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瑤緩緩睜開了雙眼,看到眼前熟悉的面孔,低聲道:「真…真的是你嗎?」
「是我,真的是我。你好好休息,不用擔心,一切都交給我了。」
「嗯。」碧瑤點點頭,依偎在那溫暖的懷裡,又慢慢地閉上了眼睛。這一刻,碧瑤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待碧瑤睡去,紫衣男子輕撫過那顯得有些蒼白的絕美面頰,然後單手做掌輕抵碧瑤後背,將一股純正真元輸了進去。不多時,碧瑤便恢復了紅潤,鼻息平穩,顯得極其安詳。
紫衣男子抬起頭,直接透過虛空混沌,看到洪荒的一切,看到奄奄一息的幻魔元神。這時,碧瑤身上又泛起一道淡淡的紫氣,隨後沒入了男子胸腔之內。而與此同時,以紫衣男子為中心,一股極重的殺氣散開,瞬間覆蓋方圓數千萬里。
混沌中地煞罡風更加暴戾了。即便是距離紫衣男子還有數百萬里的鴻鈞,也感受到了那壓迫至極的氣勢。終於,鴻鈞小心翼翼地飛到了紫衣男子身前百里,向其躬身行禮道:「鴻鈞見過天尊。」
紫衣男子正是從奧斯天地趕回來的肖天磊。只是,如今玉京山已然遭受重創,肖天磊心中的怒火早已攀升至一個可怕的高度。即使是當日混沌中被三千魔神圍攻,肖天磊也未曾有如今日這般憤恨。這點,就憑肖天磊一擊破碎幻魔肉身就可以看得出來。
鴻鈞卑躬,肖天磊自然不會把怒氣發洩到他的身上,何況先前更是鴻鈞在天地屏障拖住幻魔。肖天磊雖怒,但還不至於失去頭腦。鴻鈞身份明顯,如此作為,定是由天道授意,其中意味值得思量。
肖天磊並未理會鴻鈞,忽然單手前伸做爪,猛地往後一收,虛空中有一道金黃光芒越發明顯,幾乎是在其顯露的一瞬間便被肖天磊抓在手中。這時,金黃光芒暗去,變成一拳頭大小的圓鐘,正是那被肖天磊法力壓制的先天至寶混沌鐘。
不遠處的鴻鈞見到這一幕,卻並不驚訝,彷彿是早就知曉。不過,這卻不耽擱其腳下與嘴上動作。
「鴻鈞斗膽,懇請天尊放過太一,將其交予小道手中。」
「你說什麼?」肖天磊雙目一瞪,鴻鈞只覺元神頓時被一道勁力擠壓,痛楚錐心,隨即忍不住吐出一口血來。
「天尊息怒。小道亦知太一此子罪大惡極,然其尚有使命在身,於洪荒大勢不可缺,還望天尊手下留情。」
鴻鈞改口自稱小道,言語恭謹畏懼,但其面目之上,卻是看不出來分毫感情所在。
「你莫不是以為我不敢滅殺你?」
肖天磊殺氣大盛,鴻鈞又遭殃吐血,但其依然道:「小道在天尊面前形如螻蟻,天尊自可隨意滅殺。然太一此子事關人、闡、截、西方四教運勢,道尊法旨已下,便是被天尊滅殺,也務必求得天尊放過太一。」
肖天磊微微一驚,不是因為別的,而是鴻鈞所言,太一竟會影響洪荒四教運勢。雖然肖天磊如今身份完全是獨立與洪荒之外,其所見所想也不應局限於洪荒天地,但肖天磊真正來歷又有幾人知曉,其內心深處渴求又有誰人瞭解?
感覺到肖天磊殺氣減弱,鴻鈞立刻又道:「聖人門下弟子多有殺劫,卻因受聖人庇護而獲免於責難。而四教之中,當有所滅,各教之機也亦有不同。是以道尊法旨:立天書重寶,完神仙殺劫,安順四教興衰。太一之元神,既含殺戮之氣,又有逆天之機,當為這天書之魂。神仙真靈入之便可重塑新生。」
縱使肖天磊修為高深,也被鴻鈞的話震驚了一把。鴻鈞所說已然明瞭,太一之所以需要存在,正是因為需要他做天書之魂,也就是封神至寶封神榜的器靈啊。
封神之戰,乃是玄門正統與旁門此消彼長之戰,也是洪荒歷史的重大轉折。
肖天磊將手中混沌鍾放出,頓時,鍾身又是大放光芒,如脫韁野馬,瞬間便飛出去數萬里。肖天磊一聲冷哼,接著,混沌鍾中的太一元神愕然發現,自己竟是呆在原地,先前做的努力都是無果。
「給我出來!」
又是一聲大喝,只見混沌鍾連連震顫,忽然,一道青煙從中飄出,然後在混沌鍾下凝聚成人形,正是一臉驚駭的太一。
此時的太一渾身都被一股巨力禁制,就是想要說話都是不能。不過,先前鴻鈞與肖天磊的對話已被太一聽到。太一深知幻魔的恐怖,但幻魔在肖天磊面前是那麼不堪一擊。現在,自己已經落在了肖天磊手中,太一心中可謂是近乎絕望。如今生機尚存,莫說做那天書之魂,就是再不堪,也無不可!
