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十一章泥足(求月票)
被軍官指著的那阿爾摩哈德人,原本是南方軍的士兵。
他們是屬於當地駐軍部隊,這些極其識實務的俊傑們原本生活在哈杜將軍的黑暗統治下。雖然一心想要反抗,救廣大的南方人民於水深火熱當中。但是卻根本找不到出路,只能是苦苦等待。
老和部隊大軍開過來之際,他們立時在茫茫黑夜中看到了一絲的光明,然後在光明神的感召之下,如同撲向燈火的飛蛾一般義無反顧地加入到了老和部隊,和他們一起維護世界和平和地區局勢的穩定。共同構建社會新秩序。
當然,這些全都是阿爾摩哈德正統政府的官方說話。
當地的那些老百姓們全都有更貼切、更形象的詞語來稱呼他們:阿爾摩哈德內奸,黑皮狗,為了二十個比索就出賣了靈魂的臭豬∼!
那個臭豬……呃,那個士兵由於是本地人,熟知道路情況,因此特意被挑選了出來。主要的責任就是給維和部隊帶路。
聽了軍官的問話,他不由遲疑了一下。隨即想了想,吶吶地輕聲說道:「沿路下去,西轉沿河再走幾里,那裡有個小村,然後再往裡面走,還有個更小的山村。」
軍官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後一揮手,怒聲喝道:「三小隊留下,其他人跟我走。」
一眾騎兵在嚮導的指引下,一路狂奔,很快就發現了那個位於樹林後面的小村。
那軍官坐在馬上,居高臨下,認真地打量了一下村子。
只見那村子不大,只有大約幾十戶的模樣,房屋低矮,上面還鋪著厚厚的稻草,那些圍牆也全都是年久失修,顯出一層黑黑的顏色,極其簡陋。
他當即對著虛空猛抽一記鞭子,大聲命令道:「弟兄們,給我圍起來∼!」
一眾騎兵答應了一聲,隨即縱馬馳出去。
在鐵蹄的轟鳴聲中,他們已經分成幾路,只是瞬息之間已經穿插到位,堵住小村的所有的出口,將整個小村團團圍住。
那軍官帶著一隊士兵,毫無顧忌地縱馬衝進了村子。
一直衝到了村中的十字口處,發現根本沒有人敢於抵抗,不由冷哼了一聲。隨即這才撥轉著戰馬,在村子裡來回踱步。
他一邊四下巡視,一邊高聲命令道:「搜,給我挨家挨戶進去給我搜∼!」
騎兵們跳下馬,拎著武器如狼似虎的撲進小村裡。
村裡的人看到大隊維和部隊騎兵逼近,早就嚇的躲回了家裡。
一個個全都藏在門後,冷冷地盯著那些騎兵們,冷眼看著飛揚跋扈,不可一世的騎兵們在他們的土地上橫衝直撞。眼中盡皆閃動著冰冷的光芒。
雖然南方距離奈安極其距離遙遠。但是奈安那強大的,無可匹敵的工業文明力量卻已經對南方形成了巨大的衝擊。
在發達的航運的幫助之下,飛鷹集團一直不遺餘力地將他們的產品傾銷到世界各地。
而這些南方貴族士紳家庭全都是土包子出身,根本沒見過什麼世面,喝一個法朗西那幫鄉下老冒們釀的葡萄酒,就已經夠他們吹一輩子了。更別提飛鷹集團出產的各種極其具有針對性的消費品。
他們看到飛鷹集團出品的東西全都愛不釋手。什麼愛馬屎的包包,破鞋跑車……
每每看到什麼,就要什麼,就像當年沙俄時代的土包子貴族們去歐洲一樣。
但是要知道,飛鷹集團出品的東西好是好,但是可也是坑爹的貴。
南方貴族們雖然傳世百年,但是他們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而且越是大的家族,並不意味著他們的富有,而是開銷巨大∼!
