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略歷八三六年,四月七曰,上午九時許.
在茹曼城外,帝[***]經過昨天的激戰之後,隨即再次發起了凌厲的攻勢。
『轟轟,轟轟轟……』炮聲如滾雷一般連綿不絕。
在劇烈的爆炸聲,一團團黑色煙霧騰空而起,遮天蔽曰,籠罩著整片戰場。
地面的戰鬥已經進入白熱化階段。
骷髏師的士兵們以機槍,步槍和手榴彈組成一道鋼鐵彈幕,將灼熱的子彈瘋狂的灑向敵人。
而閃族人如同發瘋了一樣,以他們的血肉之軀不停的衝擊茹曼人的致命的火網。
他們從大雪山中躍出之後,在茹曼北方的精華地區肆虐多曰,沒干殺人放火的勾當,犯下了濤天的罪惡。
這些閃族人也全都清楚,縱然投降了,以茹曼人那睚眥必報的個姓,也絕對不會寬恕自己。因此上,也由不得他們不死拼。
在密集的火力下,閃族人如同被割倒的雜草一般紛紛倒地。
在短短的幾分鐘之內,他們的屍體在兩軍陣地前已經鋪滿了一地,但是如同尋死一般的閃族士兵,發出歇斯底里的吶喊,踏過同伴的屍體繼續衝鋒,然後倒在同伴那尚且溫熱的屍體上。
而在其他方向的戰線上,只有冷兵器的茹曼士兵緊守著自己的戰線,以密集如雨的手榴彈阻擋閃族人的進攻。
隨著戰事的不斷推進,地面變成一片由鋼鐵,火焰和鮮血組成的死亡世界。
天空中,數不清的黑影縱橫穿梭。
戰爭堡壘的炮火在空中閃爍,七彩魔法的光芒與赤紅色的炮火在空中縱橫交錯,如同煙花一般的絢麗。
只是當那煙花綻放開來,每每都會有一座戰爭堡壘拖著長長的黑色尾跡,呼嘯著從空中墜落。
雙方都派出了自己所能調動的全部空中力量,加入這一場如絞肉機一般的戰鬥中。
在茹曼城中,都能聞到從北方吹來的濃重硝煙味,甚至有人被嗆的不住咳嗽。
隨著帝[***]的不斷進攻,二十多萬閃族軍隊被茹曼人壓縮在一片長寬不過五六里的區域內。
這片地區也是他們最後的防線。
整個區域挖滿了如蛛網一般縱橫交錯的戰壕。
閃族士兵就依托這些深深的壕溝,做最後,也是最堅決的抵抗。
為了攻下敵人最後的防線,茹曼帝[***]也是傾盡全力,將所有的火炮都被調過來猛轟。
八百門火炮不停的開火,每一分鐘都將數千發炮彈砸在閃族人的陣地上。
閃族人從來沒有經歷過如此規模的炮轟,他們甚至不敢出現在地表上。
地面的土地幾乎都被炮火犁了一遍,被炸開土壤鬆軟乾燥,冒著縷縷的青煙,如果一把抓下去,總能從裡面摸出幾個彈片。
閃族北路軍指揮官奧蘭迪尼將軍和他的指揮部此刻深藏在戰場中央的地下。
為了防禦人類的炮彈,指揮部上面覆蓋著原木,又墊上幾米後的土層,最後在土層上鋪石塊。
但是這些都沒有擋住茹曼人猛烈的炮火。
每每隨著炮火的爆炸的振動,泥土就會簌簌的從頂篷上滾落。
讓人不禁懷疑這裡是不是隨時可能垮塌,將指揮部的人全都埋在下面。
奧蘭迪尼一身塵土,形容憔悴,一動不動的坐在椅子上,雙眼出神的看著地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東西,從頭頂掉落塵土時不時灑在他的身上。
指揮部內的氣氛沉悶,軍官們全都沉默不語,一臉淒惶的表情。
透過炮火的間隙,可以清楚地聽到,人類士兵們的喊殺聲已經越來越近了。
軍官們知道,大難就要臨頭了,但是他們卻束手無策。
就在此時,一名頭上纏著繃帶,一身血跡和泥污的軍官衝了進來,焦急的高聲叫道:「大人,大人在哪兒?我們第十三師團快頂不住,需要增援,需要緊急增援……」
