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空艇上,艦橋上一片死寂,弗蘭克緊緊地抓著少爺椅子的扶手,另一隻手居然仍然把酒瓶托得穩穩的。
拉芙仔細地觀察了一下各種數據,聳了聳肩,問道:「現在怎麼辦?我可以把他們全幹掉,而且保證不會洩露秘密。」
法斯特在對方開火的時候就愣住了,這時候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一口飲盡杯中殘酒,把杯子砸在地上,大聲宣佈:「好,我們投降!」
這下子輪到拉芙愣住了,弗蘭克卻是大喜,連連點頭說:「對對,投降!我們會全力配合,要對方善待俘虜!一定要把這條加上!」
晶瑩的酒杯在半空中就碎裂了開來,像一陣鑽石雨一樣,在空氣中閃著迷人的光芒,落在華貴的地毯上。
拉芙迅速恢復了鎮靜,看了看地毯,仍然是之前那張冰冷的臉孔:「少爺,這杯子價值一萬七千星點,地毯價值三千六百萬星點,清洗費需要五千七百星點。麻煩給錢,謝謝。」
法斯特一愣,轉頭怒喝道:「你這價錢不公道!比市面價貴多了!」
拉芙聳了聳肩:「你別忘了,還有5%的消費稅。」
法斯特的臉色變了又變,重重地一哼,把一張卡丟到了拉芙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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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炮立竿見影,對方果然第一時間發來了投降信息,開始向這邊傳遞各種數據。艦橋裡一片沉默,每個人都在偷偷地覷著舒宇,臉上保持著驚嚇的表情。
兩邊開始調整速度與距離,漸漸保持同步。面前的玻璃幕牆上,對方的空艇已經消失了,到達自己的側面,開始對接。大約五分鐘後,空艇發出微微的一震,一名男性艦員回頭大喊:「對接成功!」
所有的人都鬆了一口氣,只有艦長一臉的欲哭無淚。他不斷地盤算著,戰鬥空艇向民用空艇開火,這得判多少年,罰多少款啊!我可以說不是故意的嗎?但誰他媽會信啊!
誰他媽會相信一艘戰鬥空艇會失手向民用空艇出手!自己這輩子就完了吧,得坐一輩子牢了吧?
但別人都沒注意他糾結的思緒,各自忙碌著手上的事情。
瓦格莉早已鎮定了下來,這時一揚下巴,說:「去,把他們帶過來,帶到會議室!」
一個身材高壯的大個子向瓦格莉行禮,帶著一隊人小跑著出了艦橋。
瓦格莉頭也不回,問道:「你剛才為什麼要開火?」
舒宇左右看看,大鬍子艦長悲憤地看著他,巴克居然把崇拜和驚嚇同時完美地揉和在表情裡,眼睛閃閃的。舒宇摸了摸鼻子,無辜地說:「手滑了,真的。」
瓦格莉轉過身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再提這個問題,帶頭向外走去。
舒宇自覺地跟在她身後,巴克膽戰心驚地看了看大鬍子,這傢伙盯著舒宇的背影,幾乎都想要衝上去咬人了。巴克的眼神中露出一絲同情,也急忙跟了上去。
會議室裡仍然延續著戰鬥空艇簡潔嚴肅的風格,一絲花俏的裝飾也沒有,一圈桌面冰冷地向上反射著寒光。瓦格莉絲毫沒有左顧右盼,走到桌子的盡頭坐下,身體挺得筆直,嚴厲地盯著門口。
舒宇想了一想,並沒有坐下,走到燈光不能直射的地方,倚牆站立,巴克小心翼翼地縮進了更加黑暗的角落裡。
會議室裡寂靜無聲,無論是瓦格莉還是舒宇,都沒有開口的意思,巴克更沒有那個膽子。
大概過了十分鐘,清晰的腳步聲從走廊上傳來,整齊而有力的步伐是衛隊的,另外還有兩個人,一人輕鬆快捷,一人拖泥帶水,顯然是法斯特與他的隨從。
門框上方的指示燈明滅兩下,金屬門唰地一下打開了。兩個持槍的武裝人員當先走了進來,列在門側,拿槍比著身後的人。
法斯特就像是被迎賓隊圍繞著一樣,神情輕鬆愉悅,看向瓦格莉的目光也親切友好,完全不見一絲驚奇與慌亂。
他身後半步跟著的正是中年管家弗蘭克,他的表情也非常嚴肅,眼神裡卻有著掩飾不住的慌張,一見坐在會議桌對面的瓦格莉,就大聲嚷了起來:「蘭格雷小姐,你家的人太不禮貌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法斯特伸手打斷。他微微一笑,抱歉地說:「馭下不嚴,失禮了。」
