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一一章痛與悔
「你真的要親自去一趟?合適嗎?」譚笑看著腹部日漸隆起的容慧,很是不放心,容慧竟然要親自到新耶路撒冷一趟,和那些猶太人籌備以色列的建國典禮。
「我想,我應該去一趟,甚至在以色列建國的儀式上你也應該出席,在以後很多猶太人仍然會保留著中國的國籍的,而以色列以後的最大國際貿易夥伴一定是我們」容慧道:「猶太人很有錢,而且他們已經經歷了兩千年的流亡歲月,他們一定會非常珍惜猶太國家的重新出現,他們會像保護自己的生命一樣保護他們的國家;以後以色列說不定會成為一個軍事強國的,我希望從一開始時我們就要將這種友誼永固下來」
厲害誰都知道猶太人有錢,但能夠一眼看出這個國家會成為軍事強國的人有多少?譚笑發現他的夫人確實具備了當一個國母所必須具備的一切條件,而且各方面都出類拔萃。
容慧覺得她不得不去,因為現在她也需要政治資本越南曾經幾乎是她的私人領地,但是慢慢的,隨著中國政令的統一,隨著原來屬於法國海外兵團的部隊僅僅保留著戰鬥力和編製但失去了對地方的保護權後,這一切都在褪色。雖然她相信譚笑會一直愛著她,愛著她肚裡的孩子,但是以她在歐洲的經歷看,人最好還是要在自己手中掌握著完全屬於自己的力量才能夠有安全感。以色列將來就是她的非常重要的政治資本,她必須讓自己繼續成為中國猶太人的代言人。
但是容慧在回到慧園後,馬上就被一條消息給定在當場:許毅桐死了
許毅桐,在超過兩千人裡由她親自挑選出來作為取代譚笑「送給」吳德磬的「禮物」,花費了她不少的心機去安排和栽培的一個人物,在他已經接近完美地完成了任務——很快他就將獲得休假回南京迎娶吳德磬,但是在這個時候他死了
許毅桐是一個極富同情心和正義感的人,同時也是一個元首的崇拜者和狂熱的愛國者,更是一個技術出眾水平極高的通訊軍官一個非常優秀的軍人,因為一次錯誤的同情心氾濫,他給四個阿富汗少年匪徒友好地送了些食物;然後那四個小匪徒趁他不備掏出了他的配槍將他搶殺
如果這裡頭有陰謀的話,這個陰謀的主謀只能是容慧感到一陣眩暈,希望這只是一個巧合,但是會有這麼巧合嗎?本來她的安排是讓在前線鍍過金的許毅桐一直在軍校教書直到他迎娶吳德磬,而之後他會很快成為教導主任,以後會是副校長(譚笑自兼校長)但是鬼使神差竟然會把他徵調上前線,這已經讓容慧覺得有點奇怪了,因為在調令下來之前她的眼線竟然不知道軍政部的人事安排,軍校上前線的名單裡有許毅桐;現在,許毅桐死了,有兇手、物證、認證一個完美的意外事件。
看著那張自己數次想用煙蒂把它燙壞的照片,在知道了目標終於除掉之後,譚笑忽然覺得一陣難以名狀的痛苦:他感覺是他親手殺了自己一樣是的,照片中的人眉目之間和自己竟是那麼的相像,雖然還及不上自己的那個替身但是,他何嘗不是自己的替身呢?他代替了自己彌補了自己給小九九帶來的傷害,他是自己的堅決擁護者和崇拜者第一次,自己命令殺死一個人竟會給自己帶來如此大的痛苦,而偏偏這種痛苦只有在事情發生後才襲來,在此之前他甚至每天都還在盼望這一天的到來
那個一直愛著自己,永遠處於弱勢中的柔柔的女子,那個做出了一桌子好菜,卻僅僅會在上菜時帶著羞澀用眼角偷偷瞟上自己一眼的女子;本來他應該給她幸福但他卻毀了婚約,本來她可以自己找到幸福但是自己卻用妒火再次把她的幸福燒成了灰燼她這樣的女子大概這輩子是不會再去談婚論嫁了,她大概只會陪著她的孤獨渡過餘生了。在這一刻譚笑竟感到一股寒意襲向全身,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他把那張笑容栩栩如生的照片翻了過去然後一下子坐倒在大椅子上。
自己犯了一個大錯,一個永遠無法彌補的大錯,自己扼殺了一個一直真心愛著自己、甚至必須要重新選擇一次感情寄托時依然選擇了和自己酷似的「替代品」的單純的女孩的一生幸福也許,甚至她之所以在這麼短的時間裡重新選擇一次,還是因為不想自己因為悔婚過於自責?但是自己竟然在知道的時候妒火中燒譚笑忽然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在他的臆想中,吳德磬的形象竟然變得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美,一種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單純之美
