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津德倫要塞上的官兵們哈哈大笑。
他們發現那些原本被吹的神乎其神的魔導炮,好像根本沒有多大的作用。尤其是那射程好像根本就打不到城牆之上,頓時膽氣大壯。
楓葉丹林魔導炮開火的威力,他們阿爾摩哈德人可都有所耳聞,那次轟的可是他們阿爾摩哈德的士兵。
他們還以為魔導炮一炮轟來,城牆非砸出幾個大洞不可,剛才維和部隊開炮的時候,很多人已經在叫「父神保佑」了。
結果發現白擔心了。
他們紛紛向著城下不住地吹口哨,大聲辱罵,豎中指,甚至是站在城頭上,拉開褲子,對著城下撒尿。
以種種方式,向著老和部隊表示他們的不屑。
那些見識過炮擊的維和部隊老兵們用可憐又輕蔑的目光,看著南方軍士兵。
在他們眼裡,此刻的城上的南方軍士兵,就像是還不知道已經死到臨頭的猴子,還在嘰嘰喳喳的叫著向獵人挑釁,十分可笑。
此時,炮兵們不緊不慢的清理炮膛,填裝炮彈,幾個軍官圍在一起商量研究之後,那門大炮調整了角度之後,隨著一聲轟鳴再次開火。
長達數尺的熾熱火焰從炮口噴出,火光如絢爛的花朵,讓戰場上所有的士兵全都看的清清楚楚。
津德倫城上的士兵們不由一滯,隨即指著那門大炮,就要再次大笑了起來。
但是此時,他們頭頂上卻傳來了一陣空氣撕裂的尖嘯聲響。
那聲音是他們從來都沒有聽到過的,極其古怪,聲音尖利連續。呼嘯著劃過他們的頭頂。
但是在聲音傳來的方向,他們卻什麼都看到。
津德倫的官兵們不由全都面色一白,雖然他們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東西,但是人類的本能,卻敏銳地意識到了這其中可怕的危險。
眾人全都笑不出來了,慌張的仰著頭在天空尋找發出聲響的怪物。
就在此時。身後突然傳來了『轟隆』的一聲巨響。
眾人急忙轉身看去。只見城中有個地方已經揚起了滾滾的濃煙。
如果仔細看的話,還可以發現,不少的磚石木塊和火光混在在一起,正從天空落下。就好像剛剛有一顆流星重重地砸在那個地方。
炮彈爆炸開來之後,冒出了濃煙的顏色十分古怪,並不是黑煙,而是一種奇怪的紅色,煙幕濃密,直直地升入空中。
那是因為有城牆阻擋,炮兵無法直接觀測到炮彈的落點。所以特意打出的標定彈。
通過煙霧的指示就可以很方便地進行測量標定。
城頭上的一眾官兵們頓時沉默了下來。
他們緩緩轉回了頭來,看著對面那些沉默面對著他們的炮群,一個個面色鐵青,神情複雜。
雖然他們之前並沒有見識過大炮。他們並不是傻瓜,光是從一前一後的兩次炮擊,就已經知道,他們所處的位置正是那些魔導炮的射擊範圍之內。
一前一後這兩炮,很明顯是維和部隊炮兵在調整落點,一旦調整好之後,炮彈將落在他們頭頂。
而且,令人惱火的是。敵人的位置極遠,他們手中最為強大的弩炮最多也只能夠到一半的射程。
可以想像。對方絕對會利用他們的射程優勢,肆無忌憚地展開炮擊。
就算有人願意冒死當敢死隊。出城突襲敵人的魔導炮,他們也過不了炮兵前方的護衛部隊。
這種不能還手,只能被動挨打的局面,是一個人都得要悶屈死∼!