太一,昔日妖族天帝,乃天界霸主。在巫妖大戰,帝俊身死之時凶性大發,斬殺數位祖巫。後被幻魔攝走成為座下爪牙直至今日。如今將成為天書封神榜器靈,從此便算是終結了其一生之盛。
肖天磊看了一眼鴻鈞,鴻鈞立刻會意,伸手一招,不受任何阻攔,便將太一元神收入長袖之中。隨後,鴻鈞又看了一眼混沌鐘,卻也不敢說些什麼,向肖天磊拜道:「如此,小道便先行告辭了。」
肖天磊微微點頭,鴻鈞立即化成一道光芒消失在了原地。待鴻鈞離去,肖天磊冷笑一聲,將那混沌鍾收入都天鼎,然後向洪荒飛去。
三十三外護住洪荒的六聖在幻魔逃離之後壓力大減,此時以其聖人之能,已將洪荒破碎之處修復。只是洪荒四極之地,天柱受損,一時之間難以找到合適之人、之物修復。冥界之中冤魂大增,好在玄冥仍在冥界,替平心分擔了不少。
肖天磊神識掃過,幻魔元神所在已然清晰明瞭。其墜落在中央大海深處數百萬里,生生將海底砸出一個大洞。大洞連通冥界九幽地水,冰冷無比,毫無生機。好在,九幽地水散開數千里後便被洪荒海水同化,不復原本死氣。這樣一來,倒是給洪荒大海平添了一個海眼。
聖人之下皆為螻蟻,即使是准聖巔峰,與聖人相差也如天地之別。若無至寶相護,聖人一擊之下鮮有存活者。而天道之下,聖人亦是螻蟻。即使是天道聖人,與天道相比,也是一如山川湖泊,一如汪洋大海。肖天磊盛怒之下一擊,不僅將幻魔肉身擊碎,更是重傷其元神。再加上幻魔元神突然離體,受混沌罡風侵蝕,以致幻魔如今身處海眼之中,修為難復,竟是不能立即逃離。
轟……
肖天磊突然降落中央大海之底,巨大的氣勢將方圓數千萬里都激盪得如沸騰之水。這已經是肖天磊極度壓制體內怒氣的結果。看著不遠處的幻魔,肖天磊只是伸手一揮,便再次將其轟壓至海底山嶽之中。
此時的幻魔已然達到了崩潰邊緣,不是身體上的,而是靈魂上的。幻魔是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昔日還能與之一戰的肖天磊,如今修為竟是達到了如此駭人的地步!
忽然,幻魔竟是大笑起來,而肖天磊依舊面色不變,但殺氣濃重,一步步向幻魔走近。
「哈哈哈,想不到我幻魔今日便命喪與此!」幻魔終究是大道座下魔神,即便是死,也斷不會像太一那般苟延殘喘,委曲求全。在其大笑數聲之後,幻魔又冷笑道:「紫瀾道人,就算你今日滅殺了我又能如何?他日大道至尊定會將你斬殺!區區天道之境,在至尊眼中不過螻蟻而已!」
肖天磊依舊默語不言,任幻魔在那囂張狂言。不過一將死魔神,如何能掀起大風浪?亂玉京,傷座下弟子門人,僅憑這一點,幻魔必死無疑!
「紫瀾道人!」幻魔冷笑退去,大喝道:「你當真不顧胡浪死活?」
終於,肖天磊面色一變,但卻是喜怒難斷。在肖天磊內心深處,一直都有對胡浪深深的愧疚。胡浪被幻魔奪舍,這一切的起因都是肖天磊。正是因為這個愧疚,肖天磊才在晉陞天道境界之後沒立即選擇去將幻魔擊殺。肖天磊一直希望,或者說是奢望著,有朝一日自己的兄弟能夠回來。如今幻魔說這麼一句,表明胡浪或有生還之機,如何能不讓肖天磊動心?
幻魔見肖天磊已然停下腳步,心中一喜,隨即又大聲道:「只要你將碧瑤元神交予我,我便還你胡浪元神!」
幻魔話音剛落,卻見眼前光芒一閃,一隻手掌直接探在了自己脖頸之上。幻魔滿目驚駭,渾身殘餘法力都在瞬間消散,就像一個普通生靈一般,被肖天磊高高提起。
「你難道真要胡浪魂飛魄散嗎?」
幻魔艱難地發出聲音。他不明白,在胡浪原有記憶當中,那種兄弟之誼幾乎深到可替對方付出生命的地步,此時不過提出了一個「很小」的交換條件,如何會引起紫瀾如此大的反應?難道,他也知道了碧瑤體內紫氣的存在?
肖天磊的怒氣大起。胡浪是自己的兄弟,碧瑤又何嘗不是自己最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