「為他以國家英雄的名義去辦理後事吧,追加兩級軍銜,中將」譚笑終於在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裡痛苦了整整兩個小時候撥通了盧學新的電話,他竟然讓盧學新親自處理許毅桐的後事
盧學新對於元首交代的任何事物都會不遺餘力去辦,他根本不會思考為什麼一個校級軍官要他這樣去操辦,甚至會主動壓制自己去思考這件事情原因的好奇。他因為這樣的態度已經平步青雲了——鄧文儀極有可能調任外交部長,而他則馬上會升任宣傳部長了;沒有元首的提攜,誰會讓一個只有二十出頭的小字輩出任部級高官?他已經創下了中國官場的奇跡了
在盧學新接手這個事情不到半小時,許毅桐將軍就注定要成為中國家喻戶曉的人物了:首先他被定性為中**人人性化、博愛的一面旗幟;然後他將會成為一個在工作上從來沒有過失誤的、對民族、國家、元首無限忠誠的戰士;他的每一件生活上的瑣事和對元掘」出來傳誦;他的事跡將會成為小學教科書上的標準課文
「要在全軍、全國青少年中掀起『學習毅桐好榜樣的』風氣,要讓他成為永垂不朽的烈士」盧學新親自主持了關於如何宣傳好許毅桐這個國家英雄事跡的工作會議,然後就是幾乎整個宣傳部寫手們的集體奮戰,許毅桐將軍將會成為中**人的形象代表
「許毅桐將軍元首親自下令,許毅桐上校將要被追加兩級軍銜,以中將的軍銜舉行國葬他的人性光輝將會成為中**隊的形象,他的一言一行都將成為青年的楷模」盧學新非常動情地含著無限的悲痛道:「許將軍的遺體將在明天下午運抵南京,元首會親自去迎棺並且在國葬中為死者扶靈」盧學新是作為政府代表向吳德磬報喪的——許毅桐剛剛通過特別渠道,由軍政部代辦,已經和吳德磬在國民事務中心登記了婚事
無數次的,在夢裡被噩夢驚醒,因為看見未婚夫受傷甚至帶著殘疾回來;無數次的到南京軍醫總醫院去做義工,只為了習慣萬一自己的他也這樣回來但是,他竟然沒能夠那樣回來,他沒有告別她而告別了這個世界
吳德磬感到天旋地轉,但是她硬挺著,在這一刻她顯示出了內在的剛強,她甚至控制住了眼睛裡打轉的淚水
她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啊我的兒控制不住的,竟然是吳勝無論是勉強能夠在自己的提點下撐起家族的事業的大兒子還是另外幾根廢料,或者是自己有能力打出一片天地的小八哥,都能讓自己不揪心;唯一讓他揪心的只有這個最溫柔、最乖巧、最美麗的小九九
本來,在她失去了本應屬於她的元首夫人的尊榮的時候,他真怕她撐不住,但是她的堅強讓他感動,她站直了,走過來了她甚至親手把握到了自己的幸福——許毅桐,那麼優秀的一個人,形象、學識、家世、前途、道德小九九的決定曾經讓吳勝驚喜不已,他和最疼愛吳德磬的八哥吳德廣一樣,對許毅桐感到非常滿意但是,老天,你為什麼這麼殘忍?對這麼一個弱女子你為什麼要奪去她生命中最後的幸福?吳勝竟然忍不住老淚縱橫
客廳裡完全被一片壓抑的悲哀氣氛籠罩著,雖然在吳德磬的勸慰下吳勝逐漸忍住了悲傷,但是以盧學新為首的政府代表們卻和那些吳家的下人們一起哭得天愁地慘的
「婚禮提前進行吧,我依然會嫁給他」吳德磬的一句話讓在場的眾人呆若木雞
吳勝老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這是一個絕好的宣傳題材盧學新心裡狂喜歡叫著:國家英雄永遠活在人民心裡,他永遠活在他的愛人心裡,他的僅僅辦了登記還沒有行禮的未婚妻堅持要成為他的妻子
一切都明白了容慧失神地靠在公主椅上,麻木地讓伊莎貝拉和尤絡絲給她進行著按摩——自從懷孕以來她一直很注意身體的血液循環。他竟然還是無法放棄掉吳德磬?容慧心裡一陣陣地難受,自己已經做了那麼多了,能夠做的都做了,而他竟然親手破壞了她苦心經營得來的局面在她得知了許毅桐後事的安排後,她明白是他插手了,在許毅桐出征之前就插手了
她不能對此事有任何的反應,她不能表現出對這件事的過熱或者過冷反應,她只能裝聾作啞並且在一邊偷窺著元首的下一步會做些什麼