此時,陣中的那門大炮再次開火。
雖然這一次仍然打在了城牆前面,並沒有打中他們,但是卻比上一發炮彈接近了不少,爆炸掀起的泥土辟里啪啦的彈在城牆上。
而且這一次炮彈爆炸之後冒出的煙霧,和前兩次又不一樣,是一種黃色。
隨即,大炮又進行了幾次試射。
那些炮彈或前或後紛紛地城牆的前後,爆炸開之後,冒出種種不同的顏色。最可怕的是距離城牆的距離,距離他們站立的距離越來越近。
其中幾次,他們都可以感覺到炮彈爆炸之時,那迎面撲來的狂風。
那狂風不僅灼熱,而且還帶著刺鼻的硫磺和硝煙味,讓人感覺如同站在地獄的邊緣一般。
士兵們頓時一陣的騷動。
這些傢伙沒有念過書,根本不知道,這其實只是炮彈裝填藥物爆炸所產生的。
而是靈活地利用他們從小就得自於吟遊詩人們口中,所知道的神怪故事,在腦子裡略略地進行了一番辯證思索,然後瞬間就找到了正確的答案。
神典可有明確的說法,燃燒著火焰的河流,漫天飄落的灰燼和燃燒硫磺的臭味,那是地獄才有的景觀。
「那是……那是來自魔鬼的武器∼!」也不知是誰叫喊了一聲。在瞬間就傳遍了整個城頭。
眾人不由一陣的慌亂。
他們雖然極其愚昧,但是卻全都是極其優秀的士兵,甚至可以頂的住冷兵器時代,最為殘酷最為血腥的白刃戰,不過在面對這種來自於惡魔的武器,卻有一種本能的恐懼。
拜教廷孜孜不倦的宣傳,大陸上的百姓有個共識,魔鬼不是他們普通人能夠抵抗的,只有神聖騎士和教廷的聖職者才能誅殺惡魔。
這種愚昧的恐懼已經深入心底。
他們紛紛轉身,就要向著城下逃去。
旁邊的軍官當即毫不客氣,紛紛行動了起來。
「弟兄們,弟兄們,不要怕。」
「敵人沒有什麼可怕。我們有堅厚的城牆,根本就不怕攻擊。」
「挺起我們的胸膛,哈杜將軍在後面看著你們。」
「想想我們的父母,想想我們的妻兒。想要我們的家園……」
「為了我們的榮譽,絕不能讓敵人踏入津德倫一步。」
「臨陣逃跑者。立殺無赦∼!」
「士兵,我命令你回到你的崗位上∼!」
「……」
儘管這些軍官們也怕的要死,他們還是一邊不停地大聲叫喊,一邊對著那些士兵們拳打腳踢,用皮鞭,靴子。刀背。甚至是刀鋒,驅趕著他們,讓他們重新回到原來的崗位。
由於彼得留斯離開,梅拉接管了津德倫城的防務。他為了掌控軍隊,將原來的軍官統統定了一個立場不堅定的罪名,免除了他們的職務攆走了。
然後將他帶來的軍官們,充實到了部隊當中。
雖然平時這樣做的話,並沒有什麼錯誤,南方軍軍官的素質還是很不錯的。
但是此時卻是戰時。
臨陣換將,是兵家的大忌。
因為時間太短。那些軍官們根本無法在士兵們中間豎立起他們的威信。
雖然他們不斷地大聲叫喊,或是威脅,或是利誘,絕不許士兵們後退半步。但是士兵們卻沒有多少人聽從指揮,如同無頭蒼蠅一般四下亂撞。
有些士兵想要逃走,有些士兵想要前湧來。有些士兵不知所措……
一時間,城頭上很是混亂。
不過這種混亂並沒有持續多久。
正當他們在城頭上忙亂之際,隨即感到腳下一震,緊接接一連串震耳欲聾的聲響傳來。
陣前火炮已經完成了試射,取得了準確的設計標尺,一百多門火炮已經調好了坐標。然後在儒略大公的命令下,同時開火∼!