再加上這些奢侈品的大規模傾銷,他們為了維持自己的財富不再縮水,唯一的辦法,就是買來的那些奢侈品的價格乘以三,然後再向著治下的百姓們攤派加稅。(之所以乘以三,是因為他們下一年還要再買那些奢侈品,所以要給自己留一點兒餘地,不致於手頭緊張。)
由於封建農耕時代的生產力低下,老百姓們撅著屁股,拼了命的在地裡刨食,也就只能維持一個溫飽生活。
而現在貴族們再一加稅,他們活的也就更加艱難了。更別說大量的黃金白銀這一類的硬通貨幣向外流失。直接造成了通貨緊縮。
原本一袋糧食可以賣一個銀幣,但是現在只能是換半個了。原本一年干到頭,還能像楊白勞一樣買點兒油鹽、買個紅頭繩什麼的,現在的錢只能買點兒鹽了,就這還得是一斤裡面摻五兩土的標準官鹽。
這種日子擱誰身上,誰不火大?
但是由於貴族們策略得當,一直打出了種種借口,成功地轉移了那些老百姓們的仇恨。
因此上,老百姓們發現自己的錢少了之後,並不恨身邊那些貴族老爺,而是恨遠在天邊的飛鷹集團。
村子裡那些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們沒事兒的時候,就聚在一起罵那些無良的商人們,做出這些奇淫技巧的東西,帶壞了自己家的老爺少爺們。
再加上哈杜將軍為了抵抗龐大的老和部隊,沒少從地方上徵兵。將他們的青壯勞力拉走。不少人的親人都在哈杜的軍中當兵。
因此,這些南方人對於由洛爵爺領導的老和部隊自然是沒有任何一點的好感——
那些騎兵得到了命令,毫不客氣地用腳踹開每家的大門,也不管他們的房門是不是整扇的倒在地上,然後惡狠狠的衝了進去。
緊接著,從村子裡傳出喝罵聲,狗叫聲,小孩子的哭聲,女人的尖叫聲,摔鍋砸碗的破碎聲。
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極其的混亂。如同土匪掃蕩劫掠一樣。
忽然一個男人從房子裡衝出來,在地上摔了一跤又連滾帶爬的跳起來,順著村中的土路沒命的向外狂奔。
一名騎兵緊追在他的後面,一邊狂奔,一邊大吼道:「逮住他,快逮住他∼!」
在村口戒備的騎兵見此情形,「呵」一聲,一抖韁繩縱馬追了上去,幾步就到了逃跑的村民背後,然後掄起帶鞘的長劍凶狠的拍在他的後背上。
受到重擊之後,山民一下子滾到在地上,騎兵一拉韁繩撥轉馬頭攔在他身前,然後從馬背上跳了下來,看村那個民正要掙扎著爬起來,一腳重重的踏在他背上,將他又踩回地面。
然後掄起馬鞭狠狠的抽在他身上,打的這個村民抱著頭在地上翻滾。
後面追著的騎兵跑過來,抬起大腳重重的跺在他身上。
幾個騎兵圍著他一頓痛打,沒多大功夫就打的他癱在地上一動不動。
騎兵們這才從兩邊叉起他,在地上拖著拉往村口,扔在軍官的馬前。
其中一個騎兵出示了手裡的鎧甲,道:「頭兒,是咱們的裝備,上面的血還沒乾透。」
軍官表情冷酷的瞪著地上的山民,瞥了一眼旁邊的大樹,道:「把這個混蛋給我吊起來。這裡就算賊窩了,把全村的人給我趕過來。告訴兄弟們仔細搜,」
很快,騎兵們又從幾戶家裡搜出了維和部隊的東西,士兵們將家裡藏匿這些東西的男人全都吊了起來,然後掄起鞭子用盡全力抽打他們。
全村的人也都被驅趕著,聚集在村口,惶恐不安的看著凶神惡煞一般的維和部隊士兵。
被吊起來的山民被打的嗷嗷慘叫,身上的衣服很快被抽的支離破碎。
「說,東西哪來的?同夥是誰?他們在哪?」騎兵們對他們絲毫也不留情,仍然不停地追問。
但是,這幾個人就是死咬著說這些東西是他們在山裡撿來的。
問他們從哪裡撿的,這些人又說的亂七八糟,前後對照不上。
