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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的葉原陰沉沉的,今夜大風,無月無星。
呂玲綺盤腿坐在草地上,閉著眼睛養神,她身後整整齊齊的坐著一千餘身著曹軍甲冑的賊眾,大家都是靜靜的盤腿坐著,每個人的膝頭橫擺著長長的戰刀槍戈。
刀未沾血,槍未刺人,可仍舊散發著冰冷的死亡氣息。
沉寂中,殺氣似乎也被深深的套入了兵器之中,如同關在囚籠中的野獸,蠢蠢欲動著想要尋找出一絲契機脫籠而出,其後便可以肆意的吞噬這世界上的一切生命。
呂玲綺幽幽的睜開了眼睛,仰頭望天,分辨了一下時辰。
「已經到了子時了。」呂玲綺喃喃自語,柔軟撩人的嘴角微微一扯,帶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一場血腥殘酷的殺戮,即將拉開序幕。
刀鋒掠處,槍戈所指,無數的生靈將永墮塵土。
不是敵人的,就是自己的
呂玲綺按劍而起,身後一千身著曹軍服飾的賊眾紛紛精神一振,目光熱切的盯著她。
「小的們,你們現在身上的服飾,全都是陽翟城中尋得的曹軍甲冑,唯一不同的,便是頭盔上的白色櫻縷,大家作戰時一定要謹慎看清楚,盡量不要誤傷了自己弟兄!還有你們的目地是擾亂曹軍,不是硬拚!勢急便速退,勢殆便不戰,明白了嗎?」
「嗷~~~~」
「嗷~~~~」
「嗷~~~~」
一千名打扮成曹軍的賊眾們仰天發出一陣激盪的狼吼。
緩緩抽出佩劍,呂玲綺迎著手下們熱切的目光,微微的笑了笑,黑暗的夜色中,任誰都沒看清她臉上的笑容。
可是大家卻又分明感覺到她笑了。
大頭領居然對他們笑了!?
這是對敵人的嘲笑?或是對己方的鼓勵?賊眾們不清楚,但他們知道,大頭領跟原先相比,確實是有些地方不太一樣了!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群賊們誰也說不清楚。
手執方天畫戟,睥睨天下群倫,飛將兒女自當長笑。
呂玲綺胸中一腔的熱血漸漸沸騰。
她有很多話想說,他想告訴與自己朝夕相對兩年的手下們,自己冷清的背後,不光是有對曹軍的滿腔仇恨!
她想告訴手下們,在這仇恨的背後,還有對他們這幫弟兄的熱枕與關心。
可是她什麼都沒說,眼下大戰將至,過多的言語也許會令手下們分心,這是她不願意看到的。
「出發,前往葉原,目標曹仁!夏侯淵!」
「嗷~~~~」
「嗷~~~~」
「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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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翟城剛剛失陷,敵軍在己方身後還佈置了一萬兵馬,這些流言蜚語幾日來已是蜂擁的傳遍了整個曹軍大營。
不光是夏侯淵本部的士卒因為這個噩耗而士氣低落,連曹仁的兵馬也受到了極大的影響。
要知道宛城距葉原的距離太遠,曹仁部的後軍補給戰線極長,想打持久戰必須要有夏侯淵治下的穎川各縣出以錢糧供養。
可如今穎川失陷,曹仁的兵馬在無形之中,也是受到了極大的影響而變得恐慌。
夏侯淵和曹仁連日來焦頭爛額的壓制流言風語,軍中但凡有拿此事嚼舌頭的,盡皆斬首處置,絕不姑息!
怎奈這些話的源頭是由夏侯淵本人的家眷帶過來的,如今過激的壓制反而更加坐實了這些傳言的可信度!
