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忠誠的回報(求月票)
那名少女正是哈杜臨死之前,唯一還守在他身邊的小侍女。
在那之前哈杜的身邊一直都有很多人,侍衛,醫生,傭人,整個府上好幾百人圍著哈杜打轉。
但是當維和部隊的全線進攻打響之後,這些人全都沒了蹤影,只剩她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
孤零零的一個人,正是害怕的時候,此時,忽然看到這一眾凶神惡煞般的士兵們,一時間嚇的花容失色,瑟瑟發抖,就像是一隻遇到了惡狼的小羊羔一般,不由自主的抱緊手臂保護自己。
大公看了她一眼,發現這小姑娘雖然仍然強撐著站在那裡,但是自己卻可以清楚地聽到,聽到她的牙齒碰擊所發出的清脆聲響,整個人也在微微顫抖,好像隨時可以嚇暈過去。
大公不由微微一皺眉頭:是我們太嚇人了?還是說這個姑娘是一個兔子膽?
儒略大公雖然從軍數十年,可是一直以溫文爾雅自許的,時不時還會寫兩首酸詩,努力將自己的形象定位為一個深沉睿智的中年大叔。而不是一個凶神惡煞的老軍人。
卻不知道,世人早就給他套上了血手屠夫的稱號,臉稍微一黑,就能把附近的人貴族們給嚇個半死。
不過儒略大公一直認為自己的形象還是很溫和的,並在公開場合保持自己的溫和形象。
眼前這個黃毛小丫頭明顯被嚇壞了,不管色什麼原因,但是既然這個時候,她突然出現在這裡,就絕對是有原因的。
隨即他盡可能地放緩了聲線,拿出一個大叔的派頭,和顏悅色地輕聲道:「你叫琳迪是嗎?你不要害怕。我們這些人都是好人,沒有人會傷害你。」
「好……好人……」琳迪抬鼓起勇氣起頭來,飛快地瞟了眾人一眼,隨即又膽怯地急忙低下了頭去,心裡打鼓,暗道:好人?好人有拿著刀劍,跑到別人家裡面喊打喊殺的嗎?明明就是一幫傳說中的山賊土匪∼!
但是她卻也不敢反駁,眼前這群人實在太可怕了,還是不惹毛他們的好。小侍女的眼珠微微轉了轉,只是附和地道:「是,好人,好人……」
不過,聽她的語氣當中,仍然充滿了驚慌,顯然這話是極沒有說服力。
大公苦笑了一下,心裡暗道:都是這群兵痞們形象太差了。
然後道:「小姑娘,你怎麼會在這裡?」
琳迪哆哆嗦嗦地伸手在鼻子抹了一把清水鼻涕,然後雙手抱在懷裡,盡可能地縮著身體,這才顫聲道:「我……我……我就是住在這裡啊……」
大公眼中頓時閃過了一道寒光,盯著小侍女,沉聲道:「說清楚。」
尋常人在大公霸氣的氣勢前還要嚇個半死,更別說一個柔弱的小女孩。
琳迪頓時嚇了一跳,忍不住失聲驚呼了一聲,雙手緊緊抱頭一下子縮在了地上瑟瑟發抖,嘴裡不停的道:「好可怕,琳迪好害怕。」
大公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
他尷尬地笑了一下,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鬍鬚。旁邊的人雖然耳朵都豎的跟兔子一樣,但是全都目不斜視,只當沒看見。
儒略大公這才繼續柔聲道:「小姑娘,別害怕。我沒有惡意的。現在告訴我,你究竟是誰?怎麼會住在這裡?哈杜……將軍呢?」
琳迪蹲在地上,從手肘的縫隙處,向外偷偷看了一眼,發現大公表情挺溫和,確實沒有什麼惡意,不像身後的大兵一樣,手裡拎著刀劍好像隨時都要殺人。
小侍女不禁猶豫了一下。
就在此時,旁邊一名年青的軍官按耐不住,上前一步,手扶在劍柄上,厲聲喝道:「大人問你話呢,快說∼!」
