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原來是這樣嗎——」
連靖白的手指顫抖了,最不幸的事,已然發生,在覓兒的心裡,的的確確有著那麼一個已經去世的男人。
和一個死去的人相爭,這是最大的不公平,即使是他,也不覺得自己就一定有勝算,他不確定自己能完全的將那個死去的男人連根拔起。
死者為大,人的良知會主動的忘記死者的缺點,只記得那些好處優點,這是活著的人完全無法比擬的,只要活著,就會犯錯,可死去了就不會有這種問題……
那個死去的男人已經永遠的定格在覓兒的心中,不會主動反抗不會自己辯駁,但死就是那個人最大的勝利!
連靖白恐慌了,以前覓兒說過她在這些年裡拒絕了所有的人,他也就相信了,相信覓兒絕對沒有另外發展感情;可為什麼他就從來沒有考慮過多少男人會飛蛾撲火的主動靠上來,也沒有懷疑甚至會有人用死亡,來讓覓兒不得不接受不得不銘記!
那個死去的男人顯然已經成功了,他在去世後獲得了覓兒心中的一席之地,被她珍藏著一直帶在身邊——
「不是的,真的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小白哥哥,你——你冷靜一點!」覓兒看著已經幾近崩潰邊緣的連靖白,心中不忍到了極點,他的樣子好痛苦好慌張,她永遠自信威嚴驚才絕艷的小白哥哥,本來絕對不應該會有這樣的表情……
可他卻真的顯露出了如此脆弱如此打擊的神態,只是因為她的隱瞞,他就方寸大亂——
她知道他現在誤會了,也知道這個誤會會讓他自己就想像牽連出多少的因果關係,讓他經受多少折磨。可那個誤會她沒有勇氣去解釋,事實的真相是那麼殘忍那麼悲傷,它已經成為她心中的傷痕,到現在都沒有勇氣再把它挖掘出來直面——
覓兒將下唇咬得泛白,她的手指深深的陷入了掌心,讓她的神經感到幾乎難以忍受的疼痛,可她身體的痛楚,或許根本無法和連靖白現在心中的錯亂相比。
她還是要隱瞞嗎,只是因為自己的脆弱和膽怯,只是因為她不敢挖出傷口說出真相,就要讓愛人繼續誤會下去,讓他承受著這樣子的苦楚嗎?
感情中,是不能容忍誤會的,任何一個解釋不清楚的糾結,都有可能造成愛情的破裂,誤會是永恆的殺手,屠害過無數人的感情。
她曾經和他約定過,可以爭吵可以怒罵,但絕對不要因為各種理由就讓對方誤會,即使當時他們再生氣再火大,也要把誤會解釋清楚,不能讓關係崩壞的不清不楚。
難道,這一次她就要做人生中的第一次違約?
「好,很好——哈哈,很好!」連靖白看著覓兒的眼睛,怒道極點,他反而是笑了起來。
他等了很久,卻一直沒有等來她解釋的說辭,只有她不停閃躲的眼神,不停閃動的眸光,暗示著她到現在都不想把那個男人公之於眾。
一個死去的人竟然會有這麼大的重量,竟然會壓得覓兒根本不敢再面對他!
連靖白苦笑著搖頭,他鬆開了手,高大的身影緩慢的離開了覓兒的身體,他踉蹌著腳步,緩慢的走向房門。
他需要冷靜,需要時間來接受這件事,更需要空間來發洩,他的情緒立刻就要爆發了,但至少要在離開覓兒的空間裡。
他怕自己再呆下去,會無法控制的失手的掐疼她,理智已經在慢慢消失了,在沒有完全發狂前,他不能再留下來了。
覓兒給他的打擊太過巨大,他現在完全不是正常的狀態,做的事說的話都會衝動粗暴,會沒有度的對覓兒造成傷害。
這是他無論怎樣都不能做的事,即使,在現在的情況。
等他發洩了情緒冷靜正常了,再來慢慢的和覓兒詳談,事實或許根本不是他想像中的這麼糟糕,一切都要等覓兒親口承認才能作準,但他現在已經沒有餘力來控制情緒,等到她傾吐了……
覓兒眼睜睜的看著他起身離開:那個背影中藏著說不出的隱忍和壓抑,他在克制著火焰,帶著即將爆炸的情緒離開她的身邊。
連這個時候,他都害怕怒火爆發時會傷害到她……
「別走!」覓兒疾步跪倒在床邊,她急切的扯住他的背後的衣角,緊緊的拉住他的步伐,「你別走,這個誤會真的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小白哥哥,你聽我說,我把一切都告訴你——」
他不忍心傷害到她,她又怎麼能讓他受傷,無謂的隱瞞,膽怯的脆弱,在愛人面前根本就無足輕重!
連靖白的身體被覓兒拽住,腳步霎時一頓,他聽著她的話,停止了向屋外走去的動作,但身體還是背離著她,並沒有轉過身來。
覓兒膝行向前跪了幾步,她伸手雙手,牢牢抱住連靖白的長腿:把臉貼在他健壯結實的小腿肌肉上,如泣如訴的說道:「我說的是真的,你聽我講完!這個鑽石的確是用一個男孩子的骨灰做成的,但他並不是一個男人,他只是一個孩子,一個剛剛六歲的小男孩!他是和我在一起生活了兩年的一個可愛的孩子,也是……也是我第一個沒有搶救過來的病人——」
覓兒的眼中已經淚如雨下,將最沉痛的記憶重新打開,把還未痊癒的傷口狠狠揭開,她很痛苦,可為了讓連靖白消去誤會,她願意忍受這一切。
那些事總是堆放在心裡,不是不觸碰過就能假裝不存在的,她以前自欺欺人掩耳盜鈴的避而不談,自我安慰著催眠自己說那是因為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可這只造成了一個後果,讓傷口總是不能恢復,讓愛人產生了濃重的誤會,傷人傷己,百害而無一益,她不能這樣了。
是的,如果不逼迫自己,不把自己逼到絕路不得不面對,她又什麼時候有勇氣做好心理準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