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像世界裡,新的法則之樹已經長得非常高大,它的根輕柔地覆在地球表面,好像擁抱著它一樣。
它亭亭玉立,枝葉舒展,向著星空伸展開去。無數金色的光流從它身上流出,流向世界向處,又有無數的光流回到它身上,進行著完美的循環。
這才是一個正常世界的法則之樹的形態,它無知無覺,指導著法則,自身也遵循著世界的規則。
新的法則之樹雖然秀美,但純粹是樹形,一絲一毫人類的痕跡也沒有。
舒宇懸浮在法則之樹對面,凝視著它。
無知無覺,沒有記憶,沒有感情。也許普通的樹木還能感受到雨露雷霆,有著新生的喜悅與結果的豐碩。但法則之樹只是徒然具有樹的形態。它在本質上是沒有形狀的,它只是一串邏輯組,不具有任何意識。
不久之前,它還是一個少女,有愛有恨,有偏執有希望,一個深深愛著自己的少女……
文靜,你現在滿足了吧?你沒有了感覺,但是我有。我會一輩子記得你,一輩子記得有一個女孩子曾經喜歡過我,曾經恨過我,曾經為了我而奉獻自己。
舒宇並不否認,自己是因為文靜而不去見瓦格莉的。
即使到現在,他喜歡的也只有瓦格莉一個人。
但是文靜的行為,在他的心裡刻上了深深的印記,帶著這樣的印記去跟瓦格莉在一起,對她不公平。
但舒宇也清楚,瓦格莉喜歡自己,一直在等待著自己。他不可能讓瓦格莉這樣一輩子等下去,但是要怎樣磨滅心中的印記,他也有些迷惑茫然。
明天就是蔥蘭和武者的婚禮了。他們邀請了瓦格莉。瓦格莉一定會過來。
要跟瓦格莉見面了……我準備好了嗎?
舒宇。世界的監察者,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也可以被稱為世界之神的人,這一刻卻有些不知所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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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蔥蘭。你真是美極了!」
禮堂的休息室裡,蔥蘭已經穿上了結婚禮服,女賓們圍在旁邊,紛紛驚歎著。
她的禮服是方家特製的。異能消失了。包括異能格鬥裝備在內的一系列異能用具全部沒用了,以前的四大格鬥裝備家族一下子面臨沒落的危機。
方家是其中轉型最快的一家當然,這也是因為他們離舒宇最近,知道的消息也最多的緣故。
以前的異能格鬥裝備都具有某種特殊的屬性,現在異能沒有了,但是相應的屬性還在,防水防寒功能無論在星際開發還是日常使用中,都是非常有用的。所以方家立刻抹掉了自己「異能格鬥裝備製造商」的名稱,轉而走上了「時尚功能制服」的道路。
蔥蘭的結婚禮服是他們主動接下的,費盡了無數心思製成。這套禮服全部由潔白的「雪翎鳥」羽毛製成。柔軟得像雲朵一樣的羽毛圍繞在蔥蘭身邊,充分襯托出了她的純潔可愛。
突然。門被敲了兩聲,武者走進來,一看見蔥蘭,整個人就呆住了。他呆了好半天,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連耳根子也紅了起來,把手往前一遞,說:「這個給你!」
蔥蘭手忙腳亂地接過他遞過來的一大束紫色花朵,叫道:「怎麼這麼多啊!」
武者又是一呆:「結婚不是要花嗎?」
跟他在後面的舒宇沒好氣地敲了敲他的腦袋:「要的是捧花,哪有捧花用這麼大一束的!」
武者立刻緊張起來:「弄錯了嗎?我再去換!」
蔥蘭紅著臉叫道:「這樣也很好啦,不用換啦!」
她雖然成長成熟,但個子仍然嬌小,現在整個人像是被陷在了花堆裡一樣,像一隻花叢中的小白鳥。武者看著這樣的她,臉更紅了,兩人相對吶吶,旁邊的親友們頓時都笑了起來。
舒宇也笑了兩聲,目光穿過蔥蘭,落到她身後側對著自己的那人身上。
銀髮的女性已經抹去了最後一絲少女的稚嫩,完全現出成熟女性的迷人風範來。她只是穿著一襲普通的深紅色禮服,燦爛的銀髮落在禮服上,映出完全不輸盛裝蔥蘭的風姿。
她不再像以前那樣高高在上,彷彿不可接觸,那沉穩的眼神與溫暖的笑容卻更加讓舒宇心動。
從地球離開,與法則之樹作戰,外面的時間流逝了一年,在舒宇感覺裡卻不過幾天功夫。但之後避而不見的日子,卻是結結實實的一年時光。一年多不見,舒宇再次見到瓦格莉,心裡突然怦然而動。
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她如玉的面頰上,安靜悠遠,彷彿這樣一看就可以看一輩子。
我的確是喜歡她的。
非常喜歡。
舒宇心想。
一時間,在第七中級學院的時候、在深海領的時候、在地球的時候,無數的時光紛紛擾擾地湧了上來,把那些原本就有的感情烘托得更加明顯。在這樣的感情潮流下,心裡那些隱約的刻痕竟然逐漸淡去,雖然可能不會消失,但變得絕沒有那麼重要了。
舒宇凝視著瓦格莉,凝視著自己的感情,突然明白了過來。
一個人、一段感情活在這個世界上,也許始終會遇到各種各樣的事情,留下各種各樣的印記。但真正的感情只會在這樣的磨礪下越來越圓潤、越來越美麗。
害怕那些已經留下的印記?