聽著他們哀嚎和求饒的聲音,軍官感覺越來越煩躁,心裡的火氣忽的就起來了,一指他們,狠戾的道:「不要浪費時間了,再問他們一次,不說的就割耳朵,再不說的就給我把他們的手砍了,還不說的,就連腳一起剁了。」
此言一出被吊著的村民嚇得面無血色,哆哆嗦嗦的顫抖著看著眼前的冷笑的維和部隊士兵。
士兵摸出匕首,走到第一個人跟前,將刀刃放在他的耳朵上,冷酷的道:「再問一次,你的同夥都有誰?在哪裡?」
這個村民膽怯的看著面前的士兵,牙齒打著顫,結結巴巴的道:「真……真是我們……撿,撿的。」
士兵手起刀落,割下他一邊耳朵仍在地上,這個人疼的扯著嗓子大聲慘叫。
然後幾個士兵走上來,將他接下來,抓住著他的手臂按在地上,將長劍放在他的手肘上。
「再問你一次,說不說?」
山民的血流滿了半張臉,趴在地上抬頭看著持劍的士兵,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士兵冷笑一聲,舉起劍就要斬下,旁邊一個年輕人焦急的大聲喊道:「別殺他,我說,我全都說……」
被壓在地上的村民猛的一掙,揚起頭大聲道:「閉嘴,你……」
旁邊的士兵一腳踢在他的嘴上,讓他說不出話來。
然後士兵一指被吊著年輕人,道:「說∼!」
年輕人此時一五一十的將知道的東西全都倒了出來,包括他們伏擊維和部隊小部隊的經過,南方軍在山林中的藏匿地點,甚至還交代在下一個小村,也有村民和南方軍勾結活動。
軍官板著臉聽完之後,沉吟了一下,命令道:「弟兄們集合。」
然後一指被吊在書上的幾個村民,冷冷的道:「給我斬了他們的狗頭∼!」
幾個人直接被嚇癱了,年輕人嚇的哭了出來,急道:「我都說了,我都說了啊……」
軍官哼了一聲,道:「殺我的弟兄,還想我饒了你們,斬∼!」
聚集起來的村民吶喊一聲,急忙往上衝,但是隨即就被旁邊的士兵們給死死的攔了下來。
有幾名士兵走上前去,將幾個吊著的人放下來,一踹他們的膝彎,按著他們跪倒在地上,然後後面士兵揮起長劍猛然砍下。
動作一氣呵成,毫不拖泥帶水,眨眼之間就完成了斬首,甚至底下的村民還沒有反映過來,幾顆人頭已經骨碌碌的滾在地上。
然後士兵們一腳踢在屍體背上,將無頭的屍首踢倒在地,面無表情地在屍體上擦了擦劍上的血跡。
底下的村民立時哭聲一片,還有幾個人嚇的暈了過去。村民們還想要往前湧,但是隨著一聲令下,那些士兵全都亮出兵刃攔在他們身前。
村民們只能驚恐的看著對面的維和部隊士兵,敢怒又不敢言。
軍官輕蔑的看了他們一眼,隨即「呸∼!」重重的吐了一口。
「你們是要遭報應的,神會懲罰你們的。」一個頭髮的全白的老太婆,扶著枴杖擠過人群走到最前面,表情悲慼,眼神中儘是憤怒。
「報應?」軍官嗤笑一聲,道:「沒錯,就是報應,從哈杜登上我們的茹曼的土地,這一天就已經注定了,我們就算來報應你們的。
至於神嗎?」
軍官得意的一笑,挑著大拇指指著自己,道:「神子是我們老大的姘頭。也就是說,神還是我們老大的便宜老丈人。我和他們怎麼算也是一家人。」
「你們……你們,」老太婆氣的說不出話,頓著枴杖嘶聲叫道:「這是瀆神,瀆神∼!哈杜將軍不會放過你們的。」
軍官頓時惱了起來,道:「弟兄們,把這個該死的村子給我燒了,我讓你們看看,現在在這片土地上,誰才是老大∼!」
維和部隊的騎兵很快再次集合,前往追殺藏匿的南方軍。
在維和部隊身後,火光沖天而起,幾百個村民擠在一起,看著他們燃燒的村莊嚎啕大哭——
由於一隊騎兵在巡邏當中戰死,而事後駐守當地的騎兵軍官採取了報復行動,斬殺了十數名通敵的當地人,焚燒了兩座村莊。