他信步走到桌邊,弗蘭克連忙幫他拉開椅子,他好整以暇地坐下,微笑道:「親愛的瓦格莉,你的熱情實在太讓我感動了。我都已經離開了莫恩星,你還過來送我……」
瓦格莉彬彬有禮地回以一笑,道:「不用客氣,我想起還有幾句話沒對您說,如果不說清楚,恐怕對我們今後的友誼是一個很大的妨害。」
法斯特攤了攤手,說:「有什麼疑問,當然還是弄清楚比較好。只不過都快到地球了,瓦格莉你也思索得太久了啊。」
瓦格莉意味深長地道:「有些話,還是想清楚了再說比較好,不是嗎?」
「對對,太對了!」法斯特笑了起來,「讓我們為這句話乾一杯吧!弗蘭克?」
弗蘭克正筆直地站在他身後,這時聽見主人吩咐,像變戲法一樣不知從什麼地方摸出了一瓶酒和兩支酒杯,端端正正地擺放在桌面上。
法斯特注視了一眼遠遠站在一邊的舒宇,搖頭笑道:「不夠,再加一個!」
弗蘭克頭也不抬,又「變」出一個酒杯。三隻酒杯在燈光上的照耀下,晶瑩剔透,耀眼迷人。他的手令人眼花繚亂地一轉,酒瓶上的木塞就「啵」地一聲被取了出來,金黃透明的酒液被緩緩注入三個杯子。
法斯特輕輕拿起一個杯子,向著對面一示意:「這酒還不錯,可以嘗嘗。」
弗蘭克變出一個小托盤,舉著兩杯酒送到瓦格莉和舒宇面前。瓦格莉毫不在意地取了過來,舒宇卻沒有動手。他看了旁邊的巴克一眼,道:「還少了一杯吧?」
巴克連忙搖頭,急急地說:「我,我不用的,不用的!」
弗蘭克卻一躬身,禮儀完美地說:「啊,抱歉,失禮了。」
他又不知從哪裡摸出一個杯子,斟了三分之一的酒,遞給了巴克。
巴克小心翼翼地接過,生怕打碎了。他還使勁地瞪了弗蘭克幾眼,似乎看出他究竟是從哪裡弄出這些東西的。
弗蘭克做完這一切,無聲而快速地退回到法斯特身後,身體筆直,臉色嚴肅,除了一開始的失禮外,整體都表現得像個無可挑剔的管家。
瓦格莉的手掌輕輕托著酒杯,晃了一晃,金黃色的酒液在剔透的杯中蕩出迷人的酒波。她啜飲了一口,略有些驚喜地說:「桐木星的龍河果酒!」
法斯特微笑著向舒宇一示意,解釋說:「桐木星是螞蟻領的一個小型星球,上面氣候溫暖,生長了一種叫龍河果的奇異果實。這種果實一成熟就會落,落地即腐。但如果它沒有熟,味道又會極其腥臭。只有在它成熟的那一瞬間,當它從樹上落下的時候,用器具接住它,才能食用或者釀酒。味道極其美味,你可以嘗一嘗。」
他的態度極其自然,雖然這種解釋頗有些「早知道你不知道這是什麼」的意味,但在他說起來就沒這種感覺,只覺得和如春風,體貼周到。
舒宇嘗了一口,酒液剛一入口,就有無比的清洌甘醇的香氣從齒縫間一直溢到喉嚨,過了許久,這香氣才漸漸散去,只餘下淡淡的甘香,回味在唇齒間。
舒宇回味了一下,抬起頭,看見法斯特正注視著他,向他抬了抬杯子,微笑著問道:「如何?」
舒宇只飲了一小口,就放下杯子,淡淡地說:「還可以。」
「就這樣?」法斯特似乎有些不太滿意的樣子。
「還能說什麼?」舒宇混不在意地說,「這種奢侈品,既不能充飢,又不能止渴,還得能到多高的評價?」
他說得偏頗,法斯特卻哈哈大笑起來,他仰頭飲盡一杯,大笑道:「聽你說,本來我想把酒倒掉的。」說著,他擠了擠眼睛,「可是我一想,這不也是浪費嗎?所以還是喝掉好了!」
舒宇完全不為他的態度所動,突然單刀直入地問道:「我曾經問過你一次,我現在想要得到一個確定的回答——非物宿舍的那五個女生,是你殺的嗎?」
一聽這句話,瓦格莉迅速抬起了眼睛。她把酒杯放在桌面上,臉色嚴肅地瞪著法斯特。
弗蘭克頓時緊張了起來,他向前跨了一步,想了一想,又縮回了原地。
法斯特的神情卻仍然非常輕佻,他向後一靠,笑道:「哎呀呀,你們就是為了這種小事追上我的嗎?」
舒宇眼神一冷,道:「小事?」他跨前一步,目光像尖刺一樣扎向法斯特,「那可是五條人命!」
法斯特攤了攤手,不予置評。
舒宇逼問道:「是你殺的嗎?!」
法斯特突然玩味地笑起來:「說起來奇怪啊,為什麼從一開始,你就覺得我是個嫌疑犯呢?」
舒宇冷冷地說:「因為大量的證據都指向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