如此,在一定的基礎上,也更加增添了曹軍士卒心中的恐慌與不安。
士氣頹然,軍心不振,曹軍委實難以在輕易向劉備發動攻擊。
然而,就在這個當口,今夜的子時,劉備軍卻反客為主,率兵向曹軍發起了總攻
低如悶雷的馬鼻聲響起,由遠及近的漸漸急促。
遼闊廣袤的葉原萬簌俱靜,不遠處。一座點綴著點點燈火的軍營呈映在大家眼中。
望著那點點的燈火,劉備等一眾將士們的眼睛泛起幾分興奮的血色,此行的目標。便是那不遠處的燈火之所。
近了,愈發近了。離敵營只有二里,可以策馬發起衝鋒了。
急速的馳騁中,劉備將身子半伏在馬背上,反手鏘地抽出了腰間的佩劍,斜斜地往前虛劈,口中透出忍耐許久的進攻命令。
「雲長奔左!袁軍奔右!關平,周倉,陳到,糜芳壓後!翼德與我居中沖,殺~~~!」
此時已無必要隱藏行蹤,身後數萬將士興奮大吼道:「殺!」
「殺~!」
「殺~!」
一陣雜亂的鞭子抽打聲,劉袁聯合軍的速度忽然變得飛快,所有的將士的兵器盡皆閃著寒光,強行壓抑許久的殺氣與怒意今日終於傾盆而出,瀰漫於夜色之下。
曹軍的軍營內,守夜士兵發覺不對,耳中聽著沉悶的馬蹄聲愈發急促,眾人愕然對望,發現彼此臉上一片驚恐。
「快去鳴鑼!有敵襲!」
「什麼人竟敢闖」
「嗖——!」
一枝冰冷的利箭閃電般的刺進了曹軍士兵的喉嚨,一道血線於脖頸處迸現,然後漸漸綻開,如一朵妖艷的罌粟之花,分外的耀眼而刺目。
急促的鑼聲響徹了曹軍的大營,並伴隨著曹兵驚恐的嘶聲大喊:「敵人偷營,敵人偷營了!快守住營寨!」
叫喊聲中,張飛一馬當先,衝進了曹軍軍營的轅門,避過佈滿拒馬的營中校場,揚起了手中的丈八蛇矛,他的身後,數千精銳騎兵緊緊的跟進,黑壓壓的衝進曹軍大營,如同一隻巨大的利鉗,掛著鮮紅的血絲,向人間的生靈露出陰寒而鋒利的爪甲。
「步卒向左,弓弩手向右,點火燒營,雞犬不留!其餘的騎眾,跟本將殺進中軍帥帳,直取曹仁和夏侯淵的首級。獻於主公帳前!」
張飛的怒吼響徹了黑寂的天空
曹仁坐在營寨內,面色嚴峻,微弱的火光映上他的面容,顯得格外的蒼白。
「子孝!劉備軍衝進來了!」夏侯淵全副武裝,手握長槍,一雙狼眸中戰意十足。
曹仁輕輕地點了點頭,道:「我知曉。」
「那你還坐著幹什麼?這是劉備軍誓死的一搏,可謂強弩之末!只要能攔住他們這一次的夜襲,軍心便能安撫!我等尚有勝機!」
曹仁冷冷的看著遠處帳外的火光,道:「這我自然知曉,只是妙才你別忘了,咱們的身後的陽翟,還藏有敵軍的兵眾,他們到底有沒有兩萬的兵力我不清楚,但是我覺得,這支兵馬或許,才會是令我們最為頭疼的對手!」
夏侯淵咬牙道:「什麼意思!」
長長的歎了口氣,曹仁搖頭繼續道:「我本以為此役可必勝劉備無疑,不想竟是殺出這麼一路奇兵,奪了陽翟,將我軍的優勢立刻化為虛無不知為何,我總覺得在這次的戰爭中,你,我還有劉備,不過都是表面的鷸蚌而已,而在暗處,卻還有一個讓我們看不見摸不著的人,正著手謀劃著什麼,算計著什麼」
「嘿!」
夏侯淵猛一跺腳,怒氣沖沖的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閒心想這個,暗處有什麼人鼓搗先不管了,你我先擊退了劉備,再回師陽翟,看看是誰領兵,抓了那人,一切便自然知曉!」
曹仁的臉色抽動了一下,似是頗為猶豫,頗不甘心。
過了好久,方見他狠一跺腳,起身喝道:「來人,取本將刀來!出陣!」
曹營之內,此刻的殺聲已是震天徹底。
伴隨著一陣陣箭雨遮天蔽日的向營中射來,劉備軍在關羽,張飛,張頜等猛將的指揮下,正步步為營的向著正中推進。
進軍正順利之時,乍然之間,正營前突然豎起一排一人高的大盾,射來的箭雨大都撞在盾上未造成什麼傷害。
