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擊迫擊炮工廠的時候,我軍只是一個小隊,面對頑強反抗的1000名支那兵。我們是帶刺刀突入的。支那軍方面的損害是奉天城內外大約死傷有150名左右。被我軍解除武裝的大約有3000名。」(《大阪朝日新聞》號外「帶刺刀突入迫擊炮工廠。——談苦戰的平田聯隊長。」)
這是史書上記載的,佔領奉天城(瀋陽)的二十九聯隊(29團),平田聯隊的原話。他自吹自擂,「我率領800名戰士,反擊4000名支那兵……。」又用一個小隊,反抗1000名中國士兵。實際上,他根本未遇到任何的抵抗。
不過,原本屬於他,輝煌的業績,由於衛華這隻小蝴蝶的扇動,化成了泡影。
第二十九聯隊(29團),是一個縮編聯隊,不足一千人。柳條湖一聲巨響,29聯隊的任務是攻佔北大營後,再去進攻瀋陽城。由於衛華的到來,620團的抵抗比歷史上的要強烈,在給了29團以巨大的傷亡後,主動撤出。平田幸弘和第二師團主力,最終佔領的是一座空無一人的北大營。日軍惱羞成怒,放火焚燒了北營,大火一直燒了一整天。然後29團繼續照原來的計劃,去進攻瀋陽城。第二師團主力,則去進攻東大營。
由於人29團人太少,瀋陽城又太大,29團一入瀋陽城,便如同一滴落入沙漠中的水,沒影了。
瀋陽城內怪事連連,一支支小分隊,大白天就莫名其妙的失去了消息。派人去看,竟然發現這些失去消息的小分隊,全都挺屍了,有的甚至身首異處。
由於手中兵力太少,平田沒辦法追究帝國勇士死亡的原因,只好打掉了牙,往肚子裡吞。整個白天,唯一的亮點是進攻瀋陽內城的那個大隊,三百多人,沒有費多大的勁,就佔領了。一整天下來,平田也搞清楚了一些情況。情況不清楚還好,一旦弄清楚了,平田嚇得幾乎魂不附體。原來,這些都是那個「殺神」的傑作啊。
平田是學歷史出生的大學生,對中國歷史,日本歷史,瞭然於胸,還是一個圍棋高手。他根據各路情報,以及目擊者對衛華的口頭描述,平田叫人畫了一張衛華的素描。畫完了,平田將素描拿到手中一看,氣得七竅生煙。
畫中的衛華是一個怎樣的形象?
身高九尺,腰大十圍,眼大如銅鈴,臥蠶眉,棗紅臉,鼻孔朝天,就像二門迫擊炮。手執一把青龍偃月刀……
這是人還是妖怪?至少在平田的一生,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特殊的人。所以,他斷定這張素描嚴重失實了。如果將這樣的畫張榜貼出去,怕是要「漲他們志氣,滅自己威風」了。
待攻佔瀋陽內城之後,平田清點人馬,到吸了一口涼氣,除了聯隊部的人,整個平田聯隊,就只剩下這個大隊了。「殺神」在幾千人的第二師團重圍中,都能全身而退,平田的二個大隊已經報銷在衛華的手中,剩下的這一根「獨苗」還能做一些什麼?再者天色已黑,平田只有下令,將整個大隊縮作一團進行防禦。
在夜間,關東軍總司令本莊繁到了,他將平田叫去,問了一下情況,然後用耳光,將「八嘎」、「笨蛋」、「無能」等標籤貼在平田的臉上。平田捂著火辣辣的臉,看著帶著滿天星星離去。臨時司令部內,只留下本莊繁和板垣征四郎和石原莞爾。
本莊繁餘怒未消,「你們可相信平田的話?」
「大腦」石原莞爾平靜的道:「無論相不相信,平田聯隊受到了重創是事實。從平田的指揮來看,他過於急進,將兵力分散得太開,以至於被支那軍隊各個擊破,應當給予嚴懲!」
進攻東大營的第二師團主力,已於18時,佔領東大營,支那軍隊向南逃竄,已不足為慮,我們已經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個人的力量終究是有限的,無論那個人,本領再大,也不可能改變這一場戰爭的結果。我建議,將第二師團連夜調回,休息一夜,再於明天一早,對兵工廠發起進攻。」
「大刀」高參板垣征四郎,目光像刀子一樣的盯著平田離去的方向,砸吧著大嘴道:「明天的敢死隊,就由這個平田聯隊擔任!」
本莊繁輕輕點頭。
平田又是一夜未眠,從昨天到今天,平田整整兩天沒有睡覺了,眼睛裡佈滿了血絲,瞪著那雙眼,如同嗜血的狼。事實上,他的士兵,也是如此。
這一場進攻兵工廠的戰鬥,被日軍認為是摘桃子的戰鬥。很多平田的同僚甚至認為,這是本莊繁司令送給他的一份戰功。一份足以為他贖罪的大戰功。
從雙方實力對比上,這樣想並沒有錯。一方是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精銳部隊,人數有上萬人,再加上應徵而來的在鄉軍人二萬多。合計有三萬多人。另一方是幾百警察和一群手無寸鐵的百姓。
只有那些真正瞭解實情,知道「殺神」的恐怖的人,才知道,僅平田這三百多人,等同於送死。
在大戰面前,送死也得有人去。
因為,沒人送死,就試探不出,對方有多少實力。
為鼓舞士氣,平田親自帶隊,他在聯隊本部的警衛簇擁下,大搖大擺的往兵工廠走去。
今天的天色很不錯,秋天的陽光,不冷不熱從東方射來。天底下的一切,在陽光下,都清清楚楚。
但平田聯隊,一進入鐵西區,他們就不清楚了。儘管他們事前的準備工作做得很細緻,曹長以上的軍官手中都有一份鐵西區的地圖。但是,這裡還是鐵西區嗎?平田懷疑他走錯了路!