琳迪當即又是嚇的哆嗦了一下,「啊」的尖叫一聲,再次縮成了一團。
大公見此,當即大怒:***,你個死兵痞。老子這邊辛辛苦苦做好人,還沒有安慰下呢,你又跑過來添亂。
他抬起腿來,對著那軍官的屁股就是一腳,厲聲道:「滾一邊去。」
那軍官當即被他踹的一個踉蹌,灰頭土臉地竄出去有十幾步遠。
琳迪看了他狼狽的樣子,一時忍俊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了聲來。
雖然她臉上滿是煙塵,黑一塊,白一塊,土一塊的,頭髮也是異常的蓬亂,,好像剛跟人打過架,被十幾個潑婦抓住狠扯了一通一樣,頭髮還沾著幾根的草莖煙灰。
但是這一笑起來,卻也顯出了她天然的麗色,明艷照人。
看到她天然純真,還有些傻乎乎的樣子,大公也忍不住微笑了一下,然後道:「好了,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
琳迪看了大公一眼,發現這位大叔笑起來雖然有些色瞇瞇的,但是比起旁邊那些凶神惡煞一般的士兵們來,也算是好多了。
她這才理了理頭髮,緩緩站了起來。
就在此時,琳迪突然就感到肚子裡傳來了『咕『的一聲輕響。
那聲音不大,但是卻清楚地傳到了在場所有人的耳中,將軍和士兵們可全都盯著她再看。
琳迪不由小臉一紅,低下了頭去。
大公看著她那羞澀的模樣,一開始有些好笑,但是隨即看著她瘦弱的身體在寒風中不住地打顫,不由心中一動,仔細地看了兩眼,這才突然意識到,她之所以不停地打哆嗦,似乎也不光是害怕,而是和她身上單薄的衣服也有關係。
他轉身向著旁邊的侍從吩咐道:「去,給這姑娘拿一杯熱茶來。」
那侍從不由一咧嘴:這個時候,上哪兒去弄熱茶啊?熱火倒是遍地都是。
但是隨即有一陣米香隨風傳來。
原來在距離他們不遠處,一幫士兵們正在準備著早飯,他們現實救火,火滅了又忙著去翻東西,早就餓了,趕到這個時候才開飯。
就見旁邊的少女抽了抽鼻子,然後那眨動那雙明亮的秀眸,一直偷眼看著那白花花的米粥,顯然是很感興趣。
那侍從靈機一動,囁嚅著道:「大人,不知道米粥……」
大公當即抬起腿來就是一腳,踢在侍從的屁股上,罵道:「廢物,這點兒小事兒還要問我?」
那侍從慘叫了一聲,隨即急忙奔了出過去。
大公隨即又抬手一指剛才被踹飛出去的軍官,做了一個手勢。
那軍官苦著臉,解下了身上的披風,然後將它披在了琳迪的身上。
琳迪看著那軍官一臉不情願的表情,臉上是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琳迪卻是對著他一翻白眼,隨即毫不客氣地一伸手,將那件披風緊緊地裹在身上,然後立刻跳開幾步,躲得離這個軍官遠遠的,還瞪了他一眼。
此時,旁邊那名侍從已經端了一杯熱粥過來。
琳迪極為禮貌地道了一聲謝,然後接過在手,喝了一口,一時忍不住舒服的低低呻吟了一聲。
在這個寒冷的初冬的早上,那滾燙的米粥順著口,滑過了喉嚨,一直落入了腹中。驅散了身上的寒意。這種感覺幾乎讓人舒服到了骨頭裡面。
琳迪雙手緊緊地捧著米粥,讓那杯子的溫度傳到自己已經凍的冰涼的手上,然後一小口,一小口,極為珍惜地喝著那一杯熱粥。
大公看著她,微微一笑。道:「怎麼?你很餓嗎?」
琳迪聽了他的問話,急忙伸手在嘴角抹了抹,然後道:「是的,這位……這位大人。我從昨天下午開始就沒有吃飯。又就躲在這個楓林裡面,外面亂糟糟的,好多人跑來跑去,躲了整整的一夜,根本不敢出來。」
大公眾人不由相顧愕然。這可是要凍死人的天氣,她一個小女孩,穿的這麼單薄,居然在這楓林裡面躲了整整一夜?
