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吃過午飯,覓兒就帶著米湯和點心回到了房間,連靖白躺在床上被麻醉劑折磨了這麼久,她準備送解藥去解救他。
推開房門,覓兒靜靜的來到床前,連靖白依然還是保持著早晨的姿勢仰面躺在大床上,他連臉上的表情都沒有變,這種強效麻醉劑就是會讓身體的每一個神經都失去控制,他所有的肌肉完全的無法動彈一下。
覓兒在床邊坐下,直直的與連靖白的眼神對視,即使是這樣不吃不喝不動不語的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個上午,他眼中卻沒有一絲怨恨和痛苦,更沒有對她流露出一點乞求解藥的意圖。
他的黑眸中是平靜無波的一片堅忍,靜謐安和,包容萬物。
覓兒其實早就知道,這種會讓一般人萬分痛苦的處罰,對他來說卻根本不算什麼,他的意志力和抗壓性一直都是頂級的,區區只是被這樣對待,根本造不成殺傷力。
以他的聰明機智來說,從這種困境中自救解脫的辦法應該也是能想出來的,至少,他還是可以想出辦法叫來僕人,讓他們幫他翻翻身拿點吃的,他就不會像現在這麼辛苦。
但他就這樣安靜的接受著她的怒火,承受被她施與的處罰。
覓兒知道,唯一的原因,是因為他愛她。
因為愛她,所以他會願意這樣做來讓她消氣,他知道早晨的事讓她生氣惱怒,所以不投機取巧的曲折求救,而是認錯接受懲戒,用處罰來一點點反省自己。
連靖白就是要讓她看到他受苦的樣子,讓她知道他已經吸取教訓悔過改正了,再也不會做下這種強迫她的事情,以此證明他的決心。
這樣的他完全抓住了她的弱點,讓她完全不能再硬著心,開始無法遏制的心軟。
覓兒悶悶的垂下了眼眸,她從口袋中拿出一個小巧的瓶子,打開後放在他的鼻尖繞了繞。
這個瓶子裡裝的就是解藥的嗅氣了,只需要一點點,就能消除麻醉藥的效果。
她本來還想要讓他求饒,讓他答應下幾個很不利的條件,才會換給他解藥,可他這樣的動作表現這樣的精神狀況,他都故意服軟示弱了,她還怎麼說的出交易的話。
氣體很快的被他吸入腹內,覓兒估計著劑量,讓他聞了十幾秒就收回了瓶子,這些嗅劑應該已經足夠了。
「覓……覓兒……」在她拿開瓶子的下一秒,連靖白就輕吟著吐出了話,四肢掙扎開始動作。
他已經能夠說話,說明他體內的麻醉藥效用已經解了。
「先別亂動,慢慢的活動一下身體,讓血液循環周轉。」看著他急切的現在就想要跳起來,覓兒皺著眉制止他,她的聲音還是悶悶的低沉著,「有什麼話一會再說。」
「好——」連靖白眨了眨眼,聽話的不再情緒激動的亂動。
他一點點的試著重新掌控身體,四肢因為長久保持一個動作,已經麻木得快沒有知覺了,他只是微微的屈伸手指,就發癢發麻的直痛進骨髓。
看樣子,身體如果想要恢復到正常情況下的靈活,還需要忍受很多的痛苦。
覓兒抱著手,她看著他慢慢起身的動作,他的臉上是因為痛苦而微微咧嘴皺眉的難受表情,冷哼了一聲:「知道厲害了嗎?你就應該吃點苦頭,看你以後還敢不敢——」
「覓兒……」連靖白無聲的苦笑,這個苦頭真的很不好吃,只有真的體會到身體不由控制的恐慌感,才能知道他一上午過的有多煎熬,雖然,他完全可以偷懶取巧的不這麼痛苦。
他之所以會乖乖的在房間裡接受她的懲罰,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從管家那裡知道了覓兒一上午的動向,她並沒有離開展家一步,更沒有要飛去海角天涯,他放下心來,才選擇了接受覓兒的懲處。
可覓兒現在比約定的時間提前回來,甚至主動的給他解藥,這到底說明她原諒了他,還是她又想到了其他出氣的方法,要在他身上試驗……
忐忑不安的猜測著,連靖白默默的已經將身體的全部機能調整好,完全的恢復過來。他看著靜靜坐在床邊沙發上臉色陰沉的覓兒,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早晨的事太過尷尬,不歡而散的場景如影隨形的不斷讓他覺得愧疚慚愧,覓兒雖然已經用一上午的懲罰來洩恨,現在也主動回來救治他,但,或許這並不代表著覓兒就會既往不咎。
如果他們兩人不能好好交流化解了剛剛的矛盾,如果今天的事成為他們未來裡的一個不能觸碰的雷區,這顆不定時的炸彈將會變成一個巨大的隱患,隨時可能爆發出來,然後徹底的破壞他們的感情。
可是,他要怎麼向覓兒解釋,怎麼和她達成共識,怎樣讓她完全不在意這件事情?
連靖白不由的想起了以前,在覓兒沒有離開之前,他和她一向都是心有靈犀互相理解的,即使鬧了矛盾,也根本不需要費力的道歉,只要等冷靜下來仔細一想,他們就會明白對方的立場,自然而然的就能化解了問題。
那這次呢,覓兒還是會站在他的角度,把今天的這件事也化解,不記恨在心中嗎?
連靖白抬起了頭,他向著覓兒伸出了雙手,輕聲的問她:「覓兒,可以讓我抱抱嗎?」
身體會比感情更直接更誠摯,是接受還是抗拒,身體會有本能的反應。
如果她真的原諒了他魯莽霸道做錯的事,體諒了他的**渴求無法控制,那麼,她的身體自然而然的會接受他的擁抱,以後也能心無芥蒂的繼續和他相處……
覓兒抬起頭,和連靖白的眼光對視,她看進他的靈魂,探究著他的內心。
這雙黑眸中承載了太多的隱忍和堅韌,負擔了太多的責任和重壓,成熟大氣不怒自威,可他看著她時,無論什麼時候都帶著化不開的寵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