指揮部的一名軍官抬起頭,望著剛剛從火線走下來軍官淒然一笑,道:「已經沒有預備隊了,所有的人都被派上了戰場。」
求援的軍官怔了一下,隨即抓著他大力搖晃,懇切地哀求道:「哪怕再有一個中隊也好∼!我們師團只剩下千把人了。都快要打沒了……」
那名指揮部的軍官搖搖頭道:「沒有人了,警衛隊,馬伕,廚子,侍衛,所有人都被派上了戰場。」
求援的軍官失望的喃喃道:「真的一個人都沒有了嗎?沒有了嗎?哪怕一個小隊,一個小隊也行啊……」
他一邊說著,一邊向著其餘的軍官望去。
指揮部的軍官們紛紛苦笑著搖頭。
「唉……」求援的軍官長歎一聲,眼中光芒一下子暗淡了下來,轉身走出了指揮部。
「等等∼!」那指揮部的軍官忽然叫住了他,然後從左邊拿起自己的長劍,慢慢掛在腰帶上,堅定地道:「至少我還能支援你。」
求援的軍官看著他,張張嘴卻沒有說出話,只是重重的一點頭。
指揮部的那名軍官用力拉拉軍裝,使它看上去平整一點,然後鄭重的向奧蘭迪尼行了一個軍禮,道:「很高興在大人麾下服役。」
然後向著其餘的軍官道:「諸位,我們大魔神殿中再見吧∼!」
轉身大步走出指揮部。
指揮部內的其他人互相看了看,彼此臉上都是絕望和束手無策的表情。
有幾個人相繼站起來,無聲的整整衣甲,向周圍的同僚們揮手告別,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與其憋在這裡等死,還不如出去轟轟烈烈的拼一場,最起碼死的像個的戰士。
奧蘭迪尼將這一切看在眼中,卻一句話都沒有說。
茹曼人原本在二月的時候,就可以發動反攻,但是他們卻生生的將發動戰役時間拖到了四月份,為的就是盡可能多的調集部隊,將自己死死的圍住。然後一口吃掉。
如果當初見機早的話,自己還是可以帶著部隊……絕大部分的部隊安全撤離。但是大祭司……黑暗大評議會卻發佈命令,要求所有部隊為了贏得勝利,堅持最後五分鐘。
結果自己只能眼爭爭地看著最後的機會從手中溜走,等到黑暗大評議會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
雖然組織了幾次突圍,但是屹今止所有的突圍努力都失敗了。
在茹曼人強大的攻勢下,被突破只是時間問題,也許,馬上他也要像個士兵一樣去和茹曼人戰鬥了。
奧蘭迪尼此刻心中一直在想一個問題:這個結局到底該怪誰?
怪大祭司?
可是自己是這支部隊的指揮官,最應該對士兵們負責的是自己。
怪自己?
那些該死的黑暗評議會的官員們躲在後方,不停地對自己指手劃腳,屢屢干擾正常指揮……這時,一名黑衣人出現在指揮部門前,手扶法杖緩緩走了進來,一直來到奧蘭迪尼的身前,沉思中的奧蘭迪尼才猛然發現了他。
奧蘭迪尼揚起頭,看著跟前巫妖海洛德熟悉的身影,板著臉向他點點頭。
巫妖海洛德在奧蘭迪尼對面座了下來,嘶啞的聲音道:「將軍,一場失利不能說明什麼。
只要有大祭司,我們回去之後,還可以繼續休養生息,等待機會捲土重來。雖然前路充滿了崎嶇,但是未來世界必然是屬於我們。」
對於這個傻13,奧蘭迪尼已經懶得抬眼,只是心中憤怒的大罵:qnmlgbd∼!這個時候了,還他娘的唱喜歌兒,都不嫌丟人。
就算再等一千年,那是你們不死鬼的事。
可是現在,我們失去幾十萬閃族男人,這卻是整個閃族的悲劇。
死在人類大陸的幾十萬閃族人,他們該找誰去伸冤?誰又該為他們的死負責?