原本繁華鐵西區,二十四小時都可以聽到機器的轟嗚,大街上人來人往,接踵摩肩,現在,連一個鬼影子都看不到!
人都到哪去了?
還有,那些大街小巷,怎麼也消失了?就在平田聯隊的眼前,一條原本有二十多米寬的大街,竟然平空出現了大量的磚瓦碎石,有三四米高,延綿有數十米。平田聯隊如果想搬掉這些瓦礫,清出一條路來,最少也得一個星期。顯然,平田是沒有這麼多的時間的。
這一切跡象表明,中國人已有了準備。所動員的人肯定還不少,否則的話,無法在一夜之間,搞出這麼大的動靜。
平田的心臟像是被一隻大手捏住了,喘不過氣來,背後的涼氣一陣一陣的吹來。
但身後,是本莊繁嚴令,還有板垣征四郎那吃人的眼睛。想後退是不行的。
平田將指揮刀,高高的舉起,向前一揮,扯著嗓子喊:「殺格格!」
聲音刺耳得如同公雞打鳴。
整個平田聯隊都動了起來,三百多人艱難的爬上路障,如同一塊黃色的風濕膏,貼在慘白的骨頭上。
在一則的平房中,兩名廠衛隊員,正拿槍瞄準這些翻越障礙的日軍。其中一個只有十六七歲,嘴上絨毛還沒有褪乾淨。他是第一次扛槍,第一次上戰場,卻要面對這麼多的日軍。很緊張,手心都冒汗了,壓低了聲音,小心的問。
「打嗎?」
「不打,我們的任務是觀察敵人,數清楚敵人數量。然後報告給上級。」旁邊的這位,戴著眼鏡,年齡稍長。他的皮膚比較白,手上也無繭,穿著學生裝。估計是某位工人的子弟。
「一、二、三……」兩人輕輕的數了起來。
平田攀上了路障,站在高處,他看得更遠了,感覺腿肚子在發抖,背後有嗖嗖冷風,全身起了雞皮。
這個鐵西區太詭異了,除了身邊的日軍,就看不到一個百姓。街道兩邊的門窗,都被磚頭堵死了,用望遠鏡細細一看,這些門窗上還留有射擊口。中國人可以隨時從某個射擊**出要命的子彈,而在外面的日軍,則全部暴露在敵人槍口下。換句話說,日軍等同於在和一個看不到的敵人在作戰!
平田命令部隊散開,然後命令迫擊炮,對周圍的民房進行無差別的炮擊。
通通通通……,一連數響,迫擊炮彈拉長了聲音,呼嘯著上天,又尖叫著落地,絕大多數,落在民房頂上,轟轟轟……剎那間倒塌了數間房屋。平田聽到有小孩的哭聲,但很快就沒有聲音了。
「撤!」「學生裝」一見日軍架炮了,便彎著腰,從「貓洞」裡鑽了出去,消失得無影無蹤。這些殘破的民房,日軍要炸就炸吧,反正還沒有一發炮彈值錢。鐵西區,最外層的百姓全都撤走了,所留下的也只有一些,認準了日軍,不敢拿他們怎麼樣,「死不肯走」的「老頑固」。
日軍打了一陣炮,見沒什麼動靜,膽子就大了起來,以班為單位,逐家逐戶的進行搜查。搜了半晌,只找到了幾根雞毛。
由於害怕中了埋伏,平田一路搜索著進去。這樣做,保險是保險,但推進速度太慢了。而日軍沒有多少時間,可以在這裡耗。直到上午十點,平田連隊推進了不足二公里。正要躍過第三道障礙時,本莊繁的催命電報就來了,他問平田是勇士還是蝸牛?
平田扯碎了電報,命令隊伍加速前進。
在後方的本莊繁,是無法想像平田處境的,更不知,如今的鐵西區,已變成了一座戰爭堡壘,他的這一份「激將」電報,將本田聯隊送進了墳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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