明眼人自然認得,那高盾之兵卒,接乃是曹仁的親軍。
此刻,曹仁和夏侯淵終於親自督戰,他們指揮士卒扼守住劉軍的攻勢,將步兵分置於兩翼,以盾牌手當先,刀斧手隨後,向對面的劉備軍反撲推進。
曹軍的弓箭手此刻也不見了慌亂,他們從容邊射邊向前蜂擁,意圖力挽狂瀾。
如此不多時,曹軍的騎兵又出現在大營正中,整齊的黑色盔甲映射著漆黑的夜色,高舉的刀槍透露出森森的殺氣,夾裹著已是紛紛圍成一個個小小的圓陣曹軍步卒,盾牌手在外,長槍手在內,就像一個抱成團的刺,與劉備軍抗衡。
曹軍的騎兵並不猛撞,只是圍著圓陣耐心的繞圈,發現破綻就立刻撲了上去,劉軍前鋒的攻擊陣勢立即土崩瓦解,猛衝過甚的劉軍士兵也紛紛倒在曹軍騎兵的大刀之下。
遠處的劉備見著陣勢,不由雙目一瞇,暗暗言道:「這種佈陣方式是曹仁!」
這時,攻擊方的後面依舊源源不斷的有聯合軍的士兵衝殺過來。
關平指揮的弓弩手已是改變戰術,一字排開,緊接著向曹軍又一次的射出一片鋪天蓋地的箭雨。
箭雨落在曹軍的頭上,半圓的步卒有盾牌護持無事,但讓身上只有輕甲的輕騎兵卻遭到了重創,被強弓射下來好大一片,劉備軍士氣頓時又挽了上來,無數士兵爭先恐後的從營寨內衝出,加入到營內的爭戰之中。
在不遠處的高台上,曹仁,夏侯淵等人不由看得一皺眉頭,劉備這廝,為了這次攻堅,確實是做了充分的準備。
夏侯淵咬牙切齒的道︰「子孝,劉備攻擊勢頭太甚,我需得親自出馬不可!」
曹仁想了想道︰「那你就帶著我的近衛營去吧,妙才你身上有傷,不可與關、張等猛將力戰,只需以兵卒拖延,如此強的攻勢,劉備他維持不了多久。」
「放心!」夏侯淵隨即下台,騎上戰馬飛馳而去。
夏侯淵的加入,頓時改變了戰場的形式,手中長槍揮出帶起一片血雨,聯合軍士兵瘋狂的撲殺攻勢被他阻擋的支離破碎。扼守陣眼中的夏侯淵,此刻就像是猛虎進入羊群,肆意掠殺。
然而這時袁軍的戰騎也開始加入了攻堅的核心,這些騎兵在一員大將的帶領下迎上了夏侯淵的部隊。
夏侯淵殺得痛快,正要舉槍結果一個劉軍士兵的性命,突然橫地裡一把戰槍橫伸了過來,架住了他的攻勢。
兩槍相撞,各自紛紛一沉,頓時僵持在了半空當中。
「是你張頜!」夏侯淵詫然的開口怒道
這把槍正是張頜的兵器,此時的張頜只覺半條手臂都有些微微的失去了知覺,心中暗駭,夏侯淵本事不小,前番被關羽擊傷,居然還有這等武藝,當真是不凡。
張頜雖然一向以冷靜自持,此時面對強手,他內心裡還是非常興奮的。
但見張頜也不答話,手中長槍帶起一陣旋風,宛如秋風橫掃落葉,與夏侯淵戰在一處,二將往來廝殺,一時間精彩連連。然而真正論武藝,夏侯淵雖不在張頜之下,但畢竟身上有傷,久戰之下,漸漸讓張頜佔到了上風。
短短不過半個時辰的工夫,遍地堆積得都是雙方士卒的死屍。戰場上衝來殺去,儘是紅著眼睛只顧揮舞兵器砍殺,雙方的士卒彷彿不是人,而是兇猛的野獸。
處都是刀槍碰撞的鏗鏘之聲和死亡之前撕心裂肺地慘叫。
曹仁冷靜的觀察著戰局,不斷地向著身邊的傳令兵下著指揮。
「拖!拖!」曹仁心裡暗暗地叫著,只要拖延過這一段,劉備攻勢衰竭,己方便可挽回士氣,勝利的天平或許會再一次的向著自己這面傾斜過來。
就在這個當口,卻見一名校尉策馬奔至曹仁所在的將台,急聲言道:「將軍,大事不妙!我軍後方陣營被攻取了陽翟的劉軍進攻,此刻已是大亂!」
曹仁目光一寒,心下忐忑,道:「我不是以在後方布下下了重兵防守嗎?為何還會有失?」
「將軍,那些士卒全都穿著我軍服飾鎧甲,士卒無法認清,現已是互相猜忌,不分敵我的往來攻殺,再加上那些敵軍乘機放火,亂實在是太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