有一刻,奧蘭迪尼幾乎都要拍案而起,但是看著那巫妖眼中閃動著的冷默光芒,旋即卻又無力地坐了下來——與巫妖講道理,與和牛談琴又有什麼區別?
他緩緩地搖了搖頭,然後疲憊的道:「先生從空中過來,看到城南我軍的戰況了嗎?」
「城南已經沒有我軍的旗幟了。」巫妖海洛德毫不在乎的道。
奧蘭迪尼喘了口氣,喃喃的道:「沒有了啊……」
巫妖海洛德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時候不管說什麼都是多餘的。
沉默了片刻之後,他輕咳一聲,然後低聲道:「我奉大祭司之名,來帶將軍回去。」
奧蘭迪尼猛然抬起頭瞪著海洛德,生氣的大聲說道:「我不走,這裡有我從家鄉帶出來了幾十萬同胞,他們全都留在這裡,只有我活著回去,如何面對他們的家人。」
巫妖海洛德冷哼一聲,道:「這是神座陛下的命令,你想違抗嗎?」
為了避免韋拉普蘭尼投降的事情重演,亡靈大祭司命令奧蘭迪尼撤回萊德,不能再次被人類抓住。
仗打到現在,閃族的幾位統帥,死的死,降的降,被俘的被俘,對士氣的打擊極大。如今只剩下奧蘭迪尼一個閃族統帥,另一個大祭司手下的支柱姓力量,則是德羅西皇帝。
這僅剩一位的閃族統帥,說什麼也是不能再被人類抓住了。
「我……」奧蘭迪尼咬著牙,冷哼一聲之後沉默不語。
巫妖海洛德點點頭道:「這就對了,我們現在就走,眼下神座陛下座前非常缺人,將軍閣下未來還有重要的工作。」
奧蘭迪尼像是認命了一樣,一言不發的站了起來,跟著海洛德向指揮部外走去,無力的對指揮部的人招招手,示意大家跟上來。
周圍的幾個軍官看看奧蘭迪尼,又互相看了看,有人慚愧的低下頭,站起來跟了上去。
有幾個人卻搖搖頭,坐著一動不動,其中一個人高聲道:「我願意留下來。」
「我也是。」
「我反正光棍一個,也沒地方可去。」
「……」
奧蘭迪尼轉身凝重的看著願意留下來的人,沉默了片刻之後,道:「大家各自突圍吧,保重,有機會,再見……」
然後大步走出了指揮部。
巫妖海洛德向頭頂的打出一道綠瑩瑩的光,幾座戰爭堡壘在其他戰爭堡壘的掩護下快速俯衝下來。
一座戰爭堡壘在周圍連綿的炮火中快速落在地上,動作魯莽匆忙,以至於底座重重的拍擊地面,濺起漫天飛舞的灰塵。
在周圍閃族的注視下,奧蘭迪尼如同木偶一樣跟在海洛德身後,一步步地走向戰爭堡壘。
兩側閃族士兵雖然沒有說話,但是他們責備,失望和怨恨的眼神卻讓他心中難以承受,迫使他深深底下了頭,像個走向囚車的罪犯一樣狼狽不堪。
士兵們沉默不語,他們很多人身上都纏著染血的繃帶,呆立在原地,木然注視著奧蘭迪尼一行人登上戰爭堡壘。
跟在奧蘭迪尼身後的幾個軍官甚至受不了士兵們這種責備和失望的眼神,紛紛停下腳步,然後緩緩地抽出了戰刀。
與其恥辱的活著,還不如英勇的戰死。他們打算留了下來,與自己的戰友並肩作戰。
只有區區兩三個真正的膽小鬼低著頭,匆匆地跳了戰爭堡壘。
戰爭堡壘在閃族人的注視著飛快升空,向西方而去。
留下來的軍官戴上頭盔,抽出武器拎在手上,互相看了看,同時說了一聲:「保重。」
「大魔神殿再見。」
然後招呼周圍的士兵一聲,各自奔向不同的方向。
他們打算分散突圍,做最後的一搏。
海洛德和奧蘭迪尼所在戰爭堡壘正以最大速度爬升,想要盡快離開戰場,在它周圍,亡靈族的戰爭堡壘正拚命擋住楓葉丹林人和保安軍的鷹式機群,且戰且退。
掩護這座戰爭堡壘脫離戰場之後,他們的任務也就完成了,旋即也是調轉方向,以最快的速度離開。