只要始終認真對待,有什麼必要?
旁邊的笑聲、話語聲漸漸消失,親友們看見舒宇的表情,交換著各種各樣的目光,把這個空間交給了他們。就連身為新人的蔥蘭和武者也一起離開了。
沒過一會兒,房間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瓦格莉側著頭,舒宇凝視著她。
瓦格莉垂著的睫毛突然顫動了起來,她皎潔的臉頰上掠過淡淡的紅暈。舒宇這才發現,她一直咬著嘴唇,手指深陷在包裹著織絨的椅背裡,顯得非常緊張。
舒宇踏前兩步,瓦格莉瑟縮了一下,並沒有躲閃。舒宇走到她面前,她終於抬起眼睛,勇敢地看向他,剛準備說話,舒宇的手指就輕輕撫上了她的嘴唇:「輕點,都咬破了。」
瓦格莉的嘴唇蒼白,一點血珠在上面異樣的鮮明。舒宇的手指輕輕撫過,傷口癒合,血珠消失,瓦格莉的臉卻越發紅了起來。
她深吸口氣,綻開一個笑容:「你……」說了一個字,她突然越發抓緊了椅背,聲音突然有些哽咽,「你為什麼要避開我?」
舒宇凝視著她,瓦格莉的眼眶微紅,淚水在眼眶裡打滾,但一直沒有落下來。
舒宇喃喃道:「我最不想讓她流淚的人,就是你了……結果最後弄哭你的,還是我。」
他這一句話就讓瓦格莉的眼淚掉了下來,她抹了把臉,卻是笑了:「我不想在你面前哭的,你也就當沒看見吧。你想怎麼做,你就去做,不用因為……不用因為這點事情,就改變主意!」
她說得真心實意,只是嚥下了最後一句話:「我的驕傲,也不容許我用淚水來挽留你,那沒有意義!」
舒宇想了想,竟然意外地點了頭:「對,你說得沒錯,我不應該因為任何事情改變主意,我想做什麼事情,就去做好了。」
他的手指又在瓦格莉的嘴唇上摩挲了一下,突然摟住她,吻住了她!
瓦格莉驀然睜大眼睛!
舒宇在她的嘴唇上留連一會兒,呼吸移到了她的耳畔:「我喜歡你,嫁給我吧,瓦格莉!」
他拉開距離,鄭重地說:「我是監察者,我同時也是個人類。我有時候會自作聰明,有時候會有些優柔寡斷……我可能有很多毛病,但從在學校裡第一次見面開始,我就只喜歡你一個人了。我想請求你,接受這樣的我,讓我們一起、一起走下去!」
他表現得不像平時那麼機靈,話說得也不是很流暢,甚至還有點斷斷續續的。但從他的話裡,瓦格莉聽出了他的真誠,他的真心實意。
他的確是發自內心地說出這番話的!
一年來,舒宇從鏡像世界回來,一直避而不見,瓦格莉想了很多很多,每次想到最後,都想衝到他面前問一句:「為什麼?」
為什麼你走之前,一切都好好的,等你回來,一切都變了?
你究竟是怎麼想的,為什麼這麼做?
但現在,她卻什麼也不想問了。
不管過去有什麼,都已經過去了。舒宇在這裡,他對自己是真的,他是真心實意地想要跟自己在一起!
瓦格莉臉上還帶著淚水,卻微笑了起來:「其實有一個秘密,我一直都很想告訴你。」
舒宇露出了一絲疑惑,瓦格莉湊到他耳邊,小聲地說了一句話。
「怎麼聲音突然變小了?」
「媽的,什麼都聽不見了!」
門外突然傳來了竊竊私語聲,舒宇拉開門,臉上還帶著因為剛剛聽到的那句話而產生的笑容,對著亂七八糟滾進來的那一堆人高聲喊道:「少在那兒偷聽了,快準備賀禮吧,我們要結婚啦!」
嘩地一聲,整個星雲城,整個銀河系沸騰了!
(全書完)(未完待續。)
ps: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