「查清楚背後的真相,把相關下手的人全做了」人都需要發洩,容慧只能做到這一步,再多的她不敢伊莎貝拉就好像只是接到主人讓她去端杯水的差事般輕鬆地若無其事離開,而尤絡絲甚至好像沒聽到容慧的說話一般繼續著她的指壓
「再好的制度,再好的法律法規都必須要嚴格地執行才能夠真正發揮作用,這就有賴於你們的工作了,在我的人裡,只有你們倆是我最不用擔心你們會同流合污的」譚笑似乎已經從悲傷和後悔中恢復過來了,他開始了元首的工作:「如果你們真的私人需要錢,無論多少,不需要理由,直接問我拿就是這次成立廉政公署就是要讓我們的制度能夠落到實處去執行,莫三,莫署長,你的責任重大啊」
坐在莫三和賴雲生身邊的丁魯山死死地撐著讓身體不發抖——元首那句「你們兩個」是對著莫三和賴雲生說的,沒他的份
「怎麼?你抖什麼?」譚笑對著自以為還保持得不錯但實際上全身繃緊已經在篩糠的丁魯山道:「這次不是來追究你那些爛事的,你不是貪圖享樂嗎?這次用你的長處,在那些享樂之地多安排些人手,監控我們的官員和國企的當家人、骨幹還有,那個日本皇妃日本小郡主就那麼迷得住你?少往屠飛遠那裡跑,雖然你是特工,但有些太荒唐的事還是少干至於你那些產業還不夠你幾輩子花的嗎?別該不該都伸手」
丁魯山幾乎要暈過去他經常往香港機關的屠飛遠那裡跑,和那個原來的日本間諜頭子一起與那個日本伏見宮皇妃、小郡主母女一起亂來鬼混的事情元首竟然知道得一清二楚還有,自己利用職務之便經常會使用一些特殊渠道走走私的事情看來元首也是瞭如指掌,那麼在香港和南洋自己包的幾個明星
還好,自己的工作成績還是不錯的,幾乎在整個南方的三教九流之地、文娛圈子發生什麼爛事他都一清二楚丁魯山接受這個任務的過程是全程在冷汗與顫抖中度過的。
比他深沉,其實內心一直在發抖的賴雲生也很不好受:他當初是第一個明白元首利用號外製造假消息奪權的,這是一件現在依然在軍政界大家諱莫如深的事情;在這次許毅桐的後事安排方案出來後他又是心驚肉跳,他是唯一一個知道元首因妒成恨以堂堂國家元首之尊去下手殺掉許毅桐的元首的所有醜陋他都知道,那他會不會在什麼時候成為元首不得不除去的人物呢?伴君如伴虎啊唯一讓賴雲生感到自己處理得不錯的事情是他已經免了容慧想做的那些麻煩了,鄭昉這個自己的得意弟子在完成任務後已經在阿富汗山區一次搭建野外通訊站的時候「遇上雪崩」殉國了
譚笑對面的三個人中,只有莫三是最鎮定和坦然的,他嗜殺成性但卻不貪財,他同樣好色而且喜歡虐待但卻找到了很好的發洩途徑——那些因為特殊重大案件被交到他手上的女犯或者要犯的女眷都能讓他這個半人獸得到最大的滿足他很清楚這次把他調到剛成立的廉政公署的意思——他的凶名已經在官場和軍隊中廣為流傳,讓他來做專門針對吏治的刑偵最高主官本身就能夠起到極大的震懾作用。
在敲打了一番三人後,譚笑把他們送出了辦公室,然後一下子又坐倒在椅子上
本來他有更重要的工作,像歐洲那邊會談的進展的隨時跟蹤、像美國傳來的關於美國人似乎有意要停止內戰但是,他發現自己現在迫切想去做一些殘忍的事情,一些和生死、刑罰有關的事情,所以他選擇了安排廉政公署的事情,他選擇了直接敲打這幾個在官場上都非常知名的儈子手。只有在讓這些誰都談虎色變的變態殺人狂感到害怕的時候,他才能夠說服自己他才是最變態的、道德最敗壞的,他做任何壞事都是應該的
中國最讓人覺得恐怖的三個人離開後,他竟然又回到了自責與痛苦中去
過幾天,容慧就要去以色列了,自己是不是抽個時間去安慰一下小九九呢?他很明白在容慧心裡一直最忌諱的就是吳德磬,但那是他們婚前的事情了,現在,應該不會了吧?但他心裡依然對此惴惴不安。
拉開的抽屜裡,那張英俊的笑臉依然在笑,笑得那麼陽光,讓一切的陰暗更加顯得猥瑣
「我親自給你扶靈,算對得起你了吧」譚笑自言自語,他恢復了元首的傲慢:在元首的眼裡,一切因為他而犧牲的人都是應該的,他們應該感到榮幸,因為他們是為他犧牲的元首的扶靈就是一個殉葬者的最大榮耀
他忽然覺得照片上的人那種笑容帶著嘲諷,於是他關上了抽屜;在關上的一瞬間,他再次感到了照片上的人和自己的極度相像小九九,你為什麼要找個和我長這麼像的人呢?他忽然感到下面升起一陣蠢蠢欲動的燥熱
(作者:元首在以後會越來越極端,一邊他是不斷完善法制改善民生萬民景仰的聖代明君,另一邊他卻是個不得不在卑鄙和**的壓迫下掙扎著自己的良知的卑微生命)