他們怎麼可能知道,這個小侍女孤苦零丁,雖然從裡面跑了出來,但是卻無處可去。而且外面又是兵慌馬亂的,又太過嚇人。
哈杜的府邸中整夜都有大隊士兵在活動,只能是在這個樹林裡面呆了一夜,找到一個避風的樹洞蹲到天亮。
看著那小姑娘雖然不失文雅,但是卻還是有些狼吞虎嚥地喝著粥,大公越發憐憫起來:男人們挑起戰爭,女人和孩子卻永遠都是受害者。
等她吃完了粥之後,大公這才問道:「對了,琳迪。你在這裡呆了一夜,那麼,這樓著火的時候,你也在了?哈杜將軍呢?你看到他去哪兒了嗎?」
琳迪眼神黯淡了一下,隨即垂下了頭來,情緒低落的低聲答道:「將軍……將軍死了。」
大公不由一怔,失聲道:「死了……真的死了嗎?」
琳迪抽了抽鼻子,擦了一下眼淚,難過的道:「是的,當時……當時,聽到外面的喊殺聲越來越近,我放心不下將軍,然後就到了裡面。
當時將軍就躺在床上,他要我放火燒了小樓,他說了,就算死,也絕對不能落在茹曼狗賊的手裡。」
說到『茹曼狗賊『幾個字,那聲音忍不住激揚了起來。
旁邊的一眾茹曼將軍們頓時不悅,齊齊冷哼了一聲。
而大公卻是失笑了一下,道:「茹曼狗賊?這個詞倒也不錯,哈杜起的嗎?那後來呢?」
「後來……「琳迪輕歎了一聲,道:「後來,將軍說,我自由了。讓我走。我就跑出來了,可是聽到外面打仗的聲音,我又害怕。
而且我也無處可去,房子都燒了,沒有辦法,只能是在楓林裡面呆了一夜。
結果今天,我聽見外面好像不打仗了,剛剛想要出來看上一眼,就被你們發現了。」
大公看著這個可憐的小侍女,不由一陣沉默。
一直以來,他對於哈杜還是有些敬佩。
那人雖然曾經率領大軍,攻入帝國,使的帝國受了重大的損失。但是卻還不失是一個人傑英雄。
哪怕是現在,率軍打了進來,但是卻仍然覺的哈杜是一個好漢。一個值得尊重的對手。
率領著南方軍一直戰鬥到生命的最後一刻,即便是死,也是死在自己的寶座上。
而不是帶上老婆孩子金銀財寶倉皇逃竄。這樣的人不失為一個敢作敢當的人物。
即便是哈杜和魔族巫妖勾結,儒略大公也沒有多大的惡感,自己的兩方敵人會聯合,並不是出乎意料的事情。
但是此時,聽了這個小侍女的講述。他忍不住對哈杜心生鄙夷,幾乎都要唾棄。
這是怎麼樣一個人啊?
居然如此冷默無情地對待那忠心耿耿的手下。
要知道,這傻呼呼的小姑娘可是不離不棄,陪伴到他最後一刻,在這之前,甚至他兒子都已經背叛他了。
而那個狗東西居然沒有一絲一毫的關照,而且還將她攆了出去。
這兵慌馬亂的,對於一個孤單單的女孩子,無論什麼樣可怕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的。
那個下賤該死的人渣∼!
真以為自己長兩個小jj,只要喊喊口號,說說漂亮話,狂散王八之氣,別人就得要給他送吃的,送喝的,出錢,出力,替他賣命?
213一個∼!
活該∼!
真是活該∼!
難怪,他死的時候,連一個人都沒有。
這樣一個自私自利、無情無義的狗東西。
如此回報別人的忠誠,還指望別人能怎麼樣對他?
別說是打敗仗了,就是死大街上,也沒有人管∼!