在火藥的強大推動力下。一百多發炮彈衝出炮膛,轟鳴聲壓過了一切聲音。炮彈劃過天際,發出尖利刺耳的呼嘯,向著津德倫城頭猛砸了過去。
遠遠望去,一朵朵桔紅色的花朵在城頭怒放,轉瞬消失。
在那雷鳴般的劇烈爆炸聲中,無數人體夾雜在碎石,如同破布偶娃娃一樣,被高高地拋入空中,然後又如雨點兒一般落下。
滾滾的濃煙沖天而起,遮天蔽日。
一時間,整個城頭陷入了黑暗當中。
那些饒幸未死的人睜開眼睛,看到身邊的景物,不由全都戰悚了。
原本擠滿了士兵的城牆上,一眼望去,只餘下了區區數人還站立著。
剛剛還是乾淨整潔的城牆,已經浸滿了硝煙和坑洞。
那些巨大的條石被炸的崩裂開來,變的殘破不己。整段城牆如被巨大的怪獸咬過一樣,缺了大大的一塊。
身側原本那些熟悉的面孔全都消失不見,四周到處都是殘肢斷臂,一片的狼藉。
一副地獄的景象。
而此時,不等殘存的南方軍士兵作出任何動作,天空中又傳來了一陣尖利的呼嘯聲。
第二波的炮彈又打來了。
隨即再次爆炸開來。炮火再次覆蓋了整段城牆。大片城牆開始崩裂坍塌,碎石摔在地上,順著山坡滾下。
第三波,第四波……
炮彈一波接著一波,如雨點兒一般,向著城頭砸下。
轟轟轟轟轟……
那劇烈的爆炸聲此起彼伏,開炮的轟鳴和炮彈爆炸的巨響混在一起,聲音連綿不絕,天地間就只剩下滾滾巨響,就好像永遠不會停歇一般。
如同世界末日。
炮兵陣地上,那些炮兵們早就打紅了眼睛。
在儒略大公一聲聲的催促之下,他們不管三七二十一,只管著機械的將炮彈裝填進去,然後拉動炮栓,將那些致命的火雨向著遠處的城頭播散下去。
由於勞動強度太大,一個個全都累的汗如雨下。
為了方便,也為了涼爽,很多的士兵全都嗷嗷叫著,將衣服一把扯下,然後光著膀子繼續拚命地工作。
看他們的勁頭,好像要用炮彈將整個津德倫要塞從大地上抹去才會罷休。
在他們身後,那些站在後方觀戰的軍團早就看的目瞪口呆,心驚膽戰。
當初普裡斯卡一戰,洛林只帶了他的精銳軍團,連上新軍一共也才十萬人不到。
現在觀戰的這些老和部隊。全都跟著儒略大公的大軍緩緩前進,一路剿匪安撫南下,並沒有親身參與普裡斯卡城下的戰鬥。
雖然他們當中很多人都聽說過,當初炮擊時的情形,只知道在火炮下南方軍是成片成片的死亡,但是卻從來沒有親身體會過。
因此上。對於那些參加過普裡斯卡士兵們關於炮擊的描述。並不是十分相信。
更多的時候,認為那只不過是那些狗崽子騙自己酒錢的一種方法。超出常識的事情在沒有親眼見到之前,是很難相信的。
而此時,看著那山搖地動的炮擊。震的耳朵嗡嗡鳴叫的爆炸,早就看傻了眼睛。
光明神在上,世間居然還有這種戰爭方式?
隔著遠遠的,就在鐵管子裡塞一個黃銅柱子,然後一拉繩,對面的敵人就被炸碎了。
***,大家這一身武藝還有什麼用?
以前。大家為了成為侍從騎士,預備騎士,冊封騎士,冠軍騎士。甚至聖騎士,誰不是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從十歲就開始,起的的比雞早,睡的比賊晚,每月三十天,每天十幾個小時的鍛煉。學藝。
十幾二十的棒小伙,正是悶騷的時候。死蹩著不找女朋友,苦熬力氣。
不就是為了和人pk的時候。可以宰了對方,不至於被對方給宰了。
而現在看來,這有個毛用啊∼!
只有手裡面有大炮,哪怕是一個胖娃娃,只要一拉繩,也可以輕而易舉地干翻一個巫妖。
這練武還有什麼用?什麼用啊∼!
以前辛辛苦苦的付出,全都是白費了。
那些將軍們也是沉默不語,以前他們沒少聽洛林說,戰爭的方式要發生改變,以後將是高技術高投入時代的戰爭。
但是很多人卻並不以為然,戰爭方式改變?
再怎麼變,還不得要人上去拚殺?
而此時,在那撲天蓋地的炮擊當中,在那劇烈沉悶,連綿不斷的爆炸聲當中,他們信心全都被炸成了齏粉。
這戰爭方式真的要改變了∼!
