囚徒和流寇,怒喝道:「還愣著幹什麼?給我打!用力的砍!誰敢留手,本姑娘就親操刀自教他!」
「嘩——」
無極營組建的第一天,為了因人而異,分出軍屯,就上演了一場真刀真槍的對壘搏擊。一招一式,都十分的剛猛,八百人眾,幾乎人人掛綵。好似真實的戰場無異,看的袁尚眼皮子直抽抽。
更有意思的是,對於這種凶險的訓練方式,那些在牢獄內茹毛飲血的囚徒們竟還是樂在其中。
無論是訓練者,還是被訓練者。都是挺變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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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極縣,甄府。
中山甄家原屬官門,上一任的家主甄逸,年二十舉孝廉。後任上蔡令,甄逸在任期間。執政愛民,賞罰公允。雖說不上是政績斐然,卻也是從無過失,算是造福了一方百姓,只可惜時不與我,壯年早卒,留下妻子張氏並幾個兒女,卻是改頭換面,行之以商賈之道。
甄家表祖,曾當過袁紹祖父袁湯的門客,再加上其年少時曾與袁紹有過往來,共論書功,亦是相熟,故而袁紹自到任冀州之後,暗地裡對甄家頗有照顧,如今的甄家雖屬商賈,但買賣做得卻是越發壯大,相比於當年的徐州糜家,也是不逞多讓,足有一較長短之功。
如今張氏年紀漸長,家裡的生意大部分都已是交給兩個兒子甄儼和甄堯打理,兩個兒子雖不上是什麼濟世之才,但也算頗為聰慧,故而接手之後,家裡的生意也是一直蒸蒸日上。
但是很少有人知道,甄家生意如此興旺的背後,其實還有一個人作為智囊,獻出了不可或缺寶貴的力量
甄府後院的小亭之內,一個年約五旬的貴婦和一個面貌白皙的英俊男子正相對而坐,他們面前擺著一幾桌案,桌案邊放著一個小火爐,爐上正溫著一壺清酒,清騰的蒸氣交映著亭外凱凱的白雪,夾雜著淡淡的酒香,四散飄去,讓人心曠神怡。
與怡人的風景相比,這兩個人的面色反倒是都不太好看,皺著眉頭,沉著眼簾,中年貴婦尚還好些,但那年輕很明顯的有些焦爐惶恐。
「母親」
良久之後,年輕男子略帶焦急的張口打開了沉默:「這已經是飛燕賊本月第三次向我們索要輜糧了,而且胃口一次比一次大,照這樣下去,只怕用不了幾年,我甄家的兩代積累的財物,便得被黑山軍索要一空,到時咱們甄府可能就真的要改頭換面,跟著他飛燕賊姓張了。」
說話的年輕人,便是如今甄府明面上的家主甄儼,而那貴婦便是他母親張氏。
淡淡的瞟了甄儼一眼,搖了搖頭道:「我兒,何故如此惶恐?黑山賊常年蠻要勒索,也不是一年兩年了,咱們不也是挺了過來?他褚飛燕想要什麼,你縱是勒緊肚子,也得答應,若是真逼急了他,將我甄家在中山與常山的通商要路封鎖,休道兩輩家業,便是十倍二十倍,早晚也是賠光」
甄儼聞言擦了擦汗,道:「可是母親,如今的無極不比原先了,頭幾年沒有到任的縣令,咱們被飛燕賊威脅,予其財物糧秣無人管束追查,也就罷了,可是最近,無極縣一直空置的縣令已是上任,且縣衙各級官吏皆有添補,咱們在縣中處事再不似原先那般輕巧,萬一予以黑山賊錢糧的事讓縣令知曉,甄家便真的完了。」
張氏聞言長歎口氣,搖頭道:「一方是官,一方是賊,都欺辱咱們甄家,偏偏還就左右不能得罪也罷,實在不行,便多備些財物,看看能不能賄賂一下這位新來的縣令,花錢買個清淨」
甄儼面色慘然,道:「這若是換成別的縣令,卻也好說,可是這個縣令只怕卻不是金帛之物所能打發的,母親可知他是誰?」
「誰?」
「據說此人姓袁,乃是袁冀州膝下第三公子」
張氏聞言頓時一陣頭暈目眩,道:「我兒,這事卻是不能胡說的,你此言當真?」
甄儼點著頭歎息道:「孩兒怎敢欺騙母親,卻是真的!今日晌午無極新任縣丞前來會我,說縣令剛剛到任,予與本地士族商家把臂相交,欲擇日屈尊親來我府拜會母親,你可知道那縣丞乃是何人?」
張氏心中暗驚,忙問道:「誰?」
「便是逄紀!孩兒原先去鄴打點之時,卻是見過!」
「逄紀?逄紀乃是袁冀州帳下重臣,如何會來無極縣屈為縣丞?此事未免有些蹊蹺。」
甄儼無奈笑道:「母親,以逄紀在袁冀州帳下之重,尚只能任無極縣丞,那您說說,這無極縣令若不是袁冀州之子,就只能是袁冀州本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