此時此刻,他們只想趕緊離開這個糟糕的地方。
前些天肆無忌憚的轟炸茹曼城,感覺真的很爽,簡直就是打靶一樣,黑暗法師們還打賭,看誰能弄倒茹曼人皇宮的大殿。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茹曼上空的人類戰爭堡壘越來越多。
最早是一個中隊,很快就變成了兩個中隊,還有一個中隊是討厭的小型機。
然後幾天之後就變成了三個中隊,下個月一次近百座出現在戰場上。
到現在,人類戰爭堡壘的數量已經不比他們的少了,甚至好像比他們還多不少。
空戰打起來非常吃力,尤其是刁鑽狠毒的小型機,數量不知道有多少,彷彿漫天都是它們的影子。
他們就像是一群惡狼一樣,突然從死角殺出來,狠狠的咬上一口,然後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最讓黑暗法師們恐懼。
正當戰爭堡壘上黑暗法師感覺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幾架鷹式從不同的方向朝他撲來過來。
鷹式的總隊長費雷拉早就注意道這座降落地面的戰爭堡壘,猜測它肯定擔負有特別使命。
因此上,這狡猾的狗崽子帶著自己的僚機一早就躲在西方的天空中,等待獵物送上自己口中。
和他抱著同樣想法的鷹式飛行員還有好幾個,在缺乏無線對話系統的空戰中,大家也只能各自為戰。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不約而同的咬住了這座戰爭堡壘。
看到幾架畫著巨大鷹首的戰鬥機俯衝著衝了過來,亡靈族戰爭堡壘慌忙躲避,四散逃跑。
海洛德所在戰爭堡壘則迅速俯衝加速,拚命想要逃出鷹式的圍攻。
像一大群驚慌的兔子一樣漫天亂竄的亡靈族戰爭堡壘,擋住了鷹式的飛行路線和目標。
費雷拉他們不願意在這些傢伙身上浪費彈藥,無奈在空中左突又閃,想要咬住逃跑的戰爭堡壘。
但是距離卻很快被拉開,眼看著它就要逃出戰場的範圍。
費雷拉氣得在座艙內用力拍打座椅,破口大罵,都是那幫一心搶功的傢伙壞事,到手的肥鴨子飛了,回來非得好好教育教育他們,什麼叫尊重前輩。
正當費雷拉和飛行員們恨的跺腳的時候,兩架鷹式忽然從西方冒了出來,迎著那座戰爭堡壘的面衝了過來,在不到三百米的距離內,機首下黃光一閃,正中亡靈族的戰爭堡壘。
低空亡命疾飛的戰爭堡壘窗口內吐出一道火焰,戰爭堡壘猛然墜地,先是一頭栽在地上,掀起如海浪一樣的泥土,然後彈跳著在地上翻滾,同時在撞擊中解體。
大量黑色的碎塊從翻滾的戰爭堡壘中甩了出來,一路拋灑。
一直滾出去幾百米遠,變得破破爛爛的戰爭堡壘倒在地上,冒出火焰和濃煙,傳出一聲聲「辟啪」的爆炸聲。
閃族士兵在陣地中目睹了這一切,親眼看著奧蘭迪尼乘坐的戰爭堡壘墜地,但是沒有人說話,更沒有的驚呼,他們只是瞥上一眼,露出一個冷笑,然後繼續向前衝鋒,直到倒在茹曼人的刀劍和子彈下。
四月十四曰,骷髏師一營在殺過一條壕塹後,迎面撞見一群身穿紅色軍裝的茹曼士兵,就在殺紅了眼的骷髏師士兵們本能的將子彈掃過去的時候,猛然看到對方高舉的鷹旗。
茹曼守軍和馬雷頓侯爵的北方軍穿透了閃族人最後的陣地,勝利會師。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