洛林看著身邊那一眾將軍們沮喪神色,不由心中暗笑:這幫狗崽子,活該。老子早就跟你們說了。一個個卻自以為是。連爵爺的話也聽不進去。
非得爵爺用鐵一般的事實,狠抽你們一頓,這才老實。
真是一幫屬毛驢的賤骨頭。牽著不走,打著倒退……
就在此時,突然就聽到一陣潮水般的歡呼聲響起。
洛林不由一怔,隨即舉起望遠鏡,向著遠處望去。
只見那津德倫城那高高的塔樓之上,一面佈滿了彈孔和硝煙、殘破的猛虎戰旗正緩緩飄落下來。
顯然是某個傢伙走了狗屎運,將那面旗子給打斷了。
旗乃軍中之魂,前進撤退,全都靠著它的引導指揮。旗進而兵進,旗倒而兵敗。
像打的正開心,眼看著就要勝利的時候,突然大風吹折戰旗,結果打了敗仗的事情,在歷史上也是時有發生。
現在南方軍的軍旗倒下,也說明敵人已經失去了指揮。
城牆已經在炮轟中大段大段的坍塌,露出好幾個缺口,視線之內已經沒有站立的南方軍士兵了。
戰場上那些軍團紛紛敲擊手中的盾牌,吶喊狂呼。
一時間,老和部隊士氣大振,如貫長虹。
洛林看了,知道機不可失,當即伸手一指。
緊接著,軍中號角已經吹響。
「嗚∼∼嗚∼∼∼「
那嘹亮的號角聲穿透了大炮的轟鳴,遠遠傳了開去。
位於炮陣後方的幾個軍團接到命令,當即在軍官們的口號聲中,開始向前挺進。
洛林不動聲色地舉起望遠鏡,仔細地觀察著他們的陣列。
原本他還擔心,那些兵痞們會被炮彈的呼嘯給嚇破膽子,不敢前進。
結果卻很是高興地發現,那些軍團方陣在經過炮陣的時候,只是略略慌亂了一下,隨即在軍官們的大聲喝罵之下,就又恢復了秩序。根本不理頭頂上炮彈劃過的嘶嘶聲響,繼續向前推進。
似乎一點兒也不害怕那些炮彈掉下來,砸在他們的頭上。
後來他才知道,那些士兵們聽到炮彈頂上劃過,也是嚇的不行,這玩意要是打偏了一個落他們頭上,連棺材都省了。
但是軍官們卻很是冷靜地把每一顆炮彈的價錢告訴他們。
讓那些狗崽子們知道,炮彈這玩意兒比他們的命值錢多了。
以洛爵爺那雁過拔毛,虎過留皮,螞蟻過了也得留條大腿的個性,絕對捨不得把昂貴的炮彈浪費在他們的身上。
因此上,大家全都極是放心。哪怕是聽到炮彈就是擦著頭皮飛過,卻也一點兒也不害怕。
他們一直開到了距離城頭二百步的距離,這才有機會停下,近距離觀察這個要塞現在的模樣。
只見那城牆已經被炸的七零八落,完全看不出原來的樣子。
城頭似乎都已經被削下去了一兩米的高度,連一塊平整的地方都沒有。在那城牆的前面已經堆積了無數崩落的石塊,形成了一個緩坡。藉著那道緩坡,甚至可以不用雲梯,就可以爬上城頭。
儘管那城牆已經基本喪失了它的功效,但是一枚枚炮彈卻仍然無休止地在那城頭上爆炸開來。
伴隨著一道道火光閃過,每每都可以看到磚石瓦塊四下飛濺,然後雨點兒一般落下,硝煙變淡之後露出一個崩裂的豁口。
他們雖然距離尚遠,但是隨著那驚天動地的爆炸聲響,卻可以清楚地感到身邊空氣的震顫,還有那迎面撲來的熱浪。
那熱浪中帶著一股血腥與焦糊的味道,令人聞之欲嘔。
此時,就聽遠處又是一陣號角聲響。
那原本無休無止的、隆隆炮擊突然停止了,四下頓時一片的寂靜。好像整個世界從來都沒有如此的安靜過。
眾人不約而同全都屏住了呼吸,靜靜地感受這個世界上寂靜。
此時隱隱有一個童稚的聲音從後方傳來:「大哥,各位大哥,我求你們半天了。你們就高高《》,就一炮,就一炮就行了……」
眾人不由全都一滯,隨即爆發出一陣含意不明的狂笑。
隨即,位於陣前的軍官將手中的戰刀向前用力一指,怒聲吼道:「攻城∼!」
緊接著,潮水一般的吶喊聲響徹了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