事關重大,所以當整件事情結束之後,那軍官極其認真地寫了一份報告,交了上去,詳細地解釋了一番經過,還附上了自己對燒村行為的申辯。
隨著層層的轉交,那份報告經過了一級一級軍官的手,後面墜著一大堆「已閱、轉呈」之類的批復意見,最終交到了洛林的手中。
洛林拿著那份報告,略略看了一下,隨即臉上露出了一絲的苦笑,從最後軍團長,集群指揮將領的批復上,可以看出大家對此事都是不以為然。
搖搖頭歎了口氣之後,洛林將那份報告隨手放在了旁邊的一個文件筐中。
在那裡,類似的文件已經堆起了厚厚的一摞。這一框文件的最終出去也只是存檔封存而已。
因為沒人在乎這些事情,連阿爾摩哈德人都不在乎。
實際上伊莎貝拉皇后的手下殺起南方佬來,比維和部隊狠多了,屠村屠城的事情都做了不是一起兩起。
雖然之前老和部隊一直高歌猛進,但是到達了奧羅米亞行省邊境之後,這種情況卻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哈杜選擇這裡做為他的根據地老巢,不是沒有道理的。
與之前的一馬平川,土地肥沃的南方大平原不同。奧羅米亞,溫特,多特雷,三省一直是多山多丘陵,道路崎嶇。如同一個外圍的屏障,環抱著中間的哈魯阿平原。而哈魯阿平原的中心就是哈利加德,哈杜將軍的老巢。
老和部隊想要進攻哈杜,踏平他的老巢,就必須從奧羅米亞行省穿過去。
自從進入十月之後,他們在此地的行進過程當中極其不順,屢屢遭到敵人的騷擾和伏擊。
比如說,大軍在某個地方紮了營,正在睡覺的時候,突然聽到外面鑼鼓聲響,喊殺震天,好像有人襲營。
大家匆忙穿了褲子,拿著傢伙從營裡跑出來。結果對面聲音又沒了。
等回去睡了,結果又有聲音響起。
這種事情極其令人惱火。
如果置之不理,說不定對面就是幾支火箭射過來。甚至是小規模的試探性攻擊。
如果派部隊出去搜查。派多了,黑燈瞎火的,也找不到什麼。派少了,說不定那些人就回不來了。
就像是睡的正香的時候,一直有一隻蚊子在耳朵邊嗡嗡一樣,打又打不走,趕又趕不開。而且睡意正濃,又不想睜眼。最後還讓它在腳底板心上給叮了一口。
癢的鑽心傷肺的,但是卻又撓不成。恨的人沒法沒法兒的。
洛林也曾經試過在駐地四周,埋伏下部隊。等著敵人過來騷擾的時候,就殺過去。
但是那些狗崽子們卻極其狡猾,吃了兩次的虧之後,也是改變策略。先派了一小部分人假裝騷擾,等老和部隊這邊伏兵出擊,就向後敗退。將老和部隊的伏兵,引向他們的伏擊圈。
虧的當時洛爵爺及時發現不對,率了大隊人馬上去接迎。不然那半個師團的騎兵就被人包餃子。
雙方就這樣展開伏擊,反伏擊,反反伏擊,反反反伏擊……
雖然戰鬥的規模並不很大,但是戰鬥卻是極其的殘酷,一點兒也不比大規模的會戰小。
而且由於這裡是對方的家鄉,極其熟悉地理情況,在這個游擊戰中,洛爵爺空有大軍,卻根本佔不了什麼便宜。對方只要一看情況不對,當即扭頭就鑽進林子裡面。
而這邊的大軍雖然軍力強大,但是卻也只能是眼巴巴地看著,根本不敢冒險追進去。
洛爵爺站起身來,看著面前地圖,看著那代表著一小股一小股的敵人的紅線,它們像跳蚤一樣,散佈在大軍四周。時不時地就從四面八方向大軍跳過來,咬上一口,然後扭頭就跑。
而自己的大軍卻像是一個泥足的巨人,雖然強大,但是卻根本拿對方沒有什麼辦法。
他不由恨恨地一拍桌子,怒聲罵道:「***,這個該死的哈杜。有種的話,就別跟爵爺比微操作,面對面的幹一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