這樣的人物,居然還要和自己相提並論,簡直就是一種恥辱。
儒略大公一直認為,身為一言決無數人生死的將領,戰敗損失並不可怕,但是一定要對得起忠心跟隨自己的手下。
大公越想越恨,面色越發難看。但是隨即發現對面的小侍女嚇的臉色漸漸發白,這才意識到不妥。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強壓下了心頭的憤恨,然後道:「琳迪。你說,是你放了火,燒了小樓,對嗎?」
琳迪怔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道:「是的。」
但是隨即,她又急忙飛快地補充道:「當時是將軍大人要我放的,我不放他自己也會把房子點了,跟我沒有關係,我只是聽話而已。
我可以對光明神發誓,你們……你們不要把我抓起來。」
大公苦笑了一下,然後道:「放心,我們不會把你抓起來。不過,你也要告訴我,既然將軍死了,那究竟哪一具才是他的屍體。」
大公頓了一下,又補充道:「我們在小樓的廢墟裡面發現了兩具屍體。」
琳迪猶豫了一下,然後老老實實地答道:「在中間床上的那個是將軍大人,在外屋的是大公子。我去的時候,他就已經……就已經死了,不知道是被誰殺掉了。」
大公轉頭看了看旁邊一名軍官。
那軍官急忙上前,附在了大公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大公不由略略點了點頭:這細節上沒錯,可見當時這小姑娘確實是在場。但是這卻也並不能完全證明死的就是哈杜。
他思付了一下,然後道:「那將軍有什麼特徵沒有?」
「特徵嘛……」琳迪側頭想了想,隨即眼前一亮,道,「對了,將軍有些耳聾。」
在場眾人對望一眼,全都有些哭笑不得。那人都被燒的幾乎只餘下骨頭了,誰還知道他耳朵聾不聾?
大公苦笑了一下,道:「除了這個呢,還有別的嗎?」
琳迪搖了搖頭,道:「除了這個以外……他手上還帶著一個戒指。這個算不算?」
大公向著旁邊的侍從使了一個眼色。
那侍從一聲不吭地轉身離開,過不多時,拿了一枚煙薰火燎的戒指回來,遞給了大公。
大公拿在手裡,低頭看了兩眼,然後將它傳遞了下去。
那些南方軍的貴族將軍們將那戒指拿在手中,全都是異常認真仔細地辯認起來。
這也可以理解,比起大公來,他們更加在意哈杜的死活。
萬一哈杜沒有死,而是逃脫了。將來他首要的報復目標,不是大公。而絕對是他們這些背叛者。
他們在哈杜的陰影之下,生活了數十年,已經形成了可怕的慣性,甚至一想到那位軍事強人,都會嚇的全身發抖。
哈杜幾乎全知全能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
只有確定了哈杜真的死了,知道那個傢伙不會在突然出現找他們麻煩,他們這才能睡上一個安穩覺。
他們聚在一起,認真地檢查了一番,又低聲地討論了幾句,最終拉紹爾將軍走上前來,將那戒指交還給大公,然後低聲道:「那確實是哈杜的戒指。」
那語氣如釋重負一般,輕鬆而又帶著幾分的疲憊。
那枚戒指,不僅是一個首飾,也是哈杜將軍的私人印鑒。一直貼身帶著。所有的重大文件,比如官員的任免,兵團的調動……等等等等,只有經過那枚戒指的蓋章,這才能生效。
它現在落在自己的手中,這也就說明——哈杜真的死了。
自己這些人再也不用擔心他會從某個黑暗的角落裡面跳出來,向著自己復仇。
大公將那戒指拿在手中,然後高高舉起,高聲叫道:「在此,我宣佈,哈杜己死。我們維和聯軍勝利完成維和任務。小崽子們,我們勝利了∼!
我們可以回家了∼!」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旁邊的一眾官兵們紛紛舉起了手中的武器,高聲歡呼了起來。
「萬歲∼!」
「我們勝利了∼!」
「我們要以回家了∼!」
「……」
隨著他們的歡呼傳播開來,所有的官兵們全都吶喊歡呼了起來。
那聲音匯聚在一起,如同江海怒潮,響徹了天地。然後迅速地向著遠方傳遞了出去。
大公隨手扔給了身邊的侍從,淡然道:「收起來,回頭放在我的戰利品室。」
他一轉頭,看向了琳迪,道:「姑娘,你以後打算怎麼辦?」
琳迪眼中顯出了迷茫的神色,道:「我……我也不知道。」
大公笑了一下,道:「不如……去我們家,給我打工吧?給你按時發工資。」
琳迪怔了一怔,心中想要拒絕,但是卻吃驚地聽到自己機械的聲音響起:「好的,大人。」
也許是因為那杯熱粥太溫暖